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哪怕是最為兇猛的野獸也會為自己尋得一處庇護所，奈法爾也不例外，黑夜騎兵將二人帶到了一處充滿干枯血跡的洞穴，在葛瑞克看來，這名黑夜騎兵對人皮有著驚人的執(zhí)著——不管是洞穴角落里堆滿的無皮干尸，還是被粗暴縫制在一起的人皮斗篷都在證明自己的觀點，他甚至把黑夜騎兵戟改成了一把大號剝皮刀?！皠e在意這些，”奈法爾敏銳的答道，“這并非出于信仰，而是出于個人喜好?！边_(dá)姆瑞文略帶思考的問道：“這里的一切令人不安，看的出來，你對恐懼的把握情有獨鐘，但你不覺得你把自己身為黑夜騎兵的優(yōu)勢放棄掉了嗎？相比于你的人皮斗篷，黑袍顯然能更好的協(xié)助隱蔽，更何況黑夜騎兵這個身份本身就能令人恐懼?！蹦畏柵み^頭，“很多外行都認(rèn)為黑夜騎兵的絕妙之處在于毫無蹤跡的隱入黑夜，但我們恰恰不需要的就是完全的隱蔽，而是要刻意留下些‘蹤跡’，從而引發(fā)所需的恐懼?！蹦畏柕恼Z氣變得得意起來，“一次完美的隱蔽可以使整個刺殺變得干凈利落，但黑夜騎兵所要面對的敵人并非形單影只，而是會一個倒下去，兩個站起來的百萬之眾。但假如我們在刺殺中施行一些折磨與暴行，施以一些殘忍的殺害與警告，那么恐懼就會散播，隨后，集群便會自行瓦解...”

? ? 二人在爭辯中忽視了第三者，火焰在葛瑞克腹部的熔爐中翻騰，其帶來的瘙癢逐漸變?yōu)樽茻?，燒傷的劇痛使其全身微微顫抖——這是鑄爐的引導(dǎo)，引導(dǎo)重鑄君王用力量掌控對話。“夠了！”葛瑞克怒吼道，口水因為沸騰而發(fā)出嘶嘶的響聲。“我不管你是第一個騎士，還是最后一個騎兵，都給我聽好了——我是你們的王，你們的黃金君王！白日鑄爐的選中者！給我放尊重點！”葛瑞克身后的引擎開始過載運轉(zhuǎn)，能量亦涌進其身軀，使他的體型比剛剛大了一倍，純粹的力量震懾住了凡人，二人現(xiàn)在停止了爭辯。“騎兵，我的渴望遠(yuǎn)比破碎戰(zhàn)爭中任何半神的都要宏偉——當(dāng)我重返史東威爾城時，整個軍團將見證鑄爐的偉力，那里的每一座要塞要么毀滅要么沉浮。而當(dāng)萬事具備，士兵的鐵蹄將會踐踏過利耶尼亞的湖面，仇恨的火焰將燃盡那顆虛偽的血灌大樹！最后，我會重返這里，在眾人的簇?fù)硐碌巧贤踝?，而整個交界地都會銘記這場偉大的角逐....奈法爾，現(xiàn)在告訴我，你要加入這諸神的游戲嗎？”

? ??一陣寂靜，奈法爾不自然的將重心從左腳轉(zhuǎn)到右腳，又將右腳轉(zhuǎn)向左腳，還看了看達(dá)姆瑞文——對方還震撼于葛瑞克的野心之中，一言不發(fā)。黑夜騎兵思考了片刻，答道：“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我也有我自己的使命去完成，時機成熟時便會離開?！备鹑鹂诵α?，笑聲如同一塊木柴因飽受火焰的灼燒而發(fā)生迸裂時的聲響?！拔覀冊谑窎|威爾城見.....我們走，達(dá)姆瑞文?！辫T爐的怒火消失了，一切都恢復(fù)原樣，奈法爾看著那兩個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喚出了自己的戰(zhàn)馬——那馬和主人一樣披滿了人皮。奈法爾拍了拍戰(zhàn)馬的脖子，說道：“澤哈斯，我們的機會來了?！?/p>

戰(zhàn)爭預(yù)言牌? ? 【6】老兵

經(jīng)歷數(shù)次時間的審判，深受肉體苦痛的凡人戰(zhàn)士；

懷有秘密——軍團的，自己的；

戰(zhàn)斗經(jīng)驗登峰造極，是不可輕視的對手；

以榮耀之名，他們總會回來。

? ? 烏鴉的叫聲環(huán)繞在因戰(zhàn)斗留下的殘骸周圍，埃迪卡拉再次取得了勝利，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人依舊站立于此——一個矮小駝背的仆人，畏縮地跟在他的主人身后，拔下并清理著殘骸身上的盔甲，同時摸索著他們的口袋，掏出任何能吃的東西塞入嘴中?！皠e落后，如果我們想在太陽升起前抵達(dá)藏身處就得加緊步伐。”元帥命令到，“我...很抱..抱歉大人...”仆人的口齒因為衰老而變得極不清晰，“事實上...大人...這也許..也許...是我侍奉您的最后幾個夜晚了...大..大人。”元帥轉(zhuǎn)過頭，疑惑的問道：“可是我不久前不是又給你一次熔爐的賜福了嗎？”“大人...那是八十個...八十個年頭前了...”埃迪卡拉并沒有說些什么，他的仆人便繼續(xù)說道：“但是大人...我很感激您的賜福...但我不想繼續(xù)靠著這個續(xù)命了...”仆人掀開袍子，指著被覆蓋的芽角與羽翼，“我想作為人死去...死在我降生的王城....別無他求....”元帥歪了歪頭，撫摸著留在身上的斧刃說道：“我會想念你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自由了?！逼腿说奈⑽㈩澏读艘幌?，似乎想鞠躬致謝，隨后轉(zhuǎn)身向著黃金樹腳下的方向走去......

? ?元帥睜猛然開了眼睛，如深海般的空曠與寒冷充滿了他的內(nèi)心，不明源頭的痛感從軀干向四肢擴散，元帥掙扎著走了兩步，又突然摔倒在地。此時正是黑夜，石舞臺內(nèi)外寂靜無聲，比死亡更糟糕的寒冷裹挾住了元帥，使埃迪卡拉不得不蜷縮起身子保暖。絕望之際，元帥試圖呼喚寒斯武德爾，但聲音卻無法穿透寒冷的屏障。很快，埃迪卡拉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唯有一片死寂。幾片雪花滴落在元帥的盔甲上，結(jié)成冰霜，又連帶著盔甲一同融化成水。

? ?感覺沒那么糟糕了，至少化成水很舒服。元帥好似融入了某些龐大的集體，就像是一條小河或是整個大海的一部分——不分高低貴賤，不分你我，萬物融合，無憂無慮，剩下的只要交給大自然就好。突然，元帥開始向下潛去，記憶中的每項事物開始浮現(xiàn)在眼前，潛的越深便看的越多，有些模糊，有些清晰。而元帥正要沉浸其中時，一陣聲音卻穿透一切，占據(jù)了主導(dǎo)地位，這是另一名司辰，埃迪卡拉知道，祂是來跟自己做交易的。

+汝渴望一名仆從？+

的確如此。

+汝之仆從將完成何物？+

我的偉業(yè)。

+汝將忘卻何物？+

他的名字。

+汝將銘記何物？+

他的故事。

+汝將以誰之名義？+

以生命熔爐之名。

+汝將拋卻何物？+

埃迪卡拉之靈魂。

? ? 那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畫面：他在一片人群之中如白紙上的污穢一樣顯眼，眾人對他避之不及，那怪物讓污穢在人群中傳染，一些勇士試圖殺死這個怪物但都失敗了。漸漸的，那褻瀆之舉仿佛變的神圣起來，那些被污染之人也長出了翅膀飛入藍(lán)天，怪物雖變得更加扭曲，但也更加圣潔與強大。沒人能與之交鋒，被賜福之人崇拜的用自己的身軀將怪物捧起，直到怪物伸出手臂可以觸碰到由群星組成的穹頂，那穹頂開始分崩離析，群星也隨之隕落燃燒。緊接著，那怪物釋放出一股強光，將所有人吸入其中，元帥也一樣，他迷失在了這股光中，被另一個走得更遠(yuǎn)的自己。元帥對此并不介意，因為萬物都以融入了那個更偉大的存在，他們時代已然降臨....... 夢，醒了，但那畫面卻揮之不去。

? ? “您不必親自前來，大人?！比蹱t冠軍與一眾護衛(wèi)跟隨于元帥身后，寒斯武德爾幾乎要跑動起來才能跟上他的主子，“我必須來，為了我們共同的偉業(yè)。”埃迪卡拉大步流星的穿梭在惡臭的王城下水道，絲毫不在意濺至身上的污穢?！澳粗啬莻€畫面了，依我看，那是另一個司辰的陷阱，讓你脫離白日鑄爐的庇護后拜在祂的門下！”埃迪卡拉猛然停住，直面冠軍，而后者也毫無畏懼的盯著元帥，“我們什么時候成了司辰的籌碼，任由祂們擺布了了？熔爐騎士只效忠生命熔爐！”埃迪卡拉發(fā)如古龍般的低吼，“自從你接受鑄爐的力量開始，我們便身不由己——這早已不是我們的時代了，埃迪卡拉！這是一場諸神的角逐，不管是群星中的外神，還是夢境中的司辰都在爭先恐后的涌入這個世界，而交界地已經(jīng)容不下無用之人。我們早已不再是主人了，元帥，是棋子，諸神的棋子?！焙刮涞聽枦]有讓步，緊盯著埃迪卡拉的面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埃迪卡拉一次猛擊掀飛了寒斯武德爾，震天的怒吼隨即而來：“你越界了！我是你的元帥，冠軍！我才是生命熔爐的傳話人，也是最了解祂之人，而不是你寒斯武德爾！現(xiàn)在，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出去！”熔爐冠軍掙扎的爬了起來，捂著自己碎裂的胸口說道：“大人，白日鑄爐給您留下四分之一的靈魂已經(jīng)是仁慈了，請珍惜這個仁慈......骨白鴿只會給你我?guī)斫K末與消逝?！焙刮涞聽柕恼Z氣沒有怨恨，只有惋惜。

? ?‘ 一群蠢貨，他們根本就不懂生命熔爐的奧秘。’元帥怒氣沖沖的走向下水道的更深處，但疑慮確如潮水般涌入思緒——悼歌詩人真的會信守承諾嗎？

+我從不撒謊+

但你的準(zhǔn)會帶來消逝和終末。

+那是世間萬物不可避免的結(jié)局+

那我們的承諾呢？它也會消逝或被遺忘嗎？

+世界會遺忘，但骨白鴿不會+

? ? 元帥終于停下了腳步，為什么自己還能聽見祂的話語？也許這終究只是諸神把戲，自己根本就沒能從那個山洞中醒來，他所感知的世界不過是臨死之人的幻想。但自從元帥進入下水道開始，寒冷便一直環(huán)繞于元帥，冰霜所帶來的刺痛是如此真切——這一切并非是夢，而是現(xiàn)實世界的準(zhǔn)則正被某種力量扭曲，變的飄渺虛幻——目的地就在眼前。

? ? 于坍塌的監(jiān)牢中，夢中身披禁忌盔甲的戰(zhàn)士就被深埋至此，盡管他的靈魂早已歸于虛界*，但悼歌詩人乃被剝奪至奪無可奪之司辰——喚亡者以姓名之司辰。每隔一段漫長的時間，他便會收取極大的代價，將亡者中的一人喚出虛界，使其得以續(xù)命，獨行于世，毫發(fā)不傷，直至其迎來自己的終末之冬。這是一場早已談好的交易，埃迪卡拉沒有猶豫，直接開始了儀式。

*一個在漫宿之下的世界，亡者的歸所

? ? 虛界，真的很冷，更多是寂靜帶來的寒冷，亡者在此處無法呼喊，只能聆聽已死之神的低語與預(yù)言，除此之外，也只是乘著河水不斷向下漂流。許多人都嘗試逆流而上，卻在漫長的失敗中忘記了自己的名字，除了食糞者——他沒有自己的名字，但無一例外，他們?nèi)纪俗约旱氖姑?。食糞者有使命，他自己的褻瀆使命就像一層只在帷幕后演出的戲劇，從未實行但已然發(fā)生，自從他從鏡子后面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時，代表玷污的畸形尖角便深藏于心——那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東西，他也曾經(jīng)試圖和那些被砍斷尖角的噩兆一起生活，就連盔甲也做成了與噩兆之子相像的模樣。只不過那顆樹，那顆該死的黃金樹，那散發(fā)著圣潔的令人作嘔光芒的樹降下了死亡——食糞者的身軀被掉在絞刑架上供眾人羞辱，但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并玷污了他抓到的所有人.....等一下，上次是怎么回來的。

? ? 食糞者停止了逆流而上的掙扎，坐在河水中試圖思考這個問題，但總有幾句低語使其無法集中注意力，“別吵了?！笔臣S者說道，一拳打翻一個試圖向上攀爬的亡者，低語并未消失，食糞者發(fā)出了不耐煩的怒吼，用頭部猛擊石頭：咚，“該死的嗡鳴，”咚，“真他媽疼，”咚，“我想起來了！”食糞者猛地站了起來，他抬起頭，仔細(xì)的查看周圍，果不其然，那身影就在虛界的最上層——那是一位擁有鳥型顱骨的司辰，身著的潔白禮服絲毫沒被河水浸濕，此時，正向著自己招手。食糞者笑了，不管對方是誰，出于什么目的，他終于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 ??上次所出現(xiàn)的低語與自己重回的聲音確實是重生的前兆，但這次接食糞者回來的不是飄渺的金光而是熔爐元帥埃迪卡拉，在接觸元帥的一瞬間，前者因意識到了他所做的“玷污”是那么圣潔而呆在原地，而后者則像欣賞戰(zhàn)利品一樣打量著,撫摸著。

? ? 元帥松了口氣，不用那么著急了，生命熔爐的崛起已經(jīng)是時間問題，他終于可以慢慢的享受這段時光了。元帥示意“受賜者”跟著他走，卻突然意識到回去的路很臟——真是的，以后要讓寒斯武德爾好好教育一下那些仆人，告訴他們怎么打掃衛(wèi)生。元帥又抬頭看了看墻壁和天花板上華麗的吊燈，不錯，至少這里挺亮堂的。埃迪卡拉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來到了出口，也許這就是宮殿龐大的壞處吧，下次因該叫工匠們節(jié)儉些。這時，埃迪卡拉聽見寒斯武德爾在喊自己的名字，冠軍一路小跑，沖至元帥身前說道：“大人，您讓我去擴展教派的事情敗露了！暗月巫婆的奴隸很快就會...”“不用那么著急，我親愛而敬業(yè)的老管家?！痹獛洏泛呛堑恼f道，“我跟葛弗雷是老相識了.....噢！不對不對，尊貴的月之公主不是他的孩子，那確實給認(rèn)真對待?！痹獛浝^續(xù)向前走，而冠軍和受賜者只是一言不發(fā)的跟著他，“我這身盔甲應(yīng)該足夠華麗了，他倒是需要換副新的?！痹獛涋D(zhuǎn)身指著受賜者說，卻發(fā)現(xiàn)寒斯武德爾的腰部有一巨大裂痕?！疤炷模@是怎么弄得，趕緊去包扎一下。我親自來給我們的新騎士換盔甲，還有...”一幫的騎士們沖著元帥低下頭以示敬意，埃迪卡拉也沖他們笑著揮了揮手?！澳哑蛷幕旆N們嚇跑了，大人，順帶問一句，您還好嗎？”“....記住要用上好的餐具和肉招待客人?！卑５峡ɡf完最后的吩咐，就帶著受賜者進入了生命熔爐內(nèi)部，只留下熔爐冠軍一個人站在外面，任由黃沙吹打著他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