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璧花】重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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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謝是被身不由己的晃動搖醒的，好一陣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正躺在顛簸的馬車上。他緩緩睜開眼，身側(cè)臥著的人是連城璧，一只手臂護(hù)在自己腰腹上，應(yīng)是怕自己被顛著，盡力幫忙穩(wěn)定。他稍稍動了動，那人立刻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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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嗎？感覺如何？”連城璧半撐著身子貼過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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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好，”他開口，“你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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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被o謝醒來第一時間的關(guān)切讓連城璧心中一暖，“我好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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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的空間里兩人如此貼近，連城璧的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讓花無謝有些不自在。于是他故意笑了笑道：“我們這是去哪里？你要將我拖去賣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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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人要嗎？”連城璧戲虐道，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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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xì)碎的眼光從晃動的車簾縫隙里照進(jìn)來，落在連城璧的側(cè)臉，花無謝心中一動：“原來你笑起來這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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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璧愣了愣，緩緩收起笑容，靠著車廂坐起身：“是啊，原來我還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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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下來，靈姑子帶著徒弟小靈仙來為璧花二人送藥，見花無謝脈象平穩(wěn)，輕輕吐了口氣：“等連莊主帶我們找到了血曇花，無謝你的毒便可根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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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曇花是傳說中一種神品，據(jù)說它有解百毒增內(nèi)力，延年益壽之功。但它不僅稀少，且花期極短，開花后一個時辰便會凋謝，花蕊摘下來也需得立刻服下，否則功效全無。因著這些苛刻的條件，世間少有人見過，只在藥典中有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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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謝在西北任職時中了韃靼奸細(xì)的毒藥，幸得身上有保命之藥，能將毒素暫時隔絕心脈，這才撐到了藥王谷。但他所中乃世間無解之毒，除了血曇花別無他治?；胰说教帉ふ已獣一?，甚至不惜重金派人出海去尋，奈何花無謝的毒素已漸漸侵入心脈，再難支撐。絕望之際，沒想到連城璧竟有血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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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天大喜，立刻令人改造可以躺睡的馬車，讓靈姑子神醫(yī)陪同璧花二人去往雁蕩山尋花。怎知出發(fā)前韃子擾邊，軍情告急，無奈他只得安排了軍士護(hù)送，滿懷對弟弟的擔(dān)憂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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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行進(jìn)在大山深處，山高難行，好些地方都需得靠人力幫助才能將馬車推上去?；o謝不禁好奇道：“雁蕩山離姑蘇甚遠(yuǎn)，城璧你怎會知道那里有血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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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江湖上有個神秘組織天宗盤踞在雁蕩山，宗主歌舒天邪惡殘忍，武功高絕，危害武林，人人自危。我為了鏟除天宗，假意投靠，得到他的信任后趁他不備殺之，歌舒天臨死前按動機關(guān)毀掉了天宗總壇，天宗從此覆滅。但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總壇下的地下寶庫，收藏著歌舒天一生搜刮的財富和奇珍，其中就有一顆血曇花種子。我那時急需增強內(nèi)力，便將花養(yǎng)著，想著也許有一日會有用，沒想到竟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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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秘密，寶庫中收藏必然不菲，你竟毫不猶豫帶我前去……”花無謝大為震撼，不明白連城璧何以對他信任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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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璧默然，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在見到花無謝命懸一線幾乎死去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那一刻別說什么寶庫，就算要他的性命他也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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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為人的自己竟會為了一個相處不過兩個月的陌生人毫無保留，他不明白，卻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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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途中一夜大雨，山洪爆發(fā)?；o謝和連城璧乘坐的馬車馬匹受驚掙脫逃跑，馬車車廂被水沖走。大風(fēng)大雨，幾乎連眼睛都沒法睜開，護(hù)送的兵士們完全來不及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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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被沖走的一瞬間，連城璧翻身將花無謝抱住，自己的頭和后背被慣性重重在車廂上沖撞，他卻始終沒有放手。車廂沖入河道中，水漸漸漫進(jìn)來，眼看便要滅頂，花無謝用盡最大的力氣推開他：“連城璧，你出身水鄉(xiāng)定會游泳，你快走別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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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璧卻將他抱得更緊：“若這就是天意，那我們死在一起?！贝藭r此刻，他心中異常平靜。比起眾叛親離的自爆而亡，現(xiàn)在這樣的死讓他心滿意足?；o謝無力深嘆，只得回抱他，共同等待滅頂那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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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下一刻，車輪卡在一塊凸起的大石上，不再下沉，滾滾洪水從車廂兩側(cè)流過，璧花二人暫時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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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里逃生，兩人靜靜望著滔滔洪流，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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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花無謝輕笑一聲：“老天對我真好……去年西北寒冬，我?guī)е￡爴魵黻P(guān)內(nèi)打草的韃子，遇見了雪崩。厚厚的積雪如一條雪龍從山上呼嘯而下，我拼命鞭策馬匹逃命，眼看快要被追上了，雪龍卻在我身后停下來，如同今日的洪水……還有你，”花無謝仰起頭看著連城璧，“生死存亡之際為我?guī)砭让乃幉模B城璧，你也是上蒼派來救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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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懷中人帶著笑意的眸子，連城璧呼吸幾乎停滯了一瞬。他親手點燃過沈家莊，害得數(shù)十條無辜生命葬身大火，他帶著面具血洗過無數(shù)門派，不分男女刀刀斃命……不折手段的權(quán)利追逐者，人人喊打的大魔頭，陰暗可怖的欲念，沾滿鮮血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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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那些自我厭棄，茫然自毀的情緒突然找到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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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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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謝，我為何沒有早些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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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是臨時加的。放心，故事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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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的遞進(jìn)不能一蹴而就，你們懂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