夜空依然。
八云紫緩緩地走到長椅邊，然后單手撐在長椅的靠背上。
“真沒想到會是你。”
老套的臺詞，和不會用GPS，不喜歡手機(jī)的四季一樣古樸，但無傷大雅。
“不可以么？”
衣玖注視著八云紫，突然皺起了眉頭，她清晰地感覺到八云紫的身上散發(fā)出一種淡淡的光芒，似曾相識的……
那是早苗身上的光芒。
“怎么了？這樣看著我。”
“不……沒有什么。”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衣玖感覺自己心中仿佛有什么東西被輕輕碰觸到了一樣。
東風(fēng)谷早苗的笑容，還有那句看上去可笑的關(guān)于三明治的詢問和自己沒有來得及給出的回答……
“靈夢給你們帶來的傷害，我很抱歉?！?br>大概是誤解了衣玖，八云紫毫不回避地進(jìn)行了道歉，事實上，在那一瞬間，從來沒有什么情緒波動的大妖怪的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傷感。
“靈夢……是目睹了咲夜殺掉你才……”
“我明白……”
八云紫的聲音低沉，衣玖不知道她是否對于十六夜的死抱有著一份愧疚，但是顯然在這個問題上，她不是衣玖想象中的從容。
“我必須死，才能逃過神綺的限制，在夢境的夾縫中尋找破解的方法，只是我沒有想到，咲夜會這么坦然地……選擇信任我?！?br>“信任……？”
四季投射出迷茫的目光，而八云紫則是輕輕地嘆了口氣，抬起頭，似乎是想要透過昏黃路燈的光芒看到那橫跨夜空的星河。
“我找到她，希望她能殺掉我，她答應(yīng)了，于是，我們在那個夜晚進(jìn)行了一場真正的戰(zhàn)斗——‘魔術(shù)師’的牌面戰(zhàn)斗力很強(qiáng)，我沒有記錯的話，在咲夜的能力中，有一項是在一定時間內(nèi)恢復(fù)到幻想鄉(xiāng)全盛狀態(tài)的能力，而‘隱者’相對來說偏輔助系一點。總之，我們將戰(zhàn)斗的局勢控制得很好，然后，我就死了?！?br>輕描淡寫地訴說自己的死亡，隙間的妖怪平靜而淡然。
“她會放棄自己的大小姐，去信任你然后殺掉你，再被殺掉，真是難以想象。”
“這是一場交易。”八云紫這樣回答衣玖，“我答應(yīng)她在她死后給她在夢境的間隙內(nèi)塑造一個空間，她會在夢境的死亡和現(xiàn)實中等待她的主人，直到她完成自己的執(zhí)念?！?br>“我不明白，”四季搖了搖頭，“那她為什么要選擇被靈夢殺掉呢?！?br>“……或許對她來說，她只想完成一場完美的魔術(shù)。”
八云紫雙手撐在長椅的椅背上，金色的長發(fā)垂落下來，安靜而溫柔。
“……而無論多完美的的魔術(shù)，都會存在一個致命的漏洞。”
“魔術(shù)師……本身么？”
八云紫點點頭，衣玖的指尖再次觸動吉他的琴弦——但是這次，并不是有意的，而是因為抱著吉他的少女太過震撼。
“只有魔術(shù)師自己死掉，才不會有人知道魔術(shù)的秘密，魔術(shù)才是完美的，正因為如此，她才會死于靈夢之手；而正因為她信任我，所以才會配合我完成這個完美的魔術(shù)?！?br>“可惜……靈夢最終還是走向了和你期望中相反的道路。”
衣玖感慨。
“我并不是全能的神，我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那個時候可能出現(xiàn)在那里的人，遺憾的是，靈夢是最差的可能，是我奪走了咲夜的生命，將靈夢推上了不歸路。”
“我的記憶中，你從未如此失落過，或者說，不管什么時候，你都應(yīng)該是從容而淡定的不是么？”
衣玖的話語帶著淡淡的調(diào)笑的意味，不過并沒有惡意，和在幻想鄉(xiāng)時候的斗嘴相似，卻有不同。
“如果只是我一個人的話，的確，但是這不代表我會否認(rèn)我犯下的錯誤?！?br>八云紫重新站起身，抬手輕輕挑了一下側(cè)臉的長發(fā)，一貫的優(yōu)雅和高貴。
“其實你能想到這一層，我真的很佩服，衣玖，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你和你家的大小姐，但是既然手握著‘正義’牌面的是你，那我想一定有它的道理?！?br>“你為什么會這么迷信這個？”
衣玖反手一甩，銀白色的卡片出現(xiàn)在了她的掌心。
“這不是迷信，而是選擇?！?br>八云紫轉(zhuǎn)過身緩緩走到長椅前，看著抱著吉他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目光清澈而滿懷希望。
“我很欣賞你的話，你所謂的選擇，還有你對這個世界真相的探求。”
“你是知道這個世界的目的……知道這一切的，對嗎？”
四季看著八云紫，但是卻在開口后，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知道又能如何，靈夢無法回頭，我又何嘗不是，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無辜的人，但是事到如今，有誰能獨善其身，或許就是你說的，衣玖，曾經(jīng)我們可以做出選擇，我們可以選擇……但是，無論如何，選擇是屬于你們的了，現(xiàn)在?！?br>八云紫邁開腳步，后退著，然后優(yōu)雅地轉(zhuǎn)過身，聲音越來越輕，卻越來越沉重。
衣玖注視著紫的背影，就在幾乎已經(jīng)看不到對方的時候，她突然大聲開口。
“如果我做出了選擇，幻想鄉(xiāng)能夠得救嗎？”
“至少，會有那么一絲希望?！?br>留下一串空靈的聲音，只是靈體的少女消失在了暗淡的燈光下。
衣玖抿了抿嘴，沒有再說些什么，只是淡然地將手指搭在吉他的琴弦上，緩緩地?fù)軇悠饋怼?br>四季靜靜地聆聽著，那夾雜著憂傷和希望的旋律，配上木吉他特有的空曠，斯拉夫風(fēng)格的樂曲，深沉而蒼涼。

“老板！再來一盤烤肉！五個冰激凌！”
“我說……這么吃真的沒關(guān)系么？”
“沒關(guān)系，她的胃比她的盔甲還要堅硬呢?！?br>鍵山雛將筷子從嘴唇中挪開，習(xí)慣性地小心咀嚼著，然后拿起一旁的方巾，輕輕地擦了擦嘴，坐在她對面的鈴仙適時地回答了河城荷取的問題。
波旁牛仔的烤肉還是一樣散發(fā)著香草的清香，混合著特制香料的辛辣，公平地帶給每一個品嘗者鮮美的刺激。
雛側(cè)過頭，看著滿頭黑線的河城荷取和坐在她身邊，含著勺子幸福地笑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天子，苦笑著搖了搖頭。
“說起來，天子的盔甲資料我一直都很感興趣啊，那可是人類機(jī)械科學(xué)和材料學(xué)的巔峰之作呢，真想看看設(shè)計圖啊。”
“可惜那東西是機(jī)密級別呢，我們也完全接觸不到啊?！?br>天子抓過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將面前的盤子堆在一旁，靜待服務(wù)生端上新的正餐和甜品。
“說真的，我完全不知道天人也這么能吃。”
雛甩了甩手，端起倒?jié)M了紅酒的杯子，輕輕地晃動著。
“該享受的時候就享受，該戰(zhàn)斗的時候就戰(zhàn)斗，讓‘無欲無求’四個字見鬼去吧?！?br>極富天子風(fēng)格的回答，讓河城荷取也無奈地攤了攤手。
“還真是‘不良天人’啊。”
“如果是那只兔子說這種話，我一定打她滿頭包?！?br>“你對我有意見？”
天子假惺惺地露出生氣的表情，卻只換來了鈴仙的一個白眼，“本小姐不過是黑羊群中的白羊，誰才是異類，還真不一定呢?！?br>“無欲無求……么？”
依然晃動著手中酒杯的雛目光有些呆滯，然后突然笑了一聲，將手中的酒杯貼上朱唇，有著和來自幻想鄉(xiāng)的清酒完全不同的香醇的液體輕輕地滑入她的口中。
“說起來，河城荷取，有件事情，我想問問。”
天子少有地板起臉，然后斟酌了一下字句。
“你到底怎么看待魔理沙?！?br>“為什么？問起這個？”
坐在雛旁邊的少女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扭過頭，向著雛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感覺到自己有點失言的天子放下刀叉，然后抬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同樣看向了雛——她知道雛明白自己提問的理由。
雛閉上眼睛，似乎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抬起手輕輕放在河城的肩膀上示意她不要害怕。
“天子的意思……或者說，大概，在我們進(jìn)攻巴別塔的時候，她可能會作為援兵出現(xiàn)吧?！?br>“情報上說她去了尼克斯的沙漠基地，應(yīng)該是和人類達(dá)成了某種協(xié)議，出于最壞的考慮……”
天子輕輕嘆了一口氣，點點頭，依然保持著沒有惡意的動作。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我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的，即使是……她的話……”
“沒關(guān)系，我不會讓你去做這種選擇的，只要我還活著?！?br>雛突然開口了，堅定而不容置疑的語氣甚至讓天子驚訝地挑了挑眉毛。
她知道，雛如果做出這種承諾，那么就一定會做到。
“我們已經(jīng)做出了太多的犧牲了，越是犧牲就越是迷茫，我們就像病入膏肓的人，不斷地切掉自己的手腳，想要拯救自己的生命，但是事實上，我們的病早就深入骨髓，我們的一切愛、寬容和思考都在這個過程中被抹殺和忽略……這種事情，不會再發(fā)生了，至少我不會允許，絕不！”
單手撐著下巴目光出神的雛看上去很是失意，但是說出的臺詞卻仿佛是對著黎明許下的誓言一般，河城荷取感受著雛按在她肩膀上的指尖傳來的力量，并不大，但是卻讓人安心。
“可是就要因為一兩個人的任性犧牲所有人么？如果魔理沙變成靈夢，第二個靈夢，我們還就這樣讓她來殺么？”
“我很少后悔?！?br>雛瞇著眼睛，從天子的角度看去，那是一種難以捉摸的，混雜著太多復(fù)雜情緒的流露。
“但是，我確實后悔了，我不該去殺靈夢，靈夢不該死?！?br>“那覺就該死？還是芙蘭就該死？”
鈴仙的聲音有點冷。
“沒有人該死，但是我們卻判定了靈夢死亡，這開了一個可怕的先例——這使得我們這個不穩(wěn)固的集體中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被犧牲掉——僅僅因為大多數(shù)人的需要?！?br>雛似乎沒有注意到鈴仙凌冽的目光，她一只手依然放在河成的肩上，而另一只手則摩挲著酒杯。
“當(dāng)一個個體威脅到整體的安全的時候，那就必須被排除?！?br>“每個人在成為集體的一部分之前，都先是作為個體而存在的，換句話說，個體是絕對的而集體，多數(shù)這些詞是相對的，個體不會毫無根據(jù)地去威脅集體，集體作為強(qiáng)勢的一方，更有責(zé)任去思考為什么會讓個體成為瘋狂的破壞者，靈夢有很多錯，但是如果不是紫和咲夜的獨斷專行；如果不是輝夜的步步緊逼；如果不是……身為巫女的職責(zé)，她怎么會，又怎么可能走到這一步。”
“……說這些有什么意義，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但是沒有合作就沒有生存，沒有代價就沒有成功，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br>“的確……”
雛迷離的眼神沒有給鈴仙進(jìn)一步還嘴的理由，一拳打在空處的月兔只能舒一口氣，然后雙手抱在胸前，靠回椅子里。
“但是，曾經(jīng)的錯誤不是我們繼續(xù)犯錯的理由，對于魔理沙的處理，我覺得我們需要更冷靜一點，更何況，她現(xiàn)在還什么都沒有做……而且……”
“而且……不能保護(hù)每一個個體的話，這個群體，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明顯的，雛有一個停頓，這個停頓太過不自然，以至于連天子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雛原本想說的根本不是這樣一句沒有意義，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執(zhí)行的大道理。
服務(wù)生重新端上來的熱騰騰的烤肉讓這樣一個略顯嚴(yán)肅的討論徹底畫上了句號，再次端起杯子的雛卻陷入了沉思。
魔理沙，你到底在追尋什么？
而她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坐在對面的鈴仙，盯著自己陷入了深思。
月兔知道，事實上雛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比任何人都特殊……比任何人都……溫柔。
“但是……這個世界會給你永遠(yuǎn)溫柔下去的權(quán)利么……”
鈴仙暗暗嘆了口氣，突然感覺到，面前這個無比熟悉的隊副變得有點陌生了。

“出來吧，你的跟蹤技術(shù)還是差勁得要死呢?！?br>硬幣從投幣口滾入自動販賣機(jī)，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漸漸消失在有機(jī)玻璃的外殼后，身著藍(lán)色衣裝的少女單手撐在散發(fā)著紅色廣告光芒的機(jī)器上，另一枚銀白色的硬幣在她的右手指尖上翻滾著。
“你……很少喝酒啊……”
“不可以么？”
慧音側(cè)過頭的時候，自動販賣機(jī)液晶屏幕上的倒數(shù)計時正好歸零，金屬的硬幣被從找零口推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貪L落下來。
“當(dāng)然……可以?！?br>藤原妹紅低著頭，從圍墻的陰影中走出，單手插在褲兜里的不死鳥抬起手，白皙的指尖碰觸到被她叼在嘴里的煙卷的瞬間，幾乎無法被察覺的燃燒聲伴隨著淡淡的青煙，飄散在空氣中。
“有什么事情么？在這樣的場合下跟蹤一位女士，可不是紳士應(yīng)有的舉動啊?！?br>大概是酒精的緣故，慧音的臉頰有一種病態(tài)的通紅。
“我不過是個痞子而已罷了……紳士什么的……”
“你不過是根本不想要改變罷了……算了，我沒有心思說教，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先走了?！?br>慧音搖搖頭，俯身從退幣口摸出那枚硬幣，然后左手一推，有點搖晃地恢復(fù)了站姿的神職少女毫不猶疑地轉(zhuǎn)過身。
“等……等等！”
妹紅終于有點慌亂了，她連續(xù)幾步?jīng)_上去，一只手扶住慧音的肩膀，有些急迫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告訴我……為什么你變了這么多？”
“變了？有么？”
慧音輕輕一笑。
“你變了……你變得我都不敢相信……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告訴我好不好！”
妹紅皺著眉頭，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她確信，自己正在用唯一的方式表達(dá)著自己心中的困惑。
“或許……這不是改變，而是決定吧……因為或許……”
慧音依然背對著妹紅，甚至沒有回頭去看妹紅的意思，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后一字一頓的，念出了心底的話語。
“我們……是不同的?！?br>六個字，仿佛強(qiáng)弓中攢射而出的六根利箭，洞穿了毫無防備的妹紅的胸口。
“不要開這種嚇人的玩笑好嗎……慧音，我們彼此已經(jīng)那么了解……”
“妹紅，正因為我們彼此相處，彼此了解，我才會做出這樣的定論?！?br>慧音抬起手輕輕地握住妹紅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沉穩(wěn)，而有力地將曾經(jīng)的同伴的手從肩膀上拉開，然后輕輕地推送回去。
“為什么……”
妹紅的聲音有點空洞，她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大聲開口。
“是因為這次異變嗎？！我承認(rèn)我跟隨著輝夜，并且認(rèn)同她的想法，但是……”
“和那些無關(guān)啊……笨蛋，我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
慧音笑了，笑的很安心，很溫暖，但是卻讓妹紅感覺更加寒冷。
“因為……時間吧。”
慧音抬起頭，梳理了一下白色的頭發(fā)，淡淡的星空在她的眼前再也沒有任何遮擋。
“對你來說，時間是沒有意義的呢，永遠(yuǎn)就是永遠(yuǎn)，任何和永遠(yuǎn)無關(guān)的東西，在你生命中都是一瞬而已，都只是匆匆過客，這樣的存在，你不覺得對我來說很不公平嗎？
異變？還是實驗？這些都不重要，沒有人能夠永遠(yuǎn)讓這個故事繼續(xù)下去，總有一天，我們還是要回到那個地方，回到屬于我們的那個地方，但是這場夢最終讓我明白……什么都逃不過時間，在永遠(yuǎn)之外，對我們來說，剩下的只有痛苦。
如果一開始……就注定是痛苦的話……我寧愿從未幸福過?！?br>慧音重新低下頭，卻依然沒有轉(zhuǎn)頭去看妹紅的意思，她的聲音依然淡然而空靈，仿佛講述的只是一個沒有多少趣味的故事一般。
“永遠(yuǎn)……永遠(yuǎn)只屬于永遠(yuǎn)，只有你們能賦予彼此存在的意義，不要再逃避了，妹紅……沒有我……你們……會幸福的?！?br>“慧音！！”
用盡力氣做出了最后的祝福的慧音，逃跑似地邁開了腳步，但是妹紅卻飛快前沖一步，一把握住了慧音的手，嘴唇一張一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藤原妹紅……請你……自重！”
慧音的力氣并不大，但是決然的話語和向下?lián)]甩開的手臂，讓妹紅再也無法握住那散發(fā)著熟悉觸感的指尖。
似乎是憤怒，又或者是逃跑，慧音再也沒有停下腳步，一個又一個街口消失在她的身后，她用一只手捂住口鼻，卻沒辦法阻止流淌出來的淚水。
對不起，妹紅，或許你永遠(yuǎn)都不會主動做出這種殘酷的選擇。
那么，就讓我來幫你吧，最后……幫你一次好了……
慧音終于明白，原來當(dāng)你決定了一件事情的時候，任何一個借口都可以成為說服……或者欺騙自己最好的工具。
不過，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吧。
終于，當(dāng)她再也跑不動的時候，藍(lán)衣的少女只能靠在一堵被不良少年用噴漆噴上LOVE字樣的墻壁上。
放肆地，哭得像個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