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離魂之苦

傳說，風(fēng)崖山青竹嶺有個山谷，人稱“鬼谷”。

近年來，江湖中罪大惡極者、尋求庇護(hù)者，走投無路了，便去鬼谷。

一入鬼谷，不復(fù)為人；塵間恩怨便盡了。

而關(guān)于鬼谷的傳說太過恐怖，仇家便不再計較。

鬼谷中的十大惡鬼，個個嗜血成性；鬼主，更是集惡鬼之大成。

非人非鬼！

蝎王在風(fēng)崖山找到了wink告訴過自己進(jìn)鬼谷的隱秘路徑，繞過守衛(wèi)和陣法、毒障，來到一座石刻前，此刻月華如水，已至中天，他耐心的等著。

一道月光緩緩的照進(jìn)山谷，石刻消失，露出一道路徑，蝎王一個閃身躍飛，待他進(jìn)入后，月華移動位置，石刻復(fù)又出現(xiàn)，而此刻進(jìn)去的蝎王，緩慢的經(jīng)過狹窄的石道，來到一處茂盛的青色竹林中，而在他不遠(yuǎn)出，立著一間小屋前，他人尚未進(jìn)屋，就聽見屋側(cè)傳來的聲音。

“蝎王進(jìn)鬼谷如無人之地，在下佩服，來，嘗嘗我親手釀的青梅酒?！?/p>

他緩緩的轉(zhuǎn)身，看著那坐在一方小桌上的人。

“本王都親自來了，酒就不必了。藥王，你知我進(jìn)鬼谷不易，若非阿行告知方法，我豈能輕易得入。”

蝎王一邊說著，一邊走近那正在倒酒之人，面容約莫四十上下，一副文人的面孔，素白外衣，內(nèi)里灰色交領(lǐng)中衣，長發(fā)只是用一根木釵插著，其余頭發(fā)披散，卻是那日wink首度醒轉(zhuǎn)的時候，與之說話的藥王。

藥王將倒好的酒杯遞與蝎王，蝎王并未見接上，只是問道；

“你還是先告訴我，阿行他究竟發(fā)生何事?！?/p>

藥王見蝎王不接，也不生氣，將酒杯放回小桌上，自己喝了依舊后回道：

“紫煞姑娘不是傳信于蝎王的么？”

“她只說阿行醒了，現(xiàn)下又尋不著蹤跡?！?/p>

“谷主此次真的不一樣啊，我只知道無常鬼他們，在為谷主尋人?！?/p>

藥王抬眼看了一下蝎王那繃緊的臉，笑了笑。

“尋何人？”

“一個叫周絮，周子舒的人?！?/p>

藥王的眉頭微微皺起，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微沉。

“阿行是何時認(rèn)識此人的，我為何不知曉?！?/p>

“谷主醒來就吩咐的紫煞姑娘，若非她告知，我也是不清楚的?！?/p>

蝎王聽到這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仿若要將這胸口的憋悶給撫平。

“蝎王，想來您最清楚，我不能離開鬼谷，可谷主現(xiàn)下有危險，幸虧您來了鬼谷。“

蝎王從到藥王的小方桌，大部分時候都是站著的，這會兒才微微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看著藥王輕輕的說：

“我猜到了，你說吧。“

“谷主此次昏迷根基受損嚴(yán)重，雖前又葉上仙內(nèi)勁護(hù)其心脈，后有我為其用藥調(diào)理，始終是軀體受損，更加傷及神魂。“

藥王的神色令蝎王有些在意，他暫時忽略剛剛藥王說的要找到什么人，注意力集中在藥王的身上，一字一句的問道：

“本王，要你說的，更為詳盡?！?/p>

他說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著。

藥王見的蝎王這架勢，明白蝎王是聽懂了自己話里的意思，他一邊喝酒一邊尋思著：谷主答應(yīng)自己進(jìn)鬼谷并受其庇護(hù)，而自己一直就住在離谷主住處不遠(yuǎn)的這間小屋里；自打進(jìn)入鬼谷，他就見過三個人能靠近谷主近旁；紫煞是谷主帶大的，自是不必說，這是鬼谷皆知的。奇怪的是這個蝎王，偶爾會來鬼谷，谷主和蝎王說話的時候清冷無比，還有那個自己唯一見過的葉上仙，谷主總是老怪物、老鬼的喊著，卻也不見那人生氣，但藥王自己卻很清楚，葉上仙那一身的功夫怕是早入了化境，半個仙人了，而這蝎王，看似沒有一點危險，可決計是個狠角色。

藥王將手里的酒喝了喝干凈，一邊扔一邊重打開一壺說道：

“谷主原就是個少年?！?/p>

“他自是不大?！?/p>

蝎王輕輕的說著，彷佛是說給自己聽的，藥王見他沒有打算的意思，繼續(xù)說道：

“現(xiàn)下，谷主，已走向遲暮?！?/p>

這句話說完，藥王沒有繼續(xù)，他知道蝎王必然有所反應(yīng)。果真，只見蝎王翻身坐直身體，雙目死死的盯著他，聲調(diào)提高：

“你說什么！“

林中呼呼的傳出一陣風(fēng)響，青色的竹枝被風(fēng)拉來扯去一陣亂晃，良久，風(fēng)走了，竹葉尖尖還在輕微的左搖右擺，有一些葉子滴溜溜的打著圈兒，落到了地面。

藥王一點葉不驚訝蝎王的反應(yīng)，看著那些掉落的竹葉，繼續(xù)說著：

“就是說，谷主的時間不多了。“

“為何會如此？“

“在下醫(yī)術(shù)有限，不知?！?/p>

“你說具體些?！?/p>

蝎王平復(fù)著波動的氣息。

藥王將第二壺酒一口氣喝了一小半，盡數(shù)吞進(jìn)口中，緩了一下說道：

“蝎王知道離魂癥么？“

“那是什么？”

他問完，慢慢的，又半躺著，依回椅子上。

藥王看了眼月光，寒的，冷。

“是一種罕見的病癥，我只知形若無魂走尸，發(fā)病時頭疼不止，可用烈酒壓制；然而，過量的酒會令人陷入深度沉睡，若不及時施以針灸，將人喚醒，谷主會在沉睡中，慢慢死去?！?/p>

藥王一口氣將話說完，自己卻禁不住自嘲的笑了幾聲。

“有何解法?！?/p>

蝎王直接切入要點，問的藥王一揚眉梢。

“鬼谷的孟婆湯或有所關(guān)聯(lián)，可由此入手?！?/p>

蝎王一個輕巧的坐起身體，有辦法就好，雖說鬼谷的孟婆湯一直是在wink手中，可那小瘋子不見得會答應(yīng)給自己，自己得想辦法去弄到手才行。

藥王見蝎王在沉思，知道必然是在思索應(yīng)對，繼續(xù)說著自己的，得在蝎王來的時候，把該交代提醒的和盤托出才行，不然，谷主，會有很大的麻煩，自己也會又很大的危險。

“蝎王，現(xiàn)下最要緊的是，谷主的離魂之癥即將發(fā)作，我估計著，約莫也就在這兩日。若無醫(yī)者為谷主施針，谷主將一直沉睡?！?/p>

蝎王一邊聽著藥王說的話，一邊慢慢的站直了身體，他的臉上的表情不停的變換著，忽而笑、忽而哭，身體偶爾在微微的不時抽動一下。

“本座的人，自是活的?！?/p>

這幾個字像是年久失修的木架，從蝎王嘴里一個一個的蹦出，飄悠悠的融進(jìn)剛起的風(fēng)中，藥王看著蝎王轉(zhuǎn)身，喊住他。

“慢著，蝎王，我還有一事告知；谷主的離魂之癥，伴隨著失憶于本身記憶的混亂。”

蝎王轉(zhuǎn)動的身體非常緩慢，等他轉(zhuǎn)到完全面對藥王的時候，藥王搖搖晃晃的站穩(wěn)了身體。

他也不看蝎王，邊走邊搖搖晃晃的說：

“性情變化無常，你知道么，蝎王?！?/p>

藥王此刻與蝎王剛剛見面時候的儒雅形象完全不同，此刻如同一個醉酒的俗人，頭發(fā)散亂，衣袖亂擺，步伐漂浮，他哈哈笑著，步入青竹林中，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他說話的尾音：

“谷主醒來的那日，已是，不認(rèn)得我了。”

蝎王看著藥王進(jìn)到那青竹中，他知道那里是哪兒，那是通往wink的住所，藥王今夜怕是得去那里尋個地方躲躲，不然那些小鬼會找上藥王，就藥王那點兒功夫，還不夠塞小鬼們的牙縫的。

失憶，時日不多；藥王說阿行忘了他，也就是說，這庇護(hù)，怕是很難說了；自己，也被阿行給忘了么？忘了鬼谷？忘了小成嶺？忘了，過往的，一切？

蝎王有些恍惚的走著，離開了小屋，他要去找無常鬼，那個阿行說過的，在鬼谷時間呆的最長的鬼，裝的最好的，一只惡鬼。

暮色深沉，山莊亮起了燈火，或有歸人，或有守衛(wèi)，各自都在做著事，秩序井然，有條不紊。

成喜在書房門口徘徊不定，最終一咬牙，快步走了進(jìn)去。

“師父書房，不得擅入。”

說話的是周天行，只見他看著成喜的眼光微帶著點兒寒芒，手里拿著長柄茶勺，正在準(zhǔn)備給在看手里消息的周生辰斟茶。

這是周生辰在一次外出中救起的一名孤兒，當(dāng)時約莫八九歲，到了莊子上硬是跟著周生辰姓氏，周生辰于是給他取名天行，而他一直以來都以弟子的身份，隨侍周生辰左右。

成喜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委屈的看向周生辰。周生辰抬手止住周天行的呵斥，想到自己今晚派了管家外出的差事，許是這丫頭沒找著，又有事找自己，才闖入書房，他看著成喜放慢了聲音，問道:

“什么事。”

“莊主，奴婢有些害怕，姑娘已近兩個日夜未醒了。”

成喜說著說著，她那一雙膝蓋像是發(fā)軟一般，隨即跪下。

“你先別慌，盧愈友人是醫(yī)師?！?/p>

周生辰安慰好她后，抬頭對著周天行吩咐道。

“請他看看?！?/p>

“是”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