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少年團(tuán)】少年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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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霖/祺鑫/文軒/文鑫/源軒
第一人稱+狗血
全文4w字,兩發(fā)完
H:
丁程鑫受傷的消息傳到我耳里的時候,我正在臺下候場補妝,等待一輪表演結(jié)束,上臺完成我的主持工作。
點進(jìn)微博,“拍戲”“爆破”“重傷”“生死不明”這些關(guān)鍵字爭先恐后闖進(jìn)我的眼睛,我盲目地不斷刷新頁面,也不知道究竟想從這塊四四方方的小屏幕里看到什么。直到補妝的姐姐說:“賀老師,你別抖,眼線這里需要修一下?!?/p>
回過神來,是助理眉頭緊蹙的臉。他搬來塑料凳扶我坐下,說:“工作室大家的電話都被打爆了……我剛還掛掉好幾個。都是那些媒體來問丁程鑫怎么樣,我說我們不知道,他們說不可能,你和他關(guān)系這么好怎么會不知道。真是救命,你們團(tuán)解散兩年了,怎么前隊友出事還抓著你不放?”
你救個屁命,我才要救命。
你有沒有點眼力見兒?
前隊友,前前前,前你妹。
祝你男朋友都成前男友!
這人上個月剛加入我的工作室,對于我們的情況并不了解。我根本懶得分他一點眼神,可聽到“前隊友”這三個字,還是忍不住苦笑。
解散這兩年來,這個詞沒少在我眼前耳根子晃悠。
挺刺眼,也挺刺耳。
丁程鑫啊,我的丁哥,我的小丁。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和賀峻霖之間,會變成所有人口中的“前隊友”呢?
這時候跟我時間更長的執(zhí)行經(jīng)紀(jì)跑過來,這是個有眼力見兒的,沖我跟前氣都沒喘勻,兇神惡煞地威脅我:“我告訴你賀峻霖這場晚會什么分量不用我再說了吧?什么事都等主持結(jié)束后再說聽見沒?不準(zhǔn)給我跑!跑了你就別想混了!”
這輪節(jié)目快表演完了,化妝師也補完了她的眼線,我站起身,拿好話筒和臺本。
執(zhí)行經(jīng)紀(jì)看著我,我沖她笑:“你以為我會不管不顧地沖到丁程鑫那里嗎?巧了我自己也是這么以為的?!?/p>
表演落幕,我目視前方,前方是我為之拼搏的事業(yè)和理想。燈光照耀的地方,為了抵達(dá)那里,我放棄了一些不想放棄的東西。沒有頭破血流,也談不上千瘡百孔。只是常常覺得世界這么大,離開某些人,就好像只剩我自己了。
這世界只剩我自己了。
“但事實上我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蔽艺f。
典禮在夜里11點準(zhǔn)時結(jié)束,丁程鑫仍在搶救中。
喂,怎么回事啊。
我這么瀟灑,難道不是應(yīng)該在典禮結(jié)束后,得到丁程鑫沒什么事的消息嗎?
抵達(dá)丁程鑫的醫(yī)院是11點半。與想象中沒差,醫(yī)院大門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這場面即便是我真的能變成一只兔子,也溜不進(jìn)去。更別說,身后還跟著一群陰魂不散的瘋婆娘。
對,我在心里就是這么叫那些不管白天黑夜去哪兒都跟著我的女人的。宋亞軒也這么叫她們。
我們悄悄進(jìn)入地下停車場,好嘛,這里等著守株待兔的媒體也不少。
沒心情再跟他們捉迷藏,我下車沒走出兩步人群便一擁而上,拍照聲像大雨一樣噼里啪啦。他們把我圍住,我在助理的護(hù)送下艱難前行。
“賀峻霖!賀峻霖你是來看丁程鑫的嗎?”
廢話,不然來看你?
“賀峻霖請問時代少年團(tuán)解散是誰發(fā)起的?你們?nèi)珕T同意了嗎?有就此事溝通過嗎?”
還發(fā)起,您在這兒搞創(chuàng)業(yè)呢?我發(fā)起一個打敗狗仔聯(lián)盟行不行?是啊我們排排坐舉手表決的呢。溝通了呀,友好溝通,桌子都掀了,耳刮子抽得震天響,要不讓您也嘗嘗?
“賀峻霖請問丁程鑫情況如何?是否脫離生命危險?有毀容風(fēng)險嗎?”
TMD你才毀容你全家都?xì)?。你才要死你們狗仔界都要死?/p>
“賀峻霖請問時代少年團(tuán)解散是否與團(tuán)內(nèi)最小成員的戀情有關(guān)?”
你問他去。
“賀峻霖,傳言說你和前隊友嚴(yán)浩翔極度不合并且曾經(jīng)大打出手,是否有此事?”
……
我無語。
可我連翻白眼都沒力氣和心情了。
我的心七上八下,我根本不瀟灑。
丁程鑫你聽不聽得到啊。
在我前進(jìn)得越來越艱難時,一雙手從身后扶住我的胳膊,很輕。他帶著我往前,我的背貼著他的胸膛,若有似無。
盡管這種觸感很久違,可我不必回頭,也立刻就知道是誰。
要問就是他太香了。
狗仔被他帶來的保鏢推開,我們暢通無阻地進(jìn)入電梯。
助理被我留在下面,于是電梯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他放下扶著我胳膊的手,還是站在我身后。
在我有限的人生經(jīng)驗里,我確實不知道,見到“兩年前意外上了一次床之后就分道揚鑣的前隊友”要說些什么。
不過誰讓我是賀峻霖呢,打破僵局這種事還得我來。小賀兒出馬,一個頂倆。更何況我覺得我要是不開這個口,就身后這位小祖宗能跟我沉默到地老天荒。
我深吸一口氣一個華麗轉(zhuǎn)身,緊接著就聽這位小祖宗說:“好久不見了賀兒?!?/p>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這樣顯得我很傻誒。顯得我一點都不了解你誒。
他還是戴著毛線帽,黑色的。褲子是黑,衛(wèi)衣和外套是黑,口罩繩交叉了一下,也是黑。
我看著他發(fā)絲后的眼睛,就像回到熟悉的故鄉(xiāng)。
我說,還行還行,屏幕里天天見。從哪兒來的?
“我還是覺得好久不見了?!彼虉?zhí)地凝望著我,我只好說,“那就是好久不見了吧。嚴(yán)浩翔?!?/p>
謝天謝地電梯終于發(fā)出愉快的“叮咚”聲,我飛速竄出去,一點兒不想等那個叫嚴(yán)浩翔的家伙??上Я耍缺任议L,最后還是跟我并肩而行。
急救室的紅燈不招待見又顯眼地亮著,我看到走廊椅子上有兩個坐在一起的親昵人影,一個搭著另一個的肩膀。周圍零零散散站了三個人,有個一直在打電話,應(yīng)該是工作人員。
看到這兩個人相安無事地坐在一起,我不禁感嘆人與人真是不同。
同樣是睡過就跑,怎么他們?nèi)匀荒芎煤孟嗵?,我和?yán)浩翔就不行?
見到我,宋亞軒跑過來,二話不說地抱住我,發(fā)絲熟悉的柔軟蹭在我脖頸。恍惚間我覺得,我才是這個比我高出好多的大高個兒的哥哥,事實上我也并不是第一次這么覺得了。我回抱住他,說,會沒事的,我們一起等。
在宋亞軒頸側(cè)的發(fā)絲里,我的視線與張真源交匯。我大概有一年沒見到他了,我和他之間雖然既不是睡過也不是抽過耳光干過架老死不相往來的關(guān)系,但我們都忙。
現(xiàn)在他站在幾步之外朝我露出安靜的笑容,一如既往。這讓我一下覺得我們不是因為丁程鑫的生死而再次聚集在這里,而是為了某個訓(xùn)練結(jié)束的夜晚馬嘉祺請的飯。我聽到他和嚴(yán)浩翔講,他在錄音棚錄新歌,看到這個消息,覺得自己在做夢,瞬間驚醒的噩夢。
而嚴(yán)浩翔是取消了上海的音樂節(jié)演出飛過來的。
我拉宋亞軒到一邊,捏他的臉,還是幾個月前的細(xì)膩柔軟,我說:“你和張哥那以后一直沒聯(lián)系嗎?”
“他給我介紹過一些資源,也找過我?!彼麎旱吐曇簦拔遗乱娒婧軐擂?。可是剛剛見了,發(fā)現(xiàn)尷尬很短,想念很長?!?/p>
“那你不怕見到劉耀文?”
他反問我:“你不怕見到嚴(yán)浩翔嗎?”
原來我怕見到他呀。
原來我怕。
宋亞軒看著自己的手指:“我是怕見到他。但我更怕會失去丁哥。這沒有可比性。我怕見到他,但我也期待見到他,就算他罵我,我也期待見到他?!?/p>
我握住他的手背:“那不是你的錯?!?/p>
“他覺得是我的錯?!?/p>
“小崽子鬼迷心竅,丁哥那一耳刮都沒把他抽醒?!?/p>
“賀兒……你說劉耀文會來嗎?”
我望向急救室的大門,門里是生死未卜的丁程鑫。
“如果他連丁程鑫的生死都不在乎,你還會喜歡他嗎?”我看著宋亞軒,“不過他不會的?!?/p>
“可是他怨丁哥了。他也怨我。不對,他恨我。兩年前他離開的時候,我覺得他的背影從來沒有那么決絕過,好像這輩子都不打算再見我們?!?/p>
劉耀文離開的時候,準(zhǔn)確的說是離開我們的家的時候,我沒送他。沒想到吧,第一個離開我們這個家的,是我們最小的弟弟。我是指精神上的。
我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背影,讓宋亞軒無論何時想起都耿耿于懷。
“照你這么說,他怨嚴(yán)浩翔怨張哥怨馬哥怨我?!蔽蚁氲侥切┮驗樘Χ鴣聿患盎氐奈⑿藕蜎]接的語音,自嘲地笑了,“我答應(yīng)過他會秒回微信的?!?/p>
可是我沒做到。
“他恨我?!彼蝸嗆幹貜?fù)。
他恍惚的樣子讓我很心慌,讓我覺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抓不住他。
這一年里我每次見他都有這樣的感覺,可我不知道為什么。
恨這個字太重了,這不是宋亞軒該承受的字。我很擔(dān)憂,正想再開解他,急救室門口女人的大嗓門傳過來,那應(yīng)該是負(fù)責(zé)公關(guān)的工作人員,她喊著,我們現(xiàn)在要確定的方案是,如果丁程鑫真的死了要讓輿論往什么方向走?
劇方那邊肯定不能連累的。
她瞥了我們的方向一眼,壓低聲音去了別處。
我們四個,丁程鑫的四個“前隊友”,四個曾經(jīng)和他睡一個被窩的好弟弟,杵在一起,不說話,大眼瞪小眼,瞪著瞪著宋亞軒開始哭,我抱住他,心顫得厲害。
“你們誰跟馬嘉祺有聯(lián)系?”看著急救室的紅燈,我問。
張真源看了我一眼,“我看他行程在柬埔寨拍戲。他肯定會來的,可能已經(jīng)在路上了。”
“那可是大導(dǎo)演的戲,一來一回時間這么久,請假會得罪人的?!蔽艺f。
“退一萬步講,你覺得馬嘉祺會不管丁程鑫的死活嗎?”張真源有點嚴(yán)厲地看著我,“當(dāng)初我們鬧成那個樣子,難道不是每個人都想獨自發(fā)展的嗎?”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想哭的感覺了。
現(xiàn)在我想哭了。
我在心里說,我沒想過。
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一刻想要離開。直到最后你們告訴我,你們都曾這么想。
宋亞軒在我懷里哭,我忍住眼淚。
一股力量把宋亞軒從我身上扒開送給張真源,然后力量的主人就這么仗著身高優(yōu)勢低頭注視著我。
他好像有讀心術(shù),能聽到我心里的聲音。他說你看,我說過了。誰不是以自己為先,只有你肯為了團(tuán)犧牲。
他還說,靠陪伴建立的感情能有多牢固,一旦涉及利益,也就散了。
“我都對你說過的?!彼f。
他說過,我記得。
那時的背景,是我和他上過床的第二天一早。他坐在我的床尾抽煙,煙霧繚繞著他脊椎骨清晰可見的、在晨光中白到近乎透明的背。
隔著縹緲的煙霧他對我說,賀兒,早為自己做打算吧。
我們要散了。
?
Y:
很多人評價我野心寫在臉上,為達(dá)目標(biāo)不擇手段。我覺得他們說的挺對,至少我自己挺贊同的。
不管是離開時代峰峻,還是回到時代峰峻,我的目標(biāo)自始至終只有一個。既然來到這個圈子,選擇做個藝人,那不站在最高點又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人生就是不斷的選擇與放棄,比如說,當(dāng)初離開時代峰峻,我選擇了出道的機會,放棄一部分感情。愿意回到時代峰峻,我同樣是選擇了舞臺,選擇了能被更多人看到的機會。至于那些罵聲、能不能重新融入這個集體什么的,老實說,跟我的目標(biāo)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再比如說,當(dāng)時代峰峻不再能給我想要的,時代少年團(tuán)也不再是我們?yōu)橹畩^斗的榮耀。那我選擇什么,放棄什么,也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我想不止是我,面對利益誰不是先為自己考慮,再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在利益面前也脆弱得不堪一擊。
這是我在跟我爸為數(shù)不多的交流里,他用他在商場廝殺半輩子的經(jīng)驗給我的人生提的醒。
商場如戰(zhàn)場,人生如戰(zhàn)場。
多虧了他的寶貴經(jīng)驗,讓我沒有在這個團(tuán)開始四分五裂的時候像個傻子一樣不知所措。
2024年是一切的開端,時代峰峻的變動發(fā)生在這年,我們七個之間的變動也發(fā)生在這年。年初時代峰峻融資成功并上市,身家翻了幾番。我們的領(lǐng)導(dǎo)不再只是飛總和他的家庭作坊,董事會二十幾個人,個個眼睛長在天上。
聽人說,他們的目標(biāo)第一步是打造亞洲最大的養(yǎng)成系招牌,第二步是拓展全球市場。還說時代峰峻這個名字不好,不過目前沒有更好的,暫且先掛著。
真宏偉,真遠(yuǎn)大。
他們還說,時代少年團(tuán)沒什么利用價值了。
這話是飛總告訴我的。
說起來,很悲劇的是,融資成功以后沒多久,飛總和他的家庭作坊幾乎被踢出了董事會。簡單來說就是空有名頭,話語權(quán)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那天是2024年年末,時代少年團(tuán)已經(jīng)幾乎一整年沒有合體活動了。我半夜睡不著跑去練習(xí)室跳舞,開門就見到飛總站在窗邊。那一瞬間,我上一次見到我爸覺得他老了的感覺再次侵襲了我,我覺得飛總也不再年輕,至少和我小時候見到的他不一樣了。
那天他對我說了很多話,以往根本不會說的話。
他問我,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捶艞壞銈儐幔?/p>
因為你們太不聽話了。
哪兒有上升期藝人一天到晚在學(xué)校待著的。
董事會剛成立的時候我多了很多連軸轉(zhuǎn)的商演和直播活動,在我看來這些除了賺錢沒有任何意義,都以要上學(xué)為由拒絕了。接著便有幾位高層領(lǐng)導(dǎo)找我,問我今后對自己有何發(fā)展規(guī)劃,我回答說學(xué)業(yè)不能耽誤。有個女領(lǐng)導(dǎo)陰陽怪氣,說真不愧是一個團(tuán)的心倒是挺齊,那你們干脆退圈上學(xué)去好了,沒人伺候你們這些尊貴的“大學(xué)生”。
于是我知道我猜對了,不止我一個人面對了這樣的情況。很快馬嘉祺和丁程鑫便趁著大家都在家把我們叫到一起開小會,丁程鑫反復(fù)對我們強調(diào),好好上學(xué),還是要好好上學(xué)。反正現(xiàn)在大部分時間在學(xué)校,上學(xué)是正當(dāng)理由,那些亂七八糟的活動不去他們也不敢把我們怎么樣。
劉耀文那時因為我們在學(xué)校的時間過長一直心里不太舒坦,小聲嘟囔,上學(xué)有那么重要嗎……
換來的當(dāng)然是丁程鑫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
我看劉耀文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根本不認(rèn)同,但他看著丁程鑫就像一只聽話的順毛小狗,說我知道了丁哥。
那天小會的最后,一直欲言又止的馬嘉祺終于說出了心底的話,他說,我們的想法是我們的想法,只是說出來讓大家參考一下?,F(xiàn)在公司的情況大家也知道,師弟已經(jīng)出道,四代五代也在培養(yǎng)。說直白點兒,改變小孩子的想法比改變成年人的想法容易得多。我們對他們來說,可能只剩下賺錢的價值了。既然外部環(huán)境我們無法控制,現(xiàn)階段好好上學(xué),就當(dāng)給自己充電了,別太焦慮。我和丁兒想法是,只要有一點兒可能,我們都要一起走下去。
我不知道他們幾個從馬嘉祺的話里聽出了什么。宋亞軒發(fā)著呆看地板,根本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劉耀文似懂非懂地看馬嘉祺又看丁程鑫,滿臉“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我去看張真源,視線與他相撞,不用說話也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我最后去看賀兒,他感受到我的目光抬起頭,是一張沒有絲毫情緒的臉。但從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了疲憊的糾結(jié)。
總之,從馬嘉祺的話里,我聽出的是:我們大概率走不下去了。在一起沒出路,大家趁早各謀出路吧。
我跟馬嘉祺其實很有共同語言,于是在我覺得大家都睡了的時候去他房間找他,結(jié)果就聽到他和丁程鑫的爭吵聲從他房間里傳出來。
以往遇到這種情況,出于禮儀,我會立即走開。但那次我的腳就像灌了鉛,一動不能動。
我聽到丁程鑫聲音有些嚴(yán)肅,你跟他們說那么多干什么?現(xiàn)在本來就亂,我們當(dāng)哥哥的難道不是應(yīng)該盡可能讓大家安心嗎?你那么說只會讓他們多想。
馬嘉祺說,你以為我不說他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嗎?阿程,你還把他們當(dāng)小孩子嗎?不是只有你跟我長大了,我們都長大了。兩三歲的差距而已,你真覺得在這種事情上,我們能替他們選擇自己的人生嗎?我們明明連自己的人生該怎么選都不明白,又怎么能去為別人的人生負(fù)責(zé)?
馬嘉祺這話說完,時間過了好幾秒,我才聽到丁程鑫聲音喃喃地念,可是在我眼里,他們一直都是需要我負(fù)責(zé)的弟弟。
他們不是你親弟弟,不需要你負(fù)責(zé)。馬嘉祺說。
看吧,我就說我跟馬嘉祺很有共同語言。
“我知道,我知道……”丁程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哭了,“可是這么多年我們都走過來了,現(xiàn)在好不容易越來越好,時代少年團(tuán)這個前綴,我不想放棄。”
馬嘉祺的聲音立即柔軟下來,“你不是說了嗎,心散了才是真的散了。我們的心不會散的?!?/p>
這話很明顯就是在安慰丁程鑫了,我聽得出。那時的馬嘉祺,還在想著保護(hù)他世界里理想主義的英雄。
后半夜我用微信問他丁哥走了嗎,他說你過來吧。
我進(jìn)門先問他丁哥怎么沒睡在你這兒,他看我一眼,說他也需要一個人靜下來好好兒想想了。
那個晚上,馬嘉祺難得對我展露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一角。
他告訴我說,浩翔,我們這樣的家庭,從小接受的是什么樣思想觀念,我不用說你也明白。來到時代峰峻的時候,那個時候師兄已經(jīng)很火了,時代峰峻名氣很大。來之前我已經(jīng)戴好我的面具,準(zhǔn)備好以最佳狀態(tài)迎接所有的虛偽和勾心斗角,什么樣的心機我都不怕。
說到這兒他自嘲地笑了,他看著我說,我怕的是沒心機。
他還說,我的真心不多,但給你們的都是真的。
我希望大家都有個好未來,無論是不是還在一起。
所以浩翔,既然你叫我一聲哥,我能告訴你的是,盡早為自己考慮吧。
我沒作答,只是在離開時問他,那丁程鑫呢?對我說的這些話,你有沒有對他說過?
馬嘉祺在房間里看著我說,浩翔。友情和愛情是不同的。
回到2024年年末遇到飛總的那天,他請我喝了從前不讓我們喝的可樂,同樣告訴我說,小嚴(yán),你們這個團(tuán)以團(tuán)體的形式走不了兩步了,盡快給自己找出路。否則只是耗時間,對你未來發(fā)展沒有好處。
我給你指兩條路,一是留在公司,高層對你個人發(fā)展還是比較看好。只要聽話,資源會有。二是接受拋過來的橄欖枝,肯定有人挖過你吧?做好判斷和甄別,時機成熟就去吧。老老實實上學(xué)肯定不行,等你上完學(xué),蛋糕早就分完了,連渣都不給你剩。
我還要提醒你的是,你和劉耀文是競品。
聽完后我說,“以時代少年團(tuán)成員的身份走下去,您能不能給我指一條出路?!?/p>
飛總看了我好一會兒,搖頭說,我以為你不是這樣的孩子。
“您失望嗎?”
“重感情沒有好下場。你是成年人了,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你猜我當(dāng)初為什么非要把你找回來?除了看好你的發(fā)展,還因為你目標(biāo)明確,該舍就舍。感情對你的目標(biāo)來說沒有任何幫助,我不用說得太明白,你自己本身就明白,有什么好動搖的?堅定目標(biāo),往前沖,我還是看好你的?!?/p>
“您不是一直蠻喜歡耀文兒的嗎?!蔽艺f。
“對啊,我喜歡,現(xiàn)在的高層也喜歡。不過和你的理由不一樣,任何一個商人都會喜歡他,因為他好控制啊。這孩子只盯著自己能得到什么,根本看不到因此要付出的代價。我說直白點兒,好騙,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大的優(yōu)點。我閉著眼睛都知道他以后發(fā)展絕不會差?!?/p>
“那是因為他年紀(jì)小,單純?!?/p>
“他跟你們又差幾歲?這跟年齡無關(guān)。”
“您為什么對我說這些?”
“這不是碰見你了嗎。我以后沒事不會來公司了,這可能就是你見我的最后一面。那我再多嘮叨一句吧,你們這七個孩子啊,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賀峻霖了?!?/p>
我詫異,因為賀兒說過類似于“飛總不喜歡我”這樣的話。
飛總還以為我是震驚于他直白的喜好表達(dá),自顧解釋說:“因為他太聰明了呀,從小就機靈,脾氣還硬。老板都不會喜歡,已經(jīng)不是難不難控制的問題了,是他的想法你根本沒法兒預(yù)料,變數(shù)太大。對商人來說,這意味著風(fēng)險?!?/p>
我發(fā)著呆,飛總拍我肩膀,“你聽明白沒有?”
“什么?”
“我說,別跟賀峻霖玩兒,你玩兒不過?!?/p>
說什么啊,我聽不懂。真聽不懂。
那以后有一檔早就接洽好的說唱節(jié)目開始錄制,我學(xué)校節(jié)目組和家里三邊跑,空出的時間都用來寫歌,很少閑著,也就跟少在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想著靜觀其變,起碼等我用“時代少年團(tuán)RAP擔(dān)嚴(yán)浩翔”這個身份錄完我的第一檔說唱節(jié)目再理其它的。節(jié)目錄制期間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挖我過去,我一一記下,糾結(jié)又決絕。
我本以為我可能會做那個第一個離開團(tuán)隊的惡人,沒想到,這個“惡人”卻是這個團(tuán)里我唯一的弟弟,飛總口中的我的競品,劉耀文。
如果硬要給我們七個的分道揚鑣找一個導(dǎo)火索,那可能是宋亞軒對劉耀文表白,又間接害死了他女朋友吧。
?
S:
劉耀文偷偷談戀愛了。
在我們都去上學(xué),他一個人度過的大把時間里,他談戀愛了。
他沒告訴我們?nèi)魏稳?,但還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沒辦法,我對他太熟悉。他有任何一丁點兒細(xì)微變化,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得知這個事實時我的心情可以用崩潰來形容。
我在心里問自己,劉耀文怎么能談戀愛?他怎么會喜歡別人?
怎么能?怎么會?
或許是這些年里那些磕我們cp的瘋狂觀眾欺騙了我,讓我以為不必開口不必解釋,我和他就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在這場配合表演親密無間的游戲里我和他全情投入,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原來到頭來入戲太深的人只是我,只有我。
我不接受,也不相信。
我不信那些對視的瞬間是假的,也不信那些觸碰里沒有藏著心動。
我這個人不在意的事很多,這個世界上大多數(shù)烏七八糟的事我都不在意。在意的很少,一旦在意了就偏要刨根問底。
我在意劉耀文,在意我們一起長大的這些年,在意我們之間。
我第一次見到唐時雨,劉耀文的女朋友,是在我們的別墅,劉耀文房間的床上。
對,他們剛睡過,然后被我撞見。
我很想用“捉奸在床”來形容當(dāng)時的場景,可惜了,我沒有捉奸的身份和權(quán)力。
我只是劉耀文的隊友、朋友、兄弟、哥們兒,怎么捉啊。
那天我完成個人直播活動后本來應(yīng)該直接回學(xué)校,但我好不容易出來,不見劉耀文一面怎么能甘心。
怪只怪我們太親密,去他房間都忘了敲門。
該怎么描述那個場景呢。
是劉耀文赤裸的身體和被子外的腳踝、地板上糾纏在一起的衛(wèi)衣和裙子,還是女人鋪在他手掌中的長發(fā),和難以啟齒的味道呢。
聽到開門聲劉耀文顯然嚇了一跳,當(dāng)他看到是我,眼里的驚慌才漸漸消失。如果開門的是丁程鑫,我猜劉耀文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趴在地上求原諒了。我不合時宜地想。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該為此感到一絲快樂。在劉耀文心里,好像即便世界顛倒,我也會和他站在同一個戰(zhàn)壕。
也不知道他們進(jìn)行到了哪一步,我盯著劉耀文從地上撿起他的衣服一件件穿好,回頭對女孩兒說,穿好衣服,等我送你回去。
女孩兒乖巧點頭。
我與她目光交匯,她有一雙狡黠又無辜的狐貍眼。
那就是我第一次見到唐時雨。
那時的我絕對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成為橫在我與劉耀文之間的一根刺。我不在意她,我在意的是,我與劉耀文的十年,竟比不過她見不得光陪伴劉耀文的幾個月嗎?
張真源也見過唐時雨本人,我難受極了的時候?qū)λ钸哆@個問題,他的目光里有心疼,也有悲哀。他就這么看著我,對我說,亞軒,比不過的到底是什么,其實你是知道的吧。
這從頭到尾都和那個叫唐時雨的人無關(guān)。
那天劉耀文穿好衣服走出房門,來到我面前,我看著他,還是覺得他是那么好的一個人,我那么喜歡的一個人。他抬手想像往常一樣搭我肩膀,我躲開了。
說實話,我惡心,我反胃。
我不想他用剛碰過女人的手碰我。
他愣了下收回手,一邊說話一邊往樓下走,宋亞軒兒,幫我保密啊,我們的秘密又多一個了。
我跟他下樓,站在他面前質(zhì)問他,你們什么關(guān)系?
“女朋友啊?!彼p描淡寫。
他無所謂的樣子狠狠刺痛了我。
因為我明白,撞見兄弟睡女人本就沒什么所謂。我不是他需要害怕的哥哥,也不是有資格撒潑打滾的原配。面對我他稀疏平常,因為他心里沒鬼。
但這不是我想要的,這跟我想要的簡直背道而馳。
我先挑了個我能站的道德制高點準(zhǔn)備攻擊他,試圖讓他不這么平靜。我問他為什么談戀愛,他說孤獨寂寞,寫歌沒靈感。我問他知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不能談戀愛,他說不被人知道就沒事了,所以你要替我保密。我越來越氣,質(zhì)問他怎么能把人往我們的家里帶。他面露難色,說外面容易被拍。我更生氣,說你對得起我們嗎,對得起粉絲嗎,一旦被發(fā)現(xiàn),這就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團(tuán)要面對的問題。
說到這兒他輕笑了聲,看著我的眼睛說,宋亞軒,你覺得我們團(tuán)還有未來嗎?你以前問過我覺得我們團(tuán)面臨的最大困難是什么,現(xiàn)在我們就面臨著根本克服不了的困難。
“我本來也要找你說的。宋亞軒,我們撐不了多久了,上次開小會馬哥說的話你沒懂嗎?”
“他其實是暗示我們早點自己找出路,有合適的機會別放過。你明白吧?”
“而且我們根本就是已經(jīng)開始資源競爭了,你不知道?你跟馬哥好跟張哥好,那找他們的音綜怎么沒見分給一個?我跟翔哥,我們都是rap擔(dān),為什么他能去那檔說唱綜藝?”他自嘲地笑了下,“那是因為……”
他停住,沒有說下去?!翱傊?,宋亞軒,跟家里商量商量,趕緊給自己找出路吧?!?/p>
我凝視著他的神情,這個我們最小的弟弟,我的朋友,我喜歡了那么多年的人。
他的一舉一動早已刻在我心上,所以我知道哪些想法是他的,哪些是別人灌輸?shù)摹?/p>
“劉耀文,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我們團(tuán)走不下去了,是誰告訴你的?我們在資源競爭是誰告訴你的?翔哥能去那檔綜藝是因為什么?你說明白。誰告訴你的?”
他始終直視我的眼睛飄忽一秒,擺擺手走到一邊,公司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馬哥的話你也聽到了呀,事情擺在那兒,還用誰告訴嗎?
我朝他提高音量,“這就是你不顧我們死活談戀愛的理由嗎?”
劉耀文大概以為被我發(fā)現(xiàn)是一件很小的事,我根本不會計較,輕而易舉就會幫他隱瞞,甚至還會開他玩笑。
換做別人,我會如此??墒钱?dāng)事人是他,他的預(yù)料全都不對。
我計較,我在意,我恨不得拿刷子把他從上到下刷干凈,讓那個女人滾出他的房間。
見我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有點詫異地問我,宋亞軒,你怎么這么生氣?你的點在哪里?你、你不會告訴丁哥吧……那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更加氣血上頭。
我直視他的眼睛,問他,那我算什么?劉耀文,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劉耀文愣得瞳孔都放大了,他像是不明白我在說什么似的看著我,嘴巴動來動去,卻發(fā)不出聲音。
“你問我生氣干什么……”
“我喜歡的人睡了別的女人,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話音剛落我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唐時雨下來了?,F(xiàn)在的她穿戴完畢站在客廳,天光明晃晃地照著她的臉,我可以確定的說,那雙狐貍眼是這張臉上最出彩的點睛之筆。她走到坐在沙發(fā)上的劉耀文腿前,輕聲說,我打擾你們了嗎?但是我回學(xué)校時間來不及了……
劉耀文像是被我的話砸傻了似的,此時才回過神,對她說我送你。
對我說,宋亞軒,你剛才說的我就當(dāng)沒聽見。
如果本來我還能心平氣和,他這句話無疑點燃了我心里的炸藥。
我朝即將關(guān)閉的大門吼,劉耀文!我不準(zhǔn)你當(dāng)沒聽見!
后來我才知道,這個唐時雨也在中戲念書,比我大一屆,是師姐。
她比劉耀文大了三歲。
第二次見到唐時雨,是在我們學(xué)校一個公子哥舉辦的生日宴上。據(jù)說他爺爺是當(dāng)官的,具體是個什么官兒我也不明白,總之連校長都很給他面子。
好巧不巧地,公子哥的生日是12月12號。
我和張真源都受邀參加,本想拒絕,但公司的意思是這個人最好不要得罪。沒辦法,受制于公司,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境地早就不是那個酒局說不去就不去的時候了。
生日宴上,角落里我看到唐時雨在和公子哥接吻,當(dāng)然不僅僅限于接吻。唐時雨的裙子很短,跨坐在公子哥身上,兩個人親得投入的很,唐時雨開放又熱情,跟劉耀文面前那副乖乖女的樣子完全不同。
張真源始終坐在我身旁,見我望著那副場景,將我的腦袋掰過來朝向他,“你看他們干什么……”
我對張真源有天然的信任,眼前這畫面對我沖擊著實不小,我甚至有種自己老婆出軌被我抓包的感覺。于是在一片燈紅酒綠里我沒忍住對張真源說:“劉耀文談戀愛了……那個女的就是他女朋友。”
張真源瞪大眼睛,整個人就是遭受晴天霹靂的樣子。他大概也想不到,他眼里永遠(yuǎn)可愛的弟弟,會是我們里面第一個開葷的人。
我敢說連這個團(tuán)里最大的馬嘉祺和丁程鑫都還沒睡過女人。
我把來龍去脈對他講完,黯黯的燈光里,他又用那種帶著心疼的眼神看我。他總是這么看我。
他搭著我肩膀,說亞軒,別難過。
我沒有對他說過我喜歡劉耀文,但他顯然知道。我想這個團(tuán)里除了劉耀文沒人不知道。
緊接著他又說,“但是這個女孩兒明顯不適合耀文兒。我總覺得耀文兒和她在一起不是好事,搞不好會被出大問題。丁哥不知道吧?”
我用表情告訴他,“劉耀文他敢讓他知道嗎?”
張真源認(rèn)真地看著我,“但是也只有丁哥的話耀文兒會聽兩句了。除了他,我們誰又有資格管教他呢?!?/p>
張真源又看了唐時雨幾眼,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最后搖頭嘆氣,表情很難看。
我心里難過,問他說,我們七個真的會分開嗎?
他揉我后腦勺的頭發(fā),說亞軒,人生本來就有很多身不由己。你太善良,所以才會對這件事感到難過。
那你不是一樣很難過。我說。
那天生日宴臨近尾聲時,我找到機會和唐時雨單獨相處。我剛要對她說話,她遞給我一杯紅酒,我說我不喝酒,她起身要走,說那我不會跟你講話的。
我有話一定要問,于是喝下了那杯看起來隨手倒的酒。
我問她,你是不是劉耀文的女朋友?
她回答是。
我又問,那你剛剛是在干什么?我都看到了。
她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靠近我說,弟弟,你幾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這個問題真的很可笑。
“你不怕我告訴劉耀文嗎?”
“你可以試試看啊,看他是信你還是信我。”她瞥我一眼,“也好死心了。”
我眉心一跳,顯然那天我的話她都聽到了。她知道,我喜歡劉耀文。
我的勝負(fù)欲和占有欲一下被激起,“你覺得我和他相處這么多年的感情,會比不過你和他認(rèn)識的幾個月嗎?”
唐時雨不說話,直勾勾地盯著我,那雙狐貍眼里沁滿名為得意的勝利笑容。
我落荒而逃。
?
Z:
我們回去的時候,在車上,宋亞軒窩在我脖子里哭。
雖然我對他傷心的原因有所猜測,能做的也只有牢牢抱住他。
到家門口,他用礦泉水洗了把臉,他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哭過,可是他忍不住他的眼淚。
傷心的眼淚是忍不住的。
我們還要給馬嘉祺過生日,因為約好了時間,所以他們五個都在等我們。
以往我們過生日時會有生日直播,但自從今年年初高層變動后,就再也沒有了。不過只要有機會,我們還是像往常一樣聚在一起為彼此又漲了一歲而慶祝,只不過有點可惜的是不能給粉絲看了。公司不允許我們在社交平臺發(fā)布和彼此有關(guān)的一切。
那天其實除了劉耀文和宋亞軒之間別別扭扭,嚴(yán)浩翔和賀峻霖之間氛圍也奇奇怪怪以外,其它沒有任何不正常。
劉耀文和宋亞軒別扭的原因我知道,因為自從宋亞軒表白過后他們就沒靜下心來好好交流過。此時礙于大家都在,尤其是丁程鑫也在,宋亞軒剛剛又目睹了那副場面,還要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像往常一樣和劉耀文互相接梗開玩笑,我都替他覺得心肌梗塞。
至于嚴(yán)浩翔和賀峻霖怎么回事我實在一頭霧水,看丁哥,看馬哥,倆人都是聳聳肩,意思是:你看我像知道的樣子嗎?
不過他們兩個好一陣壞一陣也不是什么怪事,大家都習(xí)以為常。我趁著大家玩兒得熱鬧坐到我的好竹馬嚴(yán)浩翔身邊,隨意問,你和小賀兒又怎么了?
他淡定回答我,睡了。
語調(diào)都沒變一下。
留我在風(fēng)中凌亂,我的心臟今天已經(jīng)承受不了任何驚天巨瓜了。不過仔細(xì)一想,這倆人本來就一直怪怪的,發(fā)生這種事其實也沒什么太值得驚訝。
鑒于嚴(yán)浩翔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我想了想說,我以為你不會動他的。
他有點懊惱地轉(zhuǎn)過來看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發(fā)生了……我現(xiàn)在腦袋都還是暈的。
“喝酒了?”我問。
他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一點點,這根本怪不到酒身上?!?/p>
“那小賀兒也沒反抗?”
嚴(yán)浩翔一張臉委屈得皺巴巴,特別像小時候。“反抗了我敢嗎?我能說你情我愿嗎……”
“那他怎么說?”
“他說,”嚴(yán)浩翔一臉生無可戀,“不會對我負(fù)責(zé)的。”
“呦,提上褲子不認(rèn)人,還得是他賀峻霖?!?/p>
嚴(yán)浩翔根本沒心思搭我爛梗的茬,我也嚴(yán)肅問他:“你到底怎么想的?”
“是他先動手的?!?/p>
“?你意思是他睡了你?”
嚴(yán)浩翔無語看我,“一兩句說不清楚。明明是他先說他不坦蕩的?!?/p>
“什么不坦蕩,你到底在說啥?我又不是你倆肚子里蛔蟲我哪知道你倆的暗號啊嚴(yán)浩翔?不坦蕩是啥?你到底想不想說?”
嚴(yán)浩翔就算要說,當(dāng)時也不是合適的場合。很快那邊幾個人鬧哄哄過來,我們的談話終止了。
那時我根本不知道,那個夜晚的所有快樂,就是為我們吹響的離別號角。
是從哪里開始有點不太對的呢。
可能是,在所有人圍著馬嘉祺唱生日歌的時候,我看到宋亞軒慌亂地從劉耀文的手機里刪除了什么。
也可能是,那天我根本不該喝那么多酒。
七個人瘋鬧到后半夜兩點,大家其實都不太清醒了。我看到嚴(yán)浩翔追著賀峻霖說話,賀峻霖顯然不想聽。馬嘉祺拉著丁程鑫的手回房間,他們倆的畫風(fēng)總是那么歲月靜好。劉耀文早就躺在沙發(fā)上呼呼大睡,也不知道宋亞軒是不是有意,今晚玩兒游戲就像開了掛,讓劉耀文喝了不少酒。
我呢,宋亞軒說他難受,特別熱,我就送他回房間洗臉。
宋亞軒熱得把自己整個人都泡進(jìn)浴缸里,我把他拉出來,說這樣容易感冒。
我記得他的臉粉得發(fā)紅,脖子也粉得發(fā)紅。我拉他出來時碰到了他軟乎乎的肚子,怪不得粉絲說他是條小魚。
我只懊惱自己為什么會定力不夠。
他吻我的時候,特別像一條就要干涸而死的魚。
當(dāng)時當(dāng)刻我覺得我對他來說就是水,靠近我會讓他沒有那么難受。
他不正常我知道,可是我也瘋了。
我吻他柔軟的肚子,帶著一種萬劫不復(fù)的決絕,和見不得光的隱秘。
第二天一早,準(zhǔn)確來說是已經(jīng)是中午,劉耀文開門進(jìn)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穿好衣服尷尬地坐在椅子上,宋亞軒正手足無措地穿著他干也找不到領(lǐng)口的衛(wèi)衣。
他甚至不敢抬頭看我。
以他的性格,如果此刻有個墻縫,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鉆進(jìn)去。
這比面對我要好受多了。
劉耀文顯然很震驚,眼睛瞪著嘴巴張著,是他慣常大吃一驚的表情,是我從小看到大的表情,沒變過。
我猜,我跟宋亞軒睡了這件事,在劉耀文的世界里,應(yīng)該比鼠標(biāo)和六斤聯(lián)姻還要不可思議。
他太單純,一向如此。
這個團(tuán)里應(yīng)該只有他和宋亞軒自己看不出來,我對宋亞軒是什么心思。
宋亞軒剛還和我道歉呢,讓我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他說,都怪他。
宋亞軒顯然不可能預(yù)料到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還要面對讓他更尷尬的劉耀文,整個人都是一個大寫的懵,好不容易找到的衛(wèi)衣領(lǐng)口又不見了。
于是想狡辯都很蒼白,他的肚子白花花的,上面的吻痕太明顯。
難不成還能是自己親的嗎。
劉耀文先從震驚中醒過來,轉(zhuǎn)而露出嘲諷的笑意,以往,我只在舞臺上見過他這樣涼薄的笑。
他問宋亞軒,怎么,想男人想瘋了嗎你?
這話太過分,我真的想不到這種話會從我看著長大的劉耀文嘴里說出來。我厲聲喝止他,他雙眼紅紅的沖過來將宋亞軒從床上扯到地板,地板發(fā)出轟隆一聲,是撞到膝蓋的聲音。
我當(dāng)然看不下去,把宋亞軒拉過來護(hù)在身后。劉耀文看著我,眼里有委屈有失望,就是那種,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失望。
剛才的聲音太大,將那四個人也吵了過來。此刻他們站在門口,面對門里這幅大概連做夢都不會夢到的場面。
劉耀文揉了把眼睛,“宋亞軒,我不管你跟誰睡了,””他拿出手機劃開,“昨晚唐時雨給我發(fā)的消息是不是你刪了?只有你知道我新?lián)Q的密碼!”
宋亞軒低著頭不說話,劉耀文接著甩出一個重磅炸彈,“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是她的求救消息,她現(xiàn)在死了!你高興了?宋亞軒,我怎么一點兒也沒發(fā)現(xiàn),你其實是個這么惡毒的人呢?”
“劉耀文!”這聲是丁程鑫。盡管我猜他根本還沒弄清眼前狀況,但劉耀文說宋亞軒惡毒,這是他聽不得的話。
他見不得我們鬧矛盾。
丁程鑫走進(jìn)屋,馬嘉祺跟在他身后。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難堪的我,問我:“真源兒,怎么回事?”
我揉著頭發(fā),“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對不起丁哥。””
碰了我們的亞軒,對不起。
丁程鑫不再追問我,轉(zhuǎn)而盯住劉耀文,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唐時雨是誰?”
劉耀文紅著眼看他半晌,小時候被丁程鑫教育,他也是這樣看他的。現(xiàn)在,他對丁程鑫說:“我女朋友?!?/p>
“我談戀愛了?!彼澏吨曇粞a充。
那一刻的世界在我眼里異常安靜。
這兩句話劉耀文對誰說都好,就是不能對丁程鑫說。
宋亞軒拉住了我的衣襟。
我懂,我懂的。劉耀文心痛的時候,他也會痛。就像他心痛的時候,我也會痛一樣。
“所以你為了一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說跟你一起長大的宋亞軒惡毒?”
“那是求救消息啊,就算是一個陌生人也不能不理吧?結(jié)果他呢?為了自己的一點兒私心刪我女朋友給我發(fā)的消息,這合理嗎?哦你還不知道吧?宋亞軒說什么,他說他喜歡我,說著喜歡我在這兒和別的男人上床,他是喜歡我嗎?刪消息他難道不是故意的嗎?這不是惡毒嗎?他就是嫉妒……”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丁程鑫揪住了他的領(lǐng)子。
“劉耀文,你自己聽聽你在說什么。你就那么愛那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女的嗎?她比我們更重要嗎?”
“重要?你跟我說重要?那我問你,”劉耀文掙開他的手,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就像今天過完沒有明天的那種豁出去,他指著馬嘉祺,“他和我們誰更重要?”
“就許你們天天膠似漆,不許我談個戀愛?”
我該欣慰嗎,劉耀文居然說了個正確的成語。馬嘉祺和丁程鑫的關(guān)系似乎是一種公開的秘密,沒人提起,可是所有人都心領(lǐng)神會。就像嚴(yán)浩翔和賀峻霖之間總是氛圍奇怪、我對宋亞軒、宋亞軒對劉耀文一樣。
有些事根本不必說。
現(xiàn)在這個秘密猝不及防地被鋪在陽光下,所有人都無言以對。丁程鑫的表情一瞬間茫然無措,本能地看向馬嘉祺。
劉耀文大概并不想給馬嘉祺開口的機會,我從他的眼睛里讀出來,他有點后悔提起這個公開的秘密。他害怕,所以他飛快轉(zhuǎn)移話題,指向門口的嚴(yán)浩翔,直視丁程鑫,“你為什么推薦他去?”
“什么?”
“那檔說唱節(jié)目你為什么推薦他去?”
丁程鑫愣住。
而我們都知道,沒說全的話是,你為什么推薦他,而不是我。
我們都是你的弟弟,都是rap擔(dān)。這么好的資源,你為什么推薦他,而不是我。
嚴(yán)浩翔去錄制的那檔節(jié)目是國內(nèi)說唱的王牌節(jié)目,多少人擠破腦袋也進(jìn)不去。丁程鑫因為和總導(dǎo)演有些往來,算是說得上話。
推薦嚴(yán)浩翔去這件事他無意對我提起過。我當(dāng)時都沒問他“為什么不是耀文”,因為我們都明白,嚴(yán)浩翔比劉耀文更需要這個機會。
但劉耀文本人顯然不這么想。他質(zhì)問丁程鑫,“你回答我啊,我到底是哪里重要了?”
“不是耀文,你聽我說,你還有很多別的機會,但是……”
“所以我哪里重要了?承認(rèn)吧丁程鑫,”劉耀文悲哀地望著他,“我不再是你最親的弟弟了,我在你心里的順位下降了,我們淡了不是嗎?”
“劉耀文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們……”
“先別解釋了丁兒。”馬嘉祺把滿臉費解又痛心的丁程鑫拽到身邊,拿出手機舉到劉耀文跟前,“你和那個,唐時雨?你口中的女朋友,被拍了,不止一次。你要不要先給我們一個交代?給時代少年團(tuán)一個交代?”
劉耀文盯著他們相牽的手,意味不明地笑起來?!拔艺f什么了呀,這就護(hù)上了。馬嘉祺你不覺得你很卑鄙嗎?你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來的,憑什么,憑什么?你不過就比我早出生那么三年而已,這一點兒也不公平!”
我不知道他們五個明不明白劉耀文在說什么,反正我不太明白。我不想明白。
這對劉耀文來說太痛了。
那天的混亂是怎么收場的呢。
我記得劉耀文忽然發(fā)瘋一樣去拉宋亞軒,也不知道他拉走宋亞軒要干什么,能干什么。我們所有人都攔著他,他哭得特別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后來他跟我說,那天他覺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周圍都是黑的,可是他最信任的人卻不愿帶他尋找光亮。
撕扯中,丁程鑫扇了他一巴掌,很響亮的一巴掌。
把我們所處的這方空間都打凝固了。
小時候的打鬧不算,我們七個之間從沒因為矛盾動過手。
他自己顯然也沒想到,愣在原地,呆滯地看著自己的手。馬嘉祺拉著他到自己身邊,賀峻霖沖上來查看劉耀文的臉。
劉耀文什么也沒說,看上去冷靜至極。大拇指抹了把嘴角,突然又理所當(dāng)然地宣布,從現(xiàn)在起,他不屬于時代少年團(tuán)了。
丁程鑫這時才有所反應(yīng),“對不起耀文兒,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別賭氣……”
“賭氣?那你問問馬嘉祺,成立個人工作室是不是賭氣?”
成立個人工作室意味著什么,我想我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丁程鑫去看馬嘉祺,馬嘉祺還拉著他的手。
“真的?”他聲音很輕。
“真的。”
“所以,你想好解散了?”
“獨自發(fā)展是遲早的事。丁兒,這沒什么不對?!?/p>
“我為什么不知道?”
“我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你,你一直不想我們七個分開?!?/p>
“合適的機會,就是我從別人嘴里知道?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丁程鑫把手抽出來,“馬嘉祺,是你答應(yīng)我,要跟我一起,”像是喘不過氣,他長長地呼吸,“要跟我一起,給我們七個,找到一條出路的?!?/p>
丁程鑫討厭背叛,討厭說好的一起不算數(shù)。這點從小到大都沒變。
更別說,這個人是馬嘉祺。
“他要去拍大導(dǎo)演的電影了,”劉耀文站在屋門口說,“未來影帝怎么可能看得上這個小破團(tuán)呢?!?/p>
回應(yīng)這句話的,是丁程鑫踹翻的茶幾。
聲音好大,撞得我心顫。宋亞軒的手也停在我衣襟上顫。
那天以后,時代少年團(tuán)宣布單飛不解散,我們七個人再也沒有聚齊過了。
?
H:
第二天傍晚,丁程鑫初步脫離危險。醫(yī)生說,如果今晚平安度過,那就沒有問題。
我們四個輪流守在他身邊,馬嘉祺趕到的時候,張真源和宋亞軒剛出去吃飯,嚴(yán)浩翔被我使喚出去跑腿買章魚燒,所以只剩我一個,一個面對馬嘉祺。
為什么要用“面對”這個詞呢,因為兩年前分開的時候,我和他之間的最后一面算不上愉快,有種這次分開就再也不會再見的決然。事實也證明,這兩年間我們的確從沒聯(lián)系過。
那天北京的晚霞很好看。他出現(xiàn)的瞬間,好像就是晚霞最絢爛的那一瞬間。
橘紅色的光透過窗戶,落在他因為步伐急促而揚起的黑風(fēng)衣上。我看著他口罩之上黑亮的眼睛盯著我由遠(yuǎn)及近,恍惚間想起他來別墅向我們告別的那個夜晚。
是的,他是在夜里離開的。
他來告別,但不巧的是那天只有我在。
因為其他人早就搬走了。
我送走了張真源,送走了宋亞軒,送他們離開住了好些年的家。
哦,嚴(yán)浩翔還沒徹底搬走。要問為什么,我可不知道這小子在想啥。
那天,馬嘉祺乘著夜色進(jìn)門,站在別墅門口,環(huán)視著這個他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家,對我說,我是來跟你們道別的,沒想到他們動作還挺快。你怎么還沒走?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卻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用他那清透好聽的聲音輕輕說,小賀兒,這樣不難受嗎?
眼睜睜看著所有人離開,不難受嗎?
我看著他,說,每一個人走,我都能想起一次,我們當(dāng)初是怎么搬進(jìn)這個家的。還記得嗎?這是我們的新家。你不進(jìn)來再看看嗎?
他搖頭,還有什么意義呢。
臺階上擺不下的鞋沒有了,扶手上的帽子也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后院里好多沒用的玩具倒是還在,可是它們的主人已經(jīng)不要它們了。
將它們留在這里,面對一次次殘忍的離別。
搬進(jìn)來將這里一點點填滿的時候,馬嘉祺,你也思考過,這有什么“意義”嗎?
我不再說話。馬嘉祺忽然看著我,認(rèn)真地說,小賀兒,對不起。我們沒有對得起你的付出。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就覺得有點兒委屈。就那么一點兒。
“嚴(yán)浩翔告訴你的?”
他默認(rèn)。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時間就趕得這么剛剛好而已。前段時間我在爭取一個重要的官方資源,有多重要呢,這么說吧,一旦拿下,今后國內(nèi)除了新聞聯(lián)播,主持工作任我挑。與我同時競爭的還有一個人,這人背景雄厚,有大領(lǐng)導(dǎo)助陣。不過涉及多個官方,互相制衡,也沒人敢作大妖。
那位大領(lǐng)導(dǎo)我見過,表面看起來還挺和藹可親的。
不是我自戀啊,怎么說呢,各種因素之下,這資源我真的十拿九穩(wěn)。
但時代少年團(tuán)的困境實在讓我頭疼又心塞,我這個聰明的腦殼靈機一動,就去找了那位大領(lǐng)導(dǎo),想讓他幫幫我們這個小破團(tuán)。高層作妖,那就得拿更大的領(lǐng)導(dǎo)來壓,我是這么想的。
大領(lǐng)導(dǎo)接觸下來還真挺好說話,他可以跟下邊兒打聲招呼,給我們團(tuán)體更多曝光,唯一的要求,暗示我放棄跟他家親戚競爭。
我同意了。
也就是劉耀文宣布退團(tuán),我得知馬嘉祺早就成立個人工作室前兩天的事。
這種感覺,就像談戀愛,你在這邊兒研究什么時候結(jié)婚,人家卻早就把下家給找好了。
你說能不委屈嗎。
我本以為除了嚴(yán)浩翔不會再有人知道,我打碎牙咽肚子,這件事就像風(fēng)吹走沙子一樣不會留下痕跡??墒悄峭眈R嘉祺說了出來,一下又讓我覺得眼睛發(fā)酸,心也發(fā)酸。
難過涌到了嗓子眼兒,我看著馬嘉祺,我們的隊長,“雖然這話聽上去有點兒肉麻,但你以為我為這個團(tuán)拼盡全力的原因是什么?難不成是讓時代峰峻飛奔宇宙嗎?”
“和你們一起往前走很好。我一直認(rèn)定在這句話里一起是關(guān)鍵詞,我現(xiàn)在才知道,你們都比我更早知道,原來往前走才是關(guān)鍵詞?!?/p>
“賴在時代峰峻不走,我不是有多愛時代峰峻,我是愛從時代峰峻啟程的你們,愛我們一起的那些時光?!?/p>
可是原來最終,被困在這個樓里的只有我。
晚霞逐漸隱去了,我看著眼前的馬嘉祺,高高的,瘦瘦的,氣質(zhì)清冷,氣場攝人。
“能不能完全脫離危險,要看今晚?!蔽艺f。
他點點頭,問我,最近怎么樣?
我們之間,與其問“最近怎么樣”,還不如說“分開以后,你怎么樣?”
“就那樣。你呢?從柬埔寨過來的?”
“對。那邊簽證難辦,好在我那邊的戲份快殺青了?!?/p>
“那如果你那邊的戲拍不完,你會趕過來嗎?”
馬嘉祺沒有質(zhì)疑我這個明顯“找茬”的問題,而是輕輕搖頭說:“我不知道?!?/p>
“即使是丁程鑫生死不明?”
他漆黑的眼珠凝視著我,“我在,我不在,會對結(jié)果有什么影響嗎?”
我凝視他好一會兒,才說,“馬嘉祺,你變得更狠了?!?/p>
他聳肩,意思大概是“也許吧”。
他去吸煙區(qū)抽煙,我跟他一起。我不抽,看他抽。其實他早就學(xué)會抽煙了,在我們還沒單飛的時候。只是他很少很少抽,因為要保護(hù)嗓子。印象中,他來別墅道別那晚,聽完我的話以后,他坐下來抽了根煙,然后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
此時此刻他還是在我面前抽煙,明明他的外表精致依舊,看不出任何滄桑的痕跡,我卻在泛白的煙霧里,他風(fēng)衣的褶皺里,一下看到了十八歲生日直播時的那個他。
讓人心疼。
于是我在他掐滅煙頭時情緒爆發(fā),我說馬嘉祺,你問我怎么樣,就那樣的意思其實是不好。主持是我選的路,可現(xiàn)在全是瓶頸,一場場晚會,一個個節(jié)目,我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找不到我存在的意義。對,就是你說過的意義。粉絲說懷念舞臺上的我,我自己還不是一樣??墒俏疫@兩年里沒有交出一個舞臺,那個舞臺上的賀峻霖好像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可是這條路明明是從舞臺開始的。還有啊,馬嘉祺,我們七個,難道就這樣了嗎?這就是我們的結(jié)局嗎?這怎么可能是我們的結(jié)局呢?
我一股腦兒說完,馬嘉祺就這么安靜地低頭看著我。
良久后,他說,“累了吧?”
我愣住。
一時之間歲月變得沉甸甸,重重從我的心口壓過。珊瑚水岸的那年,我的那年,馬嘉祺的那年。是好遙遠(yuǎn)的事了,那時馬嘉祺還帶著青澀的小虎牙,為了緩解尷尬對我說出那句累了吧。看著眼前這個早已褪去稚嫩的男人,我的鼻頭發(fā)酸,一刻不停地發(fā)酸。
馬嘉祺將我的頭按到肩膀上,說小賀兒,累了就歇一下,我們等等再趕路。
很久沒有人以這樣安慰的姿態(tài)抱過我了。
我見到馬嘉祺,果然他還是會這樣溫柔地安慰我。
“我只是為我們感到難過?!蔽艺f。
等我們出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嚴(yán)浩翔在門口,懷里抱著章魚燒。他遞給我,說,應(yīng)該還沒涼。
那天我見到馬嘉祺以后就跟淚腺泛濫、眼淚閥門壞了一樣。看到馬嘉祺想哭,看到嚴(yán)浩翔更想哭。
這可跟我的人設(shè)極其不符。
但我忍不住。
看著嚴(yán)浩翔,我就想為什么我會是個男的,如果可以其實我愿意當(dāng)個女的。為什么我這輩子會成為藝人,為什么會背負(fù)那么多人的期待,為什么會有夢想。如果有下輩子,我不要那么多愛也不要夢想,我就天天圍著他轉(zhuǎn)就好了。
嚴(yán)浩翔和馬嘉祺大概率是沒有斷了聯(lián)系,見面只輕描淡寫地彼此點了點頭。嚴(yán)浩翔看出我的不對勁,拉我到一邊,問我怎么了。
我能說什么,我難道還能告訴他說,我在安排我們的下輩子呢。
把我從莫名其妙的淚腺抽風(fēng)里拽出來的,是張真源和宋亞軒回來后沒多久,醫(yī)生終于宣布,丁程鑫脫離危險了。
我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宋亞軒激動地趴馬嘉祺身上嗚嗚哭。
我與張真源對視,我知道我們都心知肚明卻沒有提起的是:劉耀文沒有來。
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
他難道真的恨死了我們嗎?
我不愿相信這個猜測。
因為每每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我總會想起小時候的劉耀文,想起這是我們最小的弟弟。那么一個可愛的小丸子,會給哥哥洗襪子,會看家,會把小后院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怎么舍得恨,怎么會恨。
馬嘉祺堅持要我們都回去休息,所以醫(yī)院只留他一個人守著。我想了想,估計丁程鑫醒來見到他也不至于一巴掌呼上去,便也放心離開。
可是這次惹上個小祖宗,非跟著我一起走。
直到回了我現(xiàn)在的家,這個小祖宗也沒甩掉,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粘著。
他不厭其煩地第N遍問我,為什么哭?
我懶得理他,脫鞋換衣服刷牙洗澡。等我從浴室出來,這位小祖宗非常自覺地接棒進(jìn)了浴室,就跟這是他自己家似的。
我還能說什么,只好找了套睡衣給他丟進(jìn)去。
至于他從浴室出來,我們是怎么吻到一起,先蹂躪沙發(fā)再蹂躪床的,我是真解釋不清楚。就像兩年前在他房間睡那次一樣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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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
我穿他的睡衣當(dāng)然不合身,褲子成了七分褲,袖口也短一截,我在全身鏡里看自己,感覺有點像那種剛進(jìn)城務(wù)工的鄉(xiāng)下青年。
他看到我后沒忍住,噗嗤笑出來,牛奶都險些噴了。
他笑我也笑,我懷疑地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問他,有那么好笑嘛?
他捂嘴笑得肩膀直顫,回我,好笑,特別好笑。
我坐過去,坐到沙發(fā)上,他身邊,端起那杯屬于我的熱牛奶。
可能是我太久沒有這么近距離和他接觸了,雖然不陌生,他連身上的味道都一如既往。
但我看他總是看不夠。
他俯著身剝橘子,在我可能快把他后腦勺盯出個洞來的時候,他轉(zhuǎn)回頭看我,說大哥,我后腦勺上有你的歌詞嗎?
我說,結(jié)婚嗎。
他愣了一下,手里的橘子都掉到地板上。他反應(yīng)一向很快,撿起橘子后開始順著我的“桿兒”往上爬。
“誰跟誰結(jié)婚?。俊?/p>
“你跟我結(jié)婚。”
“那不能夠吧,咱倆都是男的,也不合法啊?!?/p>
“國外可以,加拿大就行。嗯……我想想,要不我回去給我爸打工吧,然后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地下婚姻也不是不行,我同意,你呢?”
“你爸就你這么一個兒子,還等你繼承家產(chǎn)呢。”
“我家沒那么封建。”
“不當(dāng)你的rapstar了?”
“我在哪兒哪兒就是舞臺。結(jié)果可能沒那么壞呢?!?/p>
明明距離不遠(yuǎn),我卻覺得他在凝望著我,大眼睛里褪去嬉笑的偽裝,認(rèn)真和脆弱才抓住這點縫隙流露出來。
他凝望著我說,認(rèn)真的?
我沒控制住,伸手去摸他柔軟的后脖頸。
我說,我一直很認(rèn)真。你呢?
他說嚴(yán)浩翔,我還是不坦蕩。
然后他吻我,吻里有藏在日子與日子里晦澀的念想,和那些說出口的沒說出口的所有言語。我想我明白每一句,就像他懂我看似無畏的每個字里的膽怯。
不坦蕩,不坦蕩。
他上次說出這句話是什么背景來著。
我們分開之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開始刻意在鏡頭前避免與我的肢體接觸。
我不是特別傻的人,感受到他的抗拒,我當(dāng)然識趣地配合表演。那段時間粉絲總是罵飛總說不要讓我們再避嫌,我想說的是其實飛總也很冤枉,關(guān)于“cp”這種事,公司很少要求我們做出極其刻意的互動或刻意的疏遠(yuǎn)。就算有,那也是后期剪輯的鍋。
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后,我覺得非常不解,因為到后來他已經(jīng)不僅僅是鏡頭前跟我“避嫌”了。我不想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態(tài)持續(xù)下去,便想找他談話,可是一直邁不動步子。直到有天張真源無意間說,賀兒最近愁著呢,學(xué)校里居然有男的對他表白,還不止一個。
這回我終于邁動步子了。
我倒是聽女孩子們談?wù)撨^,說他很像是那種群體喜歡的那款。那款是哪款我不知道,總之我再也坐不住了。
談話過程并不愉快,談到最后我甚至有點想發(fā)火的沖動,因為他遲遲不肯正面答復(fù)我私下也要“避嫌”的原因。
我太著急弄清他對我的態(tài)度,更極度懷疑他是不是有了交往對象,所以對他稍微大聲了一點,吼道,“反正我們坦坦蕩蕩,你怕什么?”
那時是在他房間的窗邊,他倚靠在窗臺,聽我吼完這句遲遲不肯抬頭。
對天發(fā)誓,在過去的人生里我絕對沒有對他這么大聲音講過話,更別說帶著點“發(fā)脾氣”的性質(zhì)了。說實話,當(dāng)下我其實特別慌,想道歉卻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再說了,剛吼完就道歉,也很沒面子的好吧。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忽地抬起頭來,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大眼睛里是我?guī)缀鯖]見過的認(rèn)真。
他就這么看著我,說,嚴(yán)浩翔,如果我說我不坦蕩呢?
說完他就跑了,就算這是他的房間。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想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或者說,我早已明白,只是需要時間來消化而已。
那以后我們的狀態(tài)更奇怪了。原本只有他一個人不自然,我配合表演,現(xiàn)在是我們兩個都不自然。但在鏡頭前又要維持相親相愛的隊友身份,其實我們連個擁抱都很僵硬。搞得他們五個輪番過來問我:翔哥,你和賀兒咋了?咋了?咋了?
我除了禮貌微笑無言以對。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那天半夜,別墅里只有我一個,我聽到樓下的車聲,看到他從一輛低調(diào)但絕不便宜的寶馬上下來,跟一個老頭兒擁抱。
不是我不信他,只是當(dāng)時我被折磨太久又氣血上頭,可能腦子壞掉了。我居然把他堵在樓梯口,質(zhì)問他那個老頭兒是誰,跟他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這么晚送他回來,為什么要抱他。
他像看傻X似的看我一會兒,說讓開別擋路。
我當(dāng)時腦子真的壞掉得很徹底,我居然冷笑著對他說,他給你什么好處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說,你有什么資格管我?
我那天因為寫詞遲遲沒靈感喝了點酒,聽他這么說,站在樓梯口,我就這么直接去吻他了。
我知道酒不是借口,我只是想吻他而已。
因為我也不坦蕩。
那以后的事情似乎順理成章,回我房間,到我床上,脫衣服,做愛。
要命的是他沒拒絕我。
他在想什么,我又在想什么,我真的都很糊涂。
他在我身下,手指摳著我的肩膀,小巧的腳跟一下一下地撞著我的背。在一次次撞擊的間隙里,他聲音軟糯,斷斷續(xù)續(xù)地給我講那個老頭兒是誰,講這個團(tuán)會有以后,我們七個會有以后。
我吻干他的眼淚,不忍心告訴他,只有你如此賣力堅持,我們七個會一起走下去了。
你的愛擲地?zé)o聲。
那天晚上我?guī)退赐暝韬?,看著他窩在我懷里睡熟的臉,想著從今以后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變化,暢想著生活在一起的每天,每分,每秒。
我想只要他說在一起,就算前面是個火坑我也要往下跳。
結(jié)果呢,第二天一早,他穿好衣服伸個懶腰,說哥哥是不會對你負(fù)責(zé)的。
盡管再瀟灑,他也擋不住因“難言之隱”而疼得齜牙咧嘴。我說負(fù)不負(fù)責(zé)另說,你先過來,我給你看看。
他吼我,看你妹,然后齜牙咧嘴地跑掉了。
中間也不過就隔了一天,我們圍觀了張真源和宋亞軒的事后現(xiàn)場,劉耀文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個女朋友,劉耀文宣布退團(tuán),還抖出馬嘉祺成立個人工作室已經(jīng)很久了。
然后,時代少年團(tuán)宣布單飛不解散。
如我所料的,賀峻霖執(zhí)著地留到最后一個才離開別墅,搬出我們的家。
我敢說,他比我們?nèi)魏稳讼胂笾羞€要在乎這個團(tuán)。
可是那又怎樣呢。
他和我離開的那天,別墅空曠又凌亂,有用的都被帶走,沒用的都被丟下。七零八碎地留在這棟承載了我們大把光陰別墅里的,是沒好好說句再見就猝不及防來臨的分別。
我早明白人生足別離的道理,可面對我們之間,就算我告訴自己離別是常態(tài)也無法心如止水。
那天是個大晴天。我和他拖著各自的隨身行李箱站在別墅大門口,等待著把我們送往兩條路的車。
我沒話找話地問他,你的辛普森扔了嗎?
他說,我挺喜歡它的。
然后我們再次陷入沉默,我點起煙來抽。他笑我本來就是十年老煙嗓還抽,我說我只有心煩的時候才抽。
他“嘖”了聲,看那表情是想教育我,結(jié)果看了我一會兒,忽然輕笑了下,帶著點懷念意味地說,還是小時候的你活潑可愛。
我朝他眨眼,“現(xiàn)在我不可愛了嗎?”
他盯著我,良久移開視線,聲音輕的不像在說話。
“可愛?!?/p>
空氣都聽不到。
我說,好端端的,你難過什么。
他沒有說話。
北京的冬天常常籠罩著蕭瑟,說話的熱氣和煙霧攪合在一起,慢悠悠飄向蒼白的天。
他雙手插在大衣兜里走近我,抽出左手拿走我的煙想要暗滅,一邊戳煙頭一邊念,被拍了怎么辦?你可是個大明星,要給粉絲起到模范帶頭作用的好吧。再說了,這對嗓子真不好,一點兒也不酷。以后別抽了,我的意思是以后不要心煩。
他終于將注意力從仿佛按不滅的煙頭轉(zhuǎn)移到我身上。
抬眼看著我說,嚴(yán)浩翔,祝你前程似錦。
他的眼睛里有明亮的光,鋪滿了這方暗淡的世界。
可我不愿聽他這么說。
就好像我們再也不會相見了一樣。
我叫他的名字,賀峻霖,我很少這么叫他。
我對他說,以后也要一起看世界。
他愣了愣,笑著回答我說好。
來接他的商務(wù)車先來,他極其瀟灑地對我擺擺手,說浩翔弟弟,再見啦。
我不想戳穿他的紅眼睛,控訴他不過是故作瀟灑。
我知道令他難過和不舍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相聚和意氣風(fēng)發(fā)。
不過這里面有我一份兒,我也不能再矯情地咿咿呀呀。
剛才他問我,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七個為什么會走到這步?
我沒有回答他。
最后望了一眼大門,我拖著行李箱走向早就在停車場等我的車。
人生的規(guī)矩不就是人走茶涼,默契散場。
親愛的,你不要問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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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
站在病房門口的那個人影挺拔俊逸,肩膀的寬度好像雕刻出來的一樣?;疑笠潞湍请p黑皮鞋勾勒著他儀表堂堂的輪廓,他好像又長高了不少,連背影看上去都成熟了好多。
我站在幾步之外的身后看他,膽怯地甚至不敢叫他的名字。
在心里也不敢。
他來了。他站在丁程鑫的病房門口,卻遲遲不肯進(jìn)去。
我鼓足勇氣走向我眼里的他,來到他身邊。久違的身邊,我待過好多年的身邊。還沒等定下心神,透過房門那條窄窄的玻璃我看到,病房里,馬嘉祺正俯身在丁程鑫額頭輕輕落下他的嘴唇。
丁程鑫拉過他的手貼在臉頰,摩挲的樣子特別像一只小貓。
賀兒昨天還跟我說,等丁程鑫醒了,第一眼看到馬嘉祺,會不會一巴掌呼上去,打他個眼冒金星。
看著眼前的情景,我默默地想,要是丁程鑫爬的起來,應(yīng)該是一嘴巴咬上去吧。我是說咬在嘴唇上。
我身邊的人似乎察覺到有人,微微側(cè)過頭來。而我也轉(zhuǎn)過頭去,看向他。隔了兩年,730天,17520小時地看向他。
幾乎想要哭泣地看向他。
我本就是個愛哭鬼呀。
我與他四目相對,那雙眼睛還是任何時候都宛如吸走了這世間所有的光一樣明亮,此刻里面正映著唯一的我。心臟傳來鈍鈍的痛感,我感到無奈極了。怎么會有那么一個人,單是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就會覺得心痛。
這根本完全不科學(xué)。
“劉耀文。”我叫他,可是卻不知道叫了他又該說什么。在我停頓的幾秒里,他像是被我叫醒了,轉(zhuǎn)身邁著長腿快步離開。
沒應(yīng)我,也沒多看我一眼。
他轉(zhuǎn)身時帶起的風(fēng)拂過我的臉,可笑的是,我連他一步以內(nèi)的味道都還很熟悉。
我最近一年情緒一直不太穩(wěn)定,于是此刻我大聲喊他的名字,像發(fā)瘋一樣地喊他的名字,帶著兩年前我對他表白,他讓我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的窒息。
走廊里回蕩著我的聲音,我喊著,你就這么恨我嗎?因為唐時雨,你就這么恨我嗎?你是不是恨不得死的人是我!?
他轉(zhuǎn)回身,那雙明亮好看的眼睛盯住我,輕聲說,對。
他用一個字回答了我所有的問題。
他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身后傳來開門聲,馬嘉祺出來了。他攬住我的肩膀拍了拍,可是這回他也沒用,肩膀不聽他的話,還是不住地發(fā)著抖。
馬嘉祺把我攬得更緊了,他看了劉耀文幾秒,平靜地說,“來都來了,進(jìn)去看看吧?!?/p>
劉耀文微笑了一下,是那種沒什么溫度的笑容,他還是轉(zhuǎn)身離開,說,我經(jīng)紀(jì)人在樓下等我。我路過而已。
在他走出兩步以后,馬嘉祺用一句話將他釘在原地。
馬嘉祺說,丁兒醒過來的時候,問我你在哪兒。他說他夢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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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默契,我們七個沒有一個人退出微信群。盡管從很早以前開始,這個群就沉寂地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我看著聊天框里最下面的群聊忽然越過所有工作消息跳到第一,熟悉的頭像發(fā)出四個字和一個標(biāo)點:丁兒醒了。
不知怎么,我這個愛哭鬼忽然又想哭了。我將消息往上翻,上次的對話,同樣是以馬嘉祺結(jié)束。
他說:我走了。
沒人回復(fù)他。
我吸吸鼻子,點開新彈出的三條新消息。
嚴(yán)浩翔:OK
賀峻霖:馬上來!@丁哥,小丁啊。
你是不是很想我?
張真源:謝天謝地,我在路上了,馬上到
算起來,滿打滿算我們七個不過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面。可是我卻覺得,這漫長時光里短暫的一年如果是與他們天各一方,計算的維度好像要拉長再拉長,疊加了十倍百倍地那么長。
誰能想到,當(dāng)我們七個再次聚集在一起,是圍在丁程鑫的病床前呢。
馬嘉祺坐在床頭剝著橙子,我和賀峻霖坐在另一邊對著丁程鑫手舞足蹈又眉飛色舞。我負(fù)責(zé)手舞足蹈,他負(fù)責(zé)眉飛色舞。張真源站在馬嘉祺身后,眼眶有點紅,說丁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嚴(yán)浩翔倚靠在墻邊,目光落在病床上,是一種如釋重負(fù)的表情。劉耀文站在最外圍,不上前也不說話,神情緊繃著,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沒事,其實你也很開心吧?
丁程鑫呢,我看到他的目光一一地滑過我們——就像要把我們刻在眼底的那種目光,輕飄飄又沉甸甸。
他溫和地笑起來,聲音有點啞,極輕地說,謝謝你們來看我。
然后我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墒怯腥吮任疫€要先不爭氣,我聽到抽泣聲,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劉耀文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明明眼淚止也止不住,卻還是咬著嘴唇想讓眼淚逆流而回,咽進(jìn)肚子。
像一只倔強的小狗。
丁程鑫叫他,耀文……
你好不好?
劉耀文扭過頭用他的限量版衣袖抹干眼淚,再轉(zhuǎn)回來時克制著顫聲問——我能聽到他的克制。
他問,你夢到我什么了?
丁程鑫沒有第一時間回話,他重復(fù):我問你呢。你夢到我什么了?
空氣沉靜下來。
一時之間丁程鑫與劉耀文交匯的目光仿佛劃出了年歲的痕跡,顯得格外沉重。
我看到丁程鑫漂亮的狐貍眼望著他,緩緩說,我夢到十二三歲的你……被老師打手板以后哭鼻子。我安慰你,你說讓我等著看,你會做到最強。然后轉(zhuǎn)眼你就十七了。
十七歲的你問我,會不會像你喜歡你弟弟一樣喜歡你。
他燦爛地笑起來,“就是這樣?!?/p>
我不知道這個夢有什么魔力,讓劉耀文的眼淚一下涌得更兇。
我想替他擦去眼淚,可是我怕那樣太唐突。
丁程鑫看馬嘉祺又看我們,說我們一起吃個飯吧。之前都沒好好告別過。
告別嗎。
我寧可我們是一地雞毛地四分五裂,也不愿意我們是在那么普通又隆重的一天,完成一個普通又隆重的告別儀式。
那意味著我們是沒有遺憾地默契分開。默契地告訴彼此,我今后的人生,你無需參與。
可是我的遺憾好多,也不想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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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迎來新租客,平層有了新鄰居。
我們早已沒有共同的家。
馬嘉祺找了個民宿,布置溫馨又熟悉,有點像他十八歲生日時的場景。丁程鑫看到場地后對他說,馬嘉祺,這個地方讓我覺得,吃完這頓飯后,我們就再也不會見面了。
頓了頓,他補充,和他們,和你。
馬嘉祺接過他脫下的外套,又順手摘掉他衛(wèi)衣上沾的羽毛,說我們待會兒出去走走吧。
丁程鑫輕聲說好。
我們七個圍在地桌前吃飯,如同以往的很多次那樣。鍋是那種火鍋烤肉一體鍋,我記得丁程鑫發(fā)現(xiàn)這個鍋以后說要大家一起吃一次,現(xiàn)在,這是我們用它吃的第無數(shù)次飯。
也如同往常一樣,馬嘉祺和丁程鑫添食材、烤肉,有條不紊又熟練地照料著大家。過程中馬嘉祺從丁程鑫手里拿過夾子和剪刀,丁程鑫就眨巴著眼盯他的動作。
大概是從七個人聚在這間屋子開始?xì)鈮壕统脸恋刈屓舜贿^氣,賀峻霖開始活躍氣氛。他總是如此。他舉起杯,來來來兄弟們,讓我們熱烈慶祝小丁同志健康出院,小丁干了我們隨意。
丁程鑫接收到信號,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如同以往每一次制裁我們的樣子?!敖o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誰是小?。俊?/p>
“丁哥,丁哥,”賀峻霖嘿嘿笑,“吃肉吃肉,多吃點兒,你都瘦了?!?/p>
“在那兒睜眼說瞎話,我看張哥才是真瘦了不少。真源兒最近忙啥呢?”
張真源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要發(fā)專輯了,還錄著個綜藝,還有各種活動,還有私事,就事情特別多都壓一塊兒。我都連軸轉(zhuǎn)快一周了?!?/p>
丁程鑫端著酒杯裝作狗腿地去敬他,“感謝張總百忙之中賞臉跟小的吃飯?!?/p>
張真源忍俊不禁,“你少來?!毙磭?yán)肅了神情,“說真的丁哥,我真的嚇?biāo)懒?。你沒事就好?!?/p>
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忘了說,我們杯子里倒的都是貨真價實的紅酒。我們早就已經(jīng)過了那會好奇酒的味道、鎖緊房門偷偷喝酒的年紀(jì)。
我第一次喝的酒是啤酒,跟我一起喝的人是劉耀文。
我們真的一起做過好多事情啊。害怕的時候有他陪我,勇敢的時候也有他陪我?,F(xiàn)在那個陪我第一次喝酒的人坐在我對面,一個人悶頭喝著色澤鮮艷的紅酒。我已數(shù)不清從飯局開始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喝了幾杯。
終于我忍不住,悄悄去拽我身邊張真源的衣襟。
他只看我一眼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去勸劉耀文,“耀文少喝點,空腹喝酒容易胃痛,先吃點菜?!?/p>
“吃不了?!眲⒁奶а劭瘩R嘉祺,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他顯得格外疏離,“張導(dǎo)讓我注意油鹽攝入?!?/p>
他這完全屬于哪壺不開提哪壺。
張導(dǎo)是國師級別的導(dǎo)演,許多演員都將能演他的電影作為一輩子的圣經(jīng)。劉耀文口中這部電影是他潛心三年的回歸之作,從選角之出便話題不斷。
我記得我們七個全部都被營銷號溜了一遍,甚至還有營銷號說我們要在這部電影里再次合體。
我們之中確實有人參與這部電影的角色競選,那就是劉耀文和馬嘉祺。
那段時間他們兩家團(tuán)隊為了爭取角色簡直無所不用其極,就別說買對方黑通告、挖空心思去找對方黑料這種小事了。馬嘉祺當(dāng)年高考的307又被翻出來,劉耀文高中疑似走后門的事也又被拎出來示眾。
唐時雨被挖出來,馬嘉祺與公司高層出入高級會所的視頻也被曝光。
紛紛擾擾,腥風(fēng)血雨。
但我明白,劉耀文此時這樣看馬嘉祺的原因,卻并不是因為這個角色最后落到了他手里。而是因為,當(dāng)初馬嘉祺為了獲得優(yōu)質(zhì)影視資源而組建個人工作室,他那個傳說中手段強硬的經(jīng)紀(jì)人就是憑借張導(dǎo)的資源成功來到馬嘉祺身邊的。只是到最后,馬嘉祺并沒有演成張導(dǎo)的電影。當(dāng)時沒有,現(xiàn)在也沒有。
馬嘉祺還是那個馬嘉祺,面對這樣明顯的挖苦也沒什么反應(yīng),舉杯說,“耀文,祝賀你?!?/p>
劉耀文舔著牙床,“馬嘉祺,你什么感覺?一直沒演上張導(dǎo)的戲的你,為了他的戲選擇放棄我們的你,現(xiàn)在什么感覺?”
這句話火藥味兒太濃,一時之間大家的表情都有點僵硬。丁程鑫連忙開口,“耀文,咱們今天能不能好好吃頓飯,不說這些?”
“現(xiàn)在不說什么時候說?你不是說這是告別嗎?還是說,”劉耀文冷冷地笑了下,“我說他,你心疼了?”
“第一個組工作室準(zhǔn)備跑路的就是他馬嘉祺,你不會忘了吧?你不是總跟我說,我們七個會一起走下去嗎。我信了呀,我一直信。我還以為你不可能原諒叛徒,還是說因為是他,所以你的原則全都不算數(shù)了?”
丁程鑫無辜的狐貍眼盯著劉耀文,將他的氣焰一點點熄滅,最后垂下眼去不再看他。丁程鑫的目光讓人看了心疼,他承受不住。
我知道的,盡管平常丁程鑫在我們之中享有哥哥的“威嚴(yán)”,可是其實他遠(yuǎn)沒有看上去那么強大。
我是說,在保護(hù)我們時他仿佛擁有無堅不摧的盔甲,可是面對我們時他沒有盔甲,只有軟肋。
能輕而易舉傷害到他的是我們,是我們。
“好啊?!瘪R嘉祺聲音沉靜,給自己倒?jié)M酒,“首先謝謝你們能來吃這頓飯,更謝謝你們來看丁兒。有一年多了,我們分開有一年多了。在一起這么年,這也是我們第一次分別這么久。發(fā)生了很多事,我知道大家心里應(yīng)該都有很多委屈。”
“說出來吧。耀文兒說得對,現(xiàn)在不說,以后大概率也沒機會說了。我覺得,我們七個之間就算有埋怨,或者更嚴(yán)重的,有恨,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就像以前每次復(fù)盤的時候一樣,想說什么說什么。以前是為了不為以后的相處留根刺兒,現(xiàn)在是為了我們之間能不留遺憾。”
“一個人走了很久,我始終還是覺得我們之間是不同的?!?/p>
每個人的頭都低下去,空氣沉著,火鍋冒著熱氣,無人開口。
他們在想什么呢。
“我是隊長,也是叛徒。那我先說?!弊罱K還是馬嘉祺打破僵局,“沒能當(dāng)好這個隊長,沒能讓大家一起走下去,我向你們道歉?!?/p>
說完他將手中紅酒一飲而盡。
“就是耀文說的那樣。為了拿到最好的影視資源,我建了個人工作室。時代峰峻給不了我的,我就自己去爭取。小時候唱歌是我的夢想,后來去演那些各種各樣的角色也是我的夢想。時代峰峻不放我影視約,所以鬧到完全解約。就是這樣。”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跳槽后關(guān)系好的前同事還是一樣可以愉快玩耍。可是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像說好去同一所學(xué)校卻不算數(shù)這種事便是天大的背叛。
我們是成年人,可是我們一起長大。
馬嘉祺的聲音清透又好聽,卻換來劉耀文一聲不合時宜的冷笑。他問:“這就說完了?”
“你還想聽什么?”
沉默了一會兒,劉耀文直視馬嘉祺:“是你說要都說出來的。”
“我說的。有什么你就說,我聽著。”
“你們怪我談戀愛對不起這個團(tuán),但是,我們的隊長,就因為藏得好,所以你們都不知道?!?/p>
“他談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的時候,我們還在為了這個團(tuán)的明天努力奮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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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話音剛落,那四個小腦袋齊刷刷扭過來,看的卻不是馬嘉祺,而是我。
真是的,馬嘉祺談戀愛又不是我談,看我干什么。
從表情能看出,他們的震驚發(fā)自肺腑,除了嚴(yán)浩翔。他那張臉慣于沒表情,我不清楚他是早就知道,還是沒讓情緒外露。馬嘉祺和他之間有種特別“合得來”的磁場,從他們第一次見面我就感覺到了。因此我更偏向于他是早已知曉。
“都別看我了。”我摸了摸鼻子,尷尬地向他們宣布,“我知道。”
我仿佛都能聽到他們一起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他們四個大概只會感嘆馬嘉祺和我的混亂關(guān)系,但是……我去看劉耀文,果然,他的臉色比鍋底還難看。
他的狗狗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激動地破了音,“你知道?他一個月?lián)Q四個女朋友,你確定你知道?”
我回望著他,“我知道?!?/p>
馬嘉祺是在21年夏天開始談女朋友的。
是我自己先發(fā)現(xiàn)的,我在他身上聞到了不屬于他的氣息。但我沒問。說起來感覺很不可思議,可能是因為一起相處了太多年,我對他真的很熟悉。就連那個不屬于他的氣息的變化我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于是我又猜測,他女朋友換的很頻繁。
這就不對了。
他根本就不是在好好談戀愛。
他在玩兒。又或者說,很可能只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而已。但是,解決生理需求也不要換這么頻繁嘛……保護(hù)措施有沒有做好呀……萬一被拍了怎么辦?他不是會輕易做決定的人,那他會去接觸女孩子又都想了些什么?
我感覺自己像個老媽子,操心這又操心那,甚至是無法控制地每天都在想這件事。
我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于是決定和他好好兒談?wù)?。那時的背景,是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面對面地吐露過心事了。
我約他去吃日料,麻婆豆腐還是一樣好吃。我們喝了燒酒,也聊了很多。從瑣碎小事到人生理想,從真善美到貪嗔癡,從你今早的牙膏擠了多長,到你說宇宙的邊界是什么。我和他之間總是有很多話可以講,講也講不完。
不知不覺的,飯吃完了,我約他出來的真正目的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于是我提議散散步,我們沒有目的地地走在北京深秋的街頭,風(fēng)有點大,他把他的圍巾摘給我,問我,“冷了吧?要不要回去?”
我看著他黑漆漆的眼睛,說我們再走走。
然而再走走的后果就是……中途下雨,我們在荒涼的連個小賣部都沒有的大道上淋雨跑半天,才找到個可以避雨的公交站。
然后我們看著對方落湯雞的樣子嘿嘿傻笑,邊兒上有人,我不敢笑太大聲,簡直要憋出內(nèi)傷。
“還笑呢,手都凍紅了?!彼凉治?,又抬起我的手放在嘴邊哈氣。我的手心很快傳來他呼吸的熱度,鬼使神差地,我覺得這是個特別合適的時機。于是我說,“你也是這樣照顧那些女孩兒的嗎?”
他愣了愣,也沒太驚訝,“你今天叫我出來,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吧?”
我把手抽出來,“你只準(zhǔn)回答問題,不準(zhǔn)提出問題?!?/p>
還沒等他開口,身旁傳來爭吵聲。因為吵架的是一對情侶,我們當(dāng)即八卦之心泛濫,豎起耳朵去聽。
那對情侶大包小包地拿了很多東西,跟我們兩個差不多,也是一副落湯雞的樣子。
我聽到女孩兒說,你覺不覺得我們兩個特別像兩只無家可歸的小鴨子?就是滿身泥在下雨天過橋洞的那種。
男孩兒嘆氣,你是不是累了。
女孩兒說,你有沒有算過五年里我們搬過多少次家?19次。這19次里有5次是你自己搬的,1次是我自己搬的。我自己搬的那次我哭了,因為我不舍得花錢,只能跟司機師傅一起搬。6樓,沒電梯。搬你送給我的梳妝臺的時候,我特別后悔當(dāng)初沒有聽你的話不要買。
太重了。我搬不動。
那以后你沒有讓我自己搬過家了。
男孩兒沉默著點起煙,怪我,奮斗來奮斗去,也沒能給我們買一個家。
然后他們沉默下來。
等我回過神來,馬嘉祺這小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去人家那邊,跟人家說,兄弟,我覺得你應(yīng)該叫個搬家公司帶搬運的那種,這樣也不會讓你女朋友這么累?;蛘攥F(xiàn)在趕快打個車?
“我們換工作了,從這里打車到新家就要將近200塊,公交不超過10塊。我們東西多,帶搬運的搬家公司要將近1000塊?!?/p>
“可是200塊至少不會讓她那么累。”
男孩兒上下打量著他,末了說,你從小到大,應(yīng)該沒缺過錢吧?
“這200塊省出來可以給她買件新衣服,我覺得比花在路上值。我們想在老家買房,一直在存錢,花5塊都要算計好半天?!?/p>
公交車來了,我和馬嘉祺幫那對情侶把行李搬上車。小情侶對我們道謝,公交車卻在開出半米后又剎車。男孩兒一個人跑下來,他對馬嘉祺說,我知道你還是不理解。因為沒錢的滋味你根本沒機會理解。那你就設(shè)想一下,如果你有特別喜歡的人,你會不會為了你們的以后考慮?你會不會幻想你們結(jié)婚以后的生活?沒錢沒房,拿什么結(jié)?
馬嘉祺目送公交的影子消失在雨里,他說,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所有走到最后的感情,都要接受老天爺?shù)那уN百煉啊。
我抓住他肩膀使勁兒晃,別在這兒耍文藝腔,你突然沖上去丟的可不只是你的臉!
“老師讓我們要多去感受生活!”他被我晃得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我就好奇人家是怎么想的啊,要是我我肯定就算兜里只剩500那對象說累了也得花200打車??!”
“你看,人家說的沒錯,沒錢的滋味你根本理解不了?!?/p>
“但他說的后半句我理解。有特別喜歡的人會考慮以后,也會幻想結(jié)婚以后的生活。”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顫動著。
我沒想到他會主動把話題拉回來。
我沒能對自己坦誠的是,其實我有點害怕詢問他關(guān)于那些女孩兒。
這個晚上我一直在逃避。
他現(xiàn)在就站在我面前,等待著我開口。
我不想看他,低著頭嘟囔,是不是四個?
他說,對。
是女朋友嗎?
他說,不算。
P友?
他說,也沒這么純粹。
為什么這樣?
這次遲遲沒有等到回答。我抬起頭,目光落在他晦暗的視線里。
他看著我說,丁程鑫,我有時候想人這輩子只有一次,所以一定要不留遺憾。有時候又想,如果那注定是個錯誤,為什么還要留有余地呢?
我心跳加速,“你把話說明白?!?/p>
“在我決定這輩子都不對你說出喜歡的時候,我找了第一個女的。”
我的心跳快到仿佛要爆炸,卻故作冷靜?!暗悻F(xiàn)在說出來了?!?/p>
“對,我還是沒忍住?!?/p>
雨聲,樹葉,冷風(fēng),秋天,兩個被大雨淋濕的傻子。
這就是馬嘉祺對我表白的情景。
我說,你跟她們分開吧。
馬嘉祺說好。
“這么爽快?都不問問原因?”
“你會說什么呢,讓我想想。萬一被拍了怎么辦、對團(tuán)不好?”
“是,對團(tuán)不好。”我盯著他黑亮的眼睛,“對我也不好?!?/p>
他有點兒沒反應(yīng)過來,我瞬間矯情地把這段時間的委屈都對他吐出來,你身上有她們的氣息,我不喜歡。
“我是說,你和她們斷了,和我在一起吧。”
“馬嘉祺,我們在一起吧?!?/p>
+
劉耀文很無措。
無措地一秒鐘八百個動作,每個動作都顯得灰溜溜,一點也不體面。
“我怕你受不了,你不喜歡被背叛。所以一直沒說,又覺得我知道卻不告訴你很不應(yīng)該。結(jié)果原來你早就知道啊。我真的,在你們之間我就像個小丑一樣?!?/p>
他這樣說著。
讓我覺得我剛剛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驚訝一點,滿足他的預(yù)期才對。
“耀文,這是我跟馬嘉祺之間的事……”
“輪不著我管是吧?那你當(dāng)初管我跟唐時雨干什么?那也是我跟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這情況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了?到底哪里不一樣?!”
看著近乎可以用“歇斯底里”來形容、眼圈通紅的他,我滿腦子都是小時候他趴在我懷里哭,對我說他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一定會讓我認(rèn)可他的樣子。
我抱在懷里的小狗狗長大了。個子比我高,肩膀比我寬,比我更優(yōu)秀。他不再需要追逐我,也早已獲得我的認(rèn)可。曾經(jīng),他掛在嘴邊的、似乎要追逐一輩子的我的認(rèn)可。
這么說起來,我還沒對他說過呢。
我伸長胳膊抹去他的眼淚,他沒躲,我就又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我好久都沒像小時候這樣觸碰過他了。
我看著他說,劉耀文,我早就認(rèn)可你了。
聽完他有一瞬間怔愣,然后眼淚不停流,看著我問,丁程鑫,這是你對我的告別嗎?
“我不知道你還需不需要這句話,但我還是對你說出來?!?/p>
“耀文,你需要哥的時候,哥永遠(yuǎn)在?!?/p>
“你這就是在對我說再見?!彼蛔〉?fù)u著頭,“我要的不是這樣。我要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你的事我全都了解,我的事你也全都了解。我知道你昨天吃了什么,今天吃了什么,明天要吃什么的那種。丁程鑫你明不明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