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碎的陽光靜靜透過蔥綠的樹葉間投射下來，墨染忽然聽見這附近傳來了一聲極其輕微的，衣料摩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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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站的這塊地方很隱蔽，被一排重重疊疊的綠樹遮掩著。他下意識(shí)放輕了腳步，不過片刻，便聽到紅墻另一邊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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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仔細(xì)聽的話算不得是說話聲，更像是被捂住口鼻的掙扎聲，僅僅只出現(xiàn)了一瞬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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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難不成這莊子里還有什么內(nèi)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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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也能允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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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墨染并不打算管，只想悄悄的從這里離開，現(xiàn)在他孤身一人，若是惹出什么是非來恐怕難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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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著原路返回，走出一大截后還是頓住了腳步，剛才一閃而逝的聲音在他的腦中不停的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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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huì)覺得有一點(diǎn)熟悉，還能是他認(rèn)識(shí)的什么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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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思及此抿了抿唇，加快腳步朝紅墻另外一側(cè)走了過去，但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那條長長的青石板路上靜悄悄一片，哪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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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絕不可能聽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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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四周好像并沒有藏人的地方，草木低矮，一覽無遺，墨染心中疑惑，往前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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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舊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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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他要轉(zhuǎn)身的時(shí)候，突然注意到在自己的腳邊，彎曲著的草尖上有一點(diǎn)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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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身子用手碰了碰，是剛剛滴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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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子，心中確信在他聽見聲音和原路趕回來間隔的時(shí)間很短，那人根本不可能跑遠(yuǎn)，而他站在這里，前后都是看不見盡頭的空蕩蕩的一片，那唯一有可能藏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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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看向紅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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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毫無來由的，不好的預(yù)感愈發(fā)強(qiáng)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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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跑了起來，這時(shí)他已經(jīng)顧不得自己的腳步聲會(huì)不會(huì)被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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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繼續(xù)往南的一草一木都令他無比陌生，直到他看見一扇朱紅色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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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息微喘，脫下鞋子，赤著腳小心的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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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的越近，里面的說話聲就越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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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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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我親自看著他轉(zhuǎn)了彎才回來的，應(yīng)當(dāng)不會(huì)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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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方才已經(jīng)傳令，直接斬殺。動(dòng)手吧?！?/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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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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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七喊出聲的同時(shí)，墨染也用力的推向了朱紅色的大門?？墒情T被鎖了，依著墨染自己根本就撞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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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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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槎溉怀雎?，墨染的聲音甚至有點(diǎn)破碎，“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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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的拍著門，語調(diào)慌到顫抖，“你們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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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shí)，一雙略帶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面前的大門被一腳踢開，唐三沉冷的聲音出現(xiàn)在他的耳側(cè)，對(duì)里面的人吩咐，“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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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闖進(jìn)去，看見小七躺在地上，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傷痕，只是手腳都被綁著，一柄長劍掉在小七的臉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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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只差一點(diǎn)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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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甩開唐三的手，朝小七跑了過去，他一邊解著她手上的布繩一邊語調(diào)還算冷靜的問她，“你有哪里受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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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搖了搖頭，雙手被解開之后直接跪在了墨染面前，“公子，是奴婢無能，讓您被困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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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將她扶起來，“不怪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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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一直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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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白也接連趕到，看見小七毫發(fā)無損，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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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正要?jiǎng)邮值哪腥苏驹谝慌裕瑢?duì)眼前此景尚且有些迷茫，他看了看唐三，輕聲道，“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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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沒有看他，“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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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敞開著，初春的風(fēng)吹進(jìn)來，溫柔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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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把小七扶了起來，上次他見小七還是失憶的時(shí)候，恢復(fù)記憶后才明白過來，當(dāng)時(shí)的沐白肯定是去找小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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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個(gè)月里，唐三帶給他帶來的變化是刻骨入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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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根本沒有想到唐三可能會(huì)為了一己私欲做出傷害小七這種事，他天真又愚蠢的以為，唐三一定把小七藏在某個(gè)地方，會(huì)好好的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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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還打算，等他傷養(yǎng)好了，就帶唐三和小七一起去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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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來，失去記憶，怯弱到愚蠢的人是他，恢復(fù)了記憶卻依舊自以為是到愚蠢的人，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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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前總是笑別人把愛情看的太重，為了虛無的愛恨失去理智，但現(xiàn)在的他不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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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目光警惕的看著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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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站在唐三面前，看見他垂著雙手，孤獨(dú)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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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shí)此刻，他沒有像自己想象中一樣歇斯底里，只是覺得有一點(diǎn)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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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地問，“就地處決，是你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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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也不知道自己問這個(gè)問題的意義在哪兒？他的屬下沒有理由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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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對(duì)上墨染平靜的目光，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在這時(shí)好像才突然清晰的擺在他的面前，而他與墨染徹底結(jié)束了的這個(gè)認(rèn)知，在墨染平靜的目光里越發(fā)的真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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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死亡的宣判一般，沒有人會(huì)來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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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否認(rèn)道，“不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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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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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搖了搖頭，“…我沒有騙你，如果我真的想殺她，我剛才就不會(huì)開門了，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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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唐三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話一點(diǎn)兒說服力都沒有，反而帶著乞求，明明是在否認(rèn)，卻更像是在急迫的哀求他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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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唇角扯出了一絲嘲諷的弧度，“你想要的，不過是繼續(xù)騙我而已?！?/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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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難不難過，快不快樂，都沒有關(guān)系?！?/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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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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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嘴里還有一句真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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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很迷茫，他低著頭，不答反問，“可我不知道，我應(yīng)該說什么?！?/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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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你能告訴我，我還應(yīng)該做些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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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做些什么才能讓墨染繼續(xù)留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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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搖頭，告訴他，“你什么都不必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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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內(nèi)一派溫香，香爐內(nèi)燃起的熏香裊裊升上半空，繼而又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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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站在墨染面前，將她這半年來所歷所聞盡數(shù)稟報(bào)。那天墨染吸引了絕大多數(shù)的追兵，小七才得以逃脫，起初搜尋的人太多，她不敢露面，在一處山洞里整整待了兩天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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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快要抵達(dá)邊境的時(shí)候，卻發(fā)現(xiàn)那里比自己想象中要亂的多，流寇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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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一個(gè)流民，連靠近前線的機(jī)會(huì)都沒有，想要見侯爺簡直難若登天，她試了各種法子，但次次都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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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她聽說墨凡即將從上京城返回的時(shí)候，才會(huì)又從邊境回來，想要在必經(jīng)之地渝州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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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奴婢沒能完成你給的任務(wù)?！?/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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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墨染目光望著一處，也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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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又喚了一聲，“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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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寬慰道，“不怪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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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shí)我親自同他說就好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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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抿了抿唇，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道，“可是公子，我們什么時(shí)候動(dòng)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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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走?！?/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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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望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有些黑了，現(xiàn)在走的確不大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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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動(dòng)身?！?/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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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七看著卻并不開心，反倒面露憂色，“可是公子，恕奴婢多言，唐三那廝竟敢趁您失憶做出那等行徑來，您若是要走，他會(huì)讓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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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的擔(dān)心其實(shí)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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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提起唐三，墨染就覺得心里一梗一梗的痛，下意識(shí)想要逃避不去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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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不去想，命運(yùn)就仿佛是越要給他添堵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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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duì)唐三的腳步聲很熟悉，所以即便外面的人刻意放輕了腳步，墨染仍舊一下就聽出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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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心里越發(fā)的難受起來，牽動(dòng)著他所有試圖掩藏逃避的情緒，一下子涌上來，他只覺得心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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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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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站在門口，小七攔在墨染面前，“你又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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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對(duì)墨染道，“……天色晚了，我來找你用晚膳?！?/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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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簡直被他的無恥驚住，從前在鎮(zhèn)安侯府時(shí)，公子就對(duì)唐三比較偏愛，她不敢招惹，可誰曾想這人竟然恩將仇報(b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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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還有臉過來？還不從公子面前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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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仍舊像聽不見一樣，他側(cè)頭看著小七身后的墨染，“…染染，你再聽聽我的解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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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面露譏諷，“事已至此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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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越走越近，小七便越發(fā)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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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響，一直沉默著的墨染才站起身來，聲音聽不出情緒，“小七，你先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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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面色有些急迫，“可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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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在這里有什么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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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默默的閉了嘴，但仍舊站在墨染面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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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原本就很煩躁，耐著性子道，“你先退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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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磨蹭了半天，還是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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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一見唐三心就亂，現(xiàn)在的唐三同他認(rèn)知里的唐三反差實(shí)在太大，他面上雖然什么都沒有表露，可心底卻仍在害怕唐三會(huì)傷害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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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唐三真的想讓小七死有的是法子，他反抗不了。況且若是他們想明天離開的話，還需要唐三的幫助，他得和唐三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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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才一出去，唐三就關(guān)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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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無措，煎熬了一個(gè)下午，再次見到墨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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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開門見山道，“想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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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岔開話題，轉(zhuǎn)過身道，“我先讓他們把膳食端進(jìn)來，你一定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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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墨染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聞言還是忍不住譏諷道，“你這樣可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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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動(dòng)作頓住，有點(diǎn)僵硬的彎起唇角道，“…你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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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看他這副樣子，實(shí)在是覺得太可笑了，“你裝成這樣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干什么呢？我今天跟你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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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真的就沒有機(jī)會(huì)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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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蹲在墨染面前，在墨染略顯鄙夷的目光中迫切的解釋著，“我知道我做錯(cuò)了，我下次…一定不會(huì)再這樣不顧你的意愿去傷害別人了，我不會(huì)再騙你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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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生氣了，我們和好吧染染，你知道嗎？我實(shí)在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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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shí)在是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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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每一次機(jī)會(huì)，他都足夠努力的去試圖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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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到墨染的這條路上，他一直都在竭盡所能的奔跑，去接近他，去將月亮摘下來抱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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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初，他沒日沒夜的忙了很久，才騰出空去上京城，想盡辦法的遮掩自己的身份，作為一個(gè)護(hù)衛(wèi)進(jìn)了鎮(zhèn)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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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盡辦法的吸引墨染的注意，試圖多和他待在一起，后來墨染失憶了，機(jī)會(huì)放在眼前，他也努力的抓住了，極力的阻止他想起來，阻止一切可能讓墨染離開他的事情發(fā)生，可是命運(yùn)的大手卻常常不讓他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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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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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唐三的目光冷漠極了，“如果你不明白，那我就再說一遍?！?/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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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從此之后絕無任何可能，如果可以，我寧愿一輩子都不見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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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身形僵硬，蹲在墨染的面前問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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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知道唐三肯定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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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又不知想起來什么，抿了抿唇又忽然靜靜開口道，“唐三，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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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很生氣，可我自己一個(gè)人待在這里的時(shí)候，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你的傷好了沒有？你及時(shí)包扎了嗎？血還淌不淌了？可是我沒有想到，第二天你就要下令殺了我最親的丫頭，只因?yàn)橐粋€(gè)可能會(huì)發(fā)生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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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讓人失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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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當(dāng)然知道，他知道自己天生是個(gè)壞種，所以當(dāng)墨染說他令人失望的時(shí)候，他并不覺得失落，只覺得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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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他這么壞，這么自私，只會(huì)給別人厄運(yùn)的的這個(gè)秘密，還是被墨染發(fā)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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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不起?！?/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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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gè)字墨染聽的累了，他再也不想跟唐三繼續(xù)糾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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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不再看他，語調(diào)還算冷靜，“明天一早我會(huì)帶著小七離開，若是我可以成功見到父兄，你折辱我的這半年，我不跟你計(jì)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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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種種一筆勾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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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仍舊蹲在墨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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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了很久才明白墨染的意思，或者說才去接受墨染真的要離開他了，而此事再無轉(zhuǎn)圜余地的事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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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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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動(dòng)了動(dòng)唇角，“唐三，你若是再這樣，只會(huì)讓我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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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的脊背彎曲著，從墨染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他凹陷的脊柱，從前的唐三蹲在他面前的時(shí)候，是猛獸臣服，但現(xiàn)在更像是失去爪牙的老虎在對(duì)他搖尾乞憐。他拉著墨染衣擺的手很細(xì)微的顫抖著，就像是極力再壓抑著什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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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把話說的這么難聽，你也別再想著我以后還會(huì)見你，你憑什么覺得我會(huì)原諒你這種人?！?/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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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很久，唐三都沒有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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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起，唐三已經(jīng)單膝跪在了他的旁邊，手一直在抓著他的衣擺沒有松手，他的顫栗越來越明顯，直到整個(gè)人支撐不住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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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下意識(shí)想要去扶他，可是唐三卻自己伸手撐住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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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抿了抿唇，他沒有再繼續(xù)說那些仿佛帶著尖針的言語，而是道，“送我回家，今后你我再無瓜葛……我也不會(huì)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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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身上的顫抖終于平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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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聽見一聲如釋重負(fù)的嘆息，唐三抬起頭來，寬大的手掌從衣角順延而上，握住了墨染的小腿，他慢慢的站起身來，眼底泛紅，帶著陰鷙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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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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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有些害怕起來，他想要掙脫，可唐三的手卻絲毫動(dòng)彈不得，他聽見他在耳邊輕聲問，“染染，原來你想跟我再無瓜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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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早就這么想了，可是我怎么會(huì)允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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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伸手想要推開他，“你發(fā)什么瘋！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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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鉗制住墨染的手，吻了吻他的側(cè)臉，唇瓣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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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靜靜地飄散在充滿涼意的春夜里，宛如從地獄吹過來的，惹人共同沉淪的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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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要你的原諒，你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