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娘怪文書】蝶引來世【END】

上一集

北部玄駒撐著傘,將手里的花束放在墓碑前。這里埋葬著三個和她關(guān)系親密的人,不過,她們都被一個人毀掉了。
今天雨下的很大,也許,是因為天空的心情也不太好。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回想著過去的美好。當(dāng)她得知事情的發(fā)生時,其實是有些接受不了的?,F(xiàn)在冷靜想想,貌似也并不意外。
北部玄駒打開光鉆留給她的信,那是她醒來后從枕頭邊發(fā)現(xiàn)的。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看,便被通知光鉆已經(jīng)死了。
“小北,也許你看見這封信時,我已經(jīng)不在了吧。或許會被目白麥昆所吞噬,或許,會變得不再是自己。但是,但是我不會讓她再傷害你了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從開始訓(xùn)練員到來前讓我感到很恐懼,我總覺得你會離開似的?,F(xiàn)在想想,做了許多好笑的事情呢。后來的我,也開始理解你對訓(xùn)練員的感情,只不過,當(dāng)我意識到自己和你一樣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唔,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我的眼睛越來越痛,我的時間不多了。小北,最后一次,我喜歡你。如果還有機(jī)會的話,我們一定,一定要再一次做最好的朋友呀?!?/p>
北部玄駒手里的信早就被打濕,至于那浸濕信紙的究竟是雨水還是她的淚水,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她不敢再繼續(xù)呆在這里,東海帝王和佑梨蝶棲什么都沒給她剩下。甚至,她聽不見他們兩人的話。
她坐在回去的車上,雨水滴答打在窗戶上的聲音讓她有些心神不寧的,有些煩躁。她曾以為這只蝴蝶不會輕易離開她,至少,也會留給她一些話??伤裁炊紱]說,佑梨蝶棲像是輕輕的飛了過來,與她嬉鬧一陣后突然的死去。來時的他沒有任何預(yù)兆,離開的時候,也同樣隨意。但不能否認(rèn)的是,對方的確為她帶去了一些溫暖,讓北部玄駒那平靜的日子里變得有些波瀾。有時候她會想,是不是自己做了夢,佑梨蝶棲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出現(xiàn)過呢?但墻上那些照片和獎杯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無論是自己和他的努力還是那曾經(jīng)美好的回憶,都是真的。
比起東海帝王,她是幸運(yùn)的。璃沙臨風(fēng)死在東海帝王的面前,東海帝王卻什么都做不到。可是,北部玄駒甚至沒有機(jī)會再見他最后一面。
盡管代價有些沉重,但不管怎么說,事情終究還是結(jié)束了。
特雷森依舊如同從前一樣,沒什么變化。一如既往的上學(xué),一如既往的訓(xùn)練。盡管她沒有再找新的訓(xùn)練員,但是北部玄駒的成績依舊很不錯?;貧w到日常的她反而有些不太適應(yīng),沒有了耳畔帝王前輩那有些吵鬧的聲音,沒有了光鉆那溫柔可愛的聲音,也沒有佑梨蝶棲那聽起來有點(diǎn)冷的話語。
“小北,小北?”
有人在叫她。
小林歷奇拿著兩瓶水走到她的身旁坐下,盡管北部玄駒心情有些失落,但她也從來沒討厭過這位前輩。
“你怎么了?那件事過后你就有些心神不寧的呢?!?/p>
“他騙了我?!?/p>
“什么?”
“他明明說,明明說要和我重新認(rèn)識.......為什么,第三天就......”
小林也有些沉默。畢竟,自己敬仰的前輩,自己喜歡的訓(xùn)練員,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天之內(nèi)全都死去,換做是誰都會受不了的。但她不是一個看著朋友痛苦自己卻什么都不做的人,所以,她向著北部玄駒的位置靠近些,幫她擦干凈了眼淚。
“別哭啦,小北。人總是會遇見各種意外的不是嗎?既然訓(xùn)練員為了保護(hù)你,你愿意讓他看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嗎?”
北部玄駒沒有回話,但看起來是有些作用的。她停下啜泣,有些乏力似的靠在小林歷奇的肩頭。
“笑一笑嘛,好不好?我想,你的訓(xùn)練員應(yīng)該最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對吧?”
她已經(jīng)盡力在逗北部玄駒開心,但看起來收效甚微。
下雨天本就帶著一點(diǎn)憂傷的氣氛,那些悲傷的人心情也很難振作起來。
小林歷奇沒了辦法,只好讓北部玄駒靠在她的肩頭,兩個人就那么坐在屋檐下的長椅上,靠著墻,看著眼前的大雨。
雨水沖刷著一切,但并沒有洗干凈人心里的淤泥與創(chuàng)傷。
其實,北部玄駒只是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和他一起離開。
她其實不算是個悲觀的人,但她現(xiàn)在真的很脆弱。朋友,偶像,愛人,一切都在一個夜晚煙消云散,仿佛從未出現(xiàn)。
她忽然想起一個人,一個,不得不放棄自己夢想的人。
北部玄駒決定去找她問一問,也許會有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想到這里,她閉上眼,靠在小林的肩頭慢慢的睡著了。
“啊,你好。我來找阿爾丹小姐?!?/p>
“請您稍等?!?/p>
管家將她帶進(jìn)目白家的客廳,北部玄駒落座后就那么靜靜等待著。不一會兒,輪椅的聲音從外面的過道傳來,那藍(lán)色的頭發(fā)和溫柔的面龐,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您好,許久未見呢,北部玄駒小姐。”
“啊,嗯?!?br/>
阿爾丹很敏銳的觀察出她的狀態(tài)不對,在印象里,北部玄駒向來都是個很開朗的人。
“您怎么了?”
“請問,在失去夢想和愛人后,您是怎么支撐到現(xiàn)在的呢?”
阿爾丹愣住了,有些呆滯的看著她。北部玄駒看見她的反應(yīng),以為是自己踩了雷,急忙道歉。
“額,別生氣,我,我不是故意的......”
“啊,不。我沒生氣,就是,您為什么會問這個呢?”
“您不知道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嗎?”
“如果是佑梨蝶棲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說實話,我也很悲傷?!?/p>
“那您為什么......”
“因為他告訴過我生命的絢爛!你現(xiàn)在一定很悲傷,對吧?可是,他死的并不是沒有意義的,他是為了保護(hù)別人不是嗎?他曾經(jīng)帶我去看過煙花,很漂亮。他對我說過,生命有很多種展示的方式。有的人,生如夏花,很漂亮,但也很短暫。有的人,堅守如葉,很如同,但很長久。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diǎn),就是它們都有自己存在的意義。所以,北部玄駒小姐,你認(rèn)為你的訓(xùn)練員佑梨蝶棲是希望你成為那煙花,升上夜空后絢爛的綻放,隨后眨眼間便凋零;還是要成為那綠葉,為一個人默默的堅守數(shù)十年呢?”
“我......”
“哪怕是像我這樣早已無法追尋夢想的人,他都在讓我努力的尋找生活的意義,去追尋新的未來。北部玄駒小姐,你這樣優(yōu)秀的人,就這么離去,你覺得他會生氣嗎?”
“......”
阿爾丹不再說話,將一杯紅茶放在她的面前,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后,便推著輪椅再次慢悠悠的離開了。北部玄駒看著她離去的樣子,推輪椅的背影很吃力,那車輪每一下轉(zhuǎn)動發(fā)出的聲音,就像是一個不服輸?shù)娜艘淮斡忠淮蔚膶δ敲\(yùn)發(fā)出抗?fàn)幍穆曇簟1辈啃x總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阿爾丹的話讓她知道,自己還不能去找他,至少現(xiàn)在不行。
喝完杯子里的紅茶,北部玄駒不再猶豫,站起身默默的離開了這里。
阿爾丹的話讓她打消了尋找她的念頭,但自己卻總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佑梨蝶棲離開其他人時,那些人又是怎么做的呢?
正當(dāng)她困惑的時候,她迎面遇見另一個不太熟悉的人。
“啊,是你啊。北部玄駒小姐。”
“唔,你是.....”
“說起來我們的確沒見過面呢,我叫美妙姿勢。”
“抱歉,我,我的確很難將人和名字聯(lián)系到一起。”
“沒關(guān)系的,看起來你剛從阿爾丹的家里出來呢,有什么事情呢?”
“我,唔,我是來問和我訓(xùn)練員有關(guān)系的事情?!?/p>
“哦,他呀,那的確有很多能說的呢。”
“您和他也有關(guān)系?”
“算是好朋友?”
“還請您務(wù)必告訴我他是什么樣的人!”
“唔......普通?”
“欸?”
“真的,很普通啊。硬要說的話,他算是個外熱內(nèi)冷的人吧。不過,其實那冷漠也是為了保護(hù)自己?!?/p>
“保護(hù)......自己?”
“對,他其實,算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吧。有些悲觀的認(rèn)定其他人一定會離開他,所以有時候?qū)幙蓲仐壸约荷磉呌H近的人,也不愿意面對別人可能會離開他的事實呢,真是個自欺欺人的家伙?!?/p>
美妙姿勢的表情很懷念,倒不如說,她的話帶給北部玄駒的沖擊很大。她很少會見到佑梨蝶棲有過笑以外的表情,也許,還是自己和他的接觸不夠多。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如果堅持不下去了,就來找我和阿爾丹吧。我們永遠(yuǎn)都會幫助你的哦。佑梨蝶棲的離開的確讓人傷心,但就如同他告訴過我和阿爾丹的話一樣,你要活下去,他可是很討厭自暴自棄的人,因為他曾經(jīng)就是那樣。像他那樣的人都是自己經(jīng)歷過痛苦,所以才會明白別人的難過吧?!?/p>
“我,我知道了,謝謝您?!薄?/p>
北部玄駒向她道過謝,快步離開了。
美妙姿勢看著那背影,仿佛看見當(dāng)初的自己??嘈紫?,轉(zhuǎn)過身走進(jìn)了目白家。
“你回來了?”
“嗯,你想要的東西我也買來了?!?br/>
“剛才那孩子,你怎么看?”
“和我們很像呢?!?/p>
兩人相視一笑,美妙姿勢將買回來的東西放在輪椅的兜里,推著她向廚房走過去。
“即便重要的人離開了,自己還是要好好活呢?!?/p>
“是呀,這樣,重要的人才不會傷心,自己的朋友也不會難過。”
“更關(guān)鍵的是,這世界的美好,還會繼續(xù),不是嗎?”
“當(dāng)然。”
兩人一起笑起來,開始籌備下午的飯菜了。
北部玄駒走回特雷森,假期時學(xué)院里基本沒什么人。她想再去佑梨蝶棲的辦公室看看,想找些什么值得紀(jì)念的東西。
前些天的她是根本不敢來的,她擔(dān)心看見那些物品時,自己會止不住的哭。
當(dāng)她打開辦公室的門時,一個更加意外的人出現(xiàn)了。從發(fā)色和模樣來看,她是不認(rèn)識的。對方正趴在桌子上哭,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傷心。
“那個......您好?”
“??!”
對方抬起頭,北部玄駒總算是有了些印象。有一次佑梨蝶棲喝醉了,自己從他嘴里套出的話知道對方有個前女友。如果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就是這位了。
“星云天空小姐,是嘛?”
“你是......北部玄駒?”
“啊,連您也知道呢?!?br/>
“嗯,畢竟,經(jīng)??匆娔愫陀永娴麠谝黄??!?/p>
“你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嗎?看其來您還是很關(guān)注他呢?”
“那會兒,也算是我鬧別扭吧。就算再怎么無所謂,聽見他離開的消息還是很......”
說著,星云天空的眼眶又紅起來,但她并沒有哭。北部玄駒還想再說什么,可對方站起身,徑直打算離開。
北部玄駒橫跨一步堵住了門口,對方很明顯有些沒想到,撞在了她的懷里。
“你......”
“抱歉,我,我想知道,佑梨蝶棲過去的樣子?!?/p>
“過去?”
“嗯,你一定,見過很多樣子的他,對吧?有人說,他很普通,但我覺得,他應(yīng)該還有更多的模樣。是我不曾見過的,是屬于你的那一份回憶?!?/p>
“獨(dú)屬于,我的?”
“嗯,一定會有的吧,那樣的美好?!?/p>
星云天空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前的小姑娘在尋找佑梨蝶棲曾經(jīng)的碎片,她想要將對方再度拼湊起來,讓他回到自己的身邊。當(dāng)然,是讓回憶里的他回來。星云天空自己也這么做過,就如同佑梨蝶棲對她說的一樣。
“沒有人能比得過我記憶中的你,哪怕是現(xiàn)在的你也不行。是這樣嗎?”
“什么?”
“這是他曾經(jīng)告訴過我的。”
“您的意思是......”
“你應(yīng)該,只差獨(dú)屬于我的回憶了吧?”
“嗯,我希望,您能告訴我?!?br/>
“那我就更不能告訴你了!”
“欸?為什么!”
“不要活在過去,佑梨蝶棲已經(jīng)死了。我的確很難過,但不代表我會一直在原地。就如同我和他分手一樣,那是我的錯,也是他的選擇。我們之間的回憶與矛盾,都是我們自己創(chuàng)造的。你想要收集別人和他的回憶來拼湊一個完整的他,那么,你什么都不會得到。因為那不屬于你,過去已經(jīng)無法改變,你應(yīng)該做的,是看向未來?!?/p>
“我......我,可是,可是那您,您又是?”
“我只是,放不下罷了。但是,我明白自己該做什么?!?/p>
“那我,又應(yīng)該做什么呢?”
“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尋找了,但是,你記住,永遠(yuǎn),不要再回憶里去尋找美好的他。那樣你只會作繭自縛。”
星云天空稍稍用些勁將她推開,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她離開的模樣,北部玄駒知道,自己這幾天做的事情,無非是在給接受不了現(xiàn)實的自己尋找一個慰藉罷了。
“沒有人,能比的上,我記憶中的你?獨(dú)屬于,自己的記憶嗎......”
她想起佑梨蝶棲逗她開心時的模樣,她想起自己和佑梨蝶棲取得第一名開心抱在一起時的模樣。許多回憶涌進(jìn)她的心里,她明白了星云天空話里的意思。的確沒有人,能比的上記憶里最美好的他。那個時候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回眸一笑,就已經(jīng)是她的全部,是她窗口的月光,是她那美麗的夢了。
北部玄駒笑笑,她放棄去尋找紀(jì)念物的想法,將門輕輕地關(guān)上。那無人的辦公室,連同著她的回憶,被永遠(yuǎn)的封存了起來。
她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她找到了繼續(xù)向前看的原因。現(xiàn)在她要做的,只是繼續(xù)走下去罷了。
“早上好啊,小北!”
東商那大大的帽子懟了一下小北的額頭,北部玄駒揉著有些痛的地方向她打了招呼。
“東商今天也很有活力呢?!?br/>
“那當(dāng)然嘍!要不要,我給你施加一個魔法讓你也能振作起來呀?”
“那還是不必了......”
和東商一路有說有笑的走著,她一如既往的去了教室。
相比于前些日子那憂郁的雨天,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陽光很好,透過那薄薄的窗戶灑在她的臉頰。窗邊的花兒也開始綻放,如果沒認(rèn)錯的話,那小小的花蕾應(yīng)該是牽?;?,純潔而又堅固的愛。
幾只蝴蝶從窗戶的縫隙擠進(jìn)來,在四處飛了會兒后停在她的筆尖。北部玄駒饒有興致的和這小家伙對視著,看起來很有意思。
“小蝴蝶,是你回來看我了嗎?”
好像聽懂她的話似的,那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快速的在她的臉頰上點(diǎn)了一下后,又向著遠(yuǎn)處離開了。
北部玄駒望著那蝴蝶正出神,耳畔卻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北部玄駒同學(xué)!你再看什么呢?雖然你能恢復(fù)過來我很開心,但上課不許走神哦?!?/p>
“啊,抱歉抱歉?!?/p>
“那你來回答下這個問題吧?!?br/>
“???唔......”
有些無奈的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遠(yuǎn)去的小家伙。
蝴蝶繼續(xù)扇動著翅膀,迎著那正在升起的朝陽慢慢的飛了過去,像是飛向那溫暖而又遙遠(yuǎn)的未來。小小的身影不一會兒就融進(jìn)那太陽的光輝中,消失不見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