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James

我叫James，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一個問題小孩。他們說那是因?yàn)槲铱吹侥赣H在我面前自殺的緣故。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有問題。不過為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已經(jīng)是一個問題小孩，我喜歡毀滅。我會忍不住殺死可憐的小動物，只是想知道我的心會變得柔軟么。沒有，什么感覺都沒有，只是培養(yǎng)了我的惡趣味。將所有死去的小動物擺的齊齊整整，一只只清點(diǎn)。我會忍不住將手放進(jìn)滾燙的油鍋里，只是想知道我的心會不會有感覺。沒有，什么感覺都沒有，但是留下了丑陋的被燒傷的胳膊。

我又忍不住了，我想殺人，我想知道殺人會不會有感覺。我盯上了一個人，一個有點(diǎn)不合群的女孩Alyssa。其實(shí)不是我盯上她的，是她先來找我的。我好端端坐在那里吃飯，然后她走到我面前向我搭話。我很順從她，畢竟我要?dú)⒘怂?，所以我要把她帶走，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所以當(dāng)她提出要開我開著我父親的車帶她離家出走的時候，我略一猶豫就答應(yīng)了?？赡苁且?yàn)槲蚁霘⒘怂??？赡苁且驗(yàn)槲乙蚕腚x開我的家，我的父親吧。我的父親，這個可憐的男人，講著蹩腳笑話的男人。我離開之前，聽從了Alyssa的建議，給了他一拳，然后開走了他的卡車。當(dāng)然我還帶著我的獵刀，那把我比現(xiàn)在還小很多的時候父親送給我做生日禮物的獵刀，鋒利又小巧，我冷靜地把它藏在我的鞋子里。我想在旅途中我會有一百個機(jī)會把它插進(jìn)Alyssa的血肉里。我甚至在腦海里意淫了這一切。我在想，會否那肆意噴薄而出的血液會讓我有感覺。天哪，只是幻想，我都有些澎湃。所以這件事勢在必行。一定要做。我們一路上走走停停，目標(biāo)是Alyssa那個據(jù)說久未謀面但是又很關(guān)心他的父親那里。Alyssa抱著他送給她的生日賀卡，坐著我偷來的父親的車，心情好像很愉悅，但又好像不是。我看到她偷偷地給她母親打電話，但是顯然沒有得到令人愉快的結(jié)果。因?yàn)樗趾臀乙黄鹕下妨?。不多久，這輛車就撞樹了。我有點(diǎn)懵，腦海里想到的是父親憤怒的臉，畢竟這是他很喜歡的車啊。Alyssa的確很冷靜，我們繞過已經(jīng)開始燃燒的車，繼續(xù)我們的尋父之路。Alyssa找到了一個房子，然后根據(jù)窗沿和門口的報紙判斷這是個暫時沒人的房子。Alyssa砸開玻璃進(jìn)了房子，她迫不及待躺在床上休息。我坐在沙發(fā)上，暗暗模仿怎么樣悄無聲息殺了她。我偷偷地藏在她的床底下，想一擊必中。可能我還有一點(diǎn)額外的想法吧，我不確定。

突然，門響了，原來是房子的主人回來了，那個變態(tài)的男人回來了，我想起在樓下擺弄他的DV時看到的照片。果然他是一個喜歡玩弄女孩子的變態(tài)，他看到睡在床上的Alyssa，就想撲上去蹂躪她。我聽到Alyssa的反抗，我跳出來拿著我的小獵刀，插進(jìn)這個男人的脖子里，血流如注，預(yù)想的一般。

但是奇怪，我還是沒什么感覺，原來殺人也沒感覺啊。殺人是一瞬間，可是處理起尸體來卻很麻煩。我聽著Alyssa故作成熟穩(wěn)重地吩咐我處理尸體，燒掉我們穿的衣服，擦掉地板上掉的血。

我倆穿著可笑的衣服離開了這個房子，在一家小餐館里坐下。Alyssa說要去上廁所，我知道她想離開我，她害怕了。但是我還是固執(zhí)地坐在那里等著，在等待的過程中我還想通了一件事，原來不是我在照顧Alyssa，而是她一直在照顧我。

人來了又走，人走了又來。Alyssa不會回來了，我走到街邊付錢讓一群小混混打我一頓。我又回來餐館等著，我想Alyssa會回來的。果然我等到她了，我終于等到她了。這一次她是認(rèn)認(rèn)真真想帶我一起去找她的父親。我們又偷了一輛不認(rèn)識的人的車，開開心心朝著她父親開去。我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犯下了大罪，已經(jīng)成了通緝犯。Alyssa和我盤算著怎么在加油站混一車油來加，但是被老板娘看出苗頭，她把Alyssa拷住了，我假裝手里有槍去店里拯救了Alyssa出來?？尚Γ昀锏男』镉嬒牒臀覀円黄鹱?。怎么可以，Alyssa和我，我們是獨(dú)一無二的。終于到了Alyssa父親寄明信片的地址，但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給我倆開門，不過幸好她給了我們Alyssa爸爸拖車的地址。Alyssa的父親看起來很好，陽光開朗熱心的樣子，Alyssa很開心終于找到了關(guān)心愛護(hù)她的父親。她的父親甚至有一艘船，不過他答應(yīng)帶Alyssa出海的要求始終沒做到。我感覺很不妙，我說不出來，但是我感覺很不妙。終于這感覺落地了，當(dāng)在酒館里那個陌生女人帶著兩個小孩子出現(xiàn)在Alyssa和他父親面前索要生活費(fèi)的時候，我知道泡沫要破裂了。Alyssa崩潰了，他的父親也有點(diǎn)惱火，開車的時候撞死了一只狗。我很難過，為了讓它好過些，Alyssa不得不拿石頭替它結(jié)束生命。為什么不是我拿石頭？因?yàn)槲业男暮茈y受，我下不去手。

我的感官一夜之間隨著Alyssa回到我身邊也回到我身體里了。

回到拖車?yán)铮侣勆蠞M是我們的懸賞，甚至出現(xiàn)了一個警察。Alyssa才發(fā)現(xiàn)她父親的真面目。Alyssa崩潰了，我想帶她逃走，可是我知道兩個人跑不掉。于是我搶了槍，這一刻我真的有槍了，我把Alyssa打倒在地。

我瘋狂地奔跑，我要把一切罪名都攬到自己身上，Alyssa只是一個可憐的被我挾持的小姑娘，她是無辜的。我拿著槍在海邊一直奔跑。我聽見背后的槍聲響起，一聲接一聲地，消失在我的身邊。我不想知道到底有多少警察，我只想知道Alyssa怎么樣了。我剛才好像把她摔在地上了，她怎么樣了。

（二）Alyssa
我叫Alyssa，我不喜歡上學(xué)，學(xué)校里盡是些討厭的人。

我想找一個看起來有趣的人一起，對，那個在角落里吃飯的人。所以我找到了James，他看起來木木的呆呆的，很好擺弄的樣子。有的時候我想和James更親密一點(diǎn)，但有時候又不想。我的繼父是個討厭的人，不停地騷擾我，還在言語上刻薄我。我的母親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也很討厭。我決定離開，我要去找我的父親，那個每年都給我寄生日賀卡的父親。

我攛掇著James和我一同去，沒成想他很快就答應(yīng)了。他不僅答應(yīng)偷走他父親的車，他還在臨走前給了他父親一拳。這個可憐的男人啊。我們開著車撞到了樹上。我拍拍手接著往前走，我找到了一所可以棲身的房子。好棒啊，很久沒有睡在柔軟的床上了，我很開心地鉆進(jìn)被子睡覺了。

突然被一個男人驚醒，這個男人朝我撲過來。我很驚恐卻無力地反抗，然后他死了，死在了James鋒利的小刀下。我想知道James那把鋒利的小刀從哪里來的，他一直戴在身上么？可是哪個人會一直戴一把獵刀在身上啊。不過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沉靜異常地指揮著James處理尸體。處理完尸體，我才回過頭想這個問題，這個James真是個小怪物，我可不想跟這樣的小怪物再一起走了。所以我假裝要去上廁所，溜了，穿著我父親的夾克我溜了。可是我很快后悔了，因?yàn)槲野彦X都給了James，自己卻沒有錢了，所以我偷偷溜進(jìn)一家超市，想偷一個bra和一點(diǎn)吃的，沒成想碰到一個認(rèn)真的超市管理員，他把我抓起來了。我趁機(jī)溜走了，但是轉(zhuǎn)過彎我就看到丟失的小女孩。幾番掙扎，我把小女孩送回超市，當(dāng)然順理成章地又被超市管理員扣留了。不過他很熱心地給我些吃的，然后決定放我走，不計較我的偷竊。既然如此，我在出門的時候順手拿了一件bra。往哪里走呢，我決定回去找James，如果那個傻子還在小餐館的話。我打開門，他果然還在那里。我朝他伸出手，他也朝我伸出手。我們交握的手看起來很好看。

這次我從心底認(rèn)可他了，我認(rèn)真地想帶他去找我的父親。我們偷了一輛車，不得不說James很有能力。他會偷車，他還會開車，他還聽我的話，乖乖啊。一路上我們都很開心，雖然這破車只能放一首歌。

很快這快樂就隨著油箱耗盡而沒了。我們決定去加油站騙點(diǎn)油來用，我們甚至定好了計策。我讓James一直不要熄火，只要我一加滿油我們就絕塵而去。但是加油站的老板娘很聰明，她識破了我的計策，用那肥壯的大手把我拷起來了。我看到James沖進(jìn)來了，手里揣著一把根本不存在的槍過來營救我。我很感動，這個傻子，不趕緊逃走。在那個也很傻的小店員的幫助下，我們逃離了這個加油站。當(dāng)然，我不想帶那個傻店員走，天知道為什么？我又不是撿垃圾的，每天在路上撿一個么？我們開著車很快找到明信片上留的地址，但是我父親不在，開門的是個陌生的女人。這種不如預(yù)期的畫面刺激到我了，我害怕找到的父親不是我想要的那個父親，我很惶恐。好在父親開門了，他一臉驚喜和開心的樣子看著我。剛開始都很愉快，有父親的感覺真好。但很快我發(fā)現(xiàn)了，父親也不過是一個四處留情而不愿意負(fù)責(zé)任的男人，他除了我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孩子，就是那個給我指路的住在明信片上地址里的陌生女人給他生了兩個孩子，而他居然又一次遺棄了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我有點(diǎn)歇斯底里，原來那些明信片根本就是母親寫給我的。我可憐的夾在中間的母親啊，繼父和我讓她左右為難，她只好卑微地滿足著我的幻想，在遙遠(yuǎn)的地方給我樹立了一個完美的幻想。父親開車出去的時候撞死了一只狗，可憐的小狗。James不忍心打死它，但是為了讓它好過一點(diǎn)，我下了狠手。我殺死了一只狗，我很難過，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我們又回到父親的房子里，我到這個時候還對父親心存幻想。我并不知道電視里到處在放我和James的通緝令。原來在世人的眼中，我們已經(jīng)是小小年紀(jì)卻偷車殺人無惡不作的小惡魔了。一個警察悄悄潛進(jìn)了父親的拖車。我在試圖和父親溝通我們出走以來的經(jīng)歷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男人的真面目，更丑陋的真面面。

我是他的女兒啊，千里迢迢過來投奔他的女兒啊，穿著他舊年的夾克就很滿足的女兒啊，他居然為了懸賞金而報警來抓我。我的James為了救我，打了我一下，自己奪了槍朝著海水奔去。他在沙灘上狂奔的樣子好看極了。但是我在不遠(yuǎn)處哭喊的撕心裂肺。大約我是想讓他長上一雙翅膀，飛得遠(yuǎn)遠(yuǎn)的吧。這個小傻子，總是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