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回謝俞這邊。

　　謝俞拒絕了狀似熱情陪送實則企圖獲取第一手消息的萬達，隨手拿了支筆往辦公室走。

　　走到門口敲門，開門的是老班，他看見謝俞手上的筆，就明白謝俞大概是猜到來著一趟是干什么了。

　　老班開門讓謝俞進去，在轉身關門時看見什么抽了下嘴角，下一秒關上門，關的實實的。

　　他看見萬達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綠植的后面，還以為藏的挺好。

　　謝俞進門，里面是各科的命題組長，還有個主任。

　　很不巧，主任就是前幾天抓他和賀朝的那個。

　　主任也有些驚訝，然后溫聲開口道，“小俞同學，你別緊張，主要是這次你的進步很大，我們想全面地再看一下你對其他知識點的掌握，和月考難度差不多的，正常發(fā)揮就行?！?/p>

　　主任說得委婉，但謝俞能猜到應該是有人舉報他作弊了。

　　朝主任點點頭，按著老班的指示坐到桌上放著一疊試卷的位置上。

　　在主任說可以好，謝俞拿起放最上面的試卷就開始做。

　　做的過程十分流利流暢，一點也不卡頓，他一般都會在落筆前想好步驟，不存在寫一句又頓一下的現象。

　　原本其他老師還假裝忙其他的，不去看謝俞怕是他會緊張，這會兒見沒影響，便開始光明正大看，這更是杜絕了謝俞作弊的可能。

　　語文，數學，英語……

　　一張張試卷從空白到寫滿，因著時間原因沒有再命題作文，當謝俞寫完所有試卷，甚至才堪堪到考試時間的一半。

　　試卷是寫完一張就直接批改一張的，等最后一張試卷寫完，其他科都已經批改好了。

　　等成績出來統(tǒng)計，除去作文分全科僅扣了語文的六分，比月考成績還高了三分。

　　主任欣慰地拍拍謝俞的肩，“后生可畏??！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放棄自己。”

　　主任只是臨時來代班的，并不了解謝俞之前的事，只以為是因為什么原因一蹶不振，成績才后退那么嚴重，現在是想通了，作為一個過來人給后生一些建議。

　　“我不需要用你所謂的犧牲來成全我這個所謂的鐘太太?！?/p>

　　“我就算再失敗，也不會希望我的兒子用未來來換我的所謂幸福?！?/p>

　　“你要真想讓我開心，就去給我考個清華北大。鐘家，不配你蹉跎在這！”

　　謝俞垂目低聲應道，“嗯?！?/p>

　　這要說主任是驚喜欣慰，其他科的老師就是難以置信了，主任只是臨時代班，之前的事不清楚，但他們清楚??！

　　尤其是其中還有幾個是高一就教過謝俞的，之前謝俞什么狀態(tài)他們是最清楚了，可這試卷是他們親自出的題，試卷也是他們盯著做的，換誰也沒那么大能耐，頂著近十個人的注視還能作弊啊。

　　對于班上突然多了個學霸，老班自是樂呵呵的，見他們分數也統(tǒng)計完了，話也說完了，就拍了拍謝俞的肩，說道，“那行，你先回去吧，別耽誤了上課，其他的不用放在心上，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

　　老班是怕有些愛說小話的同學把話傳到謝俞那去了。

　　謝俞點點頭，來時什么表情，回去時仍是什么表情，淡淡的，就像只是去送了個東西回來，讓一些想知道結果的人急得撓耳抓腮。

　　比如不知什么時候下課又躲綠植后面打探情報的萬達。

　　很不巧，辦公室的門被老班關得死死的，愣是一點動靜沒讓萬達聽見，這簡直就是百曉生的滑鐵盧時刻啊！

　　“俞哥，俞哥?！比f達用氣聲喊著謝俞。

　　謝俞頓了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見了一株綠植在向他揮手，“……”并沒有很想過去。

　　“俞哥！噗呲噗呲，這里這里！”對八卦的好奇戰(zhàn)勝了對西樓大佬的恐懼，萬達見謝俞站那不動，還以為是自己藏得太好，謝俞沒看見，從綠植后面出來朝謝俞揮手，傻唧唧的。

　　謝俞看了他頭上不小心沾到的葉子幾秒，還是面無表情地走了上前。

　　如果賀朝在，一定能從中品出謝俞面無表情下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嫌棄之意。

　　“那個俞哥啊，現在心情……怎么樣？”其實謝俞去干嘛，大多數人都猜得到，但沒想到謝俞這么快出來，表情也看不出端倪，萬達不敢直接問，怕戳人心口去，就暗戳戳地探出試探的jiojio。

　　謝俞垂眸，眼不看心不煩，“還行。”

　　雖然萬達并不能從謝俞面無表情中分辨出是真還行，還是故作堅強，但秉持著對學霸大佬的信任，俞哥說還行，那就是真可以了！

　　萬達難掩激動，“牛逼啊俞哥！你在我心里已經超越了朝哥的地位了！”

　　說著，就想要抱過去分享喜悅，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后傳過來，“我和我同桌相親相愛的，你瞎湊什么熱鬧？”

　　然后一只大手伸過來，拎小雞似的把他拎到一邊，語氣中滿滿的嫌棄，“讓讓，礙著我看同桌了?！?/p>

　　謝俞抬眼，是賀朝，能看得出是剛睡了一覺，頭發(fā)都翹起了一角。

　　待賀朝走到身前后，謝俞伸手按了下他的腦袋，把那根礙眼的毛按了下去。

　　賀朝被他按得猝不及防，耍帥插進褲兜的手抽出來護住頭，看向謝俞還有些懵，“不是，小朋友你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謝俞面不改色，“頭發(fā)翹了，礙眼。”

　　賀朝：“……”

　　一旁被無視的萬達不甘寂寞，捂住胸口，一臉悲痛，“朝哥，你不能因為我長得比喻哥差一丟丟，就這么對我??！”

　　賀朝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叫一丟丟？你的一丟丟里面藏著一個銀河系？”

　　萬達覺得他被赤裸裸的人身攻擊了，幽怨地開口，“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里，看著你們有多甜蜜~”

　　賀朝抖了下被他惡心起來的雞皮疙瘩，“去去去，一百八十瓦的大燈泡，麻煩你有點自知之明?！?/p>

　　萬達見賀朝鐵了心，已無法挽留，哼了聲，冷艷地留下一句“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要讓你高攀不起！”后，便掩面而去。

　　背影看過去就像個被渣男拋棄后又被歲月蹉跎的糟糠之妻。

　　賀朝回頭看他同桌，“……你為什么這樣看我？”

　　謝俞手插兜，挑眉，“沒什么，看看渣男的樣子。”

　　賀朝瞪大眼，“我這都是為了誰？你個小沒良心的！”

　　謝·做人做貓都是小沒良心·俞：“……”

　　*

　　學校的公告發(fā)得很快，一方面是為了方便統(tǒng)計成績，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讓一個有能力的學生遭受流言蜚語。

　　公告欄上貼著謝俞的月考各科的答題卡以及后面重考了一次的試卷，并明確表明：“謝俞同學的分數是真材實料，希望個別同學不要總是惡意揣測他人，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向謝俞同學學習，共同進步！”

　　等同學們再一次擠到公布欄看完謝俞的成績，才知道之前的“牛逼”說早了。

　　“所以他是不是除去作文加起來只扣了語文的六分？？？”

　　“對！而且這個數學目測比月考得難，他還能是滿分！”

　　“數學我知道！是我們老師出的，他講課比其他班快一些，這個第五題應該算是超綱了，根本不是月考范圍。”

　　“果然我和學霸的差別，不管是100分制，還是150分制，我永遠60，學霸永遠滿分，我考60是因為能拿的就只有60，學霸考150是因為滿分只有150……”

　　“嗯？難道只有我在注意那行字嗎？”

　　“這里這里！學校的意思是不是變相說那個舉報的人不要老是看不得別人好，有這功夫不如用來學習？成績比別人差是你的問題，你的做法應該是向他人虛心討教，而不是惡意誹謗？”

　　“靠，兄弟你閱讀理解怕不是滿分吧？”

　　“一般一般，全校第三啦。”

　　“是不是那個叫莫方的舉報的??？之前看成績的時候他不就放了狠話嗎？”

　　“我看十有八九是，有沒有和他一個班的啊，問問就知道了?！?/p>

　　一旁來看謝俞熱鬧的莫方聽得一臉冷汗，看熱鬧看到自己家來了，趁著沒人注意，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了，壓著嗓子往外面擠，“讓讓，讓讓?！?/p>

　　“誒你看路?。　?/p>

　　“草，擠屁啊！”

　　*

　　晚上。

　　謝俞倚在床邊把成績單發(fā)給顧女士和“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

　　下一秒顧女士就打過來了。

　　謝俞滑過接通鍵，把手機對耳邊。

　　對方沉默了許久，像是在抑制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緒，良久才開口“小俞……”

　　盡管再克制，出口的那一剎還是沒掩住哭腔。

　　謝俞抿唇，他不太擅長安慰人，“媽，你喜歡清華還是北大？”

　　顧女士頓了下，知道他是在變相安慰自己，隨即笑開，“你喜歡就好?！?/p>

　　謝俞，“嗯?！?/p>

　　之后顧雪嵐沒再繼續(xù)學習這個話題，她只要知道她的這些糟心事沒有影響到謝俞就好，淡笑著開口，“離婚官司已經準備好了，過些天媽帶你去新家看看?！?/p>

　　夫妻離婚本是財產對半的，但顧雪嵐并沒有強要這些，也沒有想摻和什么股份，只提了一棟房子和生活費，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她經歷過苦，也明白什么應得什么不該想，該是自己的得要，不是自己的別想，這樣才能斷得干凈。

　　謝俞低應了聲。

　　其實在顧女士和鐘國飛的這段感情里，他沒發(fā)表過任何意見，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顧女士的人生應該是自己的，沒有必要因為他遷就。

　　“小俞。”顧雪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是你媽，我有義務照顧你，也樂意去遷就你，比起其他人，你才是和我最親的人……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謝俞躺回床上，手背蓋著眼，“嗯?！?/p>

　　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不擅長去向別人解釋自己，向別人表達自己。

　　顧雪嵐溫柔地笑，“我在學著怎么去當一個合格的媽媽，小俞?！?/p>

　　謝俞蓋著眼，看不出他的情緒，但開口的聲音有些啞，“我知道，媽?！?/p>

　　他們確實是一樣的，他們都在努力地學著，學著如何去靠近彼此。

　　時間不算早，顧女士擔心會影響到謝俞休息，叮囑了兩句便掛了。

　　謝俞維持這個動作，平息好情緒后才放下手，打開“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果然99+了。

　　燒烤攤王子·雷：？？謝老板，誰的成績單??？這么牛逼？全校第一了吧？

　　燒烤攤王子·雷：嚯！謝老板厲害??！全校第一和你同名誒！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的成績單呢哈哈哈，占大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