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睡前的有點沉重的小故事。一段小小的，未發(fā)生過的對話。

說是無差cp其實有點朋友之上戀人稍微未滿那意思。

以上，開始播放。

???

(輕柔的金屬敲擊門聲)

(開門聲)

▽很晚了，騎士先生。您若不是來確認APPLe某的保質-?-

▼是的，某人是來確認這顆蘋果的保質期的。

▽……哦？

▼逾越了，某人先坐進來了。打擾您的休息十分抱歉。

▽請便。根據(jù)房間濕度來看，外頭是下小雨了。您有些憔悴，需要APPLe某去升起柴火嗎？

▼某人清楚過分的干燥對水果的保鮮不太好……唉，過潮也是。原諒某人一時的胡思亂想。您可以……直接回您的果籃繼續(xù)休息，某人想守在這里一夜，希望能被允許。

(輕輕拖拉椅子的聲音)

▽還是聊聊吧。偶爾的超時夜談無傷大雅，哈欠，船長曾經(jīng)的通宵廣播也讓APPLe某練就了對抗睡眠不足的頑強。想說說您來這里的理由嗎？您難道方才做夢了？

▼嗯。

▽hmmm這很少見，不論是一副鎧甲的睡眠還是他的夢境……愿意講一講嗎？

(金屬有規(guī)律地輕敲木桌的聲音)

▽您夢到蘋果了？

▼是啊，是啊，某人的表現(xiàn)很明顯，您能猜到。

(布料摩挲聲)

▼某人夢到的其實是三個蘋果。

▼第一個是金蘋果。她是某人生命-?-沒錯，生命中，璀璨的珍寶。某人夢見主君讓她的果樹開枝散葉，但那金蘋果又被一切為三，熔鑄成了新的姿態(tài)。她仍然有著黃金般的高貴，只是模樣再也不是當初的金蘋果。

▽聽起來她是很古老的果實，我很遺憾……您無法再捧起同一模樣的她。

▼不必太遺憾，我們已經(jīng)談論過對人能否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的見解。不論如何，某人心中與歌中存著那枚金蘋果。

▼第二個是銀蘋果。她有世間污濁不能觸及的、平靜而寬懷的模樣，她能夠振響天使的號角和咬鵑的頌歌，某人能從她的表面看見騎士們宣誓的倒影。但如今很多人已經(jīng)看不見銀色的潔凈，某人一次又一次望向她，倒影里常在的人影漸漸只余下某人一個，她的銀白光澤因此粗糙暗淡，她的嗓音也有些沙啞。

▽保持光澤需要不斷打磨，您一直在艱苦地做著這件事。

▼沒錯，值得慶幸的是，某人不止一次能看到新伙伴也向著銀色的光伸出了雙手，她始終能倒映出不一樣的手。不論如何，某人慶幸于旅途中能有某人一直捧著那枚銀蘋果。

(金屬關節(jié)活動的輕碰聲)

▼第三個……是普通的蘋果，新鮮，多汁，如同淋了蜜的紅寶石，綠咬鵑停于其上。也許世界上也有五千顆一模一樣的新鮮蘋果，但只有他光芒如星。

▽hmmm……

▼也許可以這么說：某人不曾擁有過那枚蘋果，但某人珍惜著他，珍惜著一枚鮮活的、自由的、哲思的、善于言談以及忠于真理的蘋果。

▽APPLe某是否可以把這理解為表白……不，開個玩笑，您繼續(xù)。

▼而那枚蘋果最終死去了。表面凹陷，失去水分，發(fā)皺了，腐敗了，風干了，化作一攤，就像所有最普通的蘋果那般……最終，除卻塵土，只剩下種籽。

▽……嗯。

▼某人試圖種下籽，長成蘋果樹，但再也沒有一枚蘋果會像他那般醒來。綠咬鵑再一次飛去。遙遠盤旋。

(金屬輕點木桌的聲音)

▽……您覺得，三個蘋果中，您會永遠失去最后一個。只有最后那一個。

▼是。

▼雖然很失禮但……閣下能否確認，在某人與杜蘭達爾一同的，近乎永恒的漫步歲月中，與您、與司辰、與這片箱庭同行的時日，會不會……過于短暫。

▽……

▼您常說不必擔心您的保質期。

▽很遺憾但，APPLe某確實無法保證，一定不會先一步道別。

▼唉。

▽生命的保質期就是這樣。就算是神秘學家，大多也有著他們的終焉。也有例外但……

▼某人清楚，某人清楚。某人見過太多。您知道，一支千百年傳唱的歌謠，它的主角卻比它活得更為久遠，以至于只有那主角能在所有人遺忘之后還繼續(xù)唱它嗎？

▼某人喜歡分享。但把歌分享給花朵，花朵終謝。分享給鳥兒，鳥兒歸于泥土。自由逃不出時間。

▼某人只是……不曾停止過向神祈禱奇跡發(fā)生。但要讓他人與某人真的同行至那近乎永恒不能到達的彼方，又何嘗不是一種自私？某人祈禱，但也并不……強求他人同行至終。

▽那實在孤獨……如果不能同行，您會期待在那彼方重見一切曾經(jīng)擁有過的美好嗎？

▼心懷希望永遠是好的，能否實現(xiàn)是另一回事，能否拉近距離也是令人頭痛的。就像您喜歡說的理論與實踐，還有什么……無限曲[趨]近？微及[積]分？抱歉，某人不是太擅長深奧的算數(shù)。

▽……其實APPLe某一直好奇，您說您見過天使和光的國度，是嗎？您擁有著體驗過彼方的證據(jù)。

▼某人見過，是的，某人從未懷疑。但要說那是否就是死后的世界，某人不清楚，畢竟以某人的情況來看，第一次“逝去”后的世界仍然是與你們同在的世界。這片土地上仍然游蕩的那么多魂靈，也該是這種想法吧。

▽您跟訃告人小姐聊過嗎？她大概對這些概念會比較擅長。

▼她擅長聆聽，擅長幫亡靈們的忙，是的，但她其實并不擅長解答死亡的概念，她和大多數(shù)的亡靈一樣將“第一次逝去”視為一次新旅途的開端。而在那之后，又是怎樣的？走到終程的跡象是什么，會在哪一刻發(fā)生？當然，某人已經(jīng)不去往這個方向思考……除了神的意志，無人能解答這個。

▽唔。真正的死亡是個珍貴的概念。對于很多神秘學家來說都是。

▼對于平凡的生靈又何嘗不是？

▽恕我冒昧……但您是否有想過：也許對您來說，死亡是不被允許的？

▼……

(金屬輕敲木桌的聲音)

▽您會因此憤怒。即便它并未聲張。

▼憤怒？

▽因為它總是顯得不那么公平，不是嗎？

▼某人不清楚怎么……怎么描述，也許該說，死亡也許瞬時，消逝卻拖著尾巴。也許那過程本該很慢，對某人來說卻回憶起來歷歷在目-?-于是它仿佛被縮短，某人真切地看著那些可觸之物風化為塵的過程，就像看著一攤雨后的泥水被烈日一照，就只剩泥渣。

▽您的視野在時間維度上如此廣闊，您卻不輕松，您會覺得您的步伐帶著那些所逝之物的重量一起前行。

▼重量？啊……金屬的重量倒是從某人身上減去了很多。

▽從APPLe某對眼前這位騎士的了解來看，您不允許自己忘掉很多事情，盡管您看開了很多事情，也接受著更新的事情。您披掛著時間的痕跡前行，像活動的史詩、書卷或者博物館，所見無巨細。

▼上了年紀的盔甲，時不時需要追憶往事。這是一種時間的銘刻吧，又或許是泥濘。也許某人更該稱呼自己為活動的墓碑。

▽唔。如果使用這個詞，那又過于重了。

▼某人從不覺得重……好吧，也許是時候覺得了。因為某人竟因為擔憂著再加上一枚蘋果的重量就也許會前行困難而坐在這里絮絮叨叨……

▼啊，失態(tài)……說出這般怨氣，某人確實有些神志不清了。

(金屬摩挲過布料的聲音)

▽沒關系，APPLe某倒是比較驚訝您在……在重新起身行走這么久了才一吐為快。

▼某人擁有朋友的時候不算少，孤身之時卻更多。智者尤其不是那么容易能遇到的。所以某人才那么在乎一顆蘋果……

▽啊。

▼自從來到司辰的箱庭，某人找到了久久未再擁有的熱鬧，有了干燥的住所，有了新的油脂，有了效忠的心之所向。這很快樂，也很令人惆悵。你們能走到哪一步？某人只會走得更遠。

▼也許您說得對……重量也讓某人不敢輕易倒下。精神的重量，記憶的重量。時間的重量。

▽……

【?雖然未銹鎧沒有形體，APPLe卻可以察覺，不曾有一刻向奸邪低頭的高潔騎士，此時卻被某些不可抗力壓低了頭顱，近乎要垂到了桌面。這些問題，古老的騎士想過多少次？想通的有幾次？自己能給他的慰藉，又能有多少？APPLe思索著?！?/p>

(布料輕微摩挲的聲音)

▽抱住這顆蘋果吧，騎士先生。

▼嗯？

▽抱住他吧。都飛到你面前了。

▼……

(短促而大幅度的布料摩擦聲)

▽您看，他并不重。

▼這重量可比擬不了您腦中的博學分量。

▽APPLe某此世或許沒那么古老。但某些記憶的碎片告訴我，這顆蘋果也在經(jīng)歷他第二次的旅程-?-自一次蘇醒開始。

▽比起死去，APPLe某也許更怕從未存在過。也許那是比死亡更寂寞的事情。

▼……暴雨。

▽時間的亂序里萬物失重，您的古老會是一件錨，APPLe某的頭腦也是。我們都是這里的錨。至少，我們在擔著時代的保質期或者重量這點上是一樣的。

▽未來如何不是一晚能談完的。不過今夜，APPLe某會陪著您。

▽您想知道APPLe某會做什么樣的夢嗎？

▼什么樣的？

▽APPLe某的夢中有很多星辰，不被重力牽引的蘋果與他們同飛。但總需要一處落腳，蘋果會這樣想。于是我在地上看到樹林，像鳥看到歸巢。林子里會有那樣一棵蒼老的、高大的樹。

▽您可以想象他有多高大，比任何一棵云杉還要古老和高大。他最下面的根須似乎枯朽，但比金屬還要堅毅。他上面金色的葉子閃閃發(fā)光，守護一眾生靈的自由。歲月無法使他枯萎，常規(guī)也不能陳舊他無限的百態(tài)。*

▽他還在生長，卻偶爾害怕鳥兒不再飛回。所以蘋果，會在樹的手心落下。

▼……樹梢上的果實，會多陪伴那棵樹而不急著墜落嗎？

▽會盡他所能。不必擔心他的保質期。我保證他不會輕易干癟或是碎裂。

▽如果樹生長到了屬于自己的彼方，果子也一定會在那里，不論以怎樣的姿態(tài)。也許他會偷偷藏在五千顆一模一樣的鮮蘋果里……

▼某人會認出他的。就像辨認金蘋果和銀蘋果一樣簡單。

▼……Merci?[謝謝]。

▽不值一提……呼。

▼啊，您該休息了。實在是打擾，某人這就-?-

▽您想聽歌嗎，騎士先生？APPLe某的船長或者維爾汀有時也會在睡前聽一聽。

(不著調的輕柔哼唱)

……

……

(輕微的鼾聲)

▼……

▼這位騎士確實不是來尋求一個答案。

▼……

▼某人倒是得到了一份安心。

▼夜安。Fais?de?beaux?rêves?[做個好夢]。

(布料的輕微摩挲聲)

……

???

?——未知談話已收錄——?

???

—END—

*“歲月……”這句話出自莎士比亞《安東尼與克莉奧佩特拉》，原文為“她”。英劇《好兆頭》用過這句話的“他”版本。

文中前后出現(xiàn)的“五千顆蘋果”化用了《小王子》的五千朵玫瑰。

小后記

這個體裁會不會有點像語c？雖然我不玩語c……

寫這篇初衷是“想看他們會怎么聊生與死，時間與回溯，年長與新生”，結果好像談的有點偏和沉重了？

我對歷史厚重感的角色沒有抵抗力……盡管我歷史學得不太好x。我寫過的很多長生種角色都有那么些emo的時候，但我覺得這得是必由之路……ooc抱歉。

無解的壽命論，也總有東西可以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