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們所行之事不同。此事決計不能外泄，唯有你可代我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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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畫室的主人馴服了陽光，光幕只敢匍匐在弗拉基米爾的身前。弗拉基米爾身著的栗色長袍在陰影的襯托下十分黯淡，銀白色的發(fā)絲因落上浮灰而顯得憔悴，散亂地披在肩上。他正為眼前的畫作上色，一旁的架子上擺滿了瑪烏拉從未見過的瓶瓶罐罐。這是瑪烏拉第一次親眼目睹弗拉基米爾親自作畫，和她認(rèn)識的都城畫家都不一樣——有種溢出來的憂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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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準(zhǔn)也是最后一次，瑪烏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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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貯冰容器’真有這么重要？它也許就不存在，只是幾個野蠻人為了管教部族隨口編的胡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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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皺起眉頭，秘社從未踏足弗雷爾卓德這片寒冷的冰原。她瞇起眼睛看著觀摩畫作的弗拉基米爾，“我們?yōu)槭裁葱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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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你對弗雷爾卓德了解多少？”弗拉基米爾的口吻稀松平常，他把畫筆擱在一旁，從托盤中捏起一個藍(lán)色小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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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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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恕瑞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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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不知?！爆敒趵瓗缀跏敲摽诙?，弗拉基米爾抬起頭看了瑪烏拉一眼，眼神里潛藏的深淵讓她感到懼怕?，敒趵柿讼驴谒?，但她敢肯定自己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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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瓶在弗拉基米爾指尖翻滾，他露出一抹瑪烏拉很熟悉的、深不見底的微笑。“孩子，那片遙遠(yuǎn)大陸給你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你離超脫自然的古老力量還有一段距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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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撩起紫袍的下擺，撫摸掛在背上的一柄黑曜石匕首。悲痛的過去涌上她的心頭，所有的平靜和理智都被沖走了，只剩下過往的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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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離這些力量很近？”瑪烏拉知道自己不該提問，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她和弗拉基米爾的第一次會面中就呼之欲出，她只是無法讓自己在恕瑞瑪度過的那段日子被隨意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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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愁善感的思緒只在弗拉基米爾身上停留了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拔以谝粋€隱世的島嶼度過相當(dāng)長的歲月，那里孕育過一個包羅萬象的教團(tuán)文明。可惜直到它毀滅，我也沒能囊括它的全部智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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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只要是存在過的偉岸和智慧，就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只要是花朵，就有長于花園的權(quán)利?！备ダ谞柕牡驼Z在畫室里飄來飄去，這個聲音中透出耐心的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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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謊言:“隨后你就可以榨光它的價值，用它們的付出來賺取你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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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前傳來一陣笑聲。即便與這位猩紅的雇主相伴了數(shù)年，瑪烏拉依然無法判斷他是不屑一顧地嘲諷，還是在單純地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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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皮爾特沃夫?qū)W到一句話:‘好工具，總會屬于錢包最厚的人’。”弗拉基米爾說，“沒有能力保管珍寶的人只會招致更大的毀滅，你我所經(jīng)歷的過去一再證明這點。世上強(qiáng)大的力量值得和我們一樣永生在花園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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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明白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時機(jī)，所以她猶豫了一下才給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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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永生，這是掠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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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用這句話撕開了詭異的氛圍，她早知道該如何對付眼前這個教養(yǎng)的怪物。虛榮讓我們變得愚蠢，這可是你親口說的?，敒趵氲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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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面對虛無緲縹的說辭，她更喜歡接受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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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這次弗雷爾卓德一定比恕瑞瑪有意思，會是一幅創(chuàng)世奇作。時間不等人?！备ダ谞柕目谖峭蝗蛔兊脴O其不耐煩。他把身體轉(zhuǎn)回去，構(gòu)思著下一筆的落點，仿佛察覺不到瑪烏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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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唯有一只飽含憤恨和不甘的眼睛，隱約可見水中泛起的漣漪飄然其上。鋪開來的深藍(lán)色顏料正在打磨它的瞳孔深處，而睫毛卻棱角分明，張揚(yáng)地如同駿馬背上的鬃毛，又像是為狂風(fēng)所傾倒于一側(cè)的山林。眼白之下還有一層深影的著墨，弗拉基米爾只是隨筆勾勒，但也足夠讓瑪烏拉看清那是橫倒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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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眼睛讓瑪烏拉不寒而栗，她的思緒飛速運轉(zhuǎn)，腦海里翻涌著每一幕可能發(fā)生的事件。飄落的一粒粒細(xì)雪上舞動著她從未見過的畫面，而且轉(zhuǎn)瞬即逝。最重要的是，她感覺這只眼睛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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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到有人在她的頸后冰冷地呼吸，自己卻被面前眼睛里浮現(xiàn)的寒光牢牢捆住，動彈不得?，敒趵疵杨^扭向畫室的門外，猛烈跳動的心臟幾乎要破胸而出。那里還有站在黑色大理石門旁的萊薇婭和古默斯，他們正焦急地等待這位最后拿到行動任務(wù)的“代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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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突如其來的古怪笑聲響徹宅邸，直到瑪烏拉在門檻前艱難地雙手撐地時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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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好運，我親愛的小畫家。”弗拉基米爾的聲音粘稠，盛氣凌人，“我很期待你為我的畫作獻(xiàn)上一筆弗雷爾卓德藍(lá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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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扇厚重的石板刮過地面發(fā)出沉悶的摩擦聲，在緩步離開的三人背后轟然關(guān)閉。于是這間畫室又重新落入到弗拉基米爾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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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走后，世界會沉默，還是會咆哮？弗拉基米爾微笑著撇過頭。他的畫作只差一筆就完成了，但他的憂郁恰如其分，不能再添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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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了那支小瓶?！斑€有的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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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駐足在這面形如巨大的諾克斯托拉的洞口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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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上望，頂端還有幾處積雪已經(jīng)徹底融入黑暗的夜空，密如蛛網(wǎng)的裂紋四處橫行，寒冷的觸須正從那里的碎冰縫隙里滲出洞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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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瑪烏拉用勁讓匕首撬下來一點碎冰。洞口的雪堆依舊巋然不動。即便是一頭披甲龍蜥都很難撞開這扇天然的“城門”，沒準(zhǔn)得拉來一架攻城鋼鐵弩炮才行?，敒趵诙汲堑能姞I外見過那種龐然大物，一擊準(zhǔn)保能轟開任何敢擋在諾克薩斯軍隊前的東西，包括城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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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真是見了鬼了。她敲了一下冰壁，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她離想要的東西很近了，但還需要一條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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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風(fēng)嘯減弱了力道，瑪烏拉的耳邊逐漸響起雪兔和冰原狼追逐奔跑的聲音。她新釋放的引路之血為她再次指明了方向。她順著這條橫叉在峽谷之間的冰面又走了數(shù)十米，抵達(dá)了盡頭——這塊巨型堅冰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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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壁上有幾處凸起的輪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架繩梯埋在冰原的積雪里，看起來就像是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敒趵Я艘幌吕K梯，跟諾克薩斯戰(zhàn)爭石匠的工藝不同，梯蹬和兩邊都沒有涂上防凍蠟。整架繩梯從上到下沒有一處直線，顯得非常粗糙。瑪烏拉在心底暗自揣測，這和之前的梯子不一樣，另一架幾乎是完全嵌在冰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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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作輕盈地順著繩梯爬了上去，非常順利地攀上了邊緣。瑪烏拉并不相信弗雷爾卓德的冰冷能夠讓任何東西經(jīng)年不朽，她撥開了繩梯頂端旁邊的冰——一點也不堅實，然后她就發(fā)現(xiàn)了兩枚充當(dāng)固定作用的鐵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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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閃著寒光，沒有銹跡，和新的沒什么兩樣?，敒趵睦锓浩鹨还蓯汉?。狼的聲音已經(jīng)遠(yuǎn)去，她明白此行的對手永遠(yuǎn)只能是一種生物，他們狡黠而細(xì)心，就和她一樣。她想象著血液流速加快，哪怕沒有血魔法的加持，她也能靠別的手段活絡(luò)筋骨——至少能保持兩個小時，別被凍僵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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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很暗。她在冬楊林的縫隙中向前走，冷風(fēng)無情地抽打著光禿禿的枝條，呼號著。她來到引路之血的旁邊，面前的一部分積雪已經(jīng)坍塌，掉落到黑暗中。血的味道不會騙人，這是猩紅秘社的真言之一。無論鋪上多么精巧的偽裝，即使是被風(fēng)流和冰川清刷抹凈，鮮血的痕跡都永恒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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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難耐的渴望在瑪烏拉心頭懸起。她把樹枝整理干凈，“無面的尊母，若是看我供奉有功，就再次保佑我?！爆敒趵吐暷?，隨后一腳踏入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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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刺骨的寒風(fēng)刮進(jìn)這條地下甬道，然而瑪烏拉能感受到這股風(fēng)向并不來自身后。她從靴子里再度抽出窄瓶，深紅色的血滴隨著頌詞詠唱迸發(fā)出磅礴的奧術(shù)輝光，甬道被光芒映成紅色，瑪烏拉能看到自己的鼻息化作水霧。對她來說，這束光現(xiàn)在就是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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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著血引子的指引，向前深入洞穴。兩側(cè)的冰壁逐漸變得晶瑩剔透，就像是不斷被拋光打磨的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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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揉了揉眼睛，她在恕瑞瑪古墓里經(jīng)受過更加漆黑詭異的考驗，如雪鷹般敏銳的注意力讓她能注意到冰墻深處的異?！，敒趵芸炜吹揭粔K凸起的巖石，巨型且透明的冰柱橫置在她面前，把底部的巖石削平鑿穿。在它表面幾道極深的裂口背后，是無數(shù)交錯重疊的人形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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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被嵌在里面的，但這需要何種恐怖的元素力量？血引子扭曲地擺動身體，瑪烏拉不禁心生擔(dān)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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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fēng)吹拂，這次還帶來了更刺鼻的尸臭?，敒趵瓍拹旱剡艘豢?，她瞇起眼睛，轉(zhuǎn)身繼續(xù)行進(jìn)。血引子跟進(jìn)她的腳步，回到冰壁相伴的甬道上，向洞穴深處進(jìn)發(fā)。他們是被困在這里的野蠻人嗎，這條地道是怎么回事？瑪烏拉皺起眉，她感到鼻尖泛起一陣刺激的瘙癢，努力望進(jìn)退卻如潮水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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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冽的寒風(fēng)凍僵了瑪烏拉的感官，即使是她的耐力，也不足以與嚴(yán)寒抗衡。直到她被絆倒跪在地上，恍惚了幾秒鐘后，瑪烏拉才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兩個模糊的人影熟悉而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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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默斯！”瑪烏拉大吼一聲，她灑出更多的引血，頌語燃起的光芒把這片地方照亮如白晝，同時帶來稀薄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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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第一眼瞧見這件在都城告別前送給他的大衣，瑪烏拉根本無法讓自己相信這就是古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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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具冷冰冰的尸體前半跪下來，瑪烏拉的手仍在顫抖，她的雙手碰到了古默斯的臉龐，這位總是在都城衛(wèi)兵面前自夸健碩的達(dá)拉莫硬漢此時通體冰冷，頭顱干癟，仿佛被吸干了血液。她把目光轉(zhuǎn)向另一邊，萊薇婭倚靠在古默斯的肩頭，嘴角的傷口已經(jīng)被凍黑，就像是身體中的生命力被寒風(fēng)抽空，被榨干。她的臉上還有血色，但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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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yōu)槭裁磿谶@里？你們不是應(yīng)該一起去祖安嗎？”瑪烏拉沒有發(fā)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只是在質(zhì)問。他們不是應(yīng)該前往祖安的地下去尋找一件煉金強(qiáng)化罐嗎？又或者這只是一個謊言？他們會欺騙自己的同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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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滾向前的寒風(fēng)停了下來，洞穴里只剩下引路之血蒸發(fā)殆盡的嘶嘶聲?，敒趵鹑R薇婭麻木不覺的手——每根手指的指尖都沾滿了血痂，連指甲都已經(jīng)腐爛剝離。這雙手曾經(jīng)幫瑪烏拉挑過熬過冬日的棉袍，無數(shù)次安撫她從恕瑞瑪大漠歸來后和噩夢相伴的躁動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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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如此？”她低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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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上一次和萊維婭單獨相處，還是在千里之外祖瑞塔地下的墓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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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瑪烏拉為了一柄飛升者遺留的匕首讓身處的墓室瀕臨崩潰，沒有任何力量的萊維婭只是恰好出現(xiàn)在那里，眼中是黯淡無光的恐懼。詛咒帶來憤怒的吼聲一次又一次地震動著洞穴，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強(qiáng)勁。尖嘯伴隨著痛苦地呼喊使這里像極了一處惡魔的埋骨地，而它似乎即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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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幔構(gòu)成的頂部在潮水般的奧術(shù)能量面前立刻四分五裂，碎石混雜著沙礫一瀉而下。伴著一聲可怕的碎裂巨響，兩人腳下的地面突然坍塌下陷，匕首被甩了出去。瑪烏拉本能地一躍而下去追逐匕首，在懸空的一剎那，她瞥見了磨牙舔爪的狼靈。這個時候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腿，正好一尊傾倒的石像與她擦肩而過——剛才還蜷縮在瑪烏拉背后的萊維婭抓住了這一刻，讓狼靈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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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我更適合活下來，”萊維婭大聲喊道，一邊使出渾身的力氣把瑪烏拉拽了上來?！罢堊屛壹尤肽阏f的秘社，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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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裂的地面上，閃爍的火把在眨眼?，敒趵粤Φ胤藗€身攤倒在地上，她重重地喘著粗氣，緊盯手邊的匕首?，敒趵€沒有從與死亡咫尺之遙的經(jīng)歷中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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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回頭看了一眼抱著膝蓋縮在墻角的萊維婭：“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見他，但他對你的許諾你一個字也別相信?！碑?dāng)時，瑪烏拉并不知道這一抉擇會帶來什么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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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后一個艷陽高照的下午，瑪烏拉和萊維婭在卑爾居恩登上了回到諾克薩斯都城的商船。水手們談?wù)撝嫒鹚臑?zāi)難和奈瑞瑪桀綠洲的興起，也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穿著不菲的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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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令人作嘔的寂靜籠罩了瑪烏拉的客房?，敒趵o貼房門，等待著第一個被匕首貫穿喉嚨的倒霉水手，血灑甲板的快感令她感到興奮。門口很快有了動靜，盡管這群蠢蛋自以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在感知力被古老魔法高度強(qiáng)化的瑪烏拉面前，沒有任何凡人能夠隱藏行蹤。水手們在兩個緊閉的房門面前選定了瑪烏拉的房間。他們喝了酒，至少不會死得太過痛苦?，敒趵牡讓ρ獾呢澞奖还雌鹆?，這也正是她所盡力抗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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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急促的窸窣聲從隔壁萊維婭的房間里傳來。但她說話的聲音低沉且輕柔，以至于瑪烏拉根本無法聽清，門口的躁動轉(zhuǎn)為一陣抑制不住的高呼，很快溜進(jìn)萊維婭的屋子。瑪烏拉從昏暗中現(xiàn)身，借著搖晃的船燈和半掩的門縫，觀察著屋內(nèi)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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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屏住呼吸，目瞪口呆。衣柜旁的萊維婭被兩個醉醺醺的水鬼架住，一具脖子還在往外冒血的尸體橫臥在地，血泊上的閃光是萊維婭用來防身的當(dāng)?shù)匦〉丁ＨR維婭掙扎的動作伴著扭曲的表情，似乎隨時都準(zhǔn)備好失去從肉體到靈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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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在休息時不愿意被人打攪?！比R維婭重復(fù)的喃喃自語無人聽見，這群水手的眼睛里只剩下純粹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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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烏拉瞪大了眼睛，她沖了進(jìn)去，把全部的憎恨、不解和憤怒都傾注在手上這柄鋒利的古代匕首中。前一刻她對殺戮的欲望被這種情感丟得一干二凈，房間里的水手都被掄倒在地，鮮有生者，活下來的也得在港口碼頭最腥臭的屠宰場上茍且度過下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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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房門前，她最后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看向縮在墻角一動不動的萊維婭。萊維婭在剛才就已經(jīng)向她道過謝，此刻她的眼中依然黯淡無光，和在祖瑞塔與瑪烏拉初見時萬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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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基米爾一定會很喜歡你，小可憐。”瑪烏拉輕輕說道，關(guān)上房門，將她推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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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后，瑪烏拉和萊維婭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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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看著奄奄一息的萊維婭倒在冰與霜的墳?zāi)估?，瑪烏拉越來越相信這是無面之神的指引，更清楚或許也是祂的意志把萊維婭送到她的面前......可無論神是否讓萊維婭替她赴死，這一切還未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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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紅色的血印鋪滿了萊維婭的整個手臂，褪下的只剩被凍黑的死皮。這是血巫術(shù)，一種原生禁忌魔法?，敒趵淞R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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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洞穴的一側(cè)卻傳來另一個聲音:“我猜的沒錯，你就跟他們是一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