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蘭登堡人》(碧藍/俾斯麥架空)第三章

07
俾斯麥記得,長大之后的提爾比茨在花園里曾經(jīng)這么跟她說過:“我當時還想,你要是能娶阿爾芒就太好了?!蹦嗤翆τ跇銓嵉拿褡鍋碚f是珍貴的東西,提爾放下花鏟直起腰,把手上黑色的黃金拍一拍,向著她轉(zhuǎn)過身來。白發(fā)映襯的沉靜面孔上,呈現(xiàn)出鐵血人固有的、坦然又倔強的神情。
種下鮮花的那些人并沒有的,獨屬于這片土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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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種下這片花的人,叫阿爾芒·黎塞留,9歲的時候她來到這里,16歲的時候離去,她是沒唱完的詩,是波蘭人沒寫完的《夜曲》,她從不在人前哭泣。那橙發(fā)垂肩的姑娘,每次聽自己演奏提琴的時候都那樣小心翼翼的整整裙子,在最后一個音符還在琴頭上打著旋兒時帶著羞澀的笑拍拍兩只小手掌——多數(shù)時候它們都安寧的待在身側(cè),只有見到自己的時候才窘得不知道往哪里藏。剛來的時候她一滴眼淚也沒有,但她會一動不動的靠在墻上聽她演唱,即便她聽不懂自己在唱什么,但憑借著女孩天生的善良心靈她會明白的:《搖籃曲》和母親唱過的Colas其實是那么相像。
直到這時淚水才不知不覺中漫上了粉色的眼睛,她毫不顧忌的把天鵝絨的枕頭打濕的徹徹底底,直到好久好久以后,俾斯麥覺得也許天都要被她哭出一個窟窿變得亮堂了,浩蕩的悲傷才盡情的流走,安琪兒擺脫了尾隨了400公里的痛苦,在異國他鄉(xiāng)沉沉睡去。她記得孩子被一整個摟在懷里,小小的手上有擦傷剛剛凝結(jié)的血痂,窗外懸掛著漫天明亮泛著青藍的眼睛,露水散落在油綠的夏草上,到處盛開著紫色的矢車菊。
她總是自以為是唯一見過黎塞留眼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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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塞留后來卻不是常?;貞浤嵌螝q月。她住在親戚的房子里,卻活成了女主人,好像不是不請自來的客人。她自己的母親衷心地愛著華麗的沙龍,她的母親衷心地愛著王冠和發(fā)號施令,孩子們在偌大的空房子里自己長大了,她們曾經(jīng)衷心的愛護彼此。任何一個流淚的夜晚,無論是自己還是提爾比茨,最年長的那個總是小心翼翼的撫上她們的頭頂,攬住她們的肩膀,最后滿懷憐憫的望著她們掙脫后的背影。
她還記得全須全尾的俾斯麥出現(xiàn)在跟前時候,自己從樓梯上飛奔下去,眼前發(fā)黑幾乎要暈在她懷里:“沒事啦?”
“沒事了,親愛的阿爾芒,陛下寬恕了我們?!?/p>
主人的身上是濃厚的塵土還有煙草的味道,誰能想象年輕人都經(jīng)歷了什么。失敗的冒險行動像是半個世紀長,讓自己忘記了她們兩個都年少的可怕——對于苦難和幸福而言,都太短太短了。蒼白清瘦的臉上沒有痛苦和疑問,切實感受到的結(jié)實的手臂和溫暖的胸膛讓心臟找到了重新跳動的勇氣,俾斯麥的神情一如既往的莊重與沉思,笑意溫柔又惆悵。此時在她們之間的吊燈、書本、扶手、餐桌、圍裙等等詞語在遙遠的以后都變得陌生,乃至讓人在戰(zhàn)爭歲月里恍惚是否真的有這樣親切。
“但愿我不是在做夢。”
夢大概是現(xiàn)實的延續(xù),否則遇不見的就是遇不見,遇見的就是遇見。
“我真的已經(jīng)回來了,阿爾芒?!?/p>
“下次還是帶著我一起出去吧?!崩枞粲浀煤芮宄?,她又一次成功忍住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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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俾斯麥要出門的時候,黎塞留總是要跟著去的,按照公爵自己的說法,女孩子該去城里見見最新的世面。可有誰還記得,沉默的柏林哪里比得上繁華了1000年的巴黎呢?雖然只是遙遠的,只存在于記憶的巴黎。但就算這樣,鐵血的生活也只打磨著她的言行,故鄉(xiāng)的生活卻塑造了她的心靈。
有一回,她路過柏林科學(xué)院的時候,家庭教師指著那里輕聲說:“瞧,拉美特利先生就在那上班?!?/p>
那語氣親切而隨便、仿佛是介紹自家的鄉(xiāng)親,出名的朱利安·拉美特利因此從報紙上走到人間。黎塞留知道她才是哲學(xué)家先生正兒八經(jīng)的老鄉(xiāng),卻只能低下頭來默許這種熱絡(luò)。優(yōu)秀的人被外國人奉為上賓,卻被自己的祖國通緝。
“你們永遠棄我而去,
老天的贈禮呵,你們只
用生活的辛酸來作為對我的慰藉!”
戰(zhàn)火紛飛的祖國并不能回應(yīng)這種哀嘆,即便黎塞留在異鄉(xiāng)并沒有肆意品嘗辛酸,但戰(zhàn)爭從沒有在她身上結(jié)束,因為不會有人在乎阿爾芒·黎塞留永遠的失去了媽媽,他們只會告訴她:“戰(zhàn)爭里沒有不孤獨的人,可是要學(xué)會忍耐它。”
但事實呢?即便是活下來的人,就算老得坐在安樂椅上,就算窗外是紛飛的雪花而自己衰老的身體習(xí)慣了坐在溫暖的房間里,他們的骨子里也永遠留存著步槍和炮身上的雨水,冷濕的疼痛蠶食了一代人的脊梁,永不消退。所以黎塞留不敢輕易描述過去,當她的朋友和部下們玩笑似的把那漫長的痛苦一一抖落的時候,她悠閑的仿若假日的流亡就會變得那樣刺眼,像是烈酒直直的澆在傷口上,再有修養(yǎng)的人都會慘痛著跳起來嚎叫:“竟然這樣?!”
神圣的主啊,竟然這樣。
不僅僅是拉美特利,還有阿爾加洛蒂,還有布耶瓦,他們的文章有的深奧有的簡明,但一提到祖國,燈火永遠在窗戶上映出讀者稚氣而痛苦的臉龐。痛苦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還是太早了、太早了,可他們都是鳶尾的孩子,泥潭里的鳶尾啊,它還在痛苦,每一刻對于孩子而言都太久、太久了。
從那時起她就知道自己會有離開的一天,只要痛苦還沒有被鳶尾自己抹平,只要時間還沒有掩埋她的心,只要一聲令下,每一個把他母親放在心上的孩子都會飛奔回去,奉獻母親需要的汗水和生命。
但《哈姆雷特》不也唱過么:“脆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碧热羲龥]有在離開的馬車上流淚的話,這個作者無論多偉大,都是要被她掃進垃圾堆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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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聽說了嗎,鐵血鬧事的那群富商已經(jīng)有人被逮捕了,天主保佑,這位圣葛特露總算清醒過來了,怎能讓暴民凌駕在歐羅巴最古老的血脈頭上?!备悴欢鐣降子惺裁匆馑嫉淖尠蜖栆蝗缂韧刈鳛楹细竦募槲锍霈F(xiàn)在了大家的視野里,雖然說作為一個大學(xué)生類似的活動比老家的輕松了很多,但她還是羨慕一個人偷偷溜出去縱情痛飲爛醉的福煦。未來的奧爾良公爵酒品不差,可一旦喝醉了天知道會不會有只言片語漏出來捅婁子。
“惡毒,”吉祥物殿下扭頭找來她的小跟班,后者正小心翼翼的注意不讓自己的佩劍扎到穿行的侍者,“他們說的是什么事情?”
應(yīng)聲抬頭的小家伙怔怔的看著她,叫讓巴爾不由得主動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全場消息最不靈通的人。不過訓(xùn)練有素的小跟班是不會明面上叫自己主公下不來臺的,在叫了兩杯香檳好擋住她們的嘴型之后,惡毒很閑適的看向場中央跳舞的人群:
“腓特烈昨日簽署了逮捕令,康普豪森、克尼格男爵、斯泰因諸公準備引咎辭職,自由派內(nèi)閣已經(jīng)解散,公國議會自由派領(lǐng)袖盡皆下獄,貴族軍官團領(lǐng)袖俾斯麥榮任交通大臣。”惡毒的幾句話基本準確囊括了鄰國變幻的風云,小家伙小口啜飲著金色的酒液,并不理會她剛剛意識到事態(tài)重大的主公。
讓巴爾的視線落在杯壁的金黃泡沫上,抿緊的嘴角卻說明她在出神。很快的,從紛繁信息中掙扎出來的小公爵瞥了一眼這白發(fā)蜷曲的少女,在舉手之前迅速掃過全場,確認沒有人在意這邊后不無惱怒的輕輕一手刀敲在跟班的頭上:“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敢現(xiàn)在才跟我說?”
小家伙一仰頭把這麻痹神經(jīng)的好東西一飲而盡,向著不遠處同她致意的年輕貴族還禮:“您怎么好意思的呢?下午才從床上醒過來的人又不是在下……”
“我那是……是提前跟……提前跟有身份的外國友人……打好關(guān)系……人脈你不懂嗎?”
惡毒無所謂的托著酒杯攤攤手,劍士的手總能歸到世上最穩(wěn)的那一群人里:“請您的便吧,沒有福煦的酒量還硬撐著學(xué),真是一位堅韌的西西弗斯?!?/p>
這語氣帶著若有若無的憐憫,讓昨晚得意忘形的年輕人一時無言以對。她無精打采的靠在桌邊,白皙的手緊緊的握住纖細的杯柄。她已經(jīng)習(xí)慣跟惡毒對話的時候完全落敗了,不,準確的的說她早就知道自己很“不像樣子”,這樣的明知故犯讓人十分沮喪。受挫的自尊混雜著對旁邊那群正在洋洋自得炫耀自家身份的公子哥的煩躁,幾乎讓她宿醉一樣頭疼。
“您如果真的還這樣關(guān)心國家大事的話,為什么不跟您父親和解呢?”恍惚里惡毒又講了些更不討喜的話,“就算寄一封信也可以啊,您父親可是每個月都準時問問您的情況……”
“我已經(jīng)不許你跟巴黎那邊有聯(lián)系了吧!”
“行啦,行啦殿下,您不喜歡的黎塞留小姐已經(jīng)被您父親送走啦。雖然令尊是稱不上潔身自好,可是在全巴黎他都是排得上號的好父親啊,而且這么些年他都沒有另娶,您還是唯一合法的婚生子,還要他怎么樣呢……”
自尊不允許讓巴爾繼續(xù)露怯了,她強打起精神站直了,竭盡全力擺出她奧爾良家未來當家的面具:
“奧爾良家沒有自私的懦夫,就算他攔著,這些事情遲早有一天我也是要接手的?!彼Z氣高高在上又不容置疑,“我可從不允許把那野種放在和我一個桌子上比較的……她如果愿意像加斯科涅她們一樣夾著尾巴做人……我不是那樣狹隘的人……”
行了吧我尊貴的未來公爵,您在這件事上的小心眼比得上道爾頓先生發(fā)現(xiàn)的原子了。這一次,選擇了嘴下留情的惡毒無奈的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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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能怪我們倔強的未來當家,作為美滿家庭的獨生子,起碼直到兩年前讓巴爾都為她外界口中的“模范父親”而自豪,這種感情已經(jīng)上升為一種信念——堅信自己父親溫柔又強大,這在看慣了腌臜事情的貴族孩子家里尤為珍貴。
事情卻被一個不知道從地里還是從天上冒出來的黎塞留弄得一團糟。哦,親愛的巴爾,你有一個姐姐就要過來和我們一起住了,你們要和睦相處……天殺見鬼了,沒有在她進門的第一秒用獵槍崩了她漂亮的小腦瓜真是一個失誤……和睦相處?哦,爸爸你是和卡羅納先生喝了多少我真的不介意把整個房子沉到塞納河里和您一起冷靜冷靜。
好吧!好吧!我真希望自己是魏爾倫詩篇里的行云,從蒙馬特高地一路逃到比利牛斯山山巔去,讓從大西洋來的苦澀海風好好吹一吹我發(fā)昏的腦袋,最好讓我化作一片冷雨直接消失在波爾圖的山谷里。我當然該討厭她,誰能不討厭私生子?!可是又跟您說的一樣,絳紫的晚霞籠罩在奧爾良家已經(jīng)很久了,那討厭的悲劇讓我們一起蒼白瘦削,您再也不肯經(jīng)歷失去親人的折磨啦,我怎么能看著您一夜生出的白發(fā)反對這個提議呢?
就讓她做替死鬼吧!您也理所當然享受我的原諒吧!咱們倆感情好的很,這話說得真漂亮,跟毒水母的顏色有的拼。您也別再指望我跟她和解就是,我倆一個是阿波羅另一個就該是阿爾忒彌斯,合該終身不見的那種!
……
“咱們的小祖宗又在跟哪路神仙發(fā)神經(jīng)呢?”福煦淡紫色的頭發(fā)在黃燦燦的燈光下有些泛灰,“在家里當然干什么都是允許的,管她說胡話、淌眼淚還是呼呼大睡,”她長嘆一口氣,“可出了門就不該鬧笑話!”
這話是說給惡毒聽的,劍士正在給寶劍上油,并不看在別人大腿上醉倒的巴爾,一聲不吭的低頭,磨石長長劃過的清聲讓人精神振奮。
“她能振作起來就好了,攝政王殿下還等著回信吶?!?/p>
藍色的眼睛看過來,侍從問道:“一個人心里到底能塞下多少份愛?不會恐懼嗎?不會貶值嗎?”
“天知道,”福煦紅色的瞳孔十分平靜,“不是說嗎,這是真愛,那也是真愛。愛這東西真是最虛無縹緲的,你真在乎的說不定只是一個名字,一個以那個人為本體的符號,一個念一遍就能安心的咒語……咒語你懂嗎?這玩意兒有什么貶值的空間……”
“真復(fù)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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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深夜的時候約克會翻窗出去一個人找天鵝玩。你沒聽錯,她找天鵝玩,一塊泥巴撿起來狠狠朝天鵝睡著的小木頭屋子里一砸,能熱鬧十多分鐘。等它們又睡著了約克就再砸,這是有點討厭她不否認。
七歲的小家伙長在這種鄉(xiāng)下地方其實挺無聊的,她不是沒在林子里看到附近村子里溜進來的野孩子們玩水、玩火甚至玩小獵槍,還有他們拿鐵砂子彈打下來的小麻雀掉到她腳跟前,可憐的小東西耷拉著翅膀飛不起來??伤麄兺ㄍū或T馬的衛(wèi)士們壓著趕走了,有些人還挨了鞭子,他們走前朝自己吐口水,她也沒來得及把小麻雀帶走。
她有些想念喬治或者威爾士,前者會把她背到湖邊,蹲下來揉她被禮儀老師折磨了一下午的腳?;始胰擞肋h體面,吃的住的還有穿的,所以約克沒有舊鞋,所以它們永遠有些硌腳,即便看起來都很好看。好看在她這兒不能當飯吃。
后者會拉著她跑,甩開嘈雜的人群,去誰都不知道的房子頂上,滿天都是她說不出來什么名字的星星。她問:“不回去嗎?”威爾士會使勁捏她的臉說,想回去現(xiàn)在我就把你送過去。她們兩個會躺著直到再躺下去就要感冒了,然后被急著找繼承人的老家伙們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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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兩個都不在,因為自己鬧了脾氣,她不想出門去看羅塞爾家那個剛出生的叫維多利加的小家伙。兩個人都不慣著自己,只留下她一個看著窗外的月亮和云。她不喜歡瞧著烏央烏央的人群穿的人模狗樣的,放眼望去全是臉上涂了粉的女人還有能講大話的男人。
她想起厭戰(zhàn)了,她身體不怎么好,還是天天到祖母跟前來,結(jié)果前兩天摔倒了。醫(yī)生說她已經(jīng)沒有幾年的活頭了,但是誰都瞞著祖母。約克問過她,為什么?厭戰(zhàn)說沒事的。約克說你都暈倒了這也沒事嗎?厭戰(zhàn)摸著她的頭說,你看我不是已經(jīng)醒了嗎。
喬治吩咐祖母身邊的所有人,誰敢透露半個字就立馬滾蛋。
約克看看金燦燦的燈,看看水晶后邊黃銅的燈架,想起自己把這些認成了黃金,她想能瞞住祖母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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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無聊的游蕩,無聊的砸泥巴,現(xiàn)在她覺得天鵝也不好玩兒了。以前無聊的時候她能去打攪威爾士,發(fā)瘋的威爾士會追著她打,繞屋子跑好幾圈?,F(xiàn)在沒人她能找,沒有任何能陪她的東西,連想哭都不知該怎么辦。她圍著噴泉轉(zhuǎn)了好幾圈了,那顆石頭也被她踢了幾百腳了,摸了樹干上的疤痕,看了還沒有沉到水底的魚,最后還是想,要不回去睡覺吧,美其名曰她感覺冷了。
約克知道“不要你們管”其實是很任性的話,但她確實感到孤單,她希望喬治和威爾士能像對待安森和豪那樣對待她,她很想跳到所有人跟前大喊:“有喬和威爾就夠了吧,我不喜歡現(xiàn)在……”約克想,明明她們真的是一家人啊,如果她沒有被接到這里的話,安森她們會不會就敢跟自己隨便玩了,就不用承擔無言的白日和沉寂的夜晚。可這樣也許就換做威爾士比較可憐了?約克覺得不會,這樣喬就會更加關(guān)注她,就沒有時間去孤單了。
有些夜里約克可以為自己能睡個好覺,可是躺了一會兒她開始淌眼淚,她不知道為什么,后來她想起來是安森說媽媽會給她和豪講故事。她沒有人來講故事,雖然如果她吩咐是會有人每天都講的。
她有時候討厭威爾士,當然只是一小會兒,她想自己也這么會講話就好了,這樣祖母會更喜歡她一點,然后把喬治分給威爾,她們一人一個就沒事了。
但現(xiàn)實是她只能在大太陽底下看著喬和威爾騎馬去抓狐貍,安森和豪在樹蔭底下過家家,她跟在祖母后面,喝她并不想喝的茶。她看看天,又看看茶,褐色的水還有點花香,女王喜歡茉莉,味道比較濃,她想,還是喜歡奶茶。
嗯,鐵血的腓特烈又干了什么……嗯,鳶尾的菲利普又干了什么……嗯,她懶得在乎,反正現(xiàn)在也只會問喬和威爾的想法,她還不夠格……
她乖乖地跟著祖母走石子路,看著祖母和厭戰(zhàn)爵士手挽手,陽光撕扯她們的影子,長風摩挲她們的白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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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被遮住啦,大概老天爺也有惆悵的時候?在大不列顛這樣意味著馬上就要飄起眼淚一樣迷蒙的小雨,一切都會變成朦朧的馬賽克,開燈隔著玻璃會什么也看不見,是昏昏欲睡的好途徑。
約克穿著她硌腳的小鞋子又翻回了房間,瘦弱的路燈下一個人都沒有,路一直延伸,沒有任何阻擋的能看到遠處的山丘,樹林在夜里只剩下看起來毫無特色的輪廓,唯一的活物大概是從墻角跑過的一只貓。
“黑貓。”她沒準備喊小家伙過來,這纖瘦的身子自己卻打定主意從她窗前走了。
約克在窗臺上趴著看它:“怎么?你過來理我嗎?”
貓定住了,黃綠色的眼睛看了她一會,尾巴一甩還是走掉了。
“那晚安?!奔s克關(guān)上了窗。
(圖片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