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玉鉤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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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帝后兩個(gè)一長袍佩玉，一紅裳交襟，手拉手出了翊坤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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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輦同乘，過了九轉(zhuǎn)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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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shí)落日輝映，正是金光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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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開口，儀仗停在御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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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雜人等散退，暗衛(wèi)自己找地叫主子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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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兩個(gè)并肩，游園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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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留王先得勝仗封誥，又委任審案副使，這份親近信任，可是要叫多少人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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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將他捧的太高，第一個(gè)不樂意的，就是小林太醫(yī)呢，您可知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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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正折了兩枝條，在魏嬰發(fā)髻上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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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精神，阿羨插上這兩根啊，像極了刀馬旦頭上野雞翎，活脫脫三打白骨精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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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你才是白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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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會魏嬰的啐，藍(lán)湛期期艾艾的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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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白天，你不才陪太嬪們看戲，白骨精難道不是這幅模樣，不對，依我說，臺上妖精還不濟(jì)你，這身上勾人魂兒的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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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越說，手上動作越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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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氣惱，擰動身子，揮開從腰上往下摸的手，恨鐵不成鋼的道：

‘ 討厭，周圍那么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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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跟你說正經(jīng)的，總沒個(gè)正行，再這樣，不跟你出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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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遠(yuǎn)的，隱在樹影后頭的馬萬三問趙婷：

‘ 陛下往殿下頭上插草什么意思，賣身葬父?。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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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婷斜眼，盡是不屑。只覺老馬忒糙。

‘ 會不會說話，當(dāng)心殺頭。這都不懂，今日咱陪殿下去了暢意院戲樓，殿下叫戲愛看武行，三英戰(zhàn)呂布。剛剛那個(gè)，分明是呂奉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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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和殿下感情好，這呀叫做…愛鳥及鳥，投其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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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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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內(nèi)官雙手扣在身前，看他倆個(gè)就跟看傻子。

‘ 你們都沒說對，那呀分明是挑滑車，金兀術(shù)。陛下愛與殿下議政，這叫借古諷今，拋磚引玉，兩個(gè)在商量突混部進(jìn)見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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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內(nèi)官畢竟是皇帝近人，他的剖析還是很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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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萬三和趙婷，兩個(gè)武將同時(shí)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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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菁沒說話，但心底對韓內(nèi)官等三個(gè)的見解，都不認(rèn)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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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來，明明就是帝后小情繾綣，談情說愛，哪來他們家國天下的說頭，統(tǒng)統(tǒng)都是東拉西扯，生搬硬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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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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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這邊自然不知兩人隨意舉動，能生出這邊許多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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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只是攬住皇后肩膀，不叫人閃開。

‘ 知道啦，阿羨提醒的對，捧殺可以，但不能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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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度啊，他那人…當(dāng)初在林相府，庶子生計(jì)，過的不好。相府正妻是個(gè)專橫善妒的，母子兩沒少受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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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來，蘇軟軟與他正是青梅竹馬，只不過，一個(gè)是眾星捧月王爺，一個(gè)備受打壓庶子，身份差異懸殊。林度么…因?yàn)樽孕∈軞?，對顯赫背景的人物，多少都有些…仇富，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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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聽著好奇：

‘ 哦，那小林太醫(yī)與陳留王的婚事，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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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能怎來，蘇軟軟自己求來的唄。他呀就是個(gè)賤骨頭，人家越瞧不上，他越上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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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藍(lán)湛忽地靠近魏嬰耳邊，神秘兮兮：

‘ 你不知道，當(dāng)年蘇軟軟粘著林度的沒出息樣兒，比…朕，巴結(jié)你，還要夸張。男兒膝下有黃金，他跑人藥廬，跪門口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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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恍惚間，想起兩口子關(guān)上門落下帳，皇帝對著自己，捧腳喊菩薩的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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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人家陳留王沒出息，他自己可也未見多少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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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怎的臉紅了，是不是下頭玉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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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話鋒要歪，魏嬰蹙眉，嘴巴不覺嘟起。

‘ 不是下頭，是上頭。落日要沒，往相思臺還有的臺階，快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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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魏嬰才恍然意識，兩個(gè)這次往臺上目的。而自己催促言語，好似他多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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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許多想，我就是怕天黑不好看路，沒有…著急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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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笑，攥緊他手。

‘ 知道，我急，嘿，我急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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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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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階兩側(cè)，蓍草白花開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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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半，藍(lán)湛忽地停步，彎腰挑揀摘了一個(gè)花枝遞進(jìn)魏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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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gè)看看花，又看彼此，笑著繼續(xù)登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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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游野，見婦哭哀，得傷不忘故，陛下可還記得學(xué)中講過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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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不了，講夫子典的夫子，唇角綠豆痣，每每見了，都讓人想動刀幫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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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笑。

‘ 那則典故，說的是人不忘舊，惦念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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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柱國家兒子得了勛爵，陳留王賞賜萬戶，相比，似乎只功臣大將，孚威將軍，揣著傷病，遠(yuǎn)走江南，下場…不盡如人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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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腳步緩慢起來。

‘ 阿羨是想說，要朕念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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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點(diǎn)頭。

‘ 陛下給他封了王侯，賞賜宅邸，可終究…沒了仕途。為不寒人心，更為朝中平衡，明氏，還當(dāng)扶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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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阿羨有何舉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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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轉(zhuǎn)動手中蓍草白花，輕輕聞了下，看著若有所思，可出口的主意分明早就熟爛于胸。

‘ 明氏親的只三兄妹，不過，他家還有個(gè)堂弟，自幼父母雙亡，是被明營帶在身邊長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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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順著道：

‘ 明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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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年方十三，還是少年。陛下可賜他太學(xué)讀書，再指個(gè)文學(xué)院大儒給他拜夫子。我聽說，那孩子年紀(jì)不大，功夫卻好。也是跟著孚威將軍上過戰(zhàn)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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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若陛下收在身邊，當(dāng)個(gè)馬萬三的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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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階上一雙腳步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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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歪頭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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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為朕想了這許多，呵，你如今…可是愛朕，愛的十分八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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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本就是個(gè)美男子，只不過日常私底，對著魏嬰無賴流氓模樣多些，往往讓人忽略他容貌上的優(yōu)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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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下意識將白花在那人眼底點(diǎn)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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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肺腑之意郁在胸中，不抒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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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年入宮，走在丹犀道上，便是萬般想象，我也不曾覺，會有今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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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翹楚個(gè)小小皺褶，藍(lán)湛道：

‘ 那時(shí)怎樣，今日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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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難得主動湊過去，環(huán)住了皇帝半個(gè)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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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shí)啊，只道命運(yùn)坎坷，遇人不淑…如今么，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shí)。山水有窮路，我本以為自己也會越行越窄，不想，你是云，帶我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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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于阿羨而言，時(shí)至今日，我是對的人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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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是的呀，你是對的人，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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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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