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略壓抑，部分情節(jié)基于現(xiàn)實，我知道，我只是在講一個故事。

這篇是首發(fā)，國慶之后連更(學校編輯）

主角后期開金手指是真的，是比較好的結局。

已經(jīng)不太像同人的同人，APH成分后期明顯。

耀君是主角。

主角無CP，可能有幾個副CP。

1
王耀坐在門診室的座椅上看著醫(yī)生仔細翻看他的檢查報告，凝視著醫(yī)生臉上的每一絲皺紋的位移和眼球的轉動；他知道這次的檢查結果一旦有問題將影響他的一生；他的母親在一旁緊緊握住他的手，同樣也注視著醫(yī)生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會，醫(yī)生望向王耀開口道：“你的檢查結果不錯，封堵器也沒有移位；除了你依然有少量的三尖瓣返流之外都還好……你可以正常地體育活動了?！?br>“但是醫(yī)生……他還是會暈?！?br>“還是會暈？”醫(yī)生的語氣有些驚訝，“不應該啊，做了手術就應該沒問題了?！?br>“那他和以前那些查出來的問題……”
“不關事，如果是神經(jīng)或者頸動脈的問題，他不是這個暈法?！贬t(yī)生擺了擺手，思索了一會問，“他是不是在學校里情況比較嚴重？”
“確實是?！?br>“那就是體質的問題，只能通過保健調理和鍛煉解決。”醫(yī)生看著王耀說，“我建議你在學校花十幾分鐘做恢復的運動；學校的運動強度還不是很適合你。”
王耀和他的母親都沉默了一會，他悶悶地說：“我沒有時間?！?br>“連下午鍛煉的時間都沒有？”醫(yī)生身邊的實習生在醫(yī)生提出疑問后抬起頭望著王耀晦暗不明的眼神，她顯然心中充滿了疑問。
“只要做和學習無關的事情就會被罵，下午給的時間又少……而且我這種情況，學校也不會讓我參加體育鍛煉?！蓖跻÷暤卣f道。
醫(yī)生聽到這個答案只好嘆了一口氣，說：“你的阿司匹林可以不用吃了。你還很年輕，保重身體。”
王耀是在實習生摻雜著驚異和憐憫的目光中走出診室的，他的母親緊緊地拉住他，好似她一松手這個已經(jīng)長得比她還高的年輕人就會飛走似的；下一個病人進入診室，醫(yī)生又繼續(xù)他的工作。
他的無奈在于他的休息時間一天下來只比高三多四十分鐘，甚至實際沒有那么多；而他才手術完不久就這么勞累，身體怎么可能好？
頭發(fā)里已經(jīng)摻了銀絲的母親對他說：“你提了醫(yī)生也沒辦法去改變，不要去為難醫(yī)生。”
王耀心里想他知道，他只是真的很累。
看完醫(yī)生后他和母親來到醫(yī)院對面的公園；他坐在湖心亭對面的涼凳上吃著酸奶看湖心亭中小孩子無憂無慮地玩鬧，有幾個高中生在樹蔭底下喝奶茶說笑著。
然而，這一切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到現(xiàn)在為止都很少出縣城的高中生?；厝ゾ频赀€要繼續(xù)預習副科和競賽內容。
他不得不把那個渴望自由的自己鎖起來，每天機械地按計劃學習；漸漸地，他已經(jīng)有些忘卻曾經(jīng)那個少年，仿佛生來就只知道學習似的了。

2
復查完的第二天他們就離開G城回到家中，王耀在車上吐得七葷八素，把膽汁和胃液都吐了個一干二凈；但他已經(jīng)習慣自己每次出遠門這樣吐了，喝點粥在家里歇了一天就繼續(xù)自己的學習計劃。
“你這TM是要把自己整猝死呢？”
在書吧里他的好友黎啟明看著他被她形容是“喪心病狂”的時間表向他質問時他只是無奈地吐槽黎啟明聲音太大會不會把外面的貓嚇懵。
黎啟明更加氣惱地質問道：“你說你好不容易上了手術臺才保住的一條命就這么作賤？”
“我留夠了休息時間的?！蓖跻f，“不用擔心?！?br>“你真的會按這個時間去做？”
“……會吧。”王耀沉默了一會回答道，“你就好到哪去？”
“……算了聽課?！崩鑶⒚靼琢送跻谎劬忘c開慕課繼續(xù)做筆記了，王耀也迅速進入到學習狀態(tài)中。
聽完一節(jié)海洋動力學的課程兩個人都腦袋發(fā)懵；雖然競賽不會考物理公式，但是有些要命的結論和知識就在那些理論的縫隙中，他們兩個不得不頂著自己沒聽過的物理的壓力去聽課，所幸兩個人未分科前的物理都不差，現(xiàn)學現(xiàn)理解也勉強能跟得上一點節(jié)奏。
“話說回來你媽怎么肯放你出來的？”王耀喝了一口檸檬水提神后問她。
“我媽說讓我和你多學習?！崩鑶⒚骱敛豢蜌饽眠^另一杯檸綠，“你這次期末考得比我好?！?br>“得了咱們倆的水平能差多少你還不清楚?！蓖跻珱]好氣地道。
“我媽反正就這么想。你能拿她怎么著。”黎啟明嘆了一口氣；“話說回來你知道清宏兩個班和高三一起回去嗎？”
王耀不動聲色地炫檸檬水，黎啟明就說道：“看來你早就知道了?！?br>“果然還是W中狗。我已經(jīng)習慣了?！蓖跻韧隀幟仕砰_口，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你是比較牛逼一點，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習慣?！崩鑶⒚骺嘈Φ溃鞍涯憧吹哪莻€醫(yī)生名字告訴我唄，我自己去廣州看病。”
“那個醫(yī)生要起碼提前一個禮拜掛號。”王耀道，“你找個有海外經(jīng)歷的靠譜的心內科醫(yī)生就行了，省醫(yī)設施先進，只要掛了檢查就行。要做手術的話檢查的人就會告訴你去找哪個醫(yī)生。”
黎啟明沒有回答，過了一會才憋出兩個字：“謝謝?！?br>“不用謝，都是病友?！蓖跻蛩闳ケ褓I兩根冰棍，卻被黎啟明攔住。
“你身體這樣不適合吃這些；阿姨，要兩碗冰粉，只放紅糖漿！”黎啟明從口袋拿出現(xiàn)金結賬轉過身來和王耀說：“這次我請了?！?br>“好?！蓖跻α艘幌?，回座位把包里的練習題拿出來做。
冰粉冰涼甜蜜，純粹的帶著甘蔗香的甜味和冰粉冰涼滑爽的口感結合起來就像看起來那樣清清亮亮，像一縷屬于走在田埂頭或是泡在書店中漫無目的的搖搖晃晃的一個夏天的風。
這個下午算是休息，王耀和黎啟明一起為曙暮光條驚嘆，瘋狂拍下那天天際的云朵，妄圖在另一端找到反曙暮光條；雖然沒找到，可是他們也心滿意足，在小城市尚未被高樓大廈占據(jù)的城中村的廣闊天穹下笑起來。
旁邊的人看他們像在看瘋子，那些人不會懂他們眼中的世界有多奇妙。
他們的快樂本來就很簡單。

3
但這些畢竟只是短暫的放松，接著來的還是不斷地學習，學習，學習……王耀的父母在學習上幫不了他，他只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填平和那些家境出眾的同學的差距。
有時候他也會和那些去了其他學校的舊友見面，和他們談起W中表面光鮮亮麗之外的一切——冷暴力、歧視、辱罵……那些學校的舊友不會說他凡爾賽，也不會去諷刺他的疾病——他們知道王耀抗過了多少才走到今天，也看過王耀曾經(jīng)的樣子。
當然，也有人幸災樂禍；在王耀休養(yǎng)的時候周圍的竊竊私語也沒有少，有些孩子沒考上好學校的父母樂于談論曾經(jīng)的天才少年生了大病很長一段時間沒去上學，成績大不如前；一邊感慨一邊竊笑他們兒女的出人頭地之路上少了一個競爭者。但大部分鄰家長輩都喜歡乖巧懂事沒有心機的王耀，喜歡這個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
不過那些惡意王耀是不管的，他依然固執(zhí)地一心投入到學習當中；以至于那些眼尖的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王耀整天拿著的不是小說而是《海洋科學導論》，消息靈通的家長們也不知道這條街上有一個競賽省一，而且就是他們整天在議論著的人。
王耀的父母是這條街上云吞店的主人，每天天蒙蒙亮大鍋里燉著的骨頭高湯的香氣就飄滿了整條巷子；旁邊包子店里籠屜的蒸汽也和太陽一起升起來，他們家的女兒和王耀一樣也是假期也在學的刻苦的學生，今年高三只有一個月的暑假。
小縣城的日子簡單；十年一晃而過，王耀在這條街從二年級的小學生變成了即將上高二的高中生；他熟悉附近街巷每一家門面的更替，也知道每一家店的特色；雖然已經(jīng)進入信息時代，但這里仍然有前工業(yè)化時代的味道——雞犬相聞，走完半個縣城只需要一個下午。
可是王耀在這里要跟上日新月異的時代，安穩(wěn)不屬于他；十年寒窗使得他無法脫離他現(xiàn)在厭惡的那個功利的環(huán)境，他只能被裹挾著奔跑，卻不知道為什么要跑。
他早就累了，卻跑不掉；手上的成績是他唯一能拿來用的籌碼，為了給自己支撐起一個能透氣的空間，他已經(jīng)筋疲力盡。
其實他會羨慕那些成績不如自己的同學——他們不需要對賭，在緊張的學習之余也有時間享受學校的設施；而對于王耀這樣一直都是在重點班的學生，他們每天除了學習之外的時間都用來吃飯睡覺甚至都有些不夠，更別說去在操場上打打籃球或者就坐在旁邊看一會天空。
而體質好的更不用說——他們羨慕王耀因為心臟病可以不用去跑操和上體育課；但是他們看不到王耀幾乎要窒息時蒼白的臉龐，也看不到他下樓梯時虛浮的腳步，更看不到他無意間和以前一樣大聲說話后在座位上瘋狂地呼吸，像一條頻死的魚。
或許就算看到了，也會說這樣的話：
“這樣的體質，上什么高中？不如S了算了?！?br>他們不知道初三最難熬的時候他的班主任抱著崩潰的他說：“堅持住，你一定要上高中?！备恢劳跻诳床÷飞吓龅搅硕嗌籴斪?。
當然對于W中，這些不重要；他們只關心王耀的獎項和成績，僅此而已。

4
這一個暑假在兩個月來王耀的母親的精心調理和每天充足的10小時睡眠的作用下，王耀的身體一天天地好起來，看起來是又能撐過一個學期的樣子了。
新學期逐漸臨近，王耀補完作業(yè)就開始下個學期的預習；他不得不認真，因為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著自己的位置，一旦掉下去代價慘重得很。
去學校前一天母親和他促膝長談，母親和他說：“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度過這三年，身體不要熬壞了，不然讀了清華北大都不值啊?！?br>“可是我又有什么辦法……那個協(xié)議把我徹底綁住了?！蓖跻嘈Φ馈?br>“早知道當初我們再等一會……”
“等不起啊，”王耀無奈地搖搖頭，“那個時候再過一個星期就要填志愿了。我已經(jīng)不能回頭了，學籍已經(jīng)定了；就這樣吧。”
他當時因為心臟撐不住被迫簽了W中的定向公費生協(xié)議；雖然免除了當時可能考不上高中的窘境，但也使得王耀被完全拿捏在學校手里，即使有轉校的實力也無法脫離這里。
他也只能期望三年后的高考他能走出去，去到自己理想的學校。
但是現(xiàn)在，他只能在這囚籠中作困獸斗；收起他的尖銳和鋒芒，把他自己粉飾成另一個模樣糊弄M中的領導和那個愚蠢自大的班主任；天知道他覺得他們有多么離譜。
王耀終究只能回去；他的拉桿行李袋中裝滿了他的高中學習資料和競賽書，逼得他只好多拿好幾個袋子裝東西。他和他爸搬了好幾次才徹底搬完。
他將整個宿舍都清理了一遍，把床鋪好，書都放上書架；做完這一切，他看著宿舍對面操場上的新生正在軍訓，想起他這一屆軍訓的時候他在旁邊背地理，他突然笑起來。
又是一群還有著天真和沖勁的新生；但愿他們一直都看不到這所學校的另一面。
令人絕望的一面。
不過這里的學校都好不到哪去；當他生在這里并且上了高中的那一刻始，他就沒有了回頭路，哪怕他丟掉他現(xiàn)在在這所高中擁有的一切榮譽和成績，也換不來一次到中專重新開始的機會。
在他歇息的時候他并沒有察覺有一個人已經(jīng)走到了宿舍門口，那個人看到他在徑直走進來；王耀轉身才看到那個人。
“周老師？”
那個被王耀叫周老師的人梳著一個能讓蒼蠅打滑的偏分，比王耀矮半個頭；腳上蹬著一堆阿迪達斯。
“來得挺早的啊。還把宿舍衛(wèi)生搞了一遍?！?br>王耀露出一個習慣性的假笑，說道：“周老師您也來得早的很啊?！?br>md能不能趕緊走，搞得我還要假裝我們兩個很對付似的。王耀正在心中用各國語言罵這個家伙是SB時，周老師才悠悠開口。
“我這里有關于你的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好消息?！蓖跻S便給出了一個答案。
“好消息是你的會考成績四科全A通過。文科生中這屬于很罕見的了?！?br>“壞消息嘛……要不然你猜一猜？”
“周老師，我這人腦子笨；不會猜，猜不到?！蓖跻贿吋傩σ贿呅南刖椭肋@家伙來沒啥好事，會考成績又不是高考，自主招生又和文科生基本上沒啥關系。
“壞消息是，你和年級申請轉班，被駁回了。”周老師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你看，年級組是不會同意的?！?br>“我知道了?！蓖跻皇屈c點頭。
看來這學期不會好過了，他心想。

5
“兄弟我回來了！”
王耀此時正在宿舍泡著養(yǎng)生茶，往外面一看有一個拎著好幾大袋東西的高大男生卡在門口進不來，他連忙幫忙放東西。
“咦？舍長？怎么是你？不是說你要轉班嗎？你成績應該是轉得了的啊?！?br>“被卡了。周深文這小兔崽子可高興了?！蓖跻莺莘艘粋€白眼，“你舍長這個學期要幫你們吸引火力了?！?br>“不至于吧，周深文一直不敢怎么搞你；”男生有些疑惑，“他不怕出事？”
“在出事的邊緣反復橫跳也是可以的。”王耀道，“這學期難了?！?br>“舍長，宿舍的兄弟會挺你?！蹦莻€男生拍了拍王耀的肩，準備拿毛巾去擦床。
“床板我拿毛巾擦了；你可以直接鋪床?！蓖跻珜λf道。
“舍長，你是我第二個媽吧。”
“滾?。〔灰袐寢?！”
后面幾個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也分別給王耀如下的評價：
“舍長你比我媽還細心?！?br>“舍長以后絕對能找到女朋友?！?br>“舍長，我怕我以后在這里呆著被你養(yǎng)廢了?！?br>“舍長，我要是女的我會追你?！?br>“行了，別在那一個個表忠心了。”王耀端著養(yǎng)生茶道，“你們暑假作業(yè)寫了沒？”
“放心舍長，這學期不用抄你的，我們放假開始那幾天就用作業(yè)幫寫完了?！逼渲幸粋€男生道，“不過你是真的卷，我看著你天天不是在準備考級就是在補物理化學?！?br>“所以你的轉班結果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被年級卡了。我又不像你們一樣來去自如的，身上還有個賣 身 契?！蓖跻攘艘豢诓铔]好氣地道，“就這樣吧。”
“其實我們也舍不得你到別的班；可是你的理科成績根本沒必要呆在這個班天天挨批?！毕惹澳莻€拿了一堆東西的高大男生道。
“好了，余白，時間到了。要去見周深文這個憨憨了。記得拿作業(yè)?！蓖跻榱艘谎郾淼馈?br>他走的時候望著天邊連綿蒼綠群山，陰沉的天色對于軍訓的孩子是一個好消息；可對于王耀來說，他突然覺得這天色暗得就像他的前程。
他們高二的教學樓對面就是新建的七層高復教學樓，這個學期有一千來號人會在那里度過一年復讀時光；沒有假期，也沒有休息時間。新建的教學樓很氣派，可惜卻是灰撲撲的。
大概他們在這里的一年也沒有一絲彩色。
王耀苦笑，自己在這里待的三年又好的了多少；上了這條路，就沒辦法回頭。
遠遠看見黎啟明在吹風；她的短發(fā)在風中飄揚，中間卻夾雜了不少銀絲，她整個人的膚色仍然和他第一次見到她那樣驚人地蒼白，眼睛被她的皮膚和頭發(fā)襯托地格外亮；而王耀知道她的靈魂至死都望著星辰大海。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走過來作嘴型問他：轉班失敗了？
王耀點點頭，問：“你去看了嗎？”
“我媽報了數(shù)學補習班，這個暑假都被抓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時間去看?！崩鑶⒚鳠o奈地笑了起來，“這個學期，我要拿到競賽名額。我要和你比一場?！?br>“好?！蓖跻?，“讓我們打破他們對我們的刻板影響吧。我們從來不比理科生差。”
“不過你也差點成為理科生?！?br>“我只是不想呆在周深文這個老王八蛋手里?！蓖跻?，“其實文理對于我來說無所謂。學文學理，將來都是憑分數(shù)說話?！?br>“進去吧。老王八蛋來了?！崩鑶⒚鬟h遠瞄見那頭蒼蠅打滑的偏分道，“又是一個新學期?！?br>“我希望有一個新班主任或者新學校?！蓖跻呎f邊走進去。
但是他很清楚哪個學校都一樣——在這個時代，在這里。欠發(fā)達地區(qū)的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去和那些擁有他們難以想象的資源的學生去競爭。
其實王耀不想競爭，他只想活下去。
但是他不競爭，學校哪來的招牌去招學生收學費“改善教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