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屑綺想錄～天球中的圖書館☆ 我叫魔理沙，霧雨魔理沙，是一名魔法使。 我的房子，霧雨魔法邸，又叫霧雨萬事屋，坐落在叫做魔法之森的森林的東部，就在森林的邊緣。在幻想鄉(xiāng)里，還有許多片這樣的魔法森林，也有許多居住在森林里的魔法使。但我們從來不會見面，就連對方的名字，長相也都不知道。 我沒有什么朋友，也不需要朋友。托我辦事的人我不會感興趣，解決完問題就不會再見面。最熟的人也不過是去人類村落里開小灶時聊過天的飯店老板。身為魔法使，我卻保留了吃飯的習慣。偶爾嘴饞時，會去家旁邊的森林里采點蘑菇和野菜做頓好吃的，但更多時候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所以，我一直很羨慕人類村落里能雇得起仆人的富商們。 其實，這都是因為我家里很貧寒。這不是什么說不出口的——據(jù)我的經(jīng)驗來看，幻想鄉(xiāng)里的每一位魔法使都是這樣落魄的。魔法使們唯一的任務，或者說「能干的事」，就是鉆研魔導書，開發(fā)新的魔法。每天埋頭于書中，根本沒有任何經(jīng)濟來源。偶爾我有采的蘑菇賣來的錢，都被用去買書和開小灶了。我認定，初代的魔法使們就是因為如此，才決心斷食修行的。 啊啊，如果能有人每天給我做飯吃就好了。 就這樣，尚還年幼的我，獨自居住在魔法邸里，日復一日地過著和魔法，書本，器材，藥劑和腦袋里對于食物的幻想作伴的日子。我也覺得，就這么過完魔法使安安靜靜又餓著肚子的一生，似乎也不錯。 那年春天，天氣像是被人操控了般，天降大暴雨的頻率出奇的高。滋潤的春之雨水，讓魔法之森里的蘑菇呲溜溜地長得飛快。那段時間，沒有什么人托我辦事，我便挑了個日子，進行數(shù)年一度的大掃除。我雖然家境貧寒，房子卻不小，私人藏書室，廚房和實驗室一個不缺。就在我正整理著藏書室里許久未用過的魔導書時，一張半夾在書里的嶄新的白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將紙抽出來，頓時被嚇了一跳。 就在前一天，我破天荒地收到一封信?！罢衅笀D書館管理員見習生，帕瓦萊特圖書館?！保€附了一張地圖。似乎是招聘信，我沒太在意，把它塞進了爐火里當柴燒。 結(jié)果，眼前的這張信紙和昨天的那張竟一模一樣，連日期都是相同的。經(jīng)過一番嚴謹理性的思考，我排除了小偷闖空門的可能性。后來，我又讀了讀信。如果是招聘書的話，絕對沒有必要每家每戶地投放；如果是信的話，紙上也沒有寫信人的名字。 不知是好奇心難以抑制，還是別的，我立即決定前往這個圖書館。我仍記得自己那時的理由是“喜歡鉆研魔法書”“覺得很有趣”，以及“終于不用擔心沒錢做飯了”。于是，我停下手上的活，轉(zhuǎn)而開始埋頭收拾行李，直到下弦的月光灑進書房，夜雀的歌聲才提醒我午夜已至。 我把這個春天采來的所有蘑菇都系在門外的大樹上。大大小小的包袱堆在桌面上，隨即被我系在了掃帚上。銹跡斑駁的鐵門吱呀吱呀地關閉，我才第一次注意到，熄掉燈后的魔法邸原來是如此老舊。 我對自己的魔法邸并無多少留戀。雖然在這里居住了很久，但我還是相信，即便是到了很遠的地方，會飛的自己回到這里是不用太費力的。 這么想著，我把腿一蹬，就此別過親愛的魔法邸與蘑菇們，騎著魔法掃帚朝著春夜繁星點點的夜空飛去。 ……雖然說已經(jīng)是初春了，但沒想到高空也會這么冷啊。寒風呼啦呼啦地揚著手中的地圖，如果眼前的地圖屬實的話，再過多幾分鐘就該飛到了。 黑色的魔法森林閃動著熒光，一座座村落亮著幾盞不安的燈光，從身下飛過。緊接著，借著微微的晨光，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xiàn)了一塊有別于周圍景象的黑影。黑影很快地變大，輪廓逐漸清晰起來。就是它了，帕瓦萊特圖書館。魔法掃帚加快了速度，星屑從尾部噴射而出，隨凜風被甩在身后。最后，皮靴啪嗒一聲落在草地上時，朝陽正從圖書館背后躍出了地平線，與周圍高大的樹木配合著，把草地劃成明與暗的境界。 哇，我果然厲害，連時間都把握得這么完美呢。一抬頭，眼前是一大堵黑乎乎的墻。 原來大門在東邊啊。 揉搓著被冷風刺痛的臉頰，我向大門走去。我找了找門鈴，沒有。我只好敲敲門。砰，砰，砰。我更大力地敲門。砰！砰！砰！什么啊，這么大的房子就沒有仆人什么的嗎？難道要我用魔法彈轟開嗎？ ……我還是自己進去好了。門又厚又重，好不容易推開后，我卻因為用力過度而向前撲倒，摔在了軟軟的東西上面。哎呀，好失禮，主人應該沒看到吧……我努力爬起來。 ——眼前的景象，讓我合不攏嘴。 無數(shù)暖黃色的光點，如螢火蟲懸在高高的空中，直到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才認出那是掛在穹頂上的吊燈。腳下紅白二色的地毯，連同兩旁高大的一座座木質(zhì)書架，連綿著沿著大廳向前不斷延伸——而這僅僅是第一樓。還有二樓，三樓，每一層都要比我整座魔法邸要高。整個圖書館，絕對能塞下一百個魔法邸。 圖書館的中央，也就是半球形的穹頂下擺放著一臺奇怪的大圓筒。我小心地走過去。黑乎乎的，鑲了很多不中用的裝飾物。有點像我家的書桌上的那臺觀月鏡的放大版。區(qū)別就在于，它沒有任何的操作桿，組裝零部件之類的也看不見，卻意外地與圖書館的氛圍挺搭的。我頓時猜測到，圖書館的主人或許是個和我一樣的魔女。 繼續(xù)往前走，地上是一個不知道什么石料制成的一塊圓形的平臺，除了很光滑之外似乎沒什么特別的。 圖書館的盡頭，是一張彎月形的木質(zhì)書桌。應該是主人的吧。 還有很多從未見過的景觀與飾品，花紋纏繞的石立柱，比我還粗的木梁架，裝修超級華麗而紛繁，跟我魔法宅里臟亂狹小的私人藏書室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 我沉浸在驚訝，感嘆與羨慕的復雜的情感里，就連大門什么時候關上了都不知道。這時，我才想起自己的掃帚和行李似乎都在外面。 心想著，趁這里的主人還沒發(fā)現(xiàn)我，我得趕緊跑出去…… “你就是新來的見習管理員嗎？” 聲音從頭頂傳來。我猛地剎住腳步，回頭望去。身上出汗了。 叫我的人坐在一個吊籃里。吊籃緩緩落到地上，一位少女從籃子里走出來。比我高一個頭，黑色頭發(fā)，大大的紅色蝴蝶結(jié)扎在腦后，臉頰邊兩小束頭發(fā)用帶白色蕾絲邊的的紅帶子束著。她低頭看著我。 我心里開始有點小小的緊張。 她問我叫什么。 “……魔理沙?！?我小聲地說。我從來不敢完整地向陌生人報自己的名字。 然而，她卻說：“霧雨魔理沙？很好聽的名字嘛?！?我大為震驚，摸了摸口袋里的信，想想要不要打道回府。當然，我還是相信了眼前的這位少女。 她叫博麗靈夢。她讓我叫她靈夢。我本以為我需要稱呼她為靈夢大小姐之類的，沒有想到是這么親昵的稱謂。這樣，我倒稍稍放松了下來。 接下來的情節(jié)就平常多了。她就像標準的雇主一樣，開始交代我每日的工作。聽完之后，我有些疑惑。第一點，她似乎沒有交代我該如何服侍她。第二點讓我摸不著頭腦——難道就只有我一個受雇者？面試什么的也不用嗎？第三點讓我有些惱火——她沒有提到報酬。 我把疑問向她說明。她有些吃驚。她說，我是她的見習生，不是仆人，仆人的話她不缺。如果連仆人們都照顧不來我的起居的話，她還會親自來。我的任務僅僅是一個見習管理員的任務。 我比她更為驚訝。原來是這樣子?？磥砜梢赃^上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然后，靈夢帶著我去我的房間。是在二樓的一個小房間，但比仆人們的大很多。風格也是暖乎乎的，輪廓有很多柔和的曲線，也有很多和墻面融為一體的可愛的墻飾。根據(jù)我淵博的建筑學知識，我認為這應該是洛可可風格的臥室。于是。我為在這里工作的待遇之好而感到更加開心了。 我似乎忘了什么。啪嗒啪嗒地快步追上剛走出去的靈夢，問她關于報酬的事。她卻說半年內(nèi)的實習期沒有報酬。隨后又訓斥我不能在館內(nèi)奔跑。 我望著靈夢的背影。原來靈夢是巫女啊。 ……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我和靈夢還是同時忘記了。即便是今天，我也難以回想起那時的理由。 …… 帕瓦萊特圖書館真的是個很大的建筑。見習期的前幾天，我根本不知道圖書編號對應的位置，甚至會找不到回臥室的路。多虧了從小就掌握的定位法術，才沒把工作搞砸。畢竟，在魔法森林里采蘑菇，迷了路可是很危險的。 當見習管理員的日子里，我一直在了解著大圖書館，光是認路就用了許多天。圖書館一共有四樓。雖然說是圖書館，但也有臥室和餐廳之類的起居空間。圖書館里的藏書與我家的沒什么兩樣，都是些看起來魔法使們會借的魔導書。 奇怪的就在于第四樓。 四樓，沒有樓梯能夠上去。哪怕是掉籃也不行。靈夢從不讓我上去，例行工作也從來沒有被分配過四樓——如果四樓也能叫「樓」的話。 四樓其實是圖書館穹頂，半球形的穹頂。單是這一點就已經(jīng)夠奇怪的了。站在穹頂正下方抬頭看，從穹頂?shù)捻敹酥行妮椛溟_十二條像梁柱一樣的結(jié)構(gòu)線，將穹頂分為同樣大小的十二塊區(qū)域。同時，從穹頂半球的最下面開始，還有九條像緯線一樣的結(jié)構(gòu)線自下而上地，在穹頂上畫出九個不同大小的同心圓。與十二條「經(jīng)線」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個個格子。格子里的魔導書像是被磁鐵吸住了般，整整齊齊地陳列在格子里。 靈夢告訴我，那一個個格子叫做「天架區(qū)」 ，大家都可以借。但如果是不會飛翔的普通人，又怎能借到手？里面的藏的又是什么書呢？和靈夢一起搬書時我問過她，卻被斥責說要專心工作。 趁著一次工作的空當，我瞞著靈夢飛上了穹頂。 書本的封面是天體的名稱，以及所在星座的星座輪廓。里面的文字普通得令人吃驚——都是些關于這顆星體的介紹與傳說，還附帶了一堆該天體的數(shù)據(jù)，先不論有沒有人能看得懂，單是內(nèi)容就讓人覺得毫無意義。 魔導書的用途很多，魔法使們可以直接使用書中的力量，借助書本發(fā)動魔法，借助書本開啟儀式，有數(shù)不盡的作用。能夠借助器物的力量，與自己的魔力合二為一，這樣的天賦是我們魔法使的自豪所在，也是其他種族難以超越的優(yōu)勢。 每一本正規(guī)的魔導書，都不只是能單純地供人參考的。就算是發(fā)動再低等的魔法，也必須依靠魔導書的力量才能進行。 因為，魔法使是注重實踐的種族。早期魔法危險性之高，讓先代們早早地養(yǎng)成了這樣的思維習慣——單純依靠書本的知識，只會讓自己一事無成，甚至付出代價。 ——所以這根本不是魔法使們需要的魔導書。 靈夢為什么要保存著這些東西？ 又或者說，最先將這些書收藏起來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 在帕瓦萊特圖書館，每天的例行工作也是和想象中的一樣，在樓層間來回搬運整理書籍，修理破舊的書，或者為來借書的人類和魔法使們做登記。有時，我還幫靈夢修訂她新寫的魔導書。在圖書館里，身為魔女的靈夢卻從來不會飛，而是靠著吊籃和扶梯上上下下。我卻喜歡捧著一大堆書在館里飛來飛去，因為感覺這才像是魔法使管理員。 所以，對于我這樣的魔法使，見習管理員的職位并不是很安全。有一次在搬書時，因為好奇，我翻開了一本封面很猙獰的魔導書。書里卻突然竄出一團黑色的霧。我想都不想便直接用彈幕把它輕松解決掉，卻因此掀翻了幾排書架。 奇怪的是，我犯了這么大的錯，靈夢卻沒有懲罰我，也沒有灌我奇奇怪怪的藥。但自那以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工作時再也不敢亂翻書了。 干活的時間久了，我注意到，藏書里關于我所熟悉的領域的魔法的魔導書出奇的多，占了總藏書的一大半。這讓我非常欣喜。靈夢從來不允許我出門，所以每天干完活，空閑的我就會挑自己喜歡的書來看。 我天生就是使用關于天體啊，星星啊，儀器之類的法術的魔法使，在這里工作簡直是如魚得水。在整理這些書籍的時候經(jīng)常會老毛病復發(fā)，翻開封面便忘記了時間，經(jīng)常被靈夢逮住然后斥責。但幸好沒有再碰到奇怪的妖怪書。這個時候，如果還向靈夢抱怨好煩好累的話，晚飯可能就只能餓肚子了。 靈夢對我的工作要求真的很嚴格，罵人也是毫不留情。但其實，靈夢也不是那么冷漠無情的人。 工作的休息時間，靈夢總是會從廚房拿些小點心給我吃。 想玩彈幕游戲的時候，靈夢會放下書我一起玩。明明她的實力遠比我強大，卻常常讓著我。我不服氣自己失敗的結(jié)果時，她總會再給我一次向她挑戰(zhàn)機會。 她也會給我展示她經(jīng)過多次爆炸最終研發(fā)出來的新藥劑，有幾次甚至強迫我把新藥喝下去。雖然知道這樣有危險，但我很喜歡靈夢，所以也愿意當她的臨床病人。 在閉館日，靈夢還會陪我一起看書，教我前所未見的，很復雜的魔導式。但我更喜歡的還是靈夢華麗的魔法展示。我一直憧憬著，什么時候才能成為像她一樣強大的人呢？ 但到后來，這種憧憬，卻變成了另一種模樣。 我開始記著靈夢給我展示的魔導式，在搬書時偷偷捎對應的幾本書回臥室，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挑燈自學，到白天又哈欠連天，卻始終成果甚微。其實我知道，這番模樣的追趕并不會有什么效果的。 很快的，這種追趕也停止了。 那時的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日出月落，一開始還計算著領工資天數(shù)的我，來到這里已經(jīng)快一年了。帕瓦萊特圖書館真的是我理想的安居之地，不用忍受烈日與寒冬，也不用餓肚子了。每天的工作很繁雜，但還是很簡單，而且餐廳里還有好多令人安心的滿足飯菜。 其實，雖然嘴上一直說著好累，好煩，我的心境卻已經(jīng)慢慢改變了。在魔法邸里過慣了懶懶散散生活的我，多虧了靈夢的督促和工作的磨煉，慢慢變得成熟起來。不會再亂翻書，不會把書架弄倒，也不會再向靈夢問些傻乎乎的問題了。 在帕瓦萊特圖書館的日子，就像魔法之森里的小溪一樣安安靜靜地流過。一年的實習期可能沒多少天了，「那個日子」也快臨近了。那時，我該以怎樣的姿態(tài)去面對呢？…… 我趴在窗臺上，撥弄著手中的蘑菇柄。今年的初春，天氣終于恢復了正常，小雨淅淅瀝瀝地灑落在窗外的草坪上。我有點想回家里看看，哪怕是去家旁邊的森林里逛逛也好……魔法森林里的蘑菇，應該已經(jīng)在呲溜溜地長高了吧？ …… 和著清晨的陽光，臥室里的新日歷，欣然翻到了和初來圖書館那一天的同一頁。 穿著睡衣的我，慢吞吞地到大廳里靈夢的書桌前。這是已經(jīng)約定好的，授職儀式。從臉色上來看，桌前的靈夢似乎很興奮。 原來圖書館里有這么多仆人啊。 “魔理沙！認真點！”靈夢扯了扯我的睡衣衣袖。 那個仆人好像昨天進過靈夢的房間…… 突然，大伙都鼓起掌來。我回過神，靈夢已經(jīng)站在圓臺上了。 緊接著，她把蝴蝶結(jié)摘下來，一本正經(jīng)且莊重地遞給我。 我不明白靈夢的意思，但也只好接過來。大伙的掌聲更熱烈了。 然后，掌聲停歇，仆人們又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圓臺上，頓時只剩下我和靈夢兩人。 ……一切都太快了。我仍然在警覺與迷糊的共存狀態(tài)中。靈夢拍拍我的后腦勺，示意我跟著她走。 只見她走向書桌前，拎起了一本很厚的書，然后又走回圓臺。 幸好我沒有跟著她走。我走到大望遠鏡旁，讓了位置給她。 “儀式準備開始了哦，魔理沙？” 我抬頭看著圓臺上的微笑著的靈夢。 她望著圖書館的高大穹頂。 突然，靈夢把書翻開，猛地向下扣去。頓時，整個圓臺開始發(fā)光，書本像是被光束托著一樣，在靈夢胸前漂浮著。靈夢開始嘴里念念有詞。 接著，靈夢從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件我從未見過的儀器，樣子像是五塊球形棒棒糖粘在一起。 她把儀器一丟，儀器在空中分為五塊顏色不同的、閃著金屬光澤的球，環(huán)繞著圓臺公轉(zhuǎn)。緊接著，五塊鋼球向?qū)Ψ桨l(fā)出極亮的光，形成一個光芒四射的五角星，被帶有魔導式的咒文圈包繞著，緩緩旋轉(zhuǎn)。 竟然是如此大規(guī)模的法術，即便是我，也不禁后退了兩步。 向是與我的后退作對般，魔法陣越變越大。圓臺的耀眼的光芒里，傳來火花轟鳴的巨響。 在這巨響中，我聽見了靈夢詠唱的聲音。 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 四樓的穹頂向設定好的機器一樣，從中間向外分開，同時連著藏書一起逐漸變淡，隱沒在圖書館的墻壁里。身旁，望遠鏡漆黑的鏡筒直直指向天空。頭頂，春季的夜空星光閃耀，比我離開魔法邸的那個午夜還要澄澈。而清晨的陽光，卻從圖書館的窗戶中里直直貫入。 夜與白晝，奇跡如是。 ——我早聽說過，許多年前，我和靈夢還沒出生之前，幻想鄉(xiāng)里曾經(jīng)也有人創(chuàng)造過永夜。那是將月亮用假貨掉包，強行停止夜晚流逝的，虛假之永夜。由于永夜籠罩了結(jié)界內(nèi)整個世界，人們大受影響，很快就被平息。 確實是愚蠢而直接的做法。對于魔法結(jié)界的知識，我也掌握不少。結(jié)界，無非是通過「過濾」與「萃集」兩種方式，展開一塊自己想要的領域。過濾，就是濾去波長，萃集，就是聚集物質(zhì)。 空氣是透明的物質(zhì)，星光是光線的波長。機理雖然非常接地氣，但真正要付諸實踐，不知要依靠多深厚的功底，多復雜的魔導式，才能成功。靈夢，到底是有多強大的力量，才能展開如此可觀的大結(jié)界呢？ 星光閃耀。 星，天體，光，能量。這些熟悉的詞匯，就在頭頂閃爍著。它們是靈夢創(chuàng)造出來的，并讓我心覺無力掌握的，綺想，亦或是幻想。 我是一名魔法使，生活在魔法之森的魔法使。我，霧雨魔理沙，似乎也是使用星星的魔法使吧？這樣子的魔法，我有多久沒有發(fā)動過了？ 其實，我早就已經(jīng)察覺了——我的魔力的變化。雖然說每天都會翻閱魔導書，但「那種」感覺，自離開魔法邸的那天起，便漸漸的失落了。那樣子的拷問，我也終究不愿意，抑或是不敢去問。 在魔法邸里的，每一個潛心于魔導書的不眠夜，每一個餓著肚子也要推出魔導式的暴雨天。即便是夏日的驕陽，也不能另我分出一部分魔力，稍稍降低書房快要融化的盛夏之炎熱。那時的我，毫無抱怨地接受了這一切。這并無令我自豪，因為，魔法使本應如此，執(zhí)著，而孤獨。 為什么，為什么我直到現(xiàn)在，在這片不屬于我的星空下才回想起，本應屬于我的一切呢？ 或許，它們已經(jīng)溶進了小溪里，被悄悄地沖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吧？ 靈夢，不過是和我一樣的人類，年紀雖然說比我大，但也大不了多少。明明是巫女，為什么……不，這不是重點。 ——我來到帕瓦萊特圖書館，難道僅僅是為了給她打下手？ …… 我不愿意再想下去。 因為我很真的喜歡靈夢。 魔法使的直覺告訴我，在如此沖動的狀態(tài)下思考問題，會不可避免地讓思緒走向偏執(zhí)。如果繼續(xù)讓這種邪念走火入魔的話，永夜的星空都會墜落。 于是，我把這段思緒剪斷了。這倒是沒有想象中這么難過呢。 我就這么仰著頭。連魔法陣什么時候消失，靈夢什么時候走到我身邊，都沒有察覺。 一把硬硬的東西塞到了我手里。是我的魔法掃帚。 “難道你就不想飛上去看看嗎？” ……開玩笑吧，靈夢。明明是你，從來不讓我踏出圖書館半步，連房間窗戶都要附上阻絕結(jié)界。我很好奇，那時的我是如何接受這樣的緊縛。 然而，已經(jīng)把那根線剪斷的我，還是一如既往地、乖乖地搖了搖頭。魔法掃帚好重啊，真想還給靈夢。 “難道，你就不想飛上去看看嗎?。俊?似要把星空震落的怒吼。靈夢，為什么要發(fā)這么大的火？ 我不由得把頭抬起來，不小心與她四目相對。身下的魔法掃帚，猛地射出氣流，掀飛了圖書館地毯上的塵埃。 靈夢火焰般的目光，隨氣流噴出星屑的掃帚，都讓我不得不行動。雖然眼前的靈夢很可怕，但我…… ……還是依舊很安心。 今天，是管理員的授職日。靈夢一定有她的打算，也一定會為了我而行動。我這么堅信著。因為，我很喜歡靈夢，也相信她會幫我一把。 這次，我要向誰告別呢？ 已經(jīng)不需要顧慮這些了吧。 靈夢，讓我變成你的朋友吧。教給我更多的魔導式，在我的面前展示出更加華麗的彈幕吧。 如一年前的那個春夜一樣，我把腳一蹬。魔法掃帚拉著星屑尾跡，朝著完全向星空敞開的穹頂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