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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颯無所事事，在家電視看得悶了，索性套上羽絨服上街溜達。其實沒啥好溜達的，最多是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路過有開門的超市，可以順便買一些零食回家，颯現(xiàn)在吃的東西很少，一碗泡面，一瓶酸奶，一點兒巧克力足夠支撐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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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初六坐大巴回了東湯，說年后再去店里幫忙。時隔幾個月回來，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高中三年都是在這里度過的，卻仿佛已經(jīng)是上個世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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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把包往床上一丟，打開小太陽，盤腿坐在地上出神。室內(nèi)有供暖，但是不算暖和，十辰于望了望周圍熟悉的設(shè)施，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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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原本應該有個頭發(fā)羊毛卷的人，躺在炕上跟他聊天，到了飯點，十辰于就去煮大鍋飯，兩個人一起吃，颯不挑，好養(yǎng)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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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分開這半年里，颯是不是經(jīng)常吃外賣。不會做飯，又懶，除了去卷家能吃到點好的，其余時間么…呵呵，十辰于對于颯的生活能力報以深度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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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颯照常上街晃蕩，打算買一些吃的去以前釣魚的河邊走走。今天太陽大了些，難得沒那么冷，皮靴踩著地上的雪，咯吱咯吱還挺好聽。颯抬起頭，目光冷不丁瞥到遠處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颯頓時渾身汗毛倒立，來不及細看，光速閃身進了超市，售貨員被他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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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跑上二樓，在日常用品區(qū)里隨便拿了副墨鏡，結(jié)了賬戴好再下樓，在門口悄摸摸探出個腦袋，想確認一下是不是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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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在路邊買了菜和雞蛋，正拎著袋子慢悠悠往回走。灰色的高領(lǐng)毛衣?lián)踝×讼掳?，頭發(fā)依舊是倔強的板寸，也不戴個帽子，耳朵都凍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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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盯著他看了幾秒，心想這家伙什么時候回的東湯，前幾天還見他在朋友圈發(fā)照片，定位鴨綠江，今天就出現(xiàn)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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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不打算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超市默默加快腳步，想的卻是他住的小區(qū)和十辰于的村子實在離得太近，路就這么一條，來來回回也太容易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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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嘖了一聲，搖搖頭，撞見再說吧。他確實有點兒想他了，剛才看到人的那一瞬間，雖然震驚，倒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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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一路想著，中途踢了好幾塊小石子到草叢里。直到走到河邊颯才發(fā)現(xiàn)，他忘記買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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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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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花十幾分鐘走回去買？拉倒吧，直接回家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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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摸摸口袋，摸到了上次吃剩下的巧克力，凍得邦邦硬。颯塞進嘴里含著，等化開了一點兒再咬斷，即使如此牙還是差點硌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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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水邊看了一會兒風景，颯想回家，但又不敢。他承認他害怕曾經(jīng)并肩走過的路在分開以后又各自踏上，熟悉的人變得沉默。他寧可永遠不走，也不想體會擦肩而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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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撓撓頭，嘲笑自己居然也會有一天跟個娘們兒似的猶豫不決七想八想，就算他當初把話說得再絕情，和十辰于的感情也終究是讓他變了一些。雖然還是沒什么人情味，以后也不打算有，但他冷得寸草不生的心底確實有一刻被照亮，短暫的燃起了幾分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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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包巧克力很快吃完了，颯抓了抓腦袋，慢慢站起來，拖著微微發(fā)麻的腳踝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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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愿意，那也是必經(jīng)之路，總得走過去才能到家。颯想著，要是會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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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很快，五點路燈已經(jīng)亮了起來，颯照常去廚房泡了碗面，坐到電視前吃。熱度很快填飽了胃，颯倚在沙發(fā)里，轉(zhuǎn)頭朝窗外看了看，靛藍色的天空下，能清晰看見學校的高樓，沒有燈光，屹立在寒風里，跑道上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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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對面的村子，十辰于就在那里，颯垂眸想著，他終究還是買了當初十辰于說的房子，在最近也最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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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快要來了，可寒冷還要好幾個月才會慢慢消融褪去。晚上下了挺大一場雪，颯打開窗伸手去接，冰涼落在手心和手腕，血管凍得有些酸澀，颯又收回手，抽了張紙默默擦掉掌紋上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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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買房子的時候，他讓人打通了左右?guī)酌鎵?，把好幾戶一起買了下來。毛坯房擱置一個多月才開始裝修，他想了想，還是選了淺色系，讓人覺得安靜。不過安靜通常跟冷清隔得很近，颯回了臥室，打開角落的小太陽，坐在地上取暖發(fā)呆，半晌打了個哈欠，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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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在夢里也沒能得到緩解，斷斷續(xù)續(xù)的畫面將他困在黑暗中，身體倒是睡著睡著熱了起來。睜開眼后颯認命的掀開被子，等了一會兒不見好，又認命的去了浴室。老半天終于出來了，颯打開窗子吹風，寒冷頓時席卷整個屋子，刮得臉有些生疼，颯清醒下來，吐了一口氣，關(guān)了窗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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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颯戲劇性的發(fā)燒了，摸著自己滾燙的額頭，恨恨的想連身體都不給他省心。趁著還沒那么難受，颯披了件大衣上街買藥。一出單元樓他差點走不動路，這風也太大了，颯罵罵咧咧，是存心跟他作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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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無奈，用圍巾捂住半張臉，帽子拉低再拉低，這才磕磕絆絆出了小區(qū)。藥店很遠，希望他可以活著走回家，小地方還是有很多欠缺，例如，沒有外賣跑腿這個職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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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頭暈腦袋重，五感也不敏銳了，過橋的時候只顧盯著地面，耳邊的嘈雜聲什么也聽不見。颯想著，要是卷在就好了，卷簡直是天使，會做好吃的，還會照顧他，有卷在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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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站在橋邊，愣愣的看著颯往前走，腳步踉踉蹌蹌的。他這幾天正在想怎么找他，他把颯可能去的地方都想了一遍，范圍實在太大了，颯要是出了國，他怎么也不可能找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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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颯居然在東湯，他居然在自己眼前，十辰于的心情已經(jīng)不能用震驚形容，反應過來后察覺到颯狀態(tài)不對，趕緊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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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進了藥店，周身暖和下來，有些虛弱的靠在柜臺上撐著眼皮交代情況。店員看他這樣，趕緊利索的取了藥過來，颯掏出手機付完錢，剛轉(zhuǎn)身就迎面跟人撞上，本來腦袋就暈，這下更是眼前發(f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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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幾乎沒停頓，拿過他手里的袋子一下把他背了起來。颯忽的騰空，腦袋里緩緩打出問號，出于本能的開始掙扎，十辰于皺起眉頭：“別亂動！”說著就快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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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疑惑著，他幻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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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被迎面吹來的冷風弄亂劉海的時候颯才反應過來，不禁在心里咆哮冤家路窄。他拍拍對方的肩想讓他放自己下來，他又不知道他住在哪，不想十辰于理都沒理他，目不斜視往前走，颯拍累了，放棄掙扎，腦袋垂下去，臉貼在筆直寬闊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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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頓了一下，揚起笑，又擔心他著涼，加快腳步把人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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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到炕上的時候，颯才反應過來這里是哪。屋里很暖和，炕上更暖和，十辰于脫了他的鞋去燒水沖藥，颯眨著眼睛靜默了幾秒，窩進角落蜷縮著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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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回來后看到他這樣，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颯以前也是這么縮在同樣的角落，頭埋在臂彎里，劉海遮住眼睛，這個樣子十辰于太熟悉了，真是一點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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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放在桌上涼著，十辰于上了床把他的帽子摘掉，伸手摸了摸額頭。剛才被風吹的很涼，但是仔細感受燙的不行，颯閉著眼睛不說話，十辰于見他這樣，心里悶悶的，也沒說話，靜靜等著藥放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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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哥，喝藥?！辈恢肋^了多久，十辰于把藥端過來，颯睜開眼睛，好不容易對了焦，伸出手捏著碗小口小口抿。感覺比以前苦了點，浸在舌根揮之不去，討厭，颯皺了皺眉，喝了一半就推開碗轉(zhuǎn)身打算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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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嘆了口氣，摟著他躺下，將被子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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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睡著颯出了汗，十辰于見狀，起身把他的大衣脫下，自己離開被窩后又很快拉上被子把人捂緊。颯哼哼兩聲，仍舊閉著眼睛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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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里沒辦法泡澡，十辰于想著，只能多準備點熱水給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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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傍晚颯醒了，醒了還懵了幾秒，看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以為是夢里，他和十辰于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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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好夢。腦袋埋進被子里的一瞬間眼淚滑落下來，眼眶燙的發(fā)顫，鼻子不通氣只好張著嘴巴呼吸。坐在桌前的十辰于聽見微弱的喘氣聲，趕緊上前查看，結(jié)果掀開被子就看見颯眉頭緊皺，哭花了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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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他心里一慌，趕緊抱住人，伸手去擦他的眼淚。颯愣了一下，迷迷糊糊反應過來并不是夢，微涼的指腹貼在臉上還挺舒服，抬眼朝旁邊看去，視線的轉(zhuǎn)動惹得眼角又滾落一滴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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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看著颯一雙桃花眼霧蒙蒙的望著自己，心軟的一塌糊涂，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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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不哭?！笔接谝膊恢浪趺纯蘖?，只得低聲安慰。颯熱的難受，稍稍掙開了一點兒被子，兩只手窩在前胸，很沒安全感的模樣。十辰于心里一疼，雙手握上去掌心貼掌心，仔仔細細的摩挲，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由著他安撫了一會兒，抽回手轉(zhuǎn)頭繼續(x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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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點東西嗎？”十辰于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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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餓。”颯甕聲甕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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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做，多少吃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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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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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知道他默認了，翻身下床去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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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窩在被子里，出神的盯著墻面。他倒是想走，但十辰于一定會生氣，可如果不走，這又算什么？他討厭藕斷絲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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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人照顧的感覺真的很好。颯有些痛苦的閉上眼，他最怕自己陷入溫柔，再難脫身，但他似乎已經(jīng)無處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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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過燒的身體沒什么力氣，好不容易撐著坐起來，颯抱著被子又縮在了角落，迷迷糊糊在心里自己跟自己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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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很快端著熱乎的飯菜進來，都是些清淡的家常菜，跟米飯拌在一起用大碗盛著，也沒拿筷子，配了個勺遞給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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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喂你還是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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