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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狂潮侵襲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如果家里出現(xiàn)一只蟑螂，那代表著還有無數(shù)只蟑螂沒被你看到。

從外觀上看，這群逐漸聚攏過來的蟑螂更容易使人聯(lián)想到鰻魚或者鰩魚一類的生物，然而它們的行動模式更近似于鯊魚，虛幻的身軀迅捷地掠過蓋勒力場的弧形表殼，張開血盆大口，以那些同樣沒有形體的利齒開始撕咬起實質的防護層，甚至聽不到一絲聲音，每個人的后腦勺卻不約而同地涌起某種奇異的搔抓感。喚風者開始蓄積他的靈能力量時，夜翼展翅飛起，再度回落到他的舉起的那只手上。

亞空間早已不再平靜，奔騰咆哮的能量之海里不斷有惡魔涌出，尼雅爾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生于混沌的孽物。長爪號被它們圍得可以說是水泄不通，怪誕的形體顯現(xiàn)又消失、顯現(xiàn)過又消失過，無止境般地重復這一過程，仿佛不知厭倦為何物。接著，這些抓撓、撞擊、啃咬，逐漸變得越發(fā)猛烈，它們不顧一切地想要撕碎蓋勒力場，好將那些毛骨悚然的噩夢投放在屏障保護下的人類身上。

+我沒記錯的話，這艘船還沒整修完就被你拖著出航了。怎么說，你對這玩意的防御能力有幾成把握？+

尼雅爾打開了通訊器，接通阿爾達克勒的頻道。

“高優(yōu)先級命令。立刻對整條船的蓋勒力場系統(tǒng)進行檢查?！?/p>

“出什么問題了嗎，喚風者？”鋼鐵牧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破碎。

“只是有備無患?！彼鸬溃c此同時雙眼仍舊死死地盯著窗外那堆蠕動不休的無定形聚合體，“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抓緊把它修好?！?/p>

“這么多……”瑪祖菈的低語聲從旁邊傳來，看起來那股子魄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它們把星炬的亮光都遮住了，我也沒法看清亞空間內潮汐的流向?！?/p>

“所以說，你的意思是你現(xiàn)在沒法引導我們了嗎？”

+哦豁，真是鵝妹子嚶。就這么在虛空里飄來飄去，我看你們這輩子別想摸到普羅斯佩羅的邊角了。+

“沒錯，不能。我們現(xiàn)在就像是被困在暴風雨中心了。”

尼雅爾上下打量了一番群聚在窗外的生物，無數(shù)只黑色與金色的眼睛正毫不掩飾地投來窺探的視線，正如肉眼無法看穿亞空間的本質，它們同樣也無法突破現(xiàn)實的迷霧。然而，生者靈魂所散發(fā)出的香氣卻一刻也不停地攪動起那股無法滿足的饑餓感，驅使它們如潮水般片刻不停地撞向防護罩。不僅僅是瑪祖菈有這樣的感覺，除卻彌漫在視線中，正四散游走的幽魂外，他根本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盡你所能吧，領航員?！彼麑Μ斪媲壵f，“你不是還有那些海圖嗎？”

“它們都是在獨眼巨人出現(xiàn)前繪制的。”她只是輕嘆了一聲，“成圖的時間甚至比大裂隙出現(xiàn)的時間還要早。你也知道，現(xiàn)在這個世界徹底亂成一團糟。更別提那場入侵還給亞空間增添了不少新的漣漪。”

+她這是什么意思？入侵？什么入侵？+

聞言，他從瑪祖菈的身邊走開了，好讓她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當前的任務上。喚風者壓低了嗓子，確保伊薩卡爾能夠聽清他的話語，但不至于傳到瑪祖菈耳中。

“你的原體早就不是你記憶里的那個存在了，巫師。當狼王擊潰了他的骯臟造物后，他也迎來同樣的命運。隨后，這個無恥之徒用你的軍團換取褻瀆神明的力量，以此報復那些曾試圖阻止他墮落的人?！?/p>

+你在撒謊！這怎么可能！馬格努斯擁有這個宇宙中最偉大的心靈。作為引領我們的導師，他的能力或許僅次于帝皇本人，你所描述的這個弱者及不上猩紅之王的一絲一毫。+

“全父曾明令禁止你們停止這些危險的行動，但你們沒一個人聽。那些研究，最終通向何處你心里沒點數(shù)么？傲慢不斷地催漲你們心中那不知饗足的求知欲，甚至遮蔽了你們的雙耳，連來自全人類中最偉大的人的勸誡都無法使你們回頭。你的主人早已同黑暗諸神，還有惡魔們狼狽為奸，更別提前不久，他才剛攜這可憎的力量來到芬里斯，想要玷污我們的家園?！?/p>

伊薩卡爾沒接話了。然而，尼雅爾的意識里卻多出一股悶悶不樂的情緒。他不確定巫師是否相信了他的說辭，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知道這人其實處在一個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真假的位置上。

陡然間，腦海里翻涌起的另一股震顫把他的思緒拽了回來。惡魔們開始組成更加緊密的陣型，先前徒勞的嘗試使得它們改變了策略，改為聚攏成龐大無比的集群，不依不饒、反反復復地朝蓋勒力場發(fā)起進攻。純粹以能量構成的利爪和倒刺胡亂抓撓著，還有一部分則是直接將整個軀體撞了過去，下個瞬間便炸成碎片，化作又一道異海掀起的漣漪。

“它們就要闖進來了，符文之主。”瑪祖菈的聲音很低。

“無妨，蓋勒力場的設計就是為了抵御這種攻擊的?！?/p>

“我這可不是在講些沒根據(jù)的話?！鳖I航員爭辯道。

說著，她遞出了一只手，示意尼雅爾握住它。喚風者將自己那被陶鋼覆裹的有力大手搭在她的手上，瑪祖菈蜷起掌心，輕輕握住其中兩根手指。這代表著接納，與其說是單純的軀體接觸，它更側重于精神的層面，這樣她的意識便能迅速地進入他的腦中。

“閉上眼睛。”她說道。

尼雅爾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按照她的指示，他闔上雙眼。不過一秒后，他便感覺到那股來自她第三只眼中的熱量觸上他的皮膚。這道暖流沒有燒進他的精神深處，僅僅是輕柔地牽起思緒，引領尼雅爾的意識觸碰到一條正蜿蜒探尋的藤蔓。隨后，她將它抽離出來，以喚風者那更為強大的精神力量作為錨點，一端束緊，另一端釋放出去，飛往虛空。

他緊隨其后，如飛舞的螢火般穿行在激越洪流間，謹慎、小心且迅速地向前移動，盡可能隱藏自己的身形，避免被惡魔發(fā)現(xiàn)。哀鳴、嘶嚎、利爪撕扯屏障時所傳出的刺耳嘯叫，就連尼雅爾也下意識地咬緊牙關，

光芒轉瞬即逝，但也足夠向尼雅爾展示她看到的一切。

一道裂縫。

不過裂縫只是種直觀的描述，究其成因，是數(shù)層本該精確貼合起來的蓋勒力場間出現(xiàn)了脫節(jié)?，斪媲壥菍Φ?，用不了多久，惡魔就會發(fā)現(xiàn)看似完整無缺的保護層表面還存在一絲微不足道的空隙，這將會變成它們集中全部力量攻打的突破點。

他立刻后撤，再度返回到現(xiàn)實里面?，斪媲壨纯嗟厣胍髌饋?，她還沒做好準備。

“抱歉。”低聲道，隨即轉過頭去，緩緩睜開眼。

“你能修好它嗎？”

“我……我確實不知道?！?/p>

+我會。這又不難。+

“阿爾達克勒，去檢查右舷船尾安裝的那些投影器。”

鋼鐵牧師遲疑片刻，方才開口回話。這停頓的瞬息將他心中的疑慮暴露無遺。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喚風者？”

倘使此刻他面對的是那些凡人，尼雅爾或許會隨便編個借口搪塞過去，他更擔心會引發(fā)不必要的恐慌，從而影響他們接下來即將采取的行動。但阿爾達克勒不會動搖，他也有必要知曉這艘船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蓋勒力場的覆蓋范圍不完整。我需要你立刻去調查右舷尾部的投影器。”

“好，我會親自前往?！?/p>

通訊器里安靜了下來。

+你其實也知道他是在做無用功的。這道裂縫不可能通過遠程調試修復，還有個辦法，你得親自去封住它。+

“你的意思是我得跑到這條船外邊去？”尼雅爾沖著頭上那堆密密麻麻的怪物揮了揮手，它們半透明的身軀仍緊緊地壓在穹頂表面。

“哈？”聽到他的聲音，瑪祖菈下意識地轉過身來，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想起舉起手來遮擋她眼中放射出的超凡力量，有些遲了，它的余波仍舊直直撞進尼雅爾的腦內，引發(fā)持續(xù)數(shù)秒的震蕩，伴隨乍現(xiàn)的強烈色彩，某種嗡鳴聲擠壓著他所有的感官。

“我意識里的這個存在正在對我說話，”他對她解釋道，“它是一個已死的凡俗生物所留下的碎片，他建議我應當親自去修復蓋勒力場?！?/p>

“這，這能行嗎，符文之主？”

+很簡單，這是因為你的投影器沒有校準，才導致出現(xiàn)了偏差。也許故障出在系統(tǒng)內部，定位水晶磨損，或者有點偏離中軸，搞不好整個陣列核心都有問題。你不會真想一個個調查過去吧？沒時間的，但如果你只是用靈能移動接合部位，把它們重新拼起來，我覺得那倒不會花費多少功夫。+

“你以前干過這事嗎？”尼雅爾問道。

巫師沒有理他。

“就算你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

+千子們曾構建起縱覽無窮維度與時間的靈能網(wǎng)道。我希望你能盡量把腦子里的嫉妒和恐懼倒空，客觀地審視我們的杰作，然后再問問你自己，我分析的到底有沒有道理。+

“我倒是越聽越覺得這都是你的陰謀。也許就是你把這些生物引過來的，只是為了讓你重獲自由。”

+我早死了，符文雜耍師。+

“這不正意味著你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嗎。”

+如果你死在這里，我的靈魂也會流進亞空間，被這些怪物吞噬，但你要是能帶我回到網(wǎng)道迷宮里，我就能找到我的軀體，死而復生！+

尼雅爾思考片刻。他仍覺得這是個謊言，如果確實如此，那么巫師對他扯了個相當可信的謊，自從伊薩卡爾被鎖進他的腦子里，這些話語就一遍又一遍地反復在他的耳邊播放。他始終不相信這個千子巫師，如果考慮到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殺死他，那么伊薩卡爾又為何要如此大費周折？眾所周知，馬格努斯和他背后那難以言喻的存在都是玩弄陰謀與秘密的翹楚，伊薩卡爾折騰這么久，也就策劃出這看似構思精巧，各個環(huán)節(jié)間都滿是漏洞的計劃，顯然不太合理。再考慮到猩紅之王本人甚至有過親自殺死他的機會，這就更說不通了。

（這段感覺就是，狗：頭好癢，我不會要長腦子了吧.jpg）

+瓦爾加斯，讓阿賈克和他的狼衛(wèi)在六號虛空閘門和我碰頭。+

“你要出去嗎，喚風者？”聞言，瓦爾加斯的驚訝之情簡直溢于言表，“現(xiàn)在？”

瑪祖菈此刻正重新戴上她的防護面罩，她瞅了眼尼雅爾，顯然，她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爆彈和動力拳無法對這些亞空間生物造成傷害，符文之主?！?/p>

“的確。但要是它們想闖進蓋勒力場里，就必須先轉換成半實體的形態(tài)。這樣我們的武器就能派上用場了?！?/p>

“那么我也一起去?！彼麛嗟卣f道。

“不行。”尼雅爾拒絕道，“倘若我失敗了，至少你能繼續(xù)為這條船導航?！?/p>

“如果連你都失敗了，剩我一個人還怎么收拾這爛攤子？”她伸出手，朝頭頂指去，虛空間翻騰咆哮的能量正猛烈地沖擊穹頂，“你的戰(zhàn)士們不需要我也能啟動亞空間引擎，現(xiàn)在這條船距離芬里斯也不過數(shù)光年左右，哪怕撤回現(xiàn)實空間也能返航。但我的眼睛可以保護你?！?/p>

尼雅爾低下頭，他看到她的視線里盈滿不可摧折的堅毅。想來哪怕是在人人生來都擁有卓越天賦的領航員家族內，她也是作為重點培養(yǎng)的對象長大的，這個姑娘，竟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鎮(zhèn)定，這種溫暖的氣場不帶任何虛飾，正源源不斷地從她年輕的身體內輻射出來。

“好。去找一件宇航服，要快。”

他望向窗外，大致測算了一下當前惡魔們的攻勢強度。長爪號仍然顛簸得厲害，尼雅爾瞥見聚攏過來的敵人中出現(xiàn)了更為強大的個體，它們來回滑行的身形格外顯眼，似乎這些惡魔正在將原本亂哄哄的烏合之眾引導、組織和聚集起來，按照它們的意愿有針對性地尋找防御系統(tǒng)的薄弱點。也許只需要幾個小時，或者更短，它們就能找到那條裂縫。

沒有時間浪費了。

六號虛空閘門也被稱為國王之門，在芬里斯的傳統(tǒng)里，它指的是聚居地或者要塞的主入口。這是兩扇各有10米高，20米寬的雙開密封門，位于長爪號主干運載通道的盡頭，直抵船頭。門后的空間大到足夠存放一艘炮艇，艙室的另一端同樣裝有數(shù)扇覆有厚重裝甲板的艙門，他們此刻正站在長爪號船頭的巨型狼頭船首像內部，這個地方的主要作用其實是用來存放補給——這艘快速打擊艦船只在左右兩側各裝有一個發(fā)射艙，而光是一艘雷鷹就已經(jīng)將它塞得滿滿當當了。

阿賈克和他的小隊也趕了過來，他總共帶了六個人前來執(zhí)行任務，還留下了兩人作為羅根·格里姆納爾的榮譽護衛(wèi)。盡管頭狼對此頗有微詞，不過阿賈克認為這樣安排并沒有什么問題，當他離開家園世界的時候，就得留下暫時填補這塊空缺的人選。

所有人都穿著全套終結者動力甲，表面繪著太空野狼戰(zhàn)團的圖案。通過將傳感裝置互連，并且將感官所接受到的數(shù)據(jù)彼此共享，這使得他們都能隨時切換到其他兄弟們的視覺，確保不會有任何遺漏。因此，當阿賈克轉身看向他的小隊時，他的面前也出現(xiàn)了他自己的身影，一如此刻面前其他人所見的景象。

這里倒是還算寬敞，有半打風暴狼和風暴牙突擊艇沿左側依次排開，這些載具挨得很近，短小的機翼仿佛隨時會碰到一起?？瓷先ゴ_實顯得相當突兀，與其說是停放，更像是遭人丟棄，但考慮到飛行甲板已經(jīng)被占用，整條船也只有這里擁有足夠充當機庫和發(fā)射通道的空間。

當喚風者從數(shù)米之外的門中走出時，阿賈克舉起他的錘子向他致意。下一瞬間，他的傳感裝置迸發(fā)出爆裂聲。就在動力甲系統(tǒng)發(fā)送和接收例行的問候訊息時，符文牧師盔甲里所蘊含的精魂快速掠過整支小隊，包括他在內，所有人看到的畫面都出現(xiàn)短暫的模糊和扭曲。

“把它們都關掉?！蹦嵫艩栒f道，他沒有停下，這使得小隊的其他成員只得為他讓開道路，“聽我說，蓋勒力場表面有道裂縫。如果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被混沌的力量污染，頃刻間它就會像癌癥一樣擴散到整個系統(tǒng)里。不要分散，彼此靠攏，仔細檢查看到的所有東西，因為你們的感知可能已經(jīng)被扭曲了。我會盡我所能屏蔽所有亞空間生物的窺視，但是我得專注在定位和修補損傷上面。”

“你能辦得到吧，符文之主？”身后英格瓦爾·雷眉大聲問道。

“保護好我，還有看顧好彼此，這就是你們的任務。”尼雅爾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他走到控制面板前，用覆蓋在厚重防護里的手指按下代表啟動的符文。伴隨響亮的嗡鳴，大門緩慢地打開了，艙室另一側是外閘門，現(xiàn)在保持著緊閉狀態(tài)，共有三道柵欄將它嚴密地封鎖起來，從這里能夠看得見能量場表面閃動的美麗微光。兩側墻壁裝有緊急氣動撞錘和爆炸螺栓，倘若出現(xiàn)武力入侵，這里將會被立刻彈射出去，同時自動封緊后方的內閘門。

這里的監(jiān)控探頭正透過紅色鏡頭盯著他們，伴隨阿斯塔特們陸續(xù)踏過鐵凝土的地板，不時有機械轉動的嘎吱聲響起。就在此刻，來自指揮甲板監(jiān)控臺的通訊傳了過來。

“我看到你們了。主門外沒有任何探測到任何讀數(shù)，就等你們一聲令下，我立刻封閉內閘門。”

“等一下。”阿賈克正要開口，尼雅爾出聲阻止了他，“有人來了?！?/p>

那是陣明顯更加輕快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嬌小的聲影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很明顯奴工的宇航服對她來說有些過于寬大了，套住手臂和雙腿的部分滿是堆疊起來的褶皺，更別提她那瘦削的肩膀中間還頂著個沉重的頭盔，看上去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隨著她的靠近，所有人都看清了玻璃面窗后方那張皮膚黝黑的臉龐，還有那標志性的銀色額環(huán)。

“是那個領航員。”貝爾達·碎鐵嘟囔著，“我們也得保護她嗎？”

“瑪祖菈，你待在門里，等我叫你再出來。”尼雅爾再一次無視了狼衛(wèi)的話語，以至于阿賈克都心生疑慮，他真的聽到我們講話了嗎？看起來喚風者有些心不在焉，石拳想，他仍舊不能排除這是個陷阱的可能性，出了蓋勒力場，他們的戰(zhàn)斗力將大打折扣，也許尼雅爾腦袋里的那個家伙正施展詭計，一步步達成他的目的。

“那么這條裂縫到底在哪，喚風者？”他問道。

“右舷的某個位置，差不多是從這里往飛行甲板走的四分之三處?！?/p>

“那為啥我們要從這里出去？”高大者約恩提出了疑問，“為什么不直接從飛行甲板那兒出去？”

“因為這樣我就可以遠觀那條裂縫，而不是一頭栽到里面去?！蹦嵫艩枎е瓪夂鸬溃D過身，盯著這群太空野狼，盡管頭盔蓋住了他的面容，但毫無疑問，他的眼睛里同樣噴射出難以遏制的怒火，“怎么，還有誰想質疑符文之主的決定嗎？”

剩余的人當即老老實實地閉上嘴。

“關上閘門！”阿賈克對指揮甲板發(fā)出指示。

伴隨刺耳的警笛尖嘯，內閘門在他們面前關閉了?，F(xiàn)在鮮艷的紅色亮光鋪滿了整扇大門，代表閉鎖到位的劇烈碰撞聲回蕩在房間里面。警報聲再度響起，這次共有兩聲，短促迅捷。阿賈克看到自己的動力甲內亮起警告標志，它代表大廳內正在逐步抽干空氣，此刻壓力水平會開始下降，為了避免打開外艙門的時候出現(xiàn)爆炸式減壓，他們還需要等待兩分鐘，直到這里徹底變成真空為止。

“只等您下令，外艙門隨時可以開啟。”操作員的聲音在通訊器內響起。

“蓋勒力場會作為我們和亞空間之間的屏障，為我們提供保護，但只要越接近裂縫，我們的身體和精神就越有可能出現(xiàn)紊亂。不要——千萬不要——直視它，即便是用自動感應裝置掃描也不行。我可以保護你們的意識不受干擾。但如果你自己非得把頭伸到往這片異海里面去，整成個滿嘴胡言亂語的瘋子，那我也幫不上什么忙?！?/p>

“了解，喚風者。”阿賈克扭過頭，環(huán)視他的同伴，“準備好了嗎？”

他們發(fā)出肯定的應答，不過在聽到符文牧師如此嚴厲的警告后，他們似乎都有些畏懼。

“打開吧?！卑①Z克說道。

現(xiàn)在，所有的燈光都消失了，只剩自動感應裝置表面的熱源光譜還留有些許微末的亮度，然而這里已經(jīng)沒有空氣，因此它也基本融入這片黑暗中。不過很快，動力甲外置的照明燈立刻破開一圈圈淡黃色的光帶，當警報響起三聲長音，外閘門終于開啟了。然而三十米之外的景象并非他們熟悉的星域，而是由紅色與綠色組成，旋轉不止的混亂漩渦。

“跟我來?！蹦嵫艩栠~開腳步，“你在這里等著，瑪祖菈?！彼痔嵝蚜艘槐轭I航員，確保她待在離門幾米遠的位置。

雖然身處虛空之中，飛船的人工重力裝置仍在發(fā)揮作用，但就像站在月亮或是衛(wèi)星上面，人體所感受到的引力遠遠低于正常水平。邁著有些怪異的步伐，他們堅定地跟在符文牧師的后面，沿艦船側面往前走去。

環(huán)顧四周，阿賈克發(fā)現(xiàn)自己能看到的只有蓋勒力場那混合而又不斷變幻的邊界，用比喻的話來描述，那就像是漂浮在水面的油一樣，亞空間與現(xiàn)實空間相交卻無法相融，就在它們重疊的部分，仿佛蘊含言語無法窮盡的顏色，又似乎只有單純的虛無。他自然曾在亞空間中戰(zhàn)斗過很多次，但還是生平頭一遭體驗夾在二者之中的感覺。不安的感覺始終緊攥著他的心臟，他受過訓練，經(jīng)驗豐富，還裝備有終結者動力甲，阿賈克也清楚，倘使他踏錯半步，掉到蓋勒力場的另一側，死亡都算是最好的結局，誰知道這片異海里還有什么在等待著他。

貝爾達·碎鐵站在隊伍左邊，他始終平端著突擊炮，隨時準備為小隊提供重火力支援。高大者約恩和赤紅烏爾法手里的暴風爆彈槍則對準相反的方向，守衛(wèi)隊伍的右側。

“保持警惕?！卑①Z克的目光始終來回搜索著周圍任何可疑的跡象，和他的兄弟們一樣，他也保持警戒的架勢，與整支小隊共同向前推進。他瞥見阿爾里克·毀滅者的狼爪沿途留下凝聚的光帶。另一邊的斯溫·半盔則高舉他的雷錘和風暴盾，這些都是威力巨大的武器，但同阿賈克本人的相比，它們就顯得像是做給小孩子玩的仿品。他還檢查了副顯示器上的畫面——來自隊伍后方的英格瓦爾，看起來一切正常。

上方有動靜，所有人同時抬頭望去，只見明黃色的殘影急速掠來，直劈向太空野狼小隊，那并非是單純的球狀閃電，就在它即將觸及地面的瞬間，原本完整的形體陡然從中央裂開，現(xiàn)出了一張長滿獠牙的扭曲巨口。還有更多惡魔緊跟其后，有似鯊魚般的外表，卻擁有遍布尖刺的雙翼與鋸齒狀的尾巴，這群古怪畸形的掠食者們饑渴地從眼前這個名為物質世界的口袋里掏出用來填充軀殼的材料，爭相吞進腹中。

無需發(fā)令，狼衛(wèi)們齊刷刷調轉槍口，爆彈與突擊炮彈噴涌而出，呼嘯著撲向敵人，阿賈克快速貼到尼雅爾身側，斯溫與阿爾里克緊跟著沖上去。

如此狂暴的火力頃刻便將最前方的孽獸群撕成支離破碎的肉塊，從尸體內向外噴射無數(shù)血滴，向虛空飄蕩，慢慢散開。尼雅爾的警告猶在耳畔回蕩，阿賈克竭盡全力克制自己，不去直視那向外吐出惡魔的裂縫，他的視線始終保持輕微的偏移，只用余光掃視自動傳感器傳來的圖像邊緣，以此確認整個戰(zhàn)場的形勢。

他看到——他覺得自己看到了——無數(shù)張惡毒可怖的臉，懸掛在星河之中，依靠星塵和微粒旋轉出具體的模樣。那些火焰般的利爪始終緊抓住裂縫邊緣，試圖將它撕得更加寬闊，好讓它們能夠源源不斷爬進現(xiàn)實。還有股散發(fā)著叫人毛骨悚然的惡臭的能量，它徑直橫在狼衛(wèi)們面前，逐漸凝聚出類似真菌的畸形外觀，沒過多久，已經(jīng)隱約能看得到鳥喙般的器官接二連三地膨出。

面對終結者動力甲的炮火和喚風者召喚出的閃電，惡魔們立刻改變策略，不再試圖正面突破，而是從兩側快速擴散，它就像快速吞噬天花板的火焰一樣蔓延開來，到處都是這些半透明的怪物散播的邪惡氣息，甚至開始悄無聲息地往阿賈克的腦子里滲去。

有些落單的惡魔源自滲出的亞空間能量——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發(fā)育不良的樣子，但是腿部格外粗壯。在它們的眼眶里，一只只閃爍著駭人亮光的眼睛如同星云般旋轉不止。更多的則是從頭頂蓄積的靈能雷云里俯沖過來，不難想象咧開的巨口里正噴吐出何等兇殘的嚎叫，蒼藍烈焰包裹住空洞的指爪，揮動時便會在空中留下殘影，同時，它們還不住搖晃長有倒刺的尾巴。

“分散火力，得把它們聚起來?！卑①Z克想了想，開口說道。他不敢冒險擲出他的錘子，畢竟此刻身處蓋勒力場的范圍內，誰也不知道內置的微型傳送器是否還能生效。和他一樣，斯溫與阿爾里克也只能做個束手無策的旁觀者，只能注視混沌能量在遠處快速膨脹，也沒有什么辦法阻止無法觸及的敵人。

“跟著我?！蹦嵫艩柡暗?，他舉起手中法杖，此刻杖尖已經(jīng)化作鐮刀狀的純白刀刃，燃燒著明亮的光芒，旋即縱身高高躍起。阿賈克渾身肌肉繃緊，動力甲內的纖維束同時運轉發(fā)力，他舞起手中重錘，陣陣爆鳴聲隨之響起，無需回頭，斯溫與阿爾里克一直跟隨在他身后。三人就像流星一樣徑直射向蓋勒力場邊緣，目標自然是群聚的惡魔們。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領航員。”尼雅爾按下通訊器，“我沒法在封閉裂縫的時候繼續(xù)保證他們的安全。”

一頭扎進翻卷咆哮的浪潮里，阿賈克毫不遲疑地掄起錘子，攜轟鳴雷電而來的錘頭率先砸爛其中一只惡魔的軀體，與此同時，他的盾牌擋住迎頭而來的烈焰。就在他的身側，斯溫也收下同樣的戰(zhàn)果，每記錘擊或是敲打都能砸爛它們構造出的軀體。阿爾里克的一對狼爪則狠狠插進了每個膽敢靠近的敵人，直至將它們徹底摧毀為止。

惡魔并不是各自獨立存在的個體，它們總會不斷地融合和改換形態(tài)，一旦進入蓋勒力場包裹的范圍，經(jīng)過重組的聚合體就會再度分裂，最終停留為某個固定的形狀。譬如此刻，數(shù)十條翻騰的觸須越過面前的惡魔，朝他們包圍過來，每根主干上都長滿分叉的手掌或是利爪，這些丑陋怪異的器官正在瘋狂地抓撓著空氣。下一刻，觸須猛地沖了過來，目標直指阿賈克和他身旁的狼衛(wèi)，與他們高舉的盾牌和武器撞在一塊，濺起刺目的火花。

其中一條前端變幻為鉤子的偽肢繞開阿爾里克的防御，深深劈進他的胸甲。雖然阿爾里克始終在拼命用動力爪撕扯，但它再生的速度遠遠超過破碎的速度，沒用多久，他就被拽倒在地，拖向裂縫的方向。

“不！”阿賈克當即激活了動力甲的推動系統(tǒng)，排氣口轟然巨響，他直接朝阿爾里克沖去，幾米外的狼衛(wèi)還在抵抗，但觸須的數(shù)量還在增加，它們牢牢纏住他的軀體，從四面八方切割著動力甲，留下越來越多的創(chuàng)口，而被困在中央的狼衛(wèi)看起來仿佛就是墜入蛛網(wǎng)的無助飛蠅。

這還沒完，裂縫的缺口還在擴大，更多的觸手還在兇猛地涌來，掀起無形的陰影浪潮，狠狠地撲向奮戰(zhàn)的野狼們。

阿賈克攥緊動力錘，感覺到重力再度即將把他拖回地面，他重整架勢，預備再度朝上沖去。突然，有什么東西抓住了他的腳踝，令他的動作明顯一滯，動力甲內部傳感器提示這個異常存在就在他的下方，阿賈克剛想用錘子砸去，他低頭，整個人卻僵住了。那是符文之主。

“你也會被拖進去的?！蹦嵫艩枀柭暫鹊?。金色能量將他的頭盔目鏡染成兩片璀璨的燦爛光華，連同周身環(huán)繞的靈能力量也凝結為葉片般的實體，陶鋼表面鑲嵌的符文在靜靜燃燒，“我需要你保護我，否則我們今天都要死?！?/p>

阿賈克正要反駁一句，他抬起頭，卻只看到濃密云層間迸發(fā)出的明亮火花，淺黃、深藍來回交替，其間偶爾能夠瞥見阿爾里克的身影，這片致命的泥沼已經(jīng)快要將他整個人全部吞噬進去。在深處，阿賈克最后一次看到來自動力爪的閃光，最后一次來自狼衛(wèi)的絕望的嘗試，結局早已注定。然后他消失了，整個人消失在異海深處，再無蹤跡。

狼衛(wèi)們重新集結起來，伴隨憤怒的吼叫，以阿賈克和尼雅爾為中心，炮彈再度開始潑灑。

“快堵住裂縫，喚風者！”貝爾達吼道。他的突擊炮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熱的跡象，炮管本身隱隱透出亮紅色的光，就連通訊器頻道里都能聽到那陣陣低沉的轟響。赤紅烏爾法持續(xù)扣動旋風導彈發(fā)射器的扳機，沒有絲毫停歇地往惡魔群里打出一發(fā)又一發(fā)炮彈，然而處在亞空間能量如此強大的地方，本該引發(fā)的劇烈爆炸化為淡白色軌跡弧線與轉瞬即逝的火星。

阿賈克瞇起眼，方才的火力打擊已經(jīng)撕開一道通往裂縫的口子，他們已經(jīng)可以看到這次行動的目標了。

“我與你同在，符文之主?！彼麑δ嵫艩柡埃胺攀秩プ霭??！?/p>

尼雅爾邁開腳步，沖入火海之中，他頭也不回的直奔漩渦核心而去，能量從那兒釋放出來，又開始翻滾著燃燒起來。他將精神護盾張開，化作近似于日冕的外形，放射出刺向周圍惡魔的電流。

+你非得用蠻力解決所有問題嗎？嘖嘖，看你操縱你的力量，和胡亂劈砍大樹簡直沒有任何區(qū)別，精細點，野蠻人，就像用鑿子雕刻藝術品一樣。+

尼雅爾沒空理會巫師的嘲諷，手中轉變成鐮刀外形的法杖凌空橫劈，伴隨一束明亮的軌跡，眼前火墻應聲分開，連同后方噴出火焰的鯊魚形惡魔也被斬作兩截。

然而每當他放逐一個撲向他的惡魔，就會有新的補上空缺，繼續(xù)撕扯這道裂縫。爆彈打在它們無形的軀體上時只會留下陣陣波紋，而當它們越過蓋勒力場的瞬間，便會引發(fā)一道毀滅性的閃電。

惡魔們擁擠著鉆過縫隙，擴大的趨勢似乎已經(jīng)不可阻擋了，這是種惡性循環(huán)：惡魔越多，裂縫越大，從而引來更多的惡魔。如今連他的靈能護盾表面也爬滿虛無的燃燒光環(huán)，喚風者注意到自己的動作也開始減緩，黏附在意識周圍的亞空間能量嚴重拖慢修復的進度，最終迫使他停了下來。

+想象你拿的是長劍，不是錘子！你是要砍開一條路穿過去，蠢逼。+

惡魔的能量場已經(jīng)全面壓制住了他的意識和理性，無論身體還是心靈，都被它填塞得滿滿當當。再繼續(xù)汲取更多的亞空間能量，無異于溺水的人試圖在大海中大口呼吸，盡管他的本意是獲取氧氣，避免淹死，但客觀上看，這只是在加速死亡的進程罷了。

下令吧。尼雅爾咬緊牙關，下令讓所有人撤回船內。他覺得自己隨時都會打開通訊器，告知瓦爾加斯檢查亞空間引擎，確保當太空野狼們返回船艙的瞬間，長爪號就能執(zhí)行緊急脫離。

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這些話語全部憋了回去。遠征這才剛開始，他們就得被迫接受如此重大的失敗，簡直不可想象。不過是個小小考驗罷了，他們能夠克服，尼雅爾的驕傲也不允許他現(xiàn)在就低頭認輸。

“我們是風暴騎士！”他的咆哮聲如雷般炸響，“這是我們的傳奇！”

下一刻，巨大而強烈的白色火柱破空而過，輕而易舉地撕開沿途不計其數(shù)的惡魔，其效果只會使人想到穿透血肉之軀的激光炮光束。瑪祖菈終于到了，尼雅爾想，都無需轉過身去確認，他的精神深處涌起全新的能量，就像是和諧優(yōu)美的合唱，它平靜地流動著，重新導向星炬指引的方向。

自她那第三只眼里噴出的火焰正掃過整個戰(zhàn)場，所及之處只留下散亂得不成形狀的碎片。她裹在宇航服里，從他面前飄過，年輕的領航員看似沉靜鎮(zhèn)定，不過她的目光里同樣有亞空間能量正在間歇性的閃動。

尼雅爾激活了他的動力甲，他感覺到伊薩卡爾正在催促他加快速度。

+就是現(xiàn)在！快去封住裂縫！+

說得容易，做到卻著實有些難度，即便瑪祖菈已經(jīng)用她的力量摧毀一切靠近蓋勒力場的惡魔，保護他不受外界的干擾，但每次他試圖控制住這道已經(jīng)變得格外不穩(wěn)定的裂縫，那雙存在于意識里的手掌總是難以抓到它的邊緣，一遍又一遍，它總會從指間滑開。

+集中精神，用符文的。+

尼雅爾深吸了口氣，把伊薩卡爾的干擾逐出腦海。在他的意識里，此刻他正站在一條領主長船的甲板上面，颶風已經(jīng)將船帆扯成兩半，各自在風中搖擺，他盡力想象出一雙大手，從兩側捏緊帆布，把它們重新拽回原位，再以同樣依靠想象具現(xiàn)的粗繩完成縫合。

這方法起效了。他一把就抓住了那塊滑脫的屏障，并且成功地將它固定在原位。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他只需使用自己的靈能，代替那些出問題的投影器校準定位，并引導它回到正確的地方，確保嚴絲合縫地扣攏。

“我讓你停下的時候，你就停下，領航員?！彼麑Μ斪媲壵f，“當你的第三只眼看向帷幕外側的時候，我們是沒法封住這條裂縫的?！?/p>

“明白?！彼ＷC道。

尼雅爾逐漸捏緊起他的意識，就像肌肉發(fā)力那樣把它們聚攏起來。亞空間與現(xiàn)實世界重合的位置開始變得柔軟，他忽然有些擔憂，仿佛它會隨時變成一團霧氣，慢慢地從他的指縫里滑落。

“就是現(xiàn)在！”他大喝一聲。

火柱應聲消失，黑暗立刻奪回了支配權。不過這對尼雅爾也沒有影響，他只需要借助精神的力量，就像電焊工那樣把這些碎片拼回原位，直到蓋勒力場的邊緣砰地一聲關上，變回兩扇緊閉的城門。

“搞定了。”他的牙齒仍舊咬得很緊，這還沒結束，他必須要維系這個氣泡的完整狀態(tài)。

“太好了，讓我們離開這個狗屎地方吧?！卑①Z克嚷道。

“還不急，”尼雅爾示意他冷靜下來，“阿爾達克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沒問題，喚風者。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那個故障的傳輸線圈，技術牧師正在換一個新的上去。”

“得要多久？”

“三十分鐘?！?/p>

“我們得走了，符文之主，此地不宜久留?！卑①Z克堅持道。

“我不能走。”尼雅爾又開口了，語速異常地緩慢，“我得在這里封住這個缺口，直到阿爾達克勒那邊完工為止?！?/p>

沒有人接話，所有人都聽出尼雅爾此刻正承受著多么巨大的壓力。

“好的，我們會繼續(xù)守在你旁邊的?！笔c點頭。

“我……我得去引導這艘船?！爆斪媲壍穆曇袈犉饋砗芴撊?，她的臉被頭盔的反光板擋住了。盡管現(xiàn)在她講出的這句話很像逃避的借口，但考慮到她是自己堅持要來到這里，說明事實的確如此。

“不要浪費這段時間，如果我的力量減弱，如果我失敗了，立刻脫離亞空間返回現(xiàn)實世界，不用等我。”

“我不會的。”領航員向他保證。

她飄走了。尼雅爾的視線重新回到那道由他的靈能彌合的縫隙上。在更遙遠的虛空之外，混沌能量重又開始集結。盡管他知道狼衛(wèi)們正守在他的身后，喚風者盯著眼前那團沒有固定形狀的能量，想，他還是感到好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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