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幫忙破解了密信，柳鳶覺著自己像是上了賊船。何立借著刺探消息、討要愈創(chuàng)膏等等由頭隔三差五翻窗來找她。

柳鳶也是忍到了極致：“好心不趕你走，反倒給你慣出毛病來了。整日賴在我這兒白吃白喝，指不定日后還要妨礙我待客……哎哎哎我可不稀罕你那幾個銀錢！”

何立收回伸向腰間拿錦布袋子的手：“那我給姑娘帶酒來？梨花釀好不好？”

“大人少跟我說白話了，云鶴齋都沒了，哪兒來的酒？”

“誰說沒了？唉，那日設(shè)計抓細作時，酒師廚娘們都在后頭院兒里呆得好好的，頂多是冤死了幾個堂倌，云鶴齋多大的生意，你說沒就沒了？皇帝體恤民情，另賜了地方給他們，這幾日也該整頓好了?！焙瘟⒉痪o不慢地為自家宰相府的鬧劇辯解。

“照這么說，酒我自己去買不就得了？”

“行，姑娘還想要什么？”

柳鳶認真籌劃了一番：“不若大人給我?guī)щ僦瑏戆?，要臨安最新最好的胭脂！”

后來何立依舊三天兩頭往曉風殘月樓跑，也的確不時送來些胭脂香料，柳鳶看得出，都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何立那老狐貍大概覺得她的憑闌閣委實是個清靜安生的地方，在了卻公家事后，來廂房和她談天說地更可謂百無禁忌，以致她對他的性情好惡、行蹤做派，乃至宰相府里的趣聞秘辛都越發(fā)熟稔了。

何立還漸漸習慣約請柳鳶一同出游，臨安府統(tǒng)共巴掌點兒大，他卻總能尋到些巧妙去處。旭日云霞，雪雨星河，山霧丹楓，林泉霜松……萬般勝景入眼入心，即便跋山涉水也是逍遙暢快的。只是每每興盡而歸，二人或許都要暗自慨嘆一句“不敵往日長街煙火”罷。

柳鳶還記得，頭一回答應何立的邀約出門時，她如往常一樣扮了男裝、稍稍易了容，免得叫往來過客認出她來。誰料何立見了她第一個不情愿。

“也是~，柳姑娘聲名遠揚，不能拋頭露面，非要裝作如玉公子才可上街來，惹得別家女子牽腸掛肚不說，莫不叫旁人誤會了何某有那龍陽之好？”

柳鳶聞言樂得前仰后合，全然沒有察覺到何立言畢后霎時慌亂了的眼神和透了紅的耳尖。

直到很久之后柳鳶才忽然徹悟，常人看到兩位男子相伴偕行，心中多是猜測二人為兄弟、好友或同僚，他何立怎么就一下子反應出了個“龍陽之好”呢……

轉(zhuǎn)眼已是次年三月，宰相府開席宴客，缺些歌姬舞女，何立順手點了曉風殘月樓的單子，卻屬實沒有料到觥籌交錯間竟看見了柳鳶的身影。

她在一群裝扮艷麗的姑娘當中，金燦燦的面紗釵環(huán)、紅彤彤的單薄紗裙，赤足立在宴客廳的實木地板上，腳踝系著的小鈴鐺隨舞步清脆空靈地搖晃。舞藝翹楚，她當之無愧。同樣的衣裝、同樣的動作，她的身姿氣度卻毫不含糊，舉手投足皆是獨一份的異族風情。

舞女們下場后不久，何立也就借故離席。他是在府里東南角的水榭亭中找到柳鳶的。前頭的荷花池里點了幾只水燈，柳鳶看得入迷，身上的紅裙還來不及換，只草草披了件深色長衫，雙足仍是不著鞋襪地踩在磚石上。何立皺了眉，三兩步跨到她身旁，抬手將斗篷裹在她肩上，擋住了瑟瑟東風：“你不是不接樓外的單子嗎？今日怎么來了宰相府？”

“這不承大人您的情么?！绷S開口打趣，眼睛望著水燈里跳躍的火光不曾移開，似乎猜準了身邊是何許人也。

“哎呦，何某受寵若驚?！?/p>

柳鳶緊了緊斗篷：“嗐，原先定了瑤琴來，誰知那丫頭跟了個小兵，贖了身成親去了。那男人靠譜，瑤琴嫁得風風光光的，也是好福氣。替她的瑯棋姑娘今早又害了病，實在沒辦法才喊我頂上了?！背捎H么？何立抬頭匆匆瞥了柳鳶一眼。

兩人在亭子里隨性交談，不知近處假山后邊一位藍衣侍女將此景盡收眼底。原來何大總管不錯眼地盯著舞女，舉著酒觴卻忘了飲下，早讓上座的秦檜起了疑念，又見何立著急脫身，秦檜便向立侍在旁的藍玉打了手語命她跟去。

何立是把稱手的刀……可不要橫生枝節(jié)吶，秦檜暗想。

文末小注解（其實沒什么，怕寶子們沒看懂）：

龍陽之好，狹義上指男性喜歡上男性，是出自《戰(zhàn)國策》的典故，和“斷袖”意思相近。何立看到柳鳶穿男裝，第一反應卻是擔心別人誤會自己有龍陽之好，敏銳如何大人，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對柳鳶動了心，所以才會眼神亂飄、耳尖羞紅。

愛情的發(fā)端也許是驚鴻一瞥的驚艷，淪陷的標志則是控制不住的分享欲和占有欲。而曖昧期最美妙甜蜜之處莫過于一些先入為主的關(guān)系定位、不過腦子脫口而出的話語和后知后覺的羞澀竊喜。（個人理解）

順便安排上瑤琴和張大的親事嘿嘿，也把這個信息點提前透露給何立，雖然男女主都還不知道男方是誰。

讀到這兒的寶子都來評論區(qū)找UP玩兒呀，太冷清了，專欄里的磚石都數(shù)了無數(shù)遍了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