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方的智慧》中譯本的誤譯說起 ——以上海人民出版社譯本為例 - - - 王春水
寫在前面的話
自2021年7月26日至今日,筆者花費了整6個月時間,查閱了大量資料,較正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復旦大學幾位哲學教授的譯著《西方的智慧》(2017年版)中的翻譯錯誤。此書誤譯較多,從頭到尾都有嚴重的語義誤譯,譯文用詞不規(guī)范的“軟傷”這里不作分析,因這方面問題太多。筆者共發(fā)現(xiàn)了60處比較大的翻譯錯誤,其中30多處與英文原著意思完全相反,對讀者理解羅素思想造成不應有的誤導。這部充滿嚴重誤譯的譯著20多年來3次再版,被《中華讀書報》譽為“打造羅素名作《西方的智慧》的一個高質量譯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學術的浮躁可見一斑。

在文章已完成之際,前段時間又發(fā)現(xiàn)了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年11月出版的《西方的智慧》的新版本,此書在上海圖書館被外借逾期未還,只好預約等待。今日上圖通知,預約的圖書已到館,下午4點多冒著冬雨騎自行車從辦公室到上圖借回。我與2017年版的60個誤譯問題詳細對照了一下,這一最新版本仍沒有發(fā)現(xiàn)、更正上一版絕大多數(shù)錯誤,只有個別明顯錯誤更正了,即這60個譯文錯誤當中的第1、7、26、59錯譯之處,其他56處錯誤依然故我。再者,此書作者對2017年版?zhèn)€別錯誤的訂正,也沒有在譯后記中說明,這是很不專業(yè)的,也是對讀者極其不負責任的。
半年來,筆者前后對照4個具代表性的中譯本研讀了羅素這本《西方的智慧》英文版七八遍(上圖館藏此書共17種,除去譯者相同的多個版本,不同的譯者版本共有十多種)。可以負責任地說,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復旦大學幾位哲學教授的譯著《西方的智慧》與其他3個版本相比較(如世界知識出版社、商務印書館等),譯文錯誤遍布全書,譯文的質量也是堪憂的。(其他版本只是有個別誤譯之處,如世界知識出版社2007年版第172頁,商務印書館1999年版第146、233頁)


2017年《中華讀書報》,作者任然以“打造羅素名作《西方的智慧》的一個高質量譯本”為題作了介紹:“我翻閱了《西方的智慧》的多個中譯本,看完以后的感受是,這些譯本的翻譯和編校質量都有待提高。在這些譯本中,存在不少翻譯錯誤。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的《西方的智慧——從蘇格拉底到維特根斯坦》(全譯本),較之現(xiàn)有的各種譯本質量提升不少?!?我不知這種結論如何得出,真為他們感到汗顏!
本著學術的良心,如果任然先生真的研讀過世界知識出版社2007年版,商務印書館1999年版,特別是世界知識出版社1992年版由馬家駒、賀霖兩位先生所譯的《西方的智慧》的話,我相信任先生是絕不會得出上述結論的。半年來,從我研讀的多個版本看,馬家駒、賀霖兩位先生所譯的《西方的智慧》可謂精品之作,復旦大學幾位教授的譯本與之相比差距大焉,老一輩學人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可為吾輩楷模。

我在閱讀過程中還發(fā)現(xiàn)中央編譯出版社出版的《西方的智慧》英文版印刷錯誤70多處,所以才不得不從“孔夫子舊書網”淘來《西方的智慧》1959年英文原版對照閱讀。


最后再強調一點。一開始筆者在閱讀《西方的智慧》時,絕沒有想到要寫近兩萬字的長文來揪別人的錯誤,特別是專家譯文的錯誤;也不知羅素的一本名著國內竟有如此多翻譯的文本(我始終未弄明白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么多的譯本,學術的繁榮乎?浮華乎?);更想不到有的譯本當中還有如此多的錯誤。
我對學術經典譯本是抱著高山仰止的態(tài)度來學習的。發(fā)現(xiàn)如此多譯文錯誤后,感到自己雖然水平不高,也不是學術圈子中人,更不是哲學或翻譯圈子中專業(yè)人士,但是作為高考恢復初期考入大學的老大學生,感恩這個改革開放的時代,學術乃天下之公器,良心上覺得有責任也有義務把這些譯文錯誤揭示出來,以免貽誤后學,為學術的進步盡一份綿薄之力!
這半年,筆者從一個側面看盡了學術界存在的浮華,個別出版社的不負責任,精力頗為疲倦,我的這項有點好奇的學術“探秘”工作至今日告一段落。
(2022年1月26日晚9時,于上海市宛平路315號911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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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較長,共1萬9千多字。長文短讀,開始2千多字為問題的提出及全文體例,結束1千多字乃問題總結及反思,其他1萬6千多字,是對60處錯誤譯文的逐一分析糾錯。窺一斑而知全豹,浮華之下,隱憂存焉?。?/p>
從《西方的智慧》中譯本的誤譯說起? ? ??
?——以上海人民出版社譯本為例
前一段時間,我對照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文譯本閱讀了羅素的《西方的智慧》英文版。閱讀過程中,發(fā)現(xiàn)譯本存在的翻譯錯誤甚多。不但談不上是一個高質量的譯本,相反,從“信達雅”標準最基本“信”的角度看,也是不符合要求的。有損大學的學術聲譽(譯者為復旦大學幾位教授),也未體現(xiàn)對讀者應有的尊重。同時又引出一個關鍵問題,如果大學出的學術產品不合格,又如何能培養(yǎng)出高素質的人才呢?
自己感到很吃驚,因為我并不是專業(yè)人士,作為讀者,只是偶然間遇到這本書,卻發(fā)現(xiàn)了這么多錯誤,是不是我們的學術水準和學術風氣在某些方面存在著一些不容忽視的問題。我想在這里作一分析,同時,提醒廣大讀者譯本所存在的誤譯之處,當然也有助于譯者修訂時參考。
一開始直接讀英文原版《西方的智慧》,因英語水平所限,所學亦非哲學專業(yè),讀原文有點吃力。我就想是否有從事哲學專業(yè)學者的權威譯本,如果對照著讀,也許更有助于理解英文原版。這樣就上“豆瓣網”查了一下,結果發(fā)現(xiàn)國內《西方的智慧》譯本多達七、八種,上海人民出版社的版本,是最新的也是最流行的一個修訂本,評價比較好。
特別是《中華讀書報》2017年2月25日,以“打造羅素名作《西方的智慧》的一個高質量譯本”為題介紹了上海人民出版社的版本。
作者任然說,“我翻閱了《西方的智慧》的多個中譯本,看完以后的感受是,這些譯本的翻譯和編校質量都有待提高。在這些譯本中,存在不少翻譯錯誤。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的《西方的智慧——從蘇格拉底到維特根斯坦》(全譯本),較之現(xiàn)有的各種譯本質量提升不少。首先,譯者有哲學專業(yè)背景,對羅素的思想、哲學概念把握準確,保證了譯文的質量。其次,出版社編校嚴格……”等等。
找到這個譯本比較欣喜,這樣更有利于對英文原著的理解了。我就用這本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修訂版(第二版),由復旦大學具哲學專業(yè)背景的教授翻譯的譯本(以下簡稱復旦譯本)作為對照,閱讀1959年英文原版《西方的智慧》[by Macdonald & Co. (Publisher) Ltd. ](以下簡稱英文原版),復旦譯本即根據(jù)此版翻譯。
中英對照,花了半年多時間逐字逐句將這本書通讀了多遍。結果發(fā)現(xiàn),復旦譯本翻譯錯誤甚多,比較大的誤譯共有60處,其中30多處與英文原著意思完全相反。
這里所說的誤譯可分為兩類,一類是譯本句子的意思與英文原文意思完全或者部分相反;一類是譯本的句子雖然不是與英文原文意思相反,但是與原文意思不一致,差異較大或完全是兩種意思。以上兩種情況有時也交織在一起。
本著學習的目的,本文將復旦譯本誤譯之處按前后順序一一列舉,并附頁數(shù);然后列出對應的英文原版原文及頁數(shù);最后分析譯文錯誤緣由,給出筆者認為是正確的翻譯。
這樣比較對照,方便讀者和復旦譯本的作者參考,也方便他們查驗,比較筆者所指出的問題是否正確,對英文原版的理解是否準確。懇切希望他們提出批評意見,也有助于筆者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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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旦譯本存在的誤譯問題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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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一。?“說磁石有靈魂,只有在其他東西都有靈魂時才有意義。”(第014頁)
英文原版原文,“To say the magnet has a soul has sense only so long as other things have not.”(第16頁)
在“蘇格拉底之前”這一章剛開始,復旦譯本就犯了一個明顯的錯誤,把“only so long as other things have not”,即“其他一切事物都沒有靈魂”這個否定的意思,翻譯成了肯定的意思。
這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句子的語意很明確,是否定的意思,再者,對于一位哲學專業(yè)的教授或學生,這個句子表達的意思在希臘哲學史中應當是常識。所以,無論是從語言角度,還是從哲學史常識的角度,犯這樣的錯誤都是說不過去的。
正確的翻譯是,“只有當別的東西沒有靈魂,說磁石有靈魂才是有意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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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我們既踏入又不踏入同樣的河流,我們既存在又不存在?!Э雌饋?,這可能符合前面的論述?!?(第022頁)
英文原版原文,“?’ We step and do not step into the same river, we are and are not.’ At first sight it seems this cannot be reconciled with the previous statement.”(第25頁)
這句話的錯誤在于把“cannot be reconciled with”,即“不符合”這個否定的意思翻譯成了肯定的意思,與第一例的錯誤是一樣的,都是將否定翻譯成了肯定,句子表達的意思完全相反了。
正確的翻譯應該是,“‘我們既踏入又沒有踏入同一條河水,我們既存在又不存在?!б豢磥恚@好像和前面的那一句不一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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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因此,共同的公式不過是共同的意見。由于這種觀點,赫拉克利特藐視大眾?!?(第025頁)
英文原版原文,“Thus, the common formula is anything but public opinion. For this blindness Heraclitus despises the crowd.”?(第27頁)
這里的錯誤是,復旦譯本沒有理解“anything but”,即“根本不”這個短語的否定意思,把句子翻譯成了肯定的意思。正是因為公眾看不到共同準則的意義,好像每個人都有他自己個人的智慧,所以赫拉克利特看不起民眾。因此,翻譯成肯定,無論是從英語語法和上下文的意思,都不符合英文原文的意思。這樣下來,讀者讀這個譯本,就會越讀越糊涂的。
正確的翻譯是,“因此,這個共同準則就絕不是公眾的意見。因為眾人的這種無知,赫拉克利特是很看不起民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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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在談到巴門尼德的時候,譯本說道,“如果他們不能在任何時候存在,那么變異必定是不可能的?!保ǖ?27頁)
英文原版原文,“if they cannot fail to exist at any time, change must be impossible.”(第29頁)
這是一個雙重否定句“cannot fail to”,復旦譯本把它翻譯成了否定句,所以正確的句子應當是,“如果這些對象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不存在,變異就一定是不可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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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這種觀點是這樣的,只要人們承認變化,就不可能承認真空,因為如果變化是可能的,那么在特定的空間中,一定量的物質可能消失到沒有任何東西留存下來,而這在原則上是不可能的?!?(第029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point is that as soon as one admits change one has to admit the void as well. For if change is possible, then in principle it is equally possible that the amount of matter in a given space can be diminished until nothing is left. It is not good merely to increase the number of substances.”(第31頁)
這段話很長,翻譯的文字有兩處錯誤:一是將“has to admit the void”,即“不得不承認真空”,譯成了“不可能承認真空”,意思完全反了;二是將“It is not good merely to increase the number of substances”,即“僅僅增加物質的數(shù)量是沒有用處的”,翻譯成了“而這在原則上是不可能的”,與原文意思不一致。
綜上所述,這句應當翻譯如下,“這個觀點就是,我們一旦承認變,我們也就不能不承認虛無。因為如果可以有變,那么在原則上,也就可能在一個空間中的一些物質可以減少,一直到一無所有。只是增加物質的數(shù)量是沒有用處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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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六。?“除了屬于操波斯語的全部人口的傳統(tǒng)之外,每一城邦的地方習俗使他們自己的生機勃勃的生活延續(xù)下去,而且維持他們的一致性?!?(第030頁)
英文原版原文,“Beyond the traditions belonging to all who spoke the tongue of Hellas, the local customs of each single city continued their own vigorous life and maintained their identity.”?(第32頁)
這里有一個關鍵詞“Hellas”譯錯了,即將“希臘語”譯為“波斯語”,整句的語意就不同了,波斯語應為Persian或 Far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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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七。?“列奧尼達斯(Leonidas)和他的三百個士兵在薛西斯?(Xerxes)?統(tǒng)率下,在溫泉關(Thermopylae)抵抗波斯人的軍隊,必須看作是最值得紀念的歷史功績的實例?!?(第031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stand of Leonidas and his three hundred men against the Persian host of Xerxes at Thermopylae must count amongst the memorable feats of history.”?(第32頁)。
復旦譯本這句話翻譯錯的有點離奇,英文原文“against the Persian host of Xerxes”,意思很明確,是“抵抗薛西斯的軍隊”。再者,薛西斯是波斯王,怎么會領導希臘的軍隊攻擊自己的軍隊呢?
可見,譯者自己就沒有正確理解原文的意思,也不了解這段歷史。以其昏昏,如何使人昭昭?
正確的翻譯是,“列奧尼達斯(Leonidas)率領他的三百個士兵在在溫泉關?(Thermopylae)?抵御薛西斯(Xerxes)的波斯軍隊,這一定算得上歷史上最值得紀念的戰(zhàn)績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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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八?!板a臘庫薩的豐富資源和杰拉的僭主領導,挫敗了這種企圖,就如大陸的希臘人在偉大的國王領導下,不斷地抵擋著征服的危險一樣?!?(第031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vast resources of Syracuse and the leadership of the tyrant of Gela foiled this attempt as permanently as the mainland Greeks had warded off the danger of conquest by the Great King.”?(第33頁)
這里“Great King”即“偉大的國王”修飾的是“the danger of conquest”,不是“希臘人在偉大的國王領導下”。
因此,全句應譯為,“錫臘庫薩的豐富資源和霸主杰拉的領導,完全擊破了這種企圖,就像本土的希臘人完全地抵擋了波斯大王征服的危險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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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九。?“……政治權利則集中在城市。就如在民主國家中那樣,公民參與公共事務的管理,盡管公民的范圍有一定的限制。人們鄙視對政治沒有興趣的人,而且貶稱他們?yōu)椤装V’,……”?(第032頁)
英文原版原文,“……but the power of government was concentrated in the city.?Where there was scope for it, as in the democratic states, participation in the running of public affairs was universal amongst the citizens. A man who took no interest in politics was frowned upon, and was called an ‘idiot’,?……”?(第33頁)
這句話翻譯的重點在于理解“Where there was scope for it”這個從句,“scope”有“范圍;機會”的含義,復旦譯本將此句譯為“盡管公民的范圍有一定的限制”,但是只要結合上下文,就可以看出,復旦譯本的理解是不正確的。
因為“Where there was scope for it”前一句講的是,政治權力集中在城市,后面講的是,公民要參與公共事務的管理,如果不參與的話,人們對他是鄙視的。顯然,這里“Where there was scope for it”,是指在城市,公民有參與公共事務的機會。特別是還有“as in the democratic states”?這個介詞結構的限制,即“和民主國家一樣”,民主國家怎么還會對公民的范圍有一定的限制呢?
因此,全句可譯為,“……但是政府的權力是集中在城市。和民主國家一樣,公民有機會參與公共事務,而且這種參與意識相當普遍。一個對政治不感興趣的人會招人鄙視,會被人叫做‘白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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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因此,他會說,單純的把事物分割為更小的部分,最終不會使我們得到不同的東西,因為巴門尼德已經表明,不能存在著不管怎樣都不會存在,或成為非存在者?!?(第036頁)
英文原版原文,“Merely cutting things into smaller bits, so he would say, does not eventually land us with something different, for Parmenides had shown that what is cannot in any way fail to be, or become what is?not.”?(第36頁)
復旦譯本把這句話的后半部分譯錯了,關鍵是對“what is cannot in any way fail to be”中的“what is cannot”理解為“不能存在”,理解錯了。哲學中的存在和不存在都有固定的搭配,“what is”意為“存在”,“what is not”意為“不存在”。因此,這句應理解為“存在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會不存在”。
全句的正確譯文是,“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僅僅將事物分成更小的事物,并不能最終使我們獲得不同的事物。因為巴門尼德已經說過,存在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會不存在,或變成不存在的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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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一?!暗潜M管在那時,他想使奴斯成為實體性質的動因,看來也并沒有完全成功?!?(第037頁)
英文原版原文,“But though at times it looks as though he wants to make Nous an insubstantial agent, he does not quite succeed.”?(第37頁)
復旦譯本此句翻譯有兩處明顯的錯誤,一是將“at times”,即“有時”翻譯成“那時”,二是將“insubstantial”,即“非實體的”誤譯成“實體”。
正確譯文是,“盡管有時候好像他是想使奴斯成為一種沒有實體的動因,但他似乎不太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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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二?!氨M管哲學家與其他人比較,大體說來,看問題帶有寬容的淡漠的態(tài)度,這是非常明顯的;但是,當他們提出批評意見時,就成功地攪起職業(yè)政治活動的渾濁之水?!?(第37頁)
英文原版原文,“Although philosophers are on the whole viewed with forbearing indifference by the rest of mankind, it is remarkable, when they set forth a critical opinion, how they succeed in stirring up the murky waters of professional politics.”(第38頁)
這個句子的前一部分翻譯錯了, “Although philosophers are on the whole viewed with forbearing indifference by the rest of mankind”,這是個被動語態(tài)的句子,意思是說,哲學家被人以寬容淡漠的態(tài)度來看待,言下之意是說其他人如何看待哲學家,而不是哲學家如何看待外界。
復旦譯本卻譯為,“盡管哲學家與其他人比較,大體說來,看問題帶有寬容的淡漠的態(tài)度”,理解為是哲學家如何看待外界,與英文原意完全不同。
此句正確的翻譯為,“雖然總的看來,哲學家們被人以寬容和漠不關心的態(tài)度來看待,值得注意的是,當他們提出一種批評意見的時候,他們居然能夠成功地攪起政治這一行的渾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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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三?!翱肆_頓人肯定以諸如此類的根據(jù),焚毀了畢達哥拉斯學派的學校。但是,由于那個原因而焚燒學校的人,往往只能證明其在平息非正統(tǒng)觀點時無能為力?!?(第038頁)
英文原版原文,“No doubt it was on grounds such as these that the Crotonians burnt the Pythagorean school. But burning schools, or men for that matter, has always proved singularly unhelpful in stamping out unorthodoxy.?”?(第38頁)
這里“But burning schools, or men for that matter, …”是指“?燒毀學校甚至為此把人燒死”,而不是復旦譯本理解的“由于那個原因而焚燒學校的人”。
根據(jù)就近原則,“for that matter”是指燒毀學校這件事,從而導致把人燒死。這里譯為“由于那個原因”,顯然指上一句所說的“諸如此類的根據(jù)”,不符合英文原意。“burning schools, or men for that matte”,很明確“burning”的對象是學校和人,而卻誤以為這里的“人”是指撲滅異端的人。
退一步講,即使“由于那個原因而焚燒學校的人”是指被燒的畢達哥拉斯學校的人,那么也與后面所表述的,“其在平息非正統(tǒng)觀念時”的“其”前后不一致。整段譯文語意混亂,表述不清,說明譯者沒有很好地吃透原文的意思。譯文錯的太離譜,我只好為復旦譯本的學術水準長嘆了!
此句應譯為,“沒有疑問,正是出于這些原因,克羅頓人燒毀了畢達哥拉斯的學校。但是燒毀學校,甚至為此把人燒死,對于撲滅異端,從來是毫無用處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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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四?!暗?,就比達格拉斯學派已經發(fā)展了的形式而言,他們的理論留下太多的難題,以致亞里士多德恢復了膚淺的地球觀?!?(第039頁)
英文原版原文,“But in the form in which the Pythagoreans had developed their theory so many difficulties remained that Aristotle reinstated a flat earth view.?”(第39頁)
此句將“flat”理解為“膚淺的”,將“a flat earth view”譯為“膚淺的地球觀”,含義不明確,不符合原意。因為當時的地球觀有很多種,這里的“a flat earth view”有它的特指含義,即地球是平面的。因此,應譯為“地球是平面的觀點?!?此句其他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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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五?!傲硪环矫妫ブZ試圖表明,從某種假說出發(fā),人們可以推演出兩種矛盾的結論。這意味著實際上一套結論恰好不是非真實的,而是不可能的?!?(第040頁)
英文原版原文,“Zeno, on the other hand, tries to show that from a certain assumption one can derive two contradictory conclusions. This means that the set of conclusions is not just in fact untrue, but impossible.”?(第40頁)
這兩個句子,第二句譯錯了。關鍵是復旦譯本沒有看到?“not just … but”即“不僅?…?而且”在這里是作為復合連詞來用的,把“not just”當成了否定,譯為“恰好不”,這樣含義就完全相反了。
因此,第二個句子正確的翻譯為,“這意思就是說,這些結論不僅在事實上不真實,而且也是不可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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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六?!氨M管人們難以證明結論錯在什么地方,但這一點肯定是十分明白的……”?(第042頁)
英文原版原文,“Although it is not difficult to show what is wrong with the conclusion, it must be quite clear that,?……”?(第42頁)
顯然,“it is not difficult to show”的含義為“不難看出(證明)”,是肯定的含義,而不是否定的意思“難以證明”。
因此,正確譯文是,“盡管我們不難看出這個結論有何錯誤,但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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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七?!鞍乩瓐D的對話表明,蘇格拉底極富幽默感,并具有深邃的智慧。他以反諷著名而又懼怕反諷?!?(第055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dialogues of Plato show Socrates as a man with a very lively sense of humour and a biting wit. He was famous and feared for his irony.”?(第53頁)
復旦譯本將“feared for his irony”譯為“懼怕反諷”,即蘇格拉底以反諷著名而又懼怕反諷,語義上說不通,也不符合上下文的意思?!癴eared”在這里的意思是“令人畏懼的”。
因此,這句話可譯為,“柏拉圖的對話表明,蘇格拉底是一個極富風趣,談鋒機智犀利的人。他以說反語著稱,令人生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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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八?!暗?,因為還不曾有過赦免,法庭不可能把這種指控壓下來?!?(第056頁)
英文原版原文,“But since there had been an amnesty the court could not press this charge.”?(第54頁)
復旦譯本中這個句子的意思完全譯反了。前面的“But since”從句意思很明確,已經有“an amnesty”即“大赦”,卻誤譯為“因為還不曾有過赦免”的否定的意思。
“press”在這里的解釋不是“壓下來”,而是“竭力主張”,結合上下文,意思是法庭巧立不信國教的罪名來進行指控的,以規(guī)避大赦法赦免的罪名。
因此,正確的譯文應為,“因為那時曾有過大赦,法庭不能以此罪名對他加以指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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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十九?!八阈g、幾何學這兩門課,以及三個領域天文學、聲學或和聲學,這些構成了學校全部課程的主要內容。”?(第059頁)
英文原版原文,“Arithmetic, geometry both two and three dimensional, astronomy, and sound, or harmonics, constituted the basic substance of the curriculum.”?(第57頁)
這里“geometry both two and three dimensional”不應譯為“幾何學這兩門課,以及三個領域”,而是指“平面和立體幾何學”。
因此,這個句子應譯為,“算書、平面和立體幾何學、天文學,以及聲學或稱之為和聲學,構成了課程的主要內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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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十。“柏拉圖對困擾這種探索的各種困難極為敏感,因此他絕不會熱衷建立一個體系,以終止任何體系,就像以后許多哲學家如此做的那樣?!?(第061頁)
英文原版原文,“Plato was much too aware of the difficulties besetting this kind of enquiry ever to aspire at laying down a system to end all systems, as so many philosophers have done since.”?(第58頁)
這個句子的問題在于對“since”這個單詞的錯誤理解,“since”作為副詞有“以后”、“之前”兩種不同的意思。
在“as so many philosophers”這個句子中,復旦翻譯本將它理解為“以后”,譯為“就像以后許多哲學家如此做的那樣”。但它沒有注意到since 前是?“many philosophers have done”,用的是完成時,就是說這件事情許多哲學家已經做過了, since 在此應理解為“之前”。
因此,全句應譯為,“柏拉圖十分清楚這種探索所具有的困難,他是不會去追求建立一套體系,以取代所有別的體系的,以往有許多哲學家就是這樣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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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十一?!斑@是把柏拉圖與蘇格拉底區(qū)別開來的一個標志,他的興趣早期是遠離科學和數(shù)學成長起來的。隨后的年月,那是不足以細致的把握柏拉圖的理論的,柏拉圖把他的嚴肅的研究轉向數(shù)的神秘的傳播?!?(第062頁)
英文原版原文,“This is one of the features which distinguishes Plato from Socrates, whose interests had early grown away from science and mathematics. Subsequent ages, that were not subtle enough to grasp the theories of Plato, turned his serious studies into numerical mystery-mongering,?……”?(第59頁)
這一段翻譯有兩個錯誤,從而導致全文的意思出現(xiàn)了混亂。
第一句中“grown away from”的意思是?“脫離與…關系”,?這樣,“whose interests had early grown away from science and mathematics”應理解為蘇格拉底的興趣很早就離開了科學和數(shù)學。復旦譯本把它拆開理解,“grown”(成長),“away from”(遠離),譯文也就遠離了原意。
第二句認為“柏拉圖把他的嚴肅的研究轉向數(shù)的神秘的傳播”,這就完全理解錯了。從上下文可以看出,前一句講的是蘇格拉底和柏拉圖對待數(shù)學的態(tài)度,后一句講的是后代人如何對待柏拉圖的理論,柏拉圖在這里不是作為主語,而是被研究的對象。
綜上所述,這段話的正確的譯文是,“這是柏拉圖和蘇格拉底之間區(qū)別的特征之一,蘇格拉底的興趣很早就離開了科學和數(shù)學。在以后的年代里,由于不能足夠敏銳地掌握柏拉圖的理論,于是人們把它嚴肅的哲學研究當成了數(shù)學上的神秘來販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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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十二?!叭欢?,知識必須有一個對象,他必須是關于某種存在或不存在的知識,就如巴門尼德所說的那樣。知識是固定的和肯定的,它是排除錯誤的真理。相反,意見可能是錯誤的,但是意見既不是存在者的知識,也不是不存在者的知識,它必定是既存在又不存在者的知識,就如赫拉克利特所說的那樣?!?(第063, 064頁)
英文原版原文,“Now knowledge must have an object, it must be of something that is, or else it is nothing, as Parmenides would have said. Knowledge is fixed and certain,??it is truth free from error. Opinion, on the other hand, can be mistaken. But since opinion is neither knowledge of what is, nor yet nothing, it must be of what both is and is not, as Heraclitus would put it.”?(第60頁)
這一段很長,但是錯誤比較簡單,就是譯者沒有搞清楚英語中存在(something that is 或what is)和不存在(something that is not 或what is not)的規(guī)范性的表述,將“it is nothing”或“nothing”譯為不存在,這就譯錯了?!癷t is nothing”在此的含義為“什么都不是”,但在哲學中“什么都不是”與“不存在”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作為哲學專著的翻譯,這種區(qū)別必須嚴格明確。
綜上述,這段應作如下翻譯,“那么,正如巴門尼德所說,知識必須有一個對象,必須是某種存在的事物,不然就什么也不是。知識是固定和明確的,它是擺脫了謬誤的真理。從另外一方面說,意見可以是錯誤的。但是意見既不是存在的知識,也不是空空如也,所以,正如赫拉克利特提到的那樣,它一定既是存在的又是不存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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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十三?!耙虼?,理念論對他來說是新東西,而且他發(fā)現(xiàn)很容易批判年輕的蘇格拉底對理念論的闡述?!?(第066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theory of ideas is therefore not new to him, and he finds ready criticisms for the formulations given it by the young Socrates.”?(第62頁)
“The theory of ideas is therefore not new to him”,顯然,此句應譯為,“?因此,理念論對他(巴門尼德)而言并非新觀點”。其他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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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十四?!吧癫粌H應當顯示出是整個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而且也應當顯示出是這個世界的唯一的善。進一步說,存在著各種通道,可能引起死亡的恐懼,或者對放蕩舉止的向往,或者引起各種疑慮,當善遭到損害,惡就可能滋蔓。全部這些都必須禁止?”(第068,069頁)
英文原版原文,“God should be shown as the creator not of the whole world, but only of what is not evil in it. Again, there are passages likely to inspire fear of death, or admiration for riotous behavior, or suspicion that the wicked may thrive while the good suffer. All this must be banned.”?(第64頁)
復旦譯本這里犯了兩個關鍵性的錯誤:
一是把“not of … but only of”當成了復合詞組?“不僅?…?而且”,而它們不是一個詞組,各有自己的含義,“not of”就是表示否定之意,“but only of”不是一個詞組,含義就是各單詞原有之意,表示“僅僅是”。
二是把“passages”這個詞解釋為“通道”,離題太遠。這里上下文通篇講的是理想國中對書籍的審查,“passages”指文章的章節(jié)。
因此,全文應翻譯為,“神不應當被表現(xiàn)為整個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而它只是世界上非邪惡事物的造物主。另外,有些章節(jié)容易引起人們對死亡的恐懼或者使人贊美放蕩的行為;或者懷疑惡人將會得勢,而好人會遭殃。所有這些都必須被查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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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十五?!斑@無疑也給予處在某種地位上有權勢的人以鼓舞,影響大的社會變遷,完全不顧將遭受的嚴重懲罰。”?(第070頁)
英文原版原文,“No doubt, too, it has given inspiration to potentates who were in a position to effect major social changes with complete disregard for the suffering inflicted.”?(第66頁)
這里譯文的錯誤在于“完全不顧將遭受的嚴重懲罰”的表述,把“the suffering inflicted”理解為統(tǒng)治者(potentates)自己要遭受的懲罰。實際上,這里的“the suffering inflicted”應解釋為統(tǒng)治者(potentates)“強加給人的苦難”。
正確的譯文為,“而且毫無疑問,這也鼓勵了一些統(tǒng)治者,他們所處的地位有機會實行一些大的社會改革,而完全不顧所加于人的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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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十六?!暗撬哺械讲坏貌惶岢鲫P于國家活動本身的倫理問題,此時的游敘佛倫會想到,也可能想不到的一步。”?(第076頁)
英文原版原文,“But at the same time he felt himself compelled to ask the ethical question about the activity of the state itself , a move which to the Euthyphros of this world would and could not occur.”?(第71頁)
復旦譯本的錯誤在于,將“would and could not occur”譯為“會想到,也可能想不到的一步”,沒有看到“would and could not occur”等于“would not occur and could not occur”,應譯為?“不會,也不可能想到的?!?/p>
因此,這句應譯為,“但是同時,他覺得自己不得不對國家本身的活動提出倫理上的質疑,這一舉動是當今的‘游敘佛倫們’(Euthyphros)不會,也不可能想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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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十七?!按_實,《巴門尼德篇》表明,它可能會成功?!短┌⑻┑缕吩噲D重新處理這個問題?!保ǖ?79頁)
英文原版原文,“Indeed, the ‘Parmenides’ shows that it could not be. In the ‘Theaetetus’ a new attempt is made to dispose of the problem.?”?(第74頁)
誤譯之處在于,“it could not be”是否定的意思,這里卻解釋為肯定的含義,即“它可能會成功”。
正確的譯文為,“的確,《巴門尼德篇》證明這個見解是無法證明的,在《泰阿泰德篇》為解決這個問題又做了一番新的努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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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二十八?!拔覀儗⒃谙旅嬗懻摳锩脑蛞约胺乐顾麄兊拇胧;镜氖聵I(yè)是保存正義原則:因為人們在某些方面是平等的或不平等的,但這并不推出他們在各方面都是如此?!?(第106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causes of revolution and their prevention are next discussed. The basic cause is perversion of the principle of justice: because men are equal or unequal in some respects it does not follow they are so in all.”?(第95頁)
“基本的事業(yè)是保存正義原則”這一句譯錯了,“cause”有原因和事業(yè)等多方面意思,這里應作原因講。譯者可能因字型相近,誤將“perversion”(顛倒)當作“preservation”(保存)。但即使如此,譯為保存正義原則在文理上也是不通的,中文里沒有這種講法。
因此此句應譯為:“根本的原因是公正原則被敗壞濫用了。”
?誤譯之二十九?!耙驗橐o予無理數(shù)或不可測量的數(shù)一個數(shù)字名稱,仍然是不可能的。在不同時期問題是不同的?!?(第110頁)
英文原版原文,“As a result of this, an account of proportions could not be worked out in arithmetical terms. For it remained impossible to give an irrational, or unmeasurable, number a numerical name. With lengths, the matter is different.”?(第99頁)
這里羅素介紹畢達哥拉斯學派,前一句講用算術術語來解釋比例,不可能進行下去。下面講的是用幾何的方法,他說對于長度來講,問題就不一樣了。而這里譯為“在不同時期問題是不同的?!焙芡回?,也令人費解,雖然length也有時間的含義,但上下文不連貫。
正確的翻譯是,“而對于長度問題,情形就不同了?!毕旅嬖僦v,在幾何學里,一套完整的比例理論得以形成就通了,就容易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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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霸O想數(shù)學不了解應用,同樣是錯誤的?!?(第111頁)
英文原版原文,“Yet it would be wrong to imagine that no use was made of mathematics. It would be equally wrong to think that mathematical problems do not often spring from practical problems.”?(第99頁)
這句話把兩句英文并為一句譯出,沒有把兩句英文的意思翻譯出來,全部譯出的意思應該是,“若以為數(shù)學不能應用,那是錯誤的;若以為數(shù)學問題并非一直來源于實際問題,那也是一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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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一。“盡管對希臘人來說,他是馬其頓的最高統(tǒng)治者,但希臘人把他看作是希臘文明的傳播者?!?(第115頁)
英文原版原文,“……, the world for one brief spell came under the single rule of Alexander, who, though to the Greeks he was a Macedonian overlord, looked upon himself as the carrier of Greek civilization.”?(第102頁)
這個句子并不復雜,但譯者卻翻譯錯了?!皐ho, ……, looked upon himself as the carrier of Greek civilization.”?這里的who指的是亞歷山大,不是希臘人。
因此正確的翻譯是,“盡管在希臘人看來,亞歷山大是一個馬其頓的君主,他自己卻自視為一個希臘文明傳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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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二?!拌T幣、花瓶、建筑和雕塑的遺物,較低限度說,文學的影響是這種文化入侵的見證?!?(第117頁)
英文原版原文,“Coins, vases, architectural and sculptural remains and, to a lesser extent, literary influences, bear witness to this cultural invasion.”?(第103頁)
文學與前面幾項是并列關系,它們一同構成了文化入侵的見證,不僅僅是文學。
因此正確的翻譯是:“錢幣、花瓶、建筑和雕刻的遺跡,以及較輕的文學上的影響,都是這場文化入侵的證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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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三?!八菍ι畹囊环N機會主義態(tài)度,當有事情要做時,用雙手去做;在時間不夠時也不抱怨,當可以享受生活的時候便享受之;聳一聳肩,不認可對財富突發(fā)奇想?!?(第119頁)
英文原版原文,“It was a kind of opportunistic attitude to life, taking with both hands when there were things to take, yet not complaining when times were lean, enjoying life when it could be enjoyed, but accepting the whims of fortune with a shrug of the shoulder.”?(第106頁)
復旦譯本將?“yet not complaining when times were lean”譯為“在時間不夠時也不抱怨”有點離題太遠?!發(fā)ean”與“time”在一起搭配用時,可解釋為“貧乏的、不景氣或時運不濟的”,因此應譯為“時運不濟的時候也沒有抱怨”才符合原意,才符合犬儒學派對待人生的態(tài)度。
“but accepting the whims of fortune”沒有否定的意思,解釋為“不認可對財富突發(fā)奇想”,與原意相悖?!皐him”意為“奇想;一時的興致”,可引申為“變化大”,?“the whims of fortune”應理解為“命運變化多端”。
綜上所述,全句應譯為,“它是對人生的一種機會主義的態(tài)度,有東西拿的時候,就用雙手來拿,可是時運不濟的時候也沒有怨尤,生活可以享受的時候就享受,但是命運忽變就聳聳肩,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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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四?!昂髞淼恼軐W可能說的太濫,以至于不需憑借從事者的勇氣,不過它現(xiàn)在則是屈從和耐心等待的勇氣,而不是探索者毫不畏懼的英勇?!?(第121頁)
英文原版原文,“Later philosophy too may be said to have drawn on the courage of its practitioners, but it is now the courage of resignation and patient endurance rather than the boisterous valour of the explorer.”?(第108頁)
這里復旦譯本犯了一個不該犯的大錯誤,它把這個句子當成了“too … to”句型,這樣翻譯出來的句子與英文原文的意思就完全相反了。
正確的譯法應為,“后來的哲學也可以說憑借的是實踐這種哲學的人的勇氣,但是現(xiàn)在卻是順從和忍耐的勇氣,而不是探索家的那種毫不畏懼的英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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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五?!暗沁@不會被解釋為單純的同義反復,根據(jù)在于任何存在的事物是遠遠不與世界一致的?!?(第124頁)
英文原版原文,“This is, however, not to be construed as a mere tautology, on the grounds that everything that is, is thus far forth at one with the world.”?(第111頁)
這里“is thus far forth at one with the world”沒有否定的意思,譯為“是遠遠不與世界一致的”,與原文意義恰好相反?!皌hus far forth”應理解為“到如此程度”。
因此,這個句子可譯為,“但是不可根據(jù)一切存在事物都是如此與世界相一致的理由,把它理解為僅僅是一種同義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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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六?!靶疫\的是,現(xiàn)在要花更高的利率才能煽動得起不列顛人民的革命精神狀態(tài)?!?(第126頁)
英文原版原文,“Luckily it now takes more than high interest rates to goad Britons into a revolutionary frame of mind.”?(第112頁)
“takes more than high interest rates”不應譯為“花更高的利率”,“花更高的利率”的英文表述在此應為“takes higher interest rates”。more than在這個句子中的意思可解釋為“不僅僅”,意為僅靠高的利率還是不夠的。因此應譯為“幸運的是,現(xiàn)在僅靠高利率已經無法激起不列顛人革命的思想火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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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七?!霸诠?世紀這段時間里,兩者都開始攻擊羅馬,結果是前面兩次布匿戰(zhàn)爭(Punic Wars)。”?(第128頁)
英文原版原文,“Both fell to Rome in the course of the third century, as a result of the first two Punic wars.”?(第112頁)
讀了復旦譯本這段話,不知道翻譯者表述的是什么意思。關鍵是短短的譯文中犯了以下三個方面的錯誤:
一是詞組“fall to”翻譯錯了,它在這里的意思不是“開始攻擊”,而是?“被打敗,或淪陷,失守”之意。二是整個句子的邏輯結構沒有搞清楚,語義混亂。兩個國家陷落到羅馬手中是結果,原因是兩次布匿戰(zhàn)爭,譯文中“結果是前面兩次布匿戰(zhàn)爭”的表述語義不明確。三是“the first two Punic wars”,?即“兩次布匿戰(zhàn)爭中的第一次”,這個意思沒有翻譯出。
綜上述,這一句可譯為,“在第3世紀中,這兩個國家都陷落到羅馬的手里,這是兩次布匿戰(zhàn)爭第一次(Punic Wars)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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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八?!白詈?,軍隊自己開始利用自己的權力,它通常拿出黃金回報他的支持者?!?(第129頁)
英文原版原文,“In the end, the army itself began to take advantage of its power, which it used to extract gold in return for the favour of its support.”?(第115頁)
復旦譯本這段話的翻譯與英文原文語義完全反了,可能譯者沒有理清“作為…的回報”(in return for)的對象。正確的翻譯應該是,“最后,軍隊自身也開始利用其權力經常索取金錢,以為他支持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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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三十九。“大量的日耳曼雇傭兵在帝國的邊界作戰(zhàn),最后證明這是它崩潰的原因之一?!?(第130頁)
英文原版原文,“Large numbers of Germanic mercenaries fought on the side of the Empire. This, in the end, proved to be one of the reasons for its fall.”?(第115頁)
在這里,將“on the side of the Empire”?譯為“在帝國的邊界”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皁n the side of”?這個常用詞組意為“擁護…;站在…一邊”。因此全句應譯為,“大批的日耳曼雇傭軍幫著羅馬帝國作戰(zhàn),最后這成了帝國滅亡的原因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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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爸劣诹_馬,幾個世紀來已知世界的統(tǒng)治者,這種斯多葛學派的觀念并沒有獲得實實在在的意義?!?(第131頁)
英文原版原文,“With Rome the ruler of the known world for several centuries, this stoic notion did acquire tangible significance.”?(第116頁)
復旦譯本的這個翻譯錯誤犯的有些奇怪?!皌his stoic notion did acquire tangible significance ”?是一個簡單的陳述句,表達的意思很明確,即斯多葛學派的觀念獲得了實質上的意義,譯本卻譯反了,確實不應該。
正確的譯文是,“好幾個世紀,羅馬是已知世界的統(tǒng)治者,斯多葛學派的這種觀念,確實獲得了明顯的重要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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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一。“不過,把這幾百年叫做黑暗歲月是不恰當?shù)模绻盟鼈兒鸵酝昂髞淼臍v史相對照,就更不恰當了?!?(第162頁)
英文原版原文,“Still, it is not inappropriate to call these centuries dark, especially if they are set over against what went before and what came after.”?(第142頁)
復旦譯本在“經院哲學”這一章的翻譯中一開始就犯了一個比較大的錯誤,它把“it is not inappropriate to call these centuries dark”的雙重否定句型,翻譯成了否定句。這個句子實質上是肯定的意思,含有強調的意味,意思是稱這些世紀為“黑暗時代”并非過言。如此一來,復旦譯本整個句子的意思與英語原文的意思就完全相反了,容易給讀者的理解造成誤導。
此句應譯為,“雖說如此,稱這些世紀為黑暗時代也并無不妥之處,特別是把它們與之前或之后的時代相對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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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二。“主教們的權威并不是壓倒一切的,修道院的學者們也沒有沉溺于教義的爭執(zhí)之中?!?(第167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authority of bishops was not overbearing, and the monastic scholars lost no time in quarrels of dogma.?”?(第146頁)
復旦譯本將“l(fā)ost no time in quarrels of dogma”譯為“沒有沉溺于教義的爭執(zhí)之中”,翻譯的意思完全反了?!發(fā)ost no time”意為“不失時機”,此句意思應為時時刻刻都“沉溺于”教義的爭論中,而不是“沒有沉溺于”。
因此,全句可譯為“主教們的權威不是壓倒一切的,于是,修道院的學者們時時刻刻都在進行著關于教義的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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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三?!按笥诹?、達到并包括一的理性系列是無限的,但卻沒有首項?!?(第184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series of rationals greater than zero up to and including one is infinite, and yet has no first member.”?(第159頁)
作為名詞,“rational”的含義很明確,就是“有理數(shù)”。翻譯成“理性系列”,讓人讀了糊里糊涂。因此,這個句子可做以下翻譯,“大于零直到并包括一的有理數(shù)數(shù)列是無限的,它就沒有初始數(shù)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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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四?!叭虝h是經過普選而產生的,只有這樣的會議才有權實行革除教籍的處分,甚至那時還得有教區(qū)僧侶的認可?!?(第188頁)
英文原版原文,“General Councils are to be formed by popular election. Only such a Council should have the right to excommunicate, and even then not without secular sanction.”?(第162頁)
“甚至那時還得有教區(qū)僧侶的認可”這句話翻譯的不確切,不符英文原文的意思。這一部分主要是講教權和皇權的斗爭,這一個句子也體現(xiàn)了宗教的權力與世俗權力的爭斗。前半句講的是,只有全教會議才有權實行革除教籍的處分,后半句講的是,這種處分還要經過世俗的認可。
“even then”,在這里表達“即使那樣”的意思,“secular”在此作形容詞用,表達“世俗的、非宗教”的意思,復旦譯本把它譯為僧侶,是作名詞用的,用名詞來修飾“sanction”這個名詞,在語法結構上講不通。再結合前后文的意思,可見后半句的翻譯不正確。
綜上所述,全句應譯為,“全教會議應經過普選而成,只有這樣的宗教會議,才有權把人逐出教會。即使如此,也不能不經過俗界的許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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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五?!芭c寬容相反的全面鏟除與壓制,都曾經試過,但終歸無效。”?(第212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alternative of wholesale extermination and suppression was tried and found wanting in the end.?”?(第181頁)
原文中“The alternative of wholesale extermination and suppression”意思為“大規(guī)模滅絕和鎮(zhèn)壓的替代方法”,復旦譯本不知何故譯為“與寬容相反的全面鏟除與壓制”,有些令人不解,意思也是完全相反了。
根據(jù)原文,此句應譯為:“為了避免大規(guī)模的滅絕和鎮(zhèn)壓,其他替代的方法也曾嘗試過,但最終都無濟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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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六?!八艞壛藭局R并開始旅行,可是他發(fā)現(xiàn),哲學家們的風俗習慣恰似他們的觀點一樣迥然不同。”?(第229頁)
英文原版原文,“He gave up book learning and began his travels, but he found that customs differed amongst themselves as much as the opinion of philosophers.”?(第195頁)
對比英文原文可以確定,這里所比較的是“customs”(風俗習慣)和“the opinion of philosophers”(哲學家的觀點),而不是哲學家們的風俗習慣和哲學家們的觀點進行比較。顯然,復旦譯本的翻譯錯了。
正確的翻譯為,“他放棄了書本的學問開始旅行,可是他發(fā)現(xiàn)各種風俗的不同,也和哲學家們的意見一樣,差別明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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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七?!叭藗兛赡軙詾椋@一純粹利己主義的原則,會因為贊賞光顧自己享樂的玩世不恭的人,而使我們通通毀滅。但是這完全沒有擊中目標。”?(第236頁)
英文原版原文,“It might be thought that this purely egotistic principle damns us all for self-seeking cynics. But this would be to miss the mark entirely.”?(第201頁)
這一段譯文給人的感覺好像是譯者有點天馬行空,發(fā)揮過了頭。說是錯誤的翻譯也好像很難講,但是從嚴格的意義上講,翻譯應當忠實于原文,原文沒有的意思,不能任意發(fā)揮。
比如這一段找不出“贊賞自己享樂”的語義,或者是“使我們通通毀滅”的意思。從句中謂語動詞“damn”的語義是“譴責、詛咒”之意,“cynics”按照原文翻譯成犬儒主義就完全表達出意思。這種任意發(fā)揮沒有必要,反會弄巧成拙。
因此,筆者認為忠實于原文的翻譯應為,“也許有人會認為這種純粹以自己為中心的原則,會把人都罵作自私自利的犬儒主義者,這完全是錯誤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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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八?!翱茖W家實際所做的比理性主義(就如我們看到的與斯賓羅莎有關)所描述的要好得多?!?(第269頁)
英文原版原文,“What the scientist does in fact do is much better described by rationalism, as we saw in connection with Spinoza.”?(第229頁)
復旦譯本把這個句子譯反了,可能是看到“much better”就以為是一個比較句,實際上這里講的不是兩個方面的比較,不是對科學家所做的和理性主義所做的進行比較,句子中沒有“than”用以引出比較的第二部分。
恰恰相反,這里肯定的是理性主義,肯定它對科學家的工作做了更好的描述。
所以這個句子正確的翻譯應該是,“正如我們在論及斯賓諾莎時所見,對科學家的實際工作做出了更好描述的,恰恰就是理性主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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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四十九?!爸匾幵谟?,上述兩種分類是互相不和的,這正是康德避免像休謨那樣的經驗主義者困境的方式,這些經驗主義者會把這兩種分類看成一回事。”?(第281頁)
英文原版原文,“The important thing is that these two classifications cut across each other. This is precisely how Kant escapes the difficulties of empiricists like Hume, who would have considered the two classifications as identical.”(第239頁)
誤譯之處在于將“cut across each other”理解為?“互相不和的”?!癱ut across”意思為“徑直穿過”,與“each other”?搭配使用可以解釋為“互相交叉”,與“互相不和的”的意思完全不同。
因此這個句子應譯為,“重要的是這兩種分類彼此交叉,康德正是如此來避免休謨等經驗主義者的困難的,他們會認為這兩種分類是一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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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十?!拔覀冎溃档抡J為意志屬于本體一方。如果我在經驗世界中施加我的意志,那就有與之相應的軀體運動?!?(第302頁)
英文原版原文,“We saw that Kant regards the will as on the side of noumena. If I exercise my will, there corresponds to it, in the world of experience, the movement of my body.”(第257頁)
復旦譯本認為“in the world of experience”是修飾“If I exercise my will”這個從句的,譯為“如果我在經驗世界中施加我的意志,那就有與之相應的軀體運動。”?這樣不符合英文原文的意思,也不符合康德的思想。
“If I exercise my will”從句之后應全部為主句的一部分,“in the world of experience”?介詞結構是修飾主句的。
如此,此句可譯為,“我們已經說過,康德認為意志是屬于本體這一邊。如果我運用我的意志,那么,在經驗世界里,與之相對應的就是我的身體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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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十一?!八麄児べY微薄,所受剝削深重,落戶于城市最貧困地區(qū),又是郊區(qū),……?”?(第306頁)
英文原版原文,“Badly paid and exploited, they settled down in the poorest quarters of the towns as well as on the outskirts,?……”?(第260頁)
此處誤譯在于對“as well as”的理解,“as well as”在句中應作“和”解釋,而不是“又或也”的意思,即城市最貧窮的地方(the poorest quarters of the towns)和郊區(qū)(on the outskirts)不是完全重疊的關系。
這樣應譯為,“收入菲薄,受盤剝的他們就定居在城市最貧窮的角落和郊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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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十二?!斑@分明不同于傳統(tǒng)經濟學理論?!?(第321頁)
英文原版原文,“This much is indeed discernible from traditional economic theory.”?(第273頁)
“Discernible”意為可辨別的、看得清的,沒有“不同于”的意思,應譯為,“這確實能從傳統(tǒng)的經濟理論中看得很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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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十三?!拔覀冊诤竺鎸吹剑椎逻€不到50歲,力學的實證觀點就如何開始被馬赫接受的?!?(第323頁)
英文原版原文,“We shall see later how within fifty years of Comte a positive account of mechanics came to be given by Mach.?”?(第275頁)
“within fifty years of Comte”意為“孔德之后的50年”而不是“孔德還不到50歲?!?/p>
此句應譯為,“我們將在后面看到孔德之后不出50年,馬赫如何對于力學做了一個實證的說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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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十四?!耙驗槔碇强偸前炎约旱挠^念的力量強加于世界,因而給出了一個關于世界的扭曲了的圖像。我們確實已取得不同于理性主義學說的很多進步,后者在理智中看到解放的力量。”?(第344頁)
英文原版原文,“For the intellect imposes it own conceptual constraints on the world and thus gives a distorted picture of it. We have indeed come a long way from the rationalist doctrine that sees in the intellect a force for liberation.”?(第293頁)
復旦譯本看到“come a long way”這個短語就譯為,“我們確實已取得不同于理性主義學說的很多進步”,與英文原文上下文意思不符。
“come a long way”?一般情況下的意思是“取得很大進展”,但在這里的意思是“有很大差距”。
這段主要講柏格森關于人類理智缺陷的觀點,在復旦譯文中,前一句他剛剛提到理智歪曲了世界的形象,后面又突然提到“我們”取得不同于理性主義學說的很多進步。這里的“我們”是指誰?前后意義缺乏邏輯性,讓人云里霧里。
而將“come a long way”譯為“有很大差距”,前后文的意思就連貫了。此句的意思應為,因為理智歪曲了世界的形象,這樣就和理性主義的學說相距很遠了。
?綜上述,全句應譯為,“因為理智把它的概念框框強加于世界,因此,歪曲了世界的形象,這樣我們就和理性主義者認為理智是爭取自由的力量的學說相距萬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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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十五?!皬钠潇`活的教條和烏托邦的世界觀來看,馬克思主義是19世紀的遺跡?!?(第351頁)
英文原版原文,“In its inflexible dogmatism and its utopian outlook Marxism is a relic of the nineteenth century.”?(第298頁)
“Inflexible”意思為“缺乏彈性的”或“僵化的”,與“dogmatism”(教條主義)搭配譯為“靈活的教條”,不通。
此句應譯為,“就其僵化的教條和烏托邦式的觀點而言,馬克思主義是一件19世紀的文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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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十六。“當然,人們以前的旅游活動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頻繁。這部分的是由于牽扯到更大的花費,它把活動限制到那些比較適宜的人身上?!?(第352頁)
英文原版原文,“At the same time, people did not travel as much as they do now. Partly this was due to the greater cost involved which restricted movement to those who were relatively well-to-do.”?(第299頁)
這段的錯誤在于,“Partly”譯為“這部分的”指代不明,在這里應譯為“部分原因”?!皉estricted”限制的是“those who were relatively well-to-do”的活動,而不是“限制到那些比較適宜的人身上”。“relatively well-to-do”意為“相對富裕者?!?/p>
因此,這段話做以下翻譯意思才明確,“同時,人們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旅行頻繁。部分原因是費用較高,也就限制了相對富裕者的行動?!?/p>
誤譯之五十七?!氨M管在19世紀的進程里,更偉大的民族意識已發(fā)展起來了,但其中的差異是巨大的”?(第352頁)
英文原版原文,“In spite of the greater national consciousness that had developed in the course of the nineteenth century, those differences had so far been contained.”(第299頁)
“those differences had so far been contained”不能譯為“差異是巨大的”,句子中沒有這個意思。“so far”在此為時間概念,不表示“巨大的”的概念。核心動詞“contain”的詞意在此為“遏制”。
正確的譯文是,“盡管19世紀期間養(yǎng)成了較強的國家意識,可是那些分歧還是得到了抑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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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十八。“因為利用理性以便給予任何東西以解釋是必要的,因此,對理性能力的否定不能被贈予一件理論的斗篷;他仍然是不可理喻的,它迫使我們沉默。”?(第356頁)
英文原版原文,“For it is necessary to enlist reason in order to give an account of anything whatever. A denial of the competence of reason can thus not be given a theoretical cloak; it remains ineffable and constrains us to silence.”(第303頁)
將“a theoretical cloak”譯為“理論上的斗篷”令人費解,這樣全句讀下來就不知其所以然了。
這一段是講存在主義對待理性的態(tài)度的。結合上下文,可以看到這個句子說明了存在主義對待理性的矛盾心理,即他們貶損理性,但要用理性來說明問題時,又陷入了困境。
“cloak”有“斗篷;遮蓋物;借口”的意思,在這里可作“借口、依據(jù)”用,“a theoretical cloak”可譯為“理論上的依據(jù)”。
因此,這段話可以翻譯為,“為了解釋任何事物,就必須求助于理性。如果否定了理性的能力,就無法找到理論上的依據(jù)(解釋說明任何事物)。人們也只好不以言傳,保持沉默,說不出道理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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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五十九?!盀榇?,他需要一個概觀,既不龐大亦非詳細的,尤其是一個已通過專一腦袋的概觀?!?(第365頁)
英文原版原文,“For this he needs a survey which is not too bulky nor too detailed, and above all one that has gone through a single brain.”?(第310頁)
如果只看譯文,讀者是不明白“通過專一腦袋的概觀”是什么意思的。譯者沒有理解羅素想要表達的意思,只是照字面翻譯。實際上結合上下文,在“above all one that has gone through a single brain”這一表述中,羅素以幽默的文字要表達的觀點是:作為哲學史,作者要處理汗牛充棟的資料,對這些資料要做獨立的思考,哲學史的敘述前后邏輯關系要連貫。
因此,這段可做以下翻譯,“為此,這種概括既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細,總之(要經過獨立的思考)得前后一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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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譯之六十?!暗?,哲學反思的一個來源是科學。當我們認為它存在的樣子一般說來是科學的時候,我們正在處理一個哲學問題?!?(第365頁)
英文原版原文,“But one of the sources of philosophic reflection lies in science. When we consider what it is, in general, to be scientific, we are dealing with a philosophic question.”?(第310頁)
這段譯文存在的問題是,沒有看到“what it is”與后面“to be scientific”的聯(lián)系,譯為“它存在的樣子”,與原意不符,也不符合中文表達方式,“When we consider what it is … to be scientific”應譯為“當我們考慮什么是科學的時候?!?/p>
?如此,全句可譯為,“不過,哲學反思的一個源泉來自科學。一般來說,當我們考慮什么是科學的時候,就已經涉及到一個哲學的問題?!?/p>
對復旦譯本翻譯錯誤的分析,到此已完成。筆者的心情非但沒有輕松,而且越來越沉重了。
一部譯著幾十萬字,不出一點差錯是不可能的,但是一部譯著出現(xiàn)如此多誤譯,甚至是與原文語義完全相反的誤譯,也是出人意料的。這是不是暴露了大學在治學和學風等方面存在的一些問題。
一是大學的學術質量不容樂觀。這本哲學著作是復旦大學哲學專業(yè)的教授翻譯的,就翻譯的錯誤而言,無論是從語言角度,還是從哲學專業(yè)的角度,都是不應當出現(xiàn)的,這些已在文中作了評議,此處不再贅言??梢?,我們大學的學術質量是不是存在著不容忽視的問題?
二是大學的學術風氣不容樂觀。嚴謹?shù)膶W術風氣是大學的生命之所在,沒有好的學術風氣,就不可能有高的學術質量。有的教授熱衷于當“網紅”,坐不住“冷板凳”等現(xiàn)象也從某些方面說明了問題,浮躁的學風是不可能出學術精品的。嚴格地說,這本譯著的學術質量是不合格的,對外卻宣稱“打造羅素名作《西方的智慧》的一個高質量譯本”,真可謂此書中蘇格拉底的“反諷”了。
第一版出版后已20多年,2017年的版本是再版的,做了修訂。為什么對如此多的問題視而不見?這是不是說明大學的學術風氣存在著不容忽視的問題?
三是大學的通才教育不容樂觀。通過對復旦譯本的反復比較對照,我發(fā)現(xiàn)翻譯當中出現(xiàn)的問題,既有哲學專業(yè)基礎不牢的問題,也有英語特別是中文水平的問題。這里對譯本指出的錯誤只是“硬傷”,還有很多詞不達意的“軟傷”,基本沒有指出。比如說將非生物譯為“無生物”,現(xiàn)實世界譯成“事實世界”,此類翻譯不勝枚舉。不知道我們的通才教育,這些年來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呢?這不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嗎?
作為1980年考入大學,60年代出生的人,在這篇文章結束時,不禁想起兒時所背誦的毛主席語錄?!笆澜缟吓戮团抡J真二字,共產黨就最講認真?!?/p>
此言至今仍具現(xiàn)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