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斯】青鳥(3)

高斯還是禁不住杜?;屎蛯O傲的連環(huán)奪命call,跟常然打了招呼就去了上海。 剛拿了行李箱出來,轉(zhuǎn)頭便看見兩個胖胖的男生對自己虎視眈眈。 “你倆來接我就接,沒必要搞得像人販子吧?” 高斯笑著跟兩人打招呼,二人見狀也不再故意逗高斯。 “你這一走三年,我看著哥本哈根的菜不合你胃口啊,你都瘦了。” 孫傲輕輕捏了捏高斯的胳膊,忍不住撇撇嘴,這小胳膊細的都不如凳子腿。 杜海皇不吭聲,接過高斯的行李箱,在旁邊聽著倆人有說有笑。 怎么會呢,我都胖了,常然沒事就給我?guī)〉案?。? 高斯笑得眉眼彎彎,他很久沒這么輕松了,這三年來天天和杜?;蕦O傲報備行程,三個人早就處成了家人。 “先回家,回家收拾好東西再去吃飯?!? 杜海皇把行李箱放進后備箱,高斯聞言一頓。 “回家?我沒打算在上海長住,跟你們聚兩天還得回去工作呢?!? 孫傲在駕駛位上,點了導(dǎo)航。 “行行行,那就是先回我們那住兩天,這兩天都住酒店太奢侈了吧。” 高斯不太想去他們住的地方。 主要是這三年,?;屎托“猎诠镜牡匚辉絹碓礁?,馬浩寧越來越重用他們兩個,所以他們都住在上下樓,方便有什么工作上的事第一時間確認。 這些,高斯是知道的。 他還不想這么早就見到馬浩寧。 “我不想看見他。” 高斯沒再多說什么拒絕的話,只是像三年前離開時那樣看著車窗外的上海。 孫傲從后視鏡看了眼高斯,他知道高斯說的是誰。 “你不會碰到他的,他最近忙著布置婚房。” 杜?;蔬@話像是一把鈍刀,直接扎在高斯的心口,沒有鉆心的疼,只是鈍刀子磨人,磨的人鮮血淋漓。 高斯垂下眼眸,再抬起來時眼里閃著光,臉上帶著明媚的笑。 “那我就祝他婚房裝修一切都好唄?!? 車開到小區(qū)樓下,高斯一眼就看到馬浩寧的灰色奧迪。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來了?!? ?;室部吹搅?,趕緊解釋。 “沒事。” 高斯擺擺手。 “反正早晚都要見到的?!? 對高斯來說,萬幸的是馬浩寧不在車里。 他松了口氣。 “你看,我就說不會那么巧?!? ?;收f著,按了電梯。 電梯從15樓下來,等電梯門開的時候,高斯看到了他不愿看到,但在無數(shù)個夢里見過無數(shù)次的那張臉。 他好像成熟了很多,眼角爬上了只有高斯看得清楚的疲憊,眉心不自覺的擰在一起。 和夢里的人一模一樣,又全然不同。 夢里的馬浩寧年少恣意,敞開懷兒的校服上衣隨著校園里的風(fēng)呼呼的吹起,額頭上有打籃球而產(chǎn)生的細汗。 高斯只這一眼就感嘆時光對人有多狠心。 “馬哥。” 高斯微微點頭示意,叫了人。 馬浩寧今天回來是拿文件,杜?;屎蛯O傲去干嘛了他也不知道,今天是周末,他沒問。 這兩天一直忙著布置婚房,馬浩寧累的好幾天沒睡好覺,在樓上睡了一會。 從電梯里看到電梯外的人時,馬浩寧懷疑自己沒睡醒。 高斯不是在哥本哈根?不對,高斯在杭州。 眼前的人和離開上海時沒什么兩樣,只是頭發(fā)更長了,頭頂?shù)念^發(fā)因為沒有補色的原因和下半截的灰棕色頭發(fā)差異還挺明顯的。 只是那雙眼睛,還是那雙眼睛,像是一池平靜的湖水,安謐又沉靜。 和離開時的一潭死水不一樣。 “高斯?” 馬浩寧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抖。 “我來看看?;屎托“??!? 言外之意,沒想見你馬浩寧。 馬浩寧如此聰明的人怎么會聽不懂高斯話里的意思,他有些無名火沖上頭來。 他不明白為什么高斯一句話也沒給自己留下,獨自一人拎著行李箱就去了國外,這期間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給自己。 他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問題不能說出來好好聊聊好好解決,如果是自己的問題他會道歉會承認錯誤。 但是為什么,高斯就是不愿意再陪著他一起向前走了。 就連現(xiàn)在回上海,也不愿意見自己一面。 “一會一起吃飯吧,我給你接風(fēng)洗塵?!?“馬哥這說的哪里話,你給我接什么風(fēng)?!? 高斯笑笑,然后走進電梯。 “小傲,幾樓。” 小傲這才回過神,他朝馬浩寧點點頭,然后拽著行李箱上了電梯。 “14樓?!?小傲說著按了電梯,杜海皇用眼神示意小傲他們先上去。 高斯不置可否,確實還有個人安撫一下現(xiàn)在眼睛通紅的馬浩寧。 “高子,你這么和馬哥說話,他會傷心的?!?小傲和馬浩寧相處這幾年,覺得馬浩寧不容易,但是也知道高斯什么情感,他不知道怎么說,以什么立場,只能說一句這樣沒頭沒尾的話。 電梯里沒信號,高斯想回常然的微信都難。 “哦,那就對不起馬哥了?!?高斯懶得抬頭。 “其實你和馬哥……我覺得不是一點可能沒有?!?小傲想看看高斯的眼睛里是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沒看到,高斯額前的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 高斯聽這話笑出聲來,笑的放肆,電梯外的人也能聽到。 “你說說,你都看得出來,他看不出來,而且又要結(jié)婚了?!?高斯邊笑邊擦了擦笑出的眼淚。 “馬哥,高斯他……” “他為什么這么討厭我。” 馬浩寧坐在駕駛位上,點了一支煙。 “那次吵架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么重的話,但是我當時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他憤恨的錘了下方向盤,杜?;誓奶哿讼逻@輛價值不菲的車。 “馬哥,我就問你一句話,高斯是你什么人?!? 杜海皇也點了支煙,他想知道馬浩寧腦子里究竟知不知道高斯對他的感情。 “高斯當然是!當然是……” 最好的朋友嗎?好幾年前的話馬浩寧能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創(chuàng)業(yè)伙伴?高斯早就不在他身邊了。 現(xiàn)在想來,好像他們只是以前的同學(xué)。 那對曾經(jīng)的同學(xué)有什么執(zhí)念非要回到過去呢? “我不知道?!?馬浩寧腦子里一團漿糊,這些天他壓力很大,婚房要裝修,婚禮要策劃,要陪小月挑婚紗,還要準備下星期的商業(yè)合同。 “馬哥,你連他是你什么人你都說不清楚,怎么還不放過自己也不放過高斯呢?!? 杜海皇下了車,車門被關(guān)上的那聲響似乎砸在馬浩寧的神經(jīng)里,砸的他太陽穴突突的跳起。 誰知道呢。 馬浩寧點了支煙,想想又按滅了。 小月,他的準新娘,可不喜歡他抽煙。 本來馬浩寧打算回婚房那里看看,只是有人敲了敲他的車窗。 馬浩寧抬頭看向車窗外,是高斯,放好行李下樓了。 “一起吃飯吧,還吃以前那家?!?高斯說完自顧自的的上了車后座,似乎料定了馬浩寧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市“烈姞钜怖蠈嵉纳狭塑?,把高斯擠在中間。 “以前那家火鍋不干了?!? 馬浩寧啟動車子,說道。 車內(nèi)的氣氛似乎一下子到了冰點,本來升起的溫度也好像被這句話凍住了。 高斯抬眼看了下后視鏡里馬浩寧的那雙眼睛,而后輕聲說道。 “不干了呀。” “那么大的火鍋店說不干就不干了?” --這么多年的感情,我說不要就不想要了。 “那就換一家吧,你有推薦的就去?!?--換個人吧,馬浩寧,我不想和你糾纏了。 馬浩寧是個天生鈍感的笨蛋,高斯一直都知道,馬浩寧聽不出來他這番話的意思。 高斯自私的,偷偷的,在心里和馬浩寧正式的道了別,只是馬浩寧不知道。 馬浩寧覺得高斯的話讓自己的身上冷的打了冷戰(zhàn),但是不要緊,車里開了空調(diào)。 一句話而已,又怎么能讓人心寒呢。 常然打來了電話。 “喂,然哥?!?高斯自然的接起,語氣里不自覺的親昵讓馬浩寧聽著有些刺眼。 “嗯……我記著呢?!?“嗯,好,你別忘了喂貓?!?“拜拜?!? 掛了電話,馬浩寧聽到自己酸的不像樣的聲音從自己的聲帶里傳出。 “誰啊,關(guān)系這么好還住在一起呢?” 高斯無意理會馬浩寧,懶懶的說道:“研究所的同事,工作住在一起,我困了,你慢點開,到地方叫我?!? 馬浩寧被敷衍的莫名火大,但也不敢開的太快。 這些年來,高斯的身邊除了他馬浩寧,也有了新的人,新的事,高斯也做了新的職業(yè),有了新的朋友。 可這些,馬浩寧都不知道。 本來他可以知道的,為什么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