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浩渺明遠霄

第四章
拜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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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之事,從來都是有喜有憂,福禍相依的,煜京皇室自也是不例外的,東宮太子李修齊纏綿病榻數(shù)月,毫無醒轉(zhuǎn)之意,無號擴府的閑散郡王:李修遠,終是得了個好封號:璟,從此京內(nèi)皇室尊稱一聲璟王殿下,發(fā)妻晏晏,也得一聲宮中賀喜:“恭賀璟王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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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齊一日不見好,東宮的就如秋日的落葉般搖搖欲墜,人心不穩(wěn),好在太子妃得力,幾位門客也很頂用,這才強撐了東宮這些日子。
太子齊內(nèi)外兼修,傳言只說?;鄄豢啥嘞恚篱g所有氣運都予太子,太子齊八字弱,命中大劫,是還了天命,熬得過,熬不過,都在一命字罷了。
尋給太子的藥,名喚九轉(zhuǎn)回魂丹,已命朱雀使去求,那晚璟王得知密函神藥山莊被盜,在知自己座下不知深淺傷了人,這藥一時尋不得蹤跡,也不知是不是這山莊寶貝不愿給。
藥是藥求的,命是要救的,求不求得到,救不救的了,同運有關,與他有關,與凌霄有關。
若凌霄求得金丹,自是大功一件,若求不得…若璟王求得金丹,自是兄友弟恭,若求不得,便是司馬昭之心,原是閑事一樁,不想插手,半月已過,凌霄一點消息也無,派去的暗衛(wèi)有去無回,江湖事,遠遠的聽得見,夠不著,惱人的很。
只不知惱人的是那江湖遠的消息,還是朱雀使的無影無蹤。
晏晏于他備好行裝,臨行前大大小小又打點了一遍,本是便裝出行,帶了近身的侍衛(wèi),幾名暗衛(wèi),身旁在無其他。
晏晏沒有多的話講,只親送他至府前,在遞一繡袋于他,李修遠素手打開,一身金絲護甲靜臥在袋中,晏晏講:“我與姐姐出生時,父親去江湖楊氏天機閣,才在他閣中得了這寶貝,如今你出門在外,我也沒有旁的可以給你。”
晏晏從不哭的,說話的口氣很是柔順,李修遠只將這金絲甲沒入懷中,在攬王妃在胸口:“本王的王妃,自是由本王護著,在府中等著就是?!?/span>
神藥山莊也不僅是讓些貴客而居的,尋常百姓掛了診,亦可在山莊別側(cè)小居,老莊主之意,兩位少主自是不敢違逆,那夜陸式微并非草木皆兵要搜山莊,而是真的入了賊。
修明也是看見的,雖是一晃眼,待天明,著人來問,回了話說沒丟些什么,庭前執(zhí)沖正習著新學的招式,這些年父親待他亦如半個親兒,多年前的那個愣小子,如今長成了好兒郎,歲月從來不會薄待任何人,不會薄待執(zhí)沖,想來也不會薄待她吧。
楊展的書信一封封的修來,同夫人四處游歷也樂得清閑,最后一封信中含著所居山莊的所有名冊,成了婚,做事到穩(wěn)重很多,名冊人員往來復雜,更何況還有尋常百姓,哦,那信中反復在叮囑:莫管閑事。
立秋時分,修明此段的安養(yǎng)便告一段落了,父親座下的段天然今日來問了安,送了些平日里他喜歡的莊緞,還有幾套成衣,見修明氣色好了很多,總是松了口氣:“公子若在無大好之意,令主真是要把天下神醫(yī)都給公子召來了?!?/span>
“公子身邊的影衛(wèi),今日又在多了一倍,那些爪牙,并未在近公子的身罷?”段天然在問。
修明身上原有舊傷,特別是右肩舊疾,常常使不上力,在加上多年無法成眠,身子多是虧空。
想到黃道國的那位,修明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也真是片刻都不放松,撇了撇眉若無其事的講:“無礙的,一些宵小,執(zhí)沖很是能干?!?/span>
“展公子的夫人,令主前些日子見了,說是位柔順的姑娘,名字也很好聽,喚做… …”段天然是修凜的副將,諸事繁雜,這點小事自是記不住的,修明倒在一旁接了話:“明溪?”
段天然的眼眸暗了暗,微微有些不快,也不明說:“老令主不愿公子深陷往事,在言,當年若公子想,風云令在手,不過是個女人罷了。”聲音中有些薄怒,還未在答話,凌霄聲形已現(xiàn)云念居,那句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尤為刺耳。
“何人這般大膽!”話音未落,段天然掌風已出,速速近了凌霄的身,欲扼著她的腕。
今日凌霄著了件茶色長袍,束發(fā)配帶,未著女子裝扮,不是官服,一身勁裝,腰間佩帶是條朱雀絳,發(fā)上綁帶是流云紋,眉眼間并無柔情,幾分肅殺。
一女子竟可同段天然過了數(shù)招未見分曉,庭下的執(zhí)沖咪了眼睛看出了破綻,女子骨架還是同男子不同,修明疑惑之時,倒聽執(zhí)沖沖著修明喊:“是住四云居的朱雀使?!?/span>
凌霄本是前來道謝,卻不愿大大方方走近云念居,想著越進去,說句謝就走,這倒好,還聽了些修令主的往事,在聽執(zhí)沖喚出朱雀使也收了招式福禮:“四神司朱雀使,凌霄?!?/span>
段天然暗暗咬了牙,瞪了執(zhí)沖一眼:“真是不知你整日如何看顧公子的,待回去,看令主不好好罰你?!?/span>
修凜只有這一個兒子,從小還未養(yǎng)在身側(cè),心下已是內(nèi)疚萬分,修明歸至其膝下時,連命都要保不住了,所以自然是不愿他在沾染四國糾紛,只想他管好這江湖,放過自己。
執(zhí)沖被段天然給唬的幾分害怕,老令主待他是好,可總歸只是個小侍衛(wèi)啊,收了那一點點張揚,喚了聲:“執(zhí)沖知錯?!?/span>
哪里又是執(zhí)沖的錯呢,暗嘆一聲,修明走至院中,將執(zhí)沖護在身后,朝著段天然行了一禮:“段叔叔回去交差便是,立秋我便歸至寧州,讓父親切莫掛懷。”
氣氛將要冷下時,陸探微攜著小侍來與修明請脈,細瞧院中段天然段大俠都親來了,恐是昨夜擾了修令主安眠,這陸式微惹的好差事,憤憤啐了一口,忙迎了上去:“見過段大俠?!?/span>
段天然冷哼一聲:“探微公子好禮數(shù),莊上可丟了什么?可要我賠些于你?!?/span>在看朱雀使一眼,這小女兒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靜靜站于一旁。
陸探微一聽忙打了哈哈笑著講:“這可是折煞我了,我哪敢收上清山的東西,不給老令主送些去,探微過意不去?!?/span>
段天然瞧著這小莊主還有幾分尊敬,也便放繞了他:“我且歸去復命,我們公子的病,你若不好好瞧,老令主非要拔了你的皮?!?/span>幾分恐嚇。
凌霄算是聽出來了,這修令主,不僅僅是身份尊貴的風云令主,且還是修凜真真疼愛的獨子,還是風云令的施令者,怪不得連身邊近侍都是人中龍鳳,得山莊優(yōu)待。
待段天然走后,陸探微這才沒好氣的哼了聲:“好姐姐,你要來便來,越什么墻,青天白日的?!?/span>
搭好了脈,凌霄坐在一側(cè),修明才真正確認了,眼前一身勁裝的男兒裝,就是昨夜來尋釵的凌霄。
執(zhí)沖進屋取了些修明愛喝的茶,又拿了件素日里看診常搭的外袍,凌霄也才真正打量了這位風云令主,身上的亦幾乎都是素色的,只都繡了些精致暗紋,不曾用香,所有周身都是清爽的漿洗氣味,想來用藥也多,身旁的執(zhí)沖,淡淡一點藥香。
至于樣貌,自然是一等一的瀟灑,眉眼間一點澄澈,許是纏綿病榻,有些許疲倦,未曾束冠,頭發(fā)也梳的規(guī)整,薄唇,膚白,是個好看的男人,功夫,功夫倒也不弱,風云令主的兒子,自是悉心調(diào)教。
??幾次都未見過這位修令主著正裝,著了正裝許也和那位一樣風姿卓越吧,思緒不由飄遠,執(zhí)沖奉上來的茶將凌霄喚了回來:“朱雀使來道謝的?”
??這小侍衛(wèi)倒是單刀直入的,干咳了兩聲,想從座上起來,倒被修明喚?。骸?/span>我正看著診,不受禮的,坐罷?!?/span>
“恭敬不如從命。”聞著云念居的好茶,也算是等著陸探微的醫(yī)囑,瞬時,陸探微收了手,回身從藥盒里取了枚丹藥講:“明公子心病重些,眼下烏青深沉,若不得好眠,這溫養(yǎng)的藥草入了藥也是無用的?!?/span>
心病,哦,應是那位大俠口中的女子,原來這修令主已有意中人,應是位絕妙的女郎罷。
修明將那藥丸含在嘴中,口中清香四溢,既然這么多人憂心于他,也只好假意問著:“那少主你看,本座這身子……”好與不好,有又何妨呢。
“修令主若擅自保養(yǎng),舊傷自是不會在犯,只著夜不能寐,探微不可用藥,心病,自然是心藥醫(yī)?!?/span>后又急急補了一句:“我北苑所有上好的藥草,可都是給令主用過的,回了上清山,可要分辨明白。”
瞧陸探微急急辯駁的樣子,凌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嗔道:“修令主可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北苑珍寶,當真都拿出來了?”像是試探。
這話在場的,應都聽的出來是句試探,喚了種問法倒掩飾的很好,已是叨擾了許久,陸探微攜凌霄抬步就要走,修明還在廊下,飲著茶悠悠道:“朱雀使,想要什么?”
目光對視的一秒,是凌霄熟悉的算計,但,好像又不是算計,像是警告,像是修明知道,她,想要什么。
“北苑的九轉(zhuǎn)回魂丹早救命早就舍了出去,我哥哥哪里,自然是不會給的?!?/span>陸探微被逼至莊中一個小角落,也不瞧凌霄。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是給……”話還沒說完,就被凌霄一把捂了嘴,也是,宮中密事。
“實話同你說罷,那位的病,哪怕是我父親,都無能為力,北苑心慈,這些年的方子,也保了他數(shù)年,天命不顧,也就這些日子了?!?/span>陸探微一把掙脫凌霄的腕,理了理抓皺的衣裝。
“除了九轉(zhuǎn)回魂丹,還可在尋五州靈藥,玉露丸,只不過,都是無用功罷了?!?/span>
凌霄有些不滿陸探微的回答,負氣講道:“寧可被賊人偷去,都不愿給我?”
“凌霄,做人要講良心的,南北二苑若因此不慕?!?/span>
暮色四沉,是了,做人是要講良心的,既然探微不愿,那就只有去求,哪怕卑微的去求,求那位南苑式微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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