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從根本上了解你的敵人，才能真正地消滅它。

—— 夜神說話

2/5??暗流

10.

武野武功的房間標牌是2號。

房間里的布局很奇怪，有兩張床，四床被子和八個枕頭。

尤里烏斯問武野武功這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住嗎？

武野武功說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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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般睡覺時用哪張床，哪個枕頭？”

“哪個枕頭舒服用哪個。有的時候用大的那塊，也有時候用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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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裝作不經(jīng)意間向武野武功的套話里，尤里烏斯了解到，即便是在時間循環(huán)和靜止之中，這些陷入其中的人們也是需要睡覺和休息的。

于是話題就這么聊起來。

武野武功在幾句話以后反應(yīng)過來尤里烏斯的套話，笑了笑，夸贊尤里烏斯有做記者的天賦，也不慍怒，又順著尤里烏斯的提問把這酒店的情況介紹給尤里烏斯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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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野武功說，這座酒店是奧運村選手酒店背后的地縛靈。

尤里烏斯再一次聽到了地縛靈這個名字，他告訴武野武功自己從艾米莉亞那里聽說過這個名字，但自己并不知道這個名字是什么意思。

武野武功說，地縛靈的意思是，它死了，但它只能呆在這里，它哪兒也去不了。

尤里烏斯問道，它？這座酒店嗎？

武野武功點了點頭，說正是這座酒店，又或者說是這座酒店的前身。

奧運村的選手酒店在這座酒店的基礎(chǔ)上建成，推翻后重建的新酒店覆蓋了舊酒店的地基，但也許是暴力拆除，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總之，舊的酒店成為徘徊不去的地縛靈。

所有的故事，也都從這里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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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循環(huán)是從奧運會開始的？”尤里烏斯抓住了問題的細節(jié)。

“更準確地說，不是時間的循環(huán)，更像是一種選拔?！蔽湟拔涔φf。

“選拔什么，選拔誰能夠在無盡的時間中不迷失自我嗎？”尤里烏斯問道。

武野武功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說：

“選拔一個英雄，讓他來拯救日本?！?/p>

那種笑容看著讓尤里烏斯有點犯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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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不理解為什么是自己被選上了，也不理解為什么是拯救日本。

但相機底下的笑容讓他很不舒服，他想趕快結(jié)束這個話題。

“所以，為什么是6個房間？每個房間又代表著什么？這座酒店里又有什么？”

尤里烏斯問出了自己腦子里一時間能夠想到的新問題。

武野武功讓尤里烏斯慢點說，在這座酒店里時間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冰箱里的食物吃了還會再長出來，睡覺睡到不分白天黑夜也不會有工作上的問題來打擾你，唯一的問題只有如何殺死你的競爭者們，讓比賽來到新的階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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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你的競爭者們。

武野武功又重復(fù)了一遍。

這是一場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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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武野武功打開了2號房間的冰箱，從冰箱里拿出一碟納豆。

那是一種粘稠的食物，武野武功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其中的一顆。

腐爛的黃豆緩緩抬升到半空，而后是乳白色的粘稠絲線，帶著另外一顆豆子。

“納豆，喜歡吃嗎？”

武野武功看向尤里烏斯，豆子尾部的絲線被他嘴邊的熱氣吹得擺動。

尤里烏斯皺著眉搖頭，說：

“這是一種味道很奇怪的食物?！?/p>

他不喜歡，無論是眼前的納豆碟還是擺出一副準備說教姿態(tài)的反戰(zhàn)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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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野武功倒是很喜歡納豆。

他把拎起來的兩顆放進嘴里，而后又舔了舔手里的殘余。

“納豆是一種腐爛的食物，但這正是他和其他食物不同的美味之處?！?/p>

“很奇特吧，腐爛的進程進行到一半，通過特殊的工藝將腐爛的過程導(dǎo)向別處，竟然能夠讓食物的口感變化得比最開始的時候更加鮮甜?！?/p>

這場祭祀選拔的原理也大抵如此。

“祭祀選拔？”尤里烏斯敏銳地聽出了武野武功口中的關(guān)鍵詞。

是的，祭祀。

在這座酒店6個房間里的每一個人，都代表著日本未來的一種發(fā)展路線。

錯誤的人代表了錯誤的路線，被殺死以后，便會成為神靈的祭品。

“錯誤的路線也會在祭祀之后消失?！?/p>

武野武功說。

“這座酒店，就是東京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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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野武功說的話顛三倒四。

但尤里烏斯聽懂了。

就好像自己的故鄉(xiāng)那些祭拜天神的人相信的那樣，

每一片土地，都有著它自己的生命意志。

而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正將自己的意志化身為一種投射。

“祂把我們關(guān)在名為酒店的牢里，從我們之中區(qū)分出那個唯一的優(yōu)勝。”

我們每一個人都代表未來東京的一種可能性，但這其中，一些可能是錯的。

每殺死其中的一個，祂便能夠排除一種錯誤，時間便往后推進4個小時。

直到最后存活的那人，便代表著更為適者生存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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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尤里烏斯看向墻壁上的掛鐘，時鐘依舊指向半夜十二點。

秒鐘在第0秒到第1秒之間來回擺動，這說明3號房間的戰(zhàn)斗并沒有產(chǎn)生結(jié)果。

“黑色頭發(fā)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尤里烏斯向武野武功發(fā)問。

“長谷三郎，一個軍國主義的野心家?！?/p>

武野武功說，“這也是我來找你合作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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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的方法，是找到它們錯誤的根源。

除此而外的一切辦法，都只是表象。

黑色的頭發(fā)斬斷了還會再生，千百只眼睛戳瞎了依舊復(fù)明。

這座酒店里發(fā)生的所有的詭異現(xiàn)象，在真相被看破之前都是無敵的。

你要告訴懦弱的人叫他勇敢，要告訴昏睡的人叫他覺悟，

要拆穿那些偽善之人的假惡，要戳破那些自欺之人的謊言，

這樣，發(fā)生在你眼前的詭事才能被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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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野武功教尤里烏斯如何看破那些讓人恐懼的東西。

他說，所有的詭事，背后都是一次失敗的死亡。

尤里烏斯問他“失敗的死亡”是什么意思，是那些人想死最后沒有死成嗎？

武野武功搖了搖頭，告訴尤里烏斯，

因為它們沒有認清自己究竟為何而死。

它們往往終其一生，連最終的死亡，都是無比失敗的。

“它們沒死明白，我們得讓他們明白?！?/p>

無論是惡毒還是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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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聽說過那個詞，在烏干達打黑拳的時候，他在教練家翻到一本佛經(jīng)。

那個詞叫做“超度”，超度那些心有不甘的人，無論是幽靈還是惡鬼。

半個月以后教練就死了。

一開始只是小感冒，為了省錢去了便宜的診所，沒過幾天就患上了埃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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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清脆的風(fēng)鈴聲，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在2號房間內(nèi)。

武野武功嚴肅地看著自己，指責(zé)自己不該在此刻分神。

“長谷三郎和艾米莉亞就在隔壁，它們暫時還不知道彼此的根源，但表象的戰(zhàn)斗很快就會結(jié)束?！?/p>

“表象結(jié)束了以后會發(fā)生什么？”尤里烏斯問道。

其中的一個會破碎，而后在屬于自己的房間里重生。

武野武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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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尤里烏斯問武野武功為什么選擇自己。

武野武功說，不是他想要選擇尤里烏斯，而是他的上一個合作對象很快便死了，而自己又是唯一進入此地的新房客。

尤里烏斯對已經(jīng)死亡的4號房間的主人很感興趣。

武野武功告訴尤里烏斯，那是一個姓園田的官員。

“最開始的時候還算可靠，但很快便被發(fā)現(xiàn)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東西?！?/p>

“其他人在意的是日本的未來，但官員在意的，卻是他本人的?！?/p>

園田官員在乎的只有自己的仕途，他背后的鬼怪看似恐怖，但其實是泡沫堆成的金剛。

“他是怎么死的？”尤里烏斯沉思。

“長谷三郎看破了園田的本質(zhì)，他不想承擔責(zé)任，又想獲得好處，一旦出現(xiàn)了錯誤，便會極力地對這些錯誤道歉?！?/p>

“道歉是不對的嗎？”尤里烏斯有些不解。

武野武功笑了起來。

“道歉不會解決任何問題，我的外國朋友。”

道歉只會按下問題。

一些人按下問題以后選擇去解決，卻也有一些人按下問題是為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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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自己職責(zé)以外的事情，就可以不承擔責(zé)任了，這就是現(xiàn)在的日本?！?/p>

“采訪的只負責(zé)采訪，寫報告的人只負責(zé)寫報告，寫完報告又有專門的人送去核驗裝訂?！?/p>

“這樣其中的某一個環(huán)節(jié)錯了，大家總能第一時間找到那個需要為此負責(zé)的人?！?/p>

“超市里買到的腐爛水果，可以直接追責(zé)到種植出水果的農(nóng)夫；學(xué)校的食堂吃出食品問題，也可以直接追責(zé)到購買食材的幫廚。”

“但各司其職的社會，就一定是好的嗎？每個人都負責(zé)好自己所在的區(qū)域，就一定是對的嗎？”

“園田的回答當然是對的，但長谷告訴園田，這樣只會讓整個日本變得更糟?！?/p>

“總有規(guī)則照看不到的地方，即便規(guī)則面面俱到，但倘若規(guī)則本身是不正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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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解決園田的辦法是找到了二樓的“東海人”。

那是一個，因為核臨界事件導(dǎo)致全身DNA斷裂而死的怨靈。

他把東海人帶到了園田官員的面前，質(zhì)問官員，他的生命應(yīng)該由哪一個“環(huán)節(jié)”負責(zé)？

是某一個官員，某一個管理，又或者說，是這個可憐的、只是被臨時雇傭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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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的事情，我們便不得而知了。”

“激烈的聲響之后，時間開始流動，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4號房間的房門已經(jīng)變成了無法推動的墻壁?！?/p>

“但長谷三郎殺死了園田，這是毋庸置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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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長谷三郎殺死了園田官員，又為這座酒店帶來了自己。

尤里烏斯在心里逐漸構(gòu)建出有關(guān)這片靜止世界的線索脈絡(luò)，一個清晰的等級劃分圖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首先是生活在酒店里的人們。

1號房間的長谷三郎，渴望戰(zhàn)爭與侵略的野心家，總是急不可耐地試圖尋找并殺死所有的競爭對手。

3號房間的艾米莉亞，她說她是一個美國人，但她日常所說的話卻是日語。艾米莉亞對自己很友善，卻在自己前往3號房間之后，通過柜子里層層疊疊的詭異眼睛對自己發(fā)起了進攻。

除此而外便是2號房間的武野武功，一個據(jù)他所說反對戰(zhàn)爭的記者，試圖與自己合作，希望自己能夠找到戰(zhàn)勝長谷三郎的辦法。

而打敗長谷的辦法，則是在這座路徑錯綜復(fù)雜的酒店里，找到并收服能夠擊穿長谷三郎心防的詭異怪談。

這個規(guī)則并不難懂，但卻很奇怪。

就好像，長谷三郎是一只鋼筋鐵骨的老鼠，殺死他的唯一辦法是找到一瓶能夠殺死他的老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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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號房的戰(zhàn)斗快結(jié)束了，你得盡快開始?！?/p>

武野武功把尤里烏斯推出2號房間的門，告訴他離開這片住宿區(qū)，下樓去別的地方才能尋找突破。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尤里烏斯看向迅速關(guān)合的大門。

“我哪兒也不去。我反對戰(zhàn)爭。”

武野武功的聲音迅速消失，仿佛從沒出現(xiàn)過一樣。

尤里烏斯聽不明白，他只能理解為，武野武功對長谷三郎的手段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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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3號房間里的聲響漸漸停止，尤里烏斯隔著門板聽到野狗低吼的聲音，。

緊接著是新一輪的撕咬，但撕咬又很快變成嗚咽。

戰(zhàn)斗快結(jié)束了。

尤里烏斯閉起眼睛想象著門后的畫面，他想象不出那些濡濕的頭發(fā)和干枯的眼珠子是如何戰(zhàn)斗的，但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離開這層樓，在勝者產(chǎn)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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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在走廊的盡頭，在走到樓梯口之前，需要穿過1到6號房間。

4號房間上懸掛著生銹的鐵鎖，尤里烏斯記得，那是死去的園田官員居住的房間。

靠近4號房的時候，尤里烏斯莫名地感受到一種空曠的寂寥。

那種感覺就像，4號房間里曾經(jīng)有過什么重要的人物又或者事情，但現(xiàn)在一切都不復(fù)存了。

只留下一個名字。

園田 □□

名字的后兩個字被黑色的膠帶貼住。

尤里烏斯盯著那膠帶看了兩眼，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膠帶。

那里只有兩個黑色的方塊。從一開始就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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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試著推了推上鎖的房門，但房門紋絲不動，仿佛與墻壁融為了一體。

他還想去仔細地觀察一下門上那把與房間格格不入的生銹鐵鎖，但手指剛剛靠近那鐵鎖，尤里烏斯的眼前突然一花。

點狀、片狀、絮狀的閃光在尤里烏斯的眼前漂浮，讓尤里烏斯感覺到恐慌和惡心。

突如其來的飛蚊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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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光點最終沉積到眼角，尤里烏斯終于能夠重新看清眼前的一切。

令他驚訝的是，自己的手指此時正戳在5號房間門扉的把手上。

5號房是自己醒來的地方，尤里烏斯記得，醒來的時候時鐘正指向半夜十二點。

走廊上也有掛鐘，尤里烏斯轉(zhuǎn)過頭看去，依舊是半夜十二點。

尤里烏斯舒了一口氣，但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4號房間消失了。

就在自己的眼睛里漂浮起整個眼球的絮狀物時，4號房間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了樓層里。

自己的手指正觸摸著5號房間的門把手，左手邊是3號房，右手邊是6號。

冷汗從尤里烏斯的背脊上爬出來。

尤里烏斯把自己的手指從5號門的門把手上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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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耽誤了，得盡快離開這層樓。

尤里烏斯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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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號房間的位置位于前往樓梯口的必經(jīng)之路上，經(jīng)過6號房間時，尤里烏斯忍不住看了一眼。

他記得，自己的出現(xiàn)是在半夜12點，而園田官員的出現(xiàn)則是晚上8點。

“如果園田官員的死帶來了我出現(xiàn)在這座酒店里……”

那現(xiàn)在的6號房間，或許其實是一個空房間？

看向房門的時候尤里烏斯愣了一下，房間的門把手上，別著一卷報紙。

房間里傳來老人的咳嗽聲。

然后是拖沓著往門扉走來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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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看不懂日文。

他只能依稀地明白，那些看起來彎曲的叫平假名，更小更尖銳的是片假，除此而外還有一些更難辨認的方塊漢字，通常出現(xiàn)在名詞里。

比如姓名。

他在報紙露出的版面上看到了2號房間上寫著的名字。

武野武功。

原來2號房的男人真的是一個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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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nèi)的腳步聲走得愈發(fā)急促，咳嗽聲也離自己更近。

尤里烏斯從門把手上把報紙取下，而后躲進了一旁的樓梯間。

樓梯間貼有一張地圖，尤里烏斯看見，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四樓的最東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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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樓梯間的地圖尤里烏斯了解到，靜止的酒店是由四層樓構(gòu)成的，

每層樓都有兩個樓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四樓最西邊的樓梯靠著長谷三郎所在的1號房，那里沒有燈光，黑洞洞的走廊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尤里烏斯對照樓梯間里的地圖向西邊看去，恰好看到3號房間的房門從里側(cè)炸開。

黑色的毛發(fā)從房門里蠕動著奔涌而出，起伏的黑發(fā)如同行進的波浪。

再一細看，那黑發(fā)編織而成的浪涌里，竟藏匿著諸多的肉團與碎塊！

略一猜測也能想到，那些肉團碎塊恐怕都來自艾米莉亞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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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里傳來腥甜的氣息，尤里烏斯感覺喉頭有酸氣在上涌。

他深吸一口氣，把食道里的反酸重新咽回胃里，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音。

尤里烏斯目送著那團黑發(fā)構(gòu)成的“海浪”翻涌著走遠，走進西側(cè)的黑暗里。

而后才舒了一口氣，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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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剛一回頭，準備看向墻壁上的地圖再做準備，卻發(fā)現(xiàn)地圖掛著的位置，赫然出現(xiàn)了一只眼睛！

尤里烏斯認識那只眼睛。

那只眼睛屬于艾米莉亞。

更準確地說，那里存在的，并不單單只有一只眼睛。

墻壁上有一塊人形的水漬，艾米莉亞的眼睛就嵌在人形水漬的“腦袋”里，而人形水漬的手上則握著一把同樣用水漬組成的尖刀，尖刀的刀刃對準墻壁上自己的影子。

橘黃色燈光將尤里烏斯的影子投射到老舊的墻壁上，而艾米莉亞正通過水漬將尤里烏斯的影子挾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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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去三樓?！?/p>

艾米莉亞僅剩的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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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三樓是酒店的溫泉樓層，從東側(cè)樓梯口向西側(cè)深入，穿過寄存私人物品的更衣室，便來到了淋浴房。一排排固定的淋浴頭里噴出黑色的水霧，尤里烏斯的身體碰到水霧，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黑色，那是一種粘稠的深紅。

艾米莉亞的軀體在這片深紅里逐漸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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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幫我殺了長谷三郎，那個用頭發(fā)殺人的男人。”

艾米莉亞言簡意賅，她沒有再與尤里烏斯表演，只是明確地提出她的期望。

“武野武功說他反對戰(zhàn)爭，但你為什么不自己去？”

尤里烏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長谷三郎的手里有我的弱點，當然，我的手里也有它的?！?/p>

艾米莉亞說，

“但我不能出手，現(xiàn)在的我沒辦法離開這片風(fēng)呂溫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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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亞拉開通向溫泉房的門，把她的整個軀體都浸泡在同樣黑色的湯池里。

尤里烏斯看見艾米莉亞的臉一會兒蒼老一會兒稚嫩，垂落的臉皮滴進溫泉中。

艾米莉亞很虛弱，尤里烏斯看得出來。

但相比于三位手段莫測的地縛靈角色，自己對于這片靜止世界的了解僅相當于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尤里烏斯明白，即使艾米莉亞的上一具軀體已經(jīng)被大卸八塊，被長谷三郎的頭發(fā)托舉著運走，如今虛弱至極的艾米莉亞，也不是自己能夠殺死的。

甚至于，自己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殺死她。

尤里烏斯想起武野武功對自己說過的話，“唯有看破本質(zhì)，才能殺死敵人?！?/p>

艾米莉亞的本質(zhì)是什么？

尤里烏斯看著湯池里如同蠟燭一樣不斷融化又重塑的艾米莉亞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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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的本質(zhì)，是軍國主義復(fù)辟的野心?！?/p>

“他為東京謀劃的道路，是重新點燃民眾心中對外擴張的火焰。”

艾米莉亞打斷了尤里烏斯的走神，她從湯池里伸出右手，一塊御守符從她的手里扔出，掉到尤里烏斯的腳邊。

她讓尤里烏斯去撿起來。

“這塊御守能夠讓你從長谷三郎的攻擊里假死脫身?！?/p>

艾米莉亞要尤里烏斯想辦法把長谷三郎帶來溫泉。

“但既然你能夠在溫泉殺死他，他又怎么會配合我跑到三樓來？”

尤里烏斯覺得如果是自己，絕不會在明知道自己的弱點是溫泉的同時，還主動以身犯險的。

艾米莉亞的嘴巴咧了開來，咧到整個腦袋都掉進了溫泉里，脖子上只剩半個下顎。

“溫泉從不是長谷三郎的弱點?！?/p>

“相反，一切和水有關(guān)的事物，都是滋養(yǎng)他的溫床。”

艾米莉亞告訴尤里烏斯，溫泉是最令長谷三郎放心的地方，這里是他的主場。

尤里烏斯也明白過來，原來艾米莉亞要自己做的，是把長谷三郎逼過來。

“你讓我重創(chuàng)他，讓他不得不前往溫泉尋求港灣的庇護？”

尤里烏斯覺得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緊接著他的腰部就傳來嚙咬的痛感，艾米莉亞給的御守黏進肉里。

詭異而無神的眼珠子從御守的絨包上長出來，對著自己眨了一下。

嚙咬的痛感很快變成了冰冷的灼燒感。

“你必須完成，要么我就在長谷三郎殺死你之前，吞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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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艾米利亞的另一個計劃。

殺死尤里烏斯，她的實力同樣也能回到與之前持平。

接下來只要再殺死武野武功，她同樣能夠挑戰(zhàn)尤里烏斯。

但在此之前，她覺得自己不妨試試，把命運交給新生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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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艾米莉亞告訴尤里烏斯，長谷三郎在將自己的遺體拆卸以后，必然會前往酒店的二樓。

因為那里是酒店的廚房，長谷三郎需要將她的肉塊烹熟，才能更好地吸收以消化。

尤里烏斯立刻就懂了，這個長谷三郎是個吃人的，就像那個被故鄉(xiāng)稱作屠夫的伊迪阿明。

艾米莉亞不知道誰是伊迪阿明，尤里烏斯只能告訴她，那是一個曾經(jīng)統(tǒng)治過烏干達的屠夫。

“一個吃人的暴君?！庇壤餅跛拐f。

艾米莉亞露出憐憫的目光，然后拍拍尤里烏斯的肩膀，留下黑色的血印。

“是的，就是這樣，他們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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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知道，艾米莉亞并不了解誰是伊迪阿明，也不知道在伊迪阿明掌權(quán)的八年里，因他而死的烏干達同胞超過五十萬人。

她只是敷衍著對自己表露憐憫罷了，一種來自上等人的廉價同情。

自他離開非洲，他已經(jīng)在無數(shù)的人身上看到過。

甚至是東京街頭飯館里的一個普通的服務(wù)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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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亞沒有和尤里烏斯寒暄很久，她讓尤里烏斯抓緊時間。

“長谷三郎需要吃人，來消化那些藏在血肉里的消息?！?/p>

“他會把我留下的軀體一絲不剩地吃完，再用我的手指骨來清理他的牙縫?！?/p>

“那之后他會在三樓的后廚休息，直到他把所有的信息都消化完全?！?/p>

像一條蛇。艾米莉亞說。

吞下蜥蜴的蛇會盤在窩里休憩，那時的它會喪失百分之九十的攻擊能力。

“你要抓住這個時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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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艾米莉亞希望尤里烏斯能夠重創(chuàng)長谷三郎，再引誘長谷三郎從餐廳到浴室，等到他來到自己最熟悉的主場時，最終出面，完成必殺的一擊。

但尤里烏斯并不決定這么做，他有自己的謀劃。

重創(chuàng)長谷三郎并不能解決自己當前的困境，無論艾米莉亞和長谷三郎之間哪個成為最后的勝者，自己都必然成為下一個被吃掉的那個人。

長谷三郎吃人，艾米莉亞難道就不嗎？

因此，尤里烏斯從風(fēng)呂溫泉離開，并沒有前往二樓的餐廳，而是轉(zhuǎn)身回到了四樓。

“唯一的方法，是打亂他們中每一個人的計劃?！?/p>

由此，才能清掃出自己能夠立足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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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敲開了武野武功的房門。

他告訴武野武功，如果武野武功不給自己提供殺死長谷三郎的辦法，那么自己就會在他的面前自我了結(jié)。

“我會讓所有人的謀劃都落空?！庇壤餅跛拐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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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野武功把尤里烏斯請進了門，告訴尤里烏斯，想要殺死長谷三郎，唯有弄清楚他行為背后的本質(zhì)，再從本源上擊敗他，告訴他，這種本質(zhì)對東京的未來有害無益。

“地縛靈的危險來源于他們的精神，想要瓦解那些看似無解的謎團，只需瓦解謎團背后的意志與精神。如果他們能夠意識到自己是錯的，此后便再也無法認為自己正確?！?/p>

尤里烏斯聽明白了，武野武功的意思是，只要能夠讓長谷三郎認為自己不該活著，那么長谷三郎就會自己去死。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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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離開了四樓的房間，他走的時候什么也沒帶，甚至沒有和武野武功再多交流一句。

但在離開房間以后，他卻立刻變了一副表情。

尤里烏斯臉上的驚詫與狐疑都被陰沉的深思所代替，所有的信息在他的腦子里匯集。

“只要長谷三郎認為自己不該活著，那么長谷三郎就會自己去死。”

尤里烏斯在心里將這句話默念了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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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艾米莉亞和武野武功認為自己不該活著，那他們同樣也會消失。

“這是一場殺死所有其他人的選拔。”

尤里烏斯記得武野武功的發(fā)言。

不論合作的假象多么美好，除了最終勝者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會死的。

而自己，顯然是目前的四名參賽選手中，能力最差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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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成為棋手，籌碼必須翻出臺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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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一個無法被忽略的事實是，在自己出現(xiàn)之前，酒店里的三方勢力處于一個微弱的平衡之中。

按照武野武功所說，長谷三郎吞噬了園田官員，因此它的實力應(yīng)當是余下三人中最強的。

而事實也是如此，長谷三郎的頭發(fā)能夠拆解艾米莉亞的軀體，武野武功也只敢躲在2號房間當中。

尤里烏斯記得2號房間的布局，不計其數(shù)的報紙緊緊地黏在墻壁、地面與天花板上，將整個房間全部封死。

初看不能理解，但細想之下，那必然是武野武功自己的手筆。

他用那些報紙攔住長谷三郎殺死他的步伐，并不斷地找尋新的合作者，誘使合作者對長谷三郎出手。

“武野武功是一個懦弱的人，至少在某些方面表現(xiàn)得出無法回避的軟弱?！?/p>

尤里烏斯對武野武功做出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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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亞則是一個與武野武功相反的性格，即使長谷三郎在正面的實力上勝過她，艾米莉亞仍然愿意冒著風(fēng)險來找到新出現(xiàn)的自己。

艾米莉亞希望通過對自己的吞噬來縮減她與長谷三郎之間的實力差，倘若自己在3號房間內(nèi)被她吞噬，那長谷三郎與艾米莉亞的關(guān)系，就重新從獵人與獵物變回了實力相當?shù)膶κ帧?/p>

倘若這樣，三方勢力的交鋒就會變成一場同一起跑線的田徑比賽，接下來，長谷三郎與艾米莉亞誰先殺死武野武功，誰就能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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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這樣的謀劃被自己的急智所打斷了。

在艾米莉亞實力增長之前，被逼無奈地，與長谷三郎在3號房內(nèi)進行了一場生死搏殺。

最終的結(jié)果，雖然艾米莉亞在溫泉房里恢復(fù)了人形，但經(jīng)此一役，兩方實力此消彼長之下，長谷三郎的實力再次增長，艾米莉亞的實力又被削弱，靜止酒店內(nèi)的實力排布就變成了一個明顯的階梯。

“長谷三郎＞＞武野武功＞艾米莉亞＞＞我”

于是原先混亂的形勢，其實已經(jīng)變得十分明朗了。

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長谷三郎必將不斷地蠶食另外兩方的利益，直到最后整個東京集體轉(zhuǎn)向，重新?lián)肀к妵髁x的惡魔。

“等到長谷三郎消化掉艾米莉亞的殘軀，一切就都會成為定數(shù)?！?/p>

因此，唯一的變數(shù)，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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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離開房間之前，告訴武野武功，艾米莉亞正躲在溫泉房里療傷呢？

同樣也是不行的。

一方面，武野武功的謹慎性格讓他大概率不會前往溫泉房對艾米莉亞進行擊殺；

另一方面，即便武野武功最終殺死艾米莉亞，又或者艾米莉亞殺死了武野武功，

二人當中最終的勝者，和長谷三郎之間的差距，依舊還有很大的距離。

在這樣的局面下，那個勝利者的下一步舉動，必然是吞噬我，來進一步補全自身，

但即便它真的能找到并且擊殺我，它距離長谷三郎的實力，仍舊還有“吞噬一次艾米莉亞殘軀”的距離。

因此，唯一的解決辦法，只有在塵埃落定之前，盡可能地削弱長谷三郎。

甚至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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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在二樓進食，在進食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它的身體會保持虛弱。

而尤里烏斯的選擇，無非是把虛弱的長谷三郎帶到溫泉房，還是把他帶到武野武功所在的四號房。

溫泉房里的艾米莉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殺死長谷三郎，但尤里烏斯同樣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艾米莉亞在殺死長谷三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順手捏死為她創(chuàng)造這一局面的自己。

四號房的武野武功不一定會第一時間殺死自己；但尤里烏斯有理由懷疑，即便是面對虛弱的長谷三郎，武野武功也不一定能夠占到上風(fēng)。

選擇與武野武功合作，最終的結(jié)局，大概率是被吞噬掉武野武功的長谷三郎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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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就要在這兩個能夠預(yù)測到未來的選項中選擇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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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此。

理論上來說，擺在尤里烏斯面前的，還有第三條路。

這一條路，對于艾米莉亞和武野武功來說，成功率可能為零。

但對尤里烏斯來說，卻仍舊還能豁出性命，去博那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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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要想成為棋手，籌碼必須翻出臺桌。

一張桌子能坐三個人，那就殺死其中的一個，讓自己取代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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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目前的態(tài)勢，長谷三郎的實力遠強于艾米莉亞和武野武功，

但實際上，無論在溫泉房還是四號房，尤里烏斯對抗后兩者都沒有任何的理論勝算，他完全不知道二人的本質(zhì)是什么，同樣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夠破解兩人那些“詭異的神通”。

相反，對于進食后會虛弱一段時間來消化的長谷三郎，尤里烏斯卻有著自己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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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人從不在意小國尊嚴，自然也不會在意小國的歷史。”

尤里烏斯的眼睛里閃著精光，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而這，就是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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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暴政、集權(quán)、軍國，毫不遏制的野心。

在烏干達的歷史上，尤里烏斯的祖輩從“伊迪阿明”的槍下逃脫。

那個強征暴斂的非洲暴君，最后的結(jié)局，只落得流亡海外，不得善終；

而烏干達，也因為伊迪阿明的暴行，墮入谷底，直到今天也暗無天日。

艾米莉亞說，長谷三郎和伊迪阿明很像。

她不是真的認識伊迪阿明，但尤里烏斯卻真的希望他們相似，甚至相同。

因為，尤里烏斯清楚地明白，無論是東京還是日本，下一個“伊迪阿明”都無法帶給它任何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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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長谷三郎認為自己不該活著，那么長谷三郎就會自己去死?！?/p>

武野武功的話回蕩在尤里烏斯的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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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他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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