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樓上，無數(shù)次想要一躍而下。 十七樓很高很高，姜站在窗邊能看到萬家燈火，想了很多，胡思亂想了很多。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姜開始逐漸一觸即碎，姜會很突然的想哭，會很突然的茫然，會不知所終，腦子里有一個填不滿的黑洞。 他們沒有見過姜從噩夢里驚醒的樣子，除了君。 姜很懊惱。 曾經(jīng)她答應(yīng)給君很多很多，她想要君永遠開心，想要君看不到令她悲傷的事情?，F(xiàn)在或許姜自己就是源頭。 她一直很自私，一直都是。 物質(zhì)不是一切，姜關(guān)注著君所喜歡的一切，能用眼下物質(zhì)解決的她都帶給了她，像一場美夢，也像一場彌補。 她一次次看著自己驚醒，蜷縮，哭泣。君一次次的摟著姜，聽著她說自己沒有家了。姜一次次在親吻時急切又發(fā)狠，君只是會給予更激烈的回應(yīng)。姜明白，君明白自己的想法，但更多的，又不想她明白。 新租的房子采光很好，布置的也差不多了，很簡約，是姜和君都喜歡的樣子，君說，姜，這也算家的。 但是不安如影隨形。 午后的休憩，就算在她們一次次用手掌和親吻彌補著所有心照不宣，就算在一次次相擁中醒過來，姜還是不可避免的自問自己，你配愛嗎？你還剩下什么去愛？ 君的母親或許是出于憐憫，或許是出于信任姜的分寸，并沒有再多的拒絕，甚至姜聽到過君在和母親通電話時那個溫柔善良的女人說多關(guān)心姜一點。 她和君一樣，很容易心軟。 姜討厭被憐憫，從一無所有到一無所有，早就習(xí)慣在外人面前一派和睦。但她看著自己在失去，直到最后一個完全愛她的親人離去，直到那個人留給她的一切，她什么也沒留住。 她抗?fàn)幜藘蓚€月，她答應(yīng)君自己會處理好一切。 但最后失控的是自己。 姜什么也沒有爭回來，最后甚至仿佛摧毀了自己。 她在君面前永遠的好脾氣不見了。 姜回想著以前的自己，會犯一些無傷大雅的錯，她喜歡聽君帶著擔(dān)憂的責(zé)備，會等君慢慢的化妝，會和君約會前提前到買好飲料，連加什么小料都一清二楚，會親昵的勾一勾君的手指，喜歡把頭窩進君的頭發(fā)里細細的嗅，然后等著君推開自己的腦袋，喜歡淺嘗輒止的親吻。 現(xiàn)在好像什么都變了，又什么都沒變，只是擁抱和撫摩都變得急切，只是會一直患得患失，盡管她確定失去誰也不可能失去君。 可是她就想多占有一點，她就是想完全擁有君。她并不熱愛生活，她只是因于生活，更貪戀所剩下的愛。 自己到底是什么呢？姜想。是蟲子吧，被踩的蟲子蜷縮起來，這樣，它就減少了重新被踩的可能性，所以它是聰明的，自己也是一樣，窩在君的舒適區(qū)，避開所有矛盾點。未免窩囊了一點。 一雙手圍了過來，尚滴著水的發(fā)絲貼著姜的脖子，是君?！拔覄傁戳藗€澡，大晚上站在窗邊想什么呢？”她的聲音就在耳邊，那么真實。 “在想這個現(xiàn)狀會維持多久?！苯D(zhuǎn)身抽來一條晾著的毛巾擦著君的頭發(fā)。 “你想多久呢?還是覺得我不可靠呢？” “不是，我只是覺得……” “沒什么不一樣，你如果一成不變我反而會覺得不對勁?！?“……” “相反我希望你能多依賴我一點。” “可是我什么都留不住。我弄丟了好多……我連家都……” 姜感覺溫?zé)岬臏I又綿延不絕了，這幾個月她的淚水比過去十九年加起來都要多。 “我呢?！?君的指腹輕輕擦掉那些淚水，說出的話不像問句。 “只有你了，只剩你了?！苯犚娮约旱穆曇魩е抟簦曇艉苄??！拔液ε隆?“沒什么好怕的，我不是一直在么？” “……” “就算你七月那會兒那樣趕我，我現(xiàn)在不是還在你面前么？” “……” “別怕?！?“我每天晚上都吵醒你?！?“我不在乎，我樂意，我完全可以住宿舍，但是我還是來了，不是嗎?！?姜有點懷疑君的語氣是在哄什么小狗，但是沒什么證據(jù)。君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每個人都在變，但是自己會因為這樣的改變不喜歡么，好像反而更喜歡了。 “我認真的，我只有你了。” “我知道啊。”君把擦好頭發(fā)的毛巾搭回去，“你悄悄說過的吧，你希望我也只有你，哦，你還覺得自己這樣想挺有病。” “你知道啊?！?“你不寫你不說我都知道?！彼D了頓，“況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也這樣想呢？” “?。俊?“我不覺得你麻煩，我很開心照顧到你的情緒，明白嗎？我希望這個人只有我。” “我什么都給不了你啊?！?“咦——我購物車誰給清了，這么好的房子誰租的，還有那個鏡子，哦，那件衣服，還有…” “這不一樣?！?“有什么不一樣，你一不知道怎么做就會亂花錢，我能不知道嗎？” “……” “這是你的方式。沒什么不一樣的?！?“……這樣嗎。” 她以前不怎么說這樣的話，姜想，可是聽到她這樣說很開心。 “知道了?！?“那早點休息咯?！?“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啦……” 姜順手把窗戶關(guān)上，十七樓很高很高，窗外有萬家燈火。 如果這也算是一個家的話，自己也在其中了。 轉(zhuǎn)身進了房間躺在床上，君的手摟了過來，“少玩會兒，早點睡，明早又喊不起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