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日永　<https://twitter.com/hi_na_ga>

角色設(shè)計：アモウ　<https://twitter.com/tukae_nai>

第十三話　某只豹的故事

「啊」

我叫出聲時，那東西早已從我手中掉落――發(fā)出「咔鏘」的刺耳聲音，玻璃粉碎了。

「……啊—」

我越過綁在頭上的三角巾，摸了摸后腦杓，嘆了口氣。搞砸了。明明我在這家店打工以來都沒出過什么錯的。我玩笑般地吐著舌頭，正蹲下要撿碎片時，被聽到聲音而來的貍店長給責(zé)備了。

「喂，等等、等等」

「啊，不好意思」

店長叮囑我說慌忙觸碰的話很危險，邊用小掃帚收拾殘局。我只是呆站在廚房的角落愧疚地看著，然后他轉(zhuǎn)身看向我。

「最近很沒精神呢，泰利。發(fā)生什么了嗎？」

「討、討厭啦，老爹。是你的錯覺啦」

「說什么啊你，明明表情都這么陰暗了」

這下沒轍了。雖然我知道自己情況不太好，沒想到這么明顯。也不太想讓身邊的人擔(dān)心啊。那樣可不合我的性格；我得扮演「一直都很有元氣的泰利」才行。

「發(fā)呆的時間也有點多了。要是累了的話，稍微減少一點排班怎么樣？」

「不不不，我不要緊的。減少的話就不妙了，生活費」

「就算再怎么不妙也……」

店長抱起手臂，像是要說什么似的盯著我一段時間，最后或許是從我的笑容看出端倪了，只留下一句「別太勉強啰」就回去做別的工作了。沒有問東問西的真是幫大忙了。

我拉緊微彎的嘴角，繼續(xù)洗著碗。就算累了，我也不得不勉強。因為我一定要不依靠他人、自己生活下去才行。

工作結(jié)束，踏出店門口時，晚秋的清爽空氣映襯著夜晚的寂靜。我穿上便宜的運動夾克，抖了抖枯木般的身體?；剡^頭，便看到店長正把定食屋的門簾收進店里。

「那我先走啦，老爹，明天見」

「好喔，小心走啊」

我低著頭，走在沒什么路燈的夜路上。即使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但在黑暗中獨自行走心里還是有點不踏實。我像是在期待著什么一樣拿出手機，但畫面被無關(guān)緊要的 Line 群組信息給埋沒。

無奈地用手指滑著屏幕，把超過百條未讀的訊息弄成已讀。連看都不想看還弄成已讀，真是諷刺啊。繼續(xù)輸入『在說什么啊，笑死了』后，一下就又有好幾個人回應(yīng)了。

邊走著邊隨便聊聊后，又無聊地把手機放回口袋里。明明是想排解孤獨的，但結(jié)果什么用也沒有。

這種表面關(guān)系果然沒意義啊。這樣是沒辦法填滿從以前就空虛至極的，胸中的空隙。那是需要什么更加令我掛念的事物吧，肯定。

可是，就算是這種小交流，不稍微參一腳的話，馬上就會被群組給踢出的。朋友一多起來，一言一行都要更加注意。對于像我這種在各種團體中跑龍?zhí)椎男〕蠼巧?，就更加如此了?/p>

沿著道路踏在堆積起來的落葉上，快步走回家。抬頭仰望天空，發(fā)現(xiàn)夜空十分美麗。就算隨意瀏覽都能看到三連星。啊啊，是獵戶座嗎……真好啊，有那種很明了的特征。

稍微笑著，摸了摸左臉頰上的兩條紅色短紋；是我十八歲時，自己染的。嘛啊，也就是所謂的「挑染」啦。做這種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我是十分理解這對我的個性沒什么貢獻(xiàn)就是了。

――「搞什么，原來你在啊」　　（本話）

那個人的聲音在腦內(nèi)回響，讓頭有點痛。為什么都這個年紀(jì)了還會在意??？都已經(jīng)好幾年沒扯上關(guān)系了耶……

步履蹣跚地拐過住宅區(qū)的街角，來到了破爛的公寓。上樓后，用鑰匙打開了離軋軋作響的樓梯最近的門，我徑直走向鋪好的被鋪，倒入其中。

六迭一間。家具跟家電類都是之前的房客留下來的，姑且沒得挑剔。外觀雖然破舊，但內(nèi)部還算干凈，沒什么不便。而且房租還比周圍的都便宜，對我來說是非常的幸運；對沒有錢的我來說真的是。

話雖如此，不管是學(xué)費還是什么都得用獎學(xué)金跟打工支出。就算有堅定的意志，要維持這個狀態(tài)也是很勞體費心的。要是有家庭的援助就不一樣了吧……

我坐起身，狠狠搖著頭。不行，特地想到家庭的事就是耗弱的證據(jù)。果然逞強的話，身體就會愈加疲憊吧。好啦，快點睡吧。正所謂休息是為了走更遠(yuǎn)的路。

回過神來便發(fā)現(xiàn)自己在狹小的公寓房間里；這是小時候的記憶。當(dāng)時還是小學(xué)生的我聽到了打開玄關(guān)門的噪音，匆匆跑過去。本該是滿心期盼的那位人物，一看到我就露出不爽的神情。

「搞什么，原來你在啊」

「……媽媽」

年輕時就結(jié)婚了的我的母親……不，曾是我母親的人、一下就與性格不合的、比她還大十歲以上的父親離婚，沉浸在男色中。像這樣在深夜才回家可說是家常便飯。

「住口，別叫我媽媽。真肉麻」

「是……的，對不起」

那只黑豹每次在我開口叫『媽媽』時，都會用十分不悅的眼神看我。而我不知不覺間也不再把那個人當(dāng)母親，而僅僅是生下我的人而已。

「啊—真不爽。果然都對有拖油瓶的人沒興趣啊，唉」

她滿口牢騷地走過我身旁，坐進沙發(fā)，點了根煙。沒成功釣到男人時一直都是這樣。我對煙皺起眉頭，小聲說：

「那個，飯……」

「蛤，我不是叫你隨便吃了嗎？」

「可是，冰箱，已經(jīng)空了」

「是喔，那就忍忍吧。我要睡了」

「咦……」

她說完，也沒把煙灰缸里的煙滅了，就直接橫躺在沙發(fā)上。而我也知道如此一來不管怎么請求都沒用了。只能無助地披著臟了的毛毯，忍受著饑餓，等待早晨到來。

……這種荒謬的日子也唐突地結(jié)束了。我才剛上國中，那個人就連家都不回了?？隙ㄊ怯辛四腥税伞?/p>

一段時間后，附近的人跟派出所的人為了保護我而來訪家里的瞬間，我從小時候就抱有的疑問轉(zhuǎn)變?yōu)榇_信。

啊啊，我被拋棄了啊；果然很礙手礙腳啊；對那個人的人生來說，我是不需要的孩子啊。

――「搞什么，原來你在啊」　?。ǎ保霸挘?/p>

所以，她肯定是希望我消失無蹤吧。

隨著通知聲響起，我醒了過來。是因為作了惡夢嗎，疲勞感完全沒消失。居然會想起那時的事，我也是身心俱疲了。

不過，我可不會說喪氣話。今天也有大學(xué)的課跟打工。我打起精神，伸了懶腰后檢查手機，好幾個人都傳來了類似的訊息。

……「幫我代點」，嗎。雖然不是不行，但這都幾次了啊那些家伙？十月下學(xué)期開始后，不管是點名還是作業(yè)都交給我，連大學(xué)都干脆不來了。

從早上就開始嘆氣了。輕咳了一下確認(rèn)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該出門了。我快速做好準(zhǔn)備，換好衣服后走向大學(xué)。

跑來講堂后，位子上已經(jīng)有很多人了?？焐险n才勉強趕來這也是當(dāng)然的。雖然平時的話那些家伙都在，所以不會為了座位困擾。但自從那天起就很難見到面；特別是悟。

是悟在躲避我嗎，還是說我下意識地躲避著他呢？如果要找的話是找得到啦，畢竟那家伙的黑毛很顯眼。大概在這個講堂內(nèi)的某處吧。但是，真要碰面的話，我沒有能好好應(yīng)對的自信。

――「我對你來說究竟算什么？」　?。ǎ保霸挘?/p>

我該說什么；該對那家伙說什么才好??？因為，我當(dāng)他是……朋友，但那家伙卻不是這么想的。

那，我呢？那之后都過兩個月了，我卻對那答案完全沒有頭緒。

我呆站在原地的時候，上課鐘聲已經(jīng)響了。啊—，糟糕，得快點找座位。如果在哪里有我參一腳的團體就好了……

「喂～，泰利～」

正環(huán)顧四周時，突然被人叫了。是很久沒聽到的聲音。正看過去，就發(fā)現(xiàn)大智在朝這里招手；善人也在旁邊。再過去是……空位。真的假的，明明最近連話都沒怎么說上。

「唷、唷～」

我這招呼打得真尬。振作點啊我。要是被問發(fā)生什么事就不妙了。得自然一點。要演得像放假時都沒怎么說話一樣自然。

「幫大忙了，３Q～」

「好久……不見了啊」

「是這樣嗎？怎么樣，我不在的話就很寂寞了對吧～」

「嘛啊，多少啦」

嗚哇善人，你怎么在這種時候嬌起來了。明明表情一直都很不高興的說。拜托你就像平常一樣傲就好了。被突然這樣一搞，我就沒辦法繼續(xù)虛張聲勢了。

「話說啊，發(fā)生什么事了嗎，你跟悟？」

「咦，怎、怎么突然這樣問？什么都沒有啊、什么都」

大智從善人身后丟了炸彈。唉呀，雖然是有發(fā)生什么，但也不能老實說出那種事嘛；更別提對你們說了。

「他都這么說了。是你想太多了吧，大智」

雖然身為當(dāng)事者的我明顯動搖了，善人倒是出聲幫忙掩護。你又是在鬧哪樣?。?/p>

「你看嘛，悟最近也是一個人，普通來說的話就會覺得發(fā)生什么了嘛。所以啊～，就想會不會是吵架之類的」

大智與平常遲鈍的性格相比，意外的敏銳啊。害我止不住冷汗。拜托你別再刨根究柢了。我邊咳嗽，邊迫不得已回應(yīng)：

「你們才是，沒發(fā)生什么嗎？」

「……不，沒什么啊」

「嗚—嗯……？」

這招比想象中的還有效。他們背過對方，打混過去。從以前就覺得，這兩人還真好懂啊。

不過說起來，這兩人看起來有種微妙的距離感。明明至今為止都吵個不停的，今天卻特別安分。

「唉呀，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嘛」

雖然我差點就說了彼此彼此，但還是坐下了。期中考結(jié)束后的酒會上，善人好像哭了，該不會跟那個有關(guān)吧？雖然我不知不覺這么想，但也沒打算問。這才算是彼此彼此啊。

在流淌于我們之間的尷尬氣氛中聽著課。這期間也有點名跟發(fā)放復(fù)印的講義。對了，還要幫忙代簽。這樣的話，包含自己在內(nèi)就是五個人嗎；哈哈，真麻煩。話說回來，為什么會有四個人一起不來??？

「咦，這不是泰利嗎？」

回頭準(zhǔn)備把講義交給我的豬向我搭話了。雖然我姑且「唷」地打了招呼，但有點慌張；這家伙是誰?。侩m然記得臉，但想不起來名字。

「你有來聽課啊」

「咦，那不是當(dāng)然的嗎？」

「不，其他四個人好像逃學(xué)去玩了」

說到其他四個人，應(yīng)該是指最近跟我待在一起的……那幾個吧。別說是邀請我了，根本連聽說都沒有。

「真假？」

「真的啦。我以為你鐵定也會一起去的，沒想到意外的認(rèn)真耶」

「啊、啊啊，哈哈。對吧，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認(rèn)真的」

什么嘛，那些家伙丟下我一個代點，自己跑去玩了喔。嘿欸，哼嗯，原來如此，就是這么回事吧，哈哈……

「泰利」

大概是有所察覺，善人擔(dān)心起我。所以說啊，別這么溫柔啊。我現(xiàn)在可是拼命在忍耐。陰暗的表情、懦弱的表情、受傷的表情，我都不想讓人看到??；拜托你理解一下。

「怎么，看不出來我這么認(rèn)真嗎？」

「也不是這樣說」

「那不就沒問題了，對吧？」

雖然我強顏歡笑，但善人跟大智的眼神，反倒深深刺痛著我。嘛啊，這樣就好，反正我就是這種角色。因為很有元氣，所以被排擠了也不在意……哈哈。

……好像，記不太清之后的事了。直到被打工的店長訓(xùn)斥，我才發(fā)現(xiàn)我一直都在放空。

「今天就先回去吧；稍微休息一下」

「……謝謝」

因為店長的擔(dān)心而從打工早退的我，慢慢走在路上。一抬頭，就看到橘紅色的天空中，太陽正往鐵塔對面的山棱西下；不一會就天黑了。隨意看著天空，視線又停留在那個三連星上。

就算天還沒全黑，也能馬上看到啊。我又摸了摸臉頰上的兩條紅色短紋，嘆了口氣。這也是、雙耳的耳環(huán)也是、連輕挑的性格也一樣，都是為了被注意才做的；希望只有一點也好，能跟他人建立關(guān)系。

現(xiàn)時點，認(rèn)識的人增加了。就算沒怎么說過話，但也知道我的人也很多。然而，終究只知道是『顯眼的家伙』罷了；并沒有更進一步的認(rèn)識。

我知道的，是我的錯。我即使外表改變了，內(nèi)在卻沒有跟上。我是在那時候……從悟正面?zhèn)鬟_(dá)的好感逃開時理解這點的。我啊，沒有直面與他人的牽絆的勇氣。

正因如此，就算好不容易交到女朋友了，也會毫無進展。連手都沒牽過就分了，然后去找其他女人說話、又交往、又分手，無限輪回；而心靈卻還是空空如也。

――「你的空隙，我填不了就是了？」　　（１０話）

要是正面接下那句話，或許就不同了吧？要是能接下那句，為了與我建立牽絆的那句話；要是我有那份氣量的話。

雖然思考還是沒有進展，腿卻下意識地在走。到家后，又跟昨天一樣倒進被窩里。頭好重、身體好冷、好痛苦；完全不是沒問題這點，我自己最明白。

「……啊—」

已經(jīng)，真的，不行了，什么都做不好?？斩磩e說是要填補了，感覺根本就在擴張。好痛苦。好多事情徒勞無功、適得其反，最后無情地反噬回來。

呆看著天花板，咳嗽越來越嚴(yán)重。嗚哇，這是感冒了吧。要趕快睡覺早點治好才行。沒精神的話，會給身邊的人添麻煩的。怎么這么痛苦；好痛苦啊。啊—可惡。

我放任感情，揍著枕頭。自己實在是太不成熟了。我連衣服也不換就鉆進被窩，卻連氣都喘不過來。只要睡覺就行了、睡吧。隔天就又會變成有精神的我了。不這樣就麻煩了，我會很困擾的啊。

這次我是在獨棟的房屋里。因為是高中時期，所以是被那個人拋棄之后。父親好像是病死了，所以我輾轉(zhuǎn)于親戚間，最后被收養(yǎng)到叔父的家中。

「那……個」

我在吃飯時到了客廳，卻沒看到我的份。我們一家本來就不被親戚們喜歡，想當(dāng)然會被冷落。雖然是有預(yù)感，但擺明成這副德性，對精神還是很有殺傷力。餐桌對面坐著看起來很愉快的同齡表親。

「搞什么，原來你在啊」

叔母尤其會找我麻煩。因此，她對我各種惡言相向；還是特別刺痛我心的話語?？磥碚娴暮苡憛捨野　?/p>

「我們是三人家庭嘛，就忘記有你在了」

叔父在休假時也一直找我麻煩。嘛啊，光是給我床睡就謝天謝地了；不這么想的話就撐不下去。

「那眼神是怎樣？跟大嫂一樣，真讓人不爽」

「……不好意思」

「啊～討厭討厭，真讓人煩躁。明明跟大嫂一起失蹤不就好了」

從很久以前就遇過了，能隨口說出這種話的人。我是不在意被罵啦；也能忍受饑餓。只是心想，這里并不是我的歸處。

……我的存在，到底……

感到呼吸困難，我彈起身，看著窗外緩和粗亂的呼吸。一片漆黑中只有稀疏的燈光。還是深夜……啊。冷靜下來時，上衣已經(jīng)被汗浸濕了。

像這樣一直夢見過去的事，簡直就是走馬燈啊。對我來講是想趕快忘記的，但刻骨銘心的經(jīng)驗，并不是這么簡單就能消去。

現(xiàn)在想想，正是因為被那樣冷落過，才有現(xiàn)在這樣一人獨立的決心。我心中沒有雙親跟親戚，這樣對方也會覺得可喜可賀吧，絕對是這樣。

靜下心來，想說去洗個澡。但才站起來，就突然感到頭暈，而往后倒在被鋪中。對啊，不知怎么的好累、頭好沉重；應(yīng)該說感覺發(fā)燒了。

手往額頭一伸，我用鼻音「哼」了一聲。別說治好，這根本就惡化了。慘成這副德性反而令人想笑。不過是討厭的事接連發(fā)生，就會讓精神如此耗弱啊。真的是不行了。

不管怎么說，一個人住還得了這么重的感冒，很多方面來講都沒救了?？戳丝凑磉叺氖謾C，上面寫著四點。就算要拜托誰，這個時間也很困難吧。

況且，哪有這種親近到能呼叫的家伙啊，我。說到底，知道我家在哪里的人根本也沒多少。都這么慘了，居然還沒有人能呼救。就是因為都只做淺淡的交流，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逼不得已打開了SNS，寫下『糟糕，感冒了（笑）』。我抱著有誰能響應(yīng)的，虛幻的期待。唉呀，沒什么希望就是了，畢竟都已經(jīng)被排擠了嘛。

結(jié)果，誰都沒看到我的留言。無論穿著多新潮的衣服、作多引人注目的打扮、表現(xiàn)得多開朗自在，只要我的內(nèi)在沒有魅力，即使接近我的人很多——愿意留下來的卻寥寥無幾。

――「搞什么，原來你在啊」　?。ū驹挘?/p>

又聽到了那個人的嘲諷聲。說的也是，或許我不在比較好；我這種內(nèi)心既陰暗又脆弱，還滿是空洞的家伙。

說起來，至今交往過的女朋友們，也有明明是對方倒追的，在約會時卻始終都很無聊的樣子；都擺出那種表情了，那，我還能怎么辦?。康降滓以趺醋霾艜M足啊，我搞不懂啊。

因為，我又沒被愛過；我沒有被溫柔對待過啊。

――「你的空隙，我填不了就是了？」　?。ǎ保霸挘?/p>

啊啊，不對啊。明明就有送到眼前，卻是我自己敷衍過去的。越來越討厭自己了：明明那么想要，一旦被給予，又因困惑而逃開。

……我，到早上的話，能不能消失呢？我這種既不懂得去愛，也不懂得被愛的，屎一樣的存在，是不被需要的；連我都不想要嘛，這樣的自己。

「……啊—」

溫?zé)岬囊后w自眼角流下。我，該不會，在哭吧？嗚哇，好矬。真的，好矬啊……

我還沉溺在自虐情感中時，突然聽見門被敲響。還想說是不是聽錯了，玄關(guān)卻毫無疑問有敲門的聲音。是、誰？這種時間？還有，是什么事？

雖然有閃過是宵小一類的想法，但回過神來，我已經(jīng)抱著淡淡的期待，拖著沉重的身驅(qū)，把手搭在玄關(guān)門把上了。把鎖解除，打開了鐵門。然后，默默抬頭的我，只能目瞪口呆。

「嗚……悟」

黑毛的馬手提便利店的袋子，站在玄關(guān)前。那家伙一看見我就低聲說道：

「表情真狼狽」

「……要你管啊」

「抱歉」

還是一樣說些風(fēng)涼話……不對啦；為什么悟在這里？是從我的表情讀出來了吧，悟又開口：

「我看到你說感冒的留言，所以就來了。太好了，還醒著」

我對那個回答不知所措而呆站在原地，悟則二話不說把我推回房內(nèi)，催促我回被鋪里睡覺。因為發(fā)燒而思考遲鈍的我，只能照他說的躺進被窩里。

「我?guī)Я孙嬃细依锏母忻八帯?/p>

「啊啊……那還真是感謝」

我還在梳理情況，悟已經(jīng)把手中的毛巾浸濕擰干。這家伙，是看到那個以后就才來的嗎；況且，還是在這種時間？還一副要照顧我的樣子。

「你，為什么」

「嗯？」

「為什么要來??？」

「我都說啦，你感冒了」

「不對，因為，那個時候，我——」

我也不在意頭痛而坐起身，像把疑問丟出去般大聲起來。然而，中途就開始咳嗽，而無法好好說完。然而，悟「啊啊」地像是明白了一樣回答。我想說的事，你又知道了？

「別在意，是我一意孤行罷了」

「說什么一意孤行……的」

「而且，還被說了」

「被誰？」

「善人」

「善人？」

「『看著你們繼續(xù)鬧不愉快也很讓我火大，快點和好去』……這樣」

「……噗」

我一下笑了出來。到底要傲嬌到什么程度啊，這家伙。明明自己也不是能擔(dān)心別人的立場。

「然后看到你說感冒了，我就很擔(dān)心。也算是能好好跟你聊聊的機會」

悟邊說邊把清涼的毛巾放在我額頭上。我乖乖接下，把后腦杓躺入枕中。啊—，感覺變得好輕松；我還真單純。

「我還真沒用啊。凈是讓你照顧」

「沒這回事喔」

「……謝謝你啊，真的」

說實話，我不是很想讓人看到懦弱了一面。不過，對這家伙的話，就感到不可思議地沒關(guān)系。果然對悟不用太拘謹(jǐn)。超輕松的。

「嘛啊，只是沒被罵說滾回去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悟于心有愧般地別開視線，而我也感到尷尬而開不了口。結(jié)果，我對悟，到底該說什么才好呢？不管是要拒絕還是接受，只要我的心情還沒法做出選擇，就不能給出認(rèn)真的回答。所以，我才緩緩開口：

「那個、我說……」

「現(xiàn)在還不用」

「咦？」

「我今天不是為了聽你回答，是想跟你說話才來的」

「…………」

還真的，是個好家伙啊，你。連我自己都懷疑你為什么會迷上我了；給我也太浪費了吧。

「泰利」

「什么事」

「能填補你空隙的人……要是能遇到就好了」

他用與平常不同，十分小的聲音說了。說起來，那時也一樣，途中就聽不清楚的，輕聲細(xì)語。

――「你的空隙，我填不了就是了？」　　（１０話）

這樣啊。多半，這才是真實的他。不躲不藏，把最原始的心意像這樣直接說出口。也就是說，為了認(rèn)真面對我，悟是言以本意。那么，我也——

「悟」

「嗯？」

沒什么，只是把現(xiàn)在的想法說出來罷了。只是這樣的話，也不需要多大的勇氣。把最原始的心意說出口；不躲、也不藏。

「撇開喜歡或討厭，我想跟你更加親近啊」

「啊、呃……這是怎樣，什么意思？」

「雖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填補，但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嗎？」

「啊、等、泰利」

已經(jīng)分不清這熱度是發(fā)燒還是害羞了。悟捂著嘴，還是看著一旁，靜靜開口：

「可以嗎，跟我？」

「當(dāng)然」

不需要著急。

現(xiàn)在只要，認(rèn)真直面愿意看著我的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