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創(chuàng)業(yè)記:孫堅隕落

上一期視頻我們?yōu)榇蠹医榻B了孫堅29歲(虛歲)前的經(jīng)歷,他“少為縣吏”,以斬殺海賊的功勛被提拔,又在“妖賊”許昌的反叛中獲得軍功,隨后遷為縣丞(約174)。孫堅在鹽瀆、盱眙和下邳三個縣的縣丞位置上干了10年,直到西元184年(中平元年),孫堅才又獲得了升遷的機會。孫堅在漢末群雄中忽起忽落,真正綻放光芒的時間只有他人生的最后八年多的時光(184-192)。本集就是要梳理孫堅快速崛起以及他突然隕落的歷史。值得說明的是,本集絕大部分內(nèi)容,咱們在之前的“說三國”系列視頻中都有過詳細介紹,不過是散見于多個視頻。所以本集的主要任務(wù)就是以孫堅為主角,將過去分散的情節(jié)串聯(lián)起來,梳理孫文臺的時間線,并針對一些細節(jié)展開討論。
一、中平紀事
關(guān)于孫堅在黃巾之戰(zhàn)(184)中的表現(xiàn),詳情請見“說三國”系列的第2集。西元184年(中平元年),黃巾起義爆發(fā),黃巾軍分三個方向朝京師雒陽挺進。
北部是張角三兄弟親自掛帥,本來打算從鄴城出兵,并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為內(nèi)應(yīng)發(fā)起突襲,怎奈機密泄露,內(nèi)應(yīng)被除。漢庭得以調(diào)遣北中郎將盧植出擊河北。
《后漢書·卷七十一·皇甫嵩傳第六十一》曰:中平元年(184),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荊、揚數(shù)萬人,期會發(fā)于鄴。元義數(shù)往來京師,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為內(nèi)應(yīng),約以三月五日內(nèi)外俱起。
《后漢書·卷六十四·盧植傳第五十四》曰:中平元年(184),黃巾賊起,四府舉植,拜北中郎將,持節(jié),以護烏桓中郎將宗員副,將北軍五校士,發(fā)天下諸郡兵征之。連戰(zhàn)破賊帥張角,斬獲萬余人。角等走保廣宗,植筑圍鑿塹,造作云梯,垂當拔之。
中部是波才率領(lǐng)的黃巾軍,已經(jīng)來到了潁川地面,直逼京畿所在的河南尹。南部是張曼成率領(lǐng)的黃巾軍,率部直攻宛縣,走的就是后來諸葛亮在《隆中對》中提到的“宛、洛”一線。
諸葛亮《隆中對》曰: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
當時的漢庭無法對中部和南部的黃巾軍同時反應(yīng),于是派遣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共帶兵四萬,出擊波才所率領(lǐng)的黃巾軍。
當時雒陽的駐軍并不夠多,北面盧植至少帶走了數(shù)萬人,大將軍和何進還要保留部分兵力鎮(zhèn)守京師,另外雒陽周邊的八個關(guān)卡還設(shè)置了八關(guān)都尉,也需要一定的兵力。所以能給皇甫嵩、朱儁四萬人已經(jīng)是極限了。在這種情況下,朝廷下令“發(fā)天下精兵”,讓各地“博選將帥”,征調(diào)兵力一起討伐黃巾。
《后漢書·卷七十一·皇甫嵩傳第六十一》曰:(皇甫)嵩以為宜解黨禁,益出中藏錢、西園廄馬,以班軍士。帝從之。于是發(fā)天下精兵,博選將帥,以嵩為左中郎將,持節(jié),與右中郎將朱儁,共發(fā)五校、三河騎士及募精勇,合四萬余人,嵩、儁各統(tǒng)一軍,共討潁川黃巾。
時任下邳丞的孫堅就拉起了一支隊伍。
我們在上一集提到過,富春縣有許多“好事少年”曾投奔過孫堅,目前這些“好事少年”中有一些就在下邳,他們都愿意跟從孫堅去拼個出身。孫堅還向商旅募集資金,又征召淮水、泗水地區(qū)的壯丁參軍,得到了一千多“淮泗精兵”。朱儁和孫堅是同州老鄉(xiāng),又在十多年前(172-174)和孫堅一起參與過針對“妖賊”許昌的平叛戰(zhàn)斗,見識過孫堅的武勇,于是朱儁上表奏請讓孫堅當自己的佐軍司馬。
這里文不醜稍微插一句。一提到“淮泗精兵”,許多看官可能就會聯(lián)想到孫吳政權(quán)中的“淮泗派”。文不醜個人認為所謂“淮泗派”不過是田余慶先生創(chuàng)造的一個概念,實際上并不存在。大家可以注意一下地圖上這個由淮水、泗水構(gòu)成的區(qū)域。我們在接下來的講述中,會零星提到這個并不存在的“淮泗派”。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褐衅皆?,黃巾賊帥張角起于魏郡,……三月甲子,三十六方一旦俱發(fā),天下響應(yīng),燔燒郡縣,殺害長吏。漢遣車騎將軍皇甫嵩、中郎將朱儁將兵討擊之。儁表請堅為佐軍司馬,鄉(xiāng)里少年隨在下邳者皆愿從。堅又募諸商旅及淮、泗精兵,合千許人,與儁并力奮擊,所向無前。
另外,此處還有一個細節(jié)需要說明。下邳丞孫堅被朱儁表奏為佐軍司馬時,孫堅的家小,也就是吳夫人、孫策、孫權(quán)等當時都在下邳。184年初的吳夫人應(yīng)該正在懷孫堅的三兒子孫翊,但孫堅仍舊把家小都遷往了揚州九江郡的壽春縣。為什么孫堅會把家小從下邳遷往壽春呢?史書并沒有交代。文不醜在此做一些個人的猜測。后漢書的《皇甫嵩傳》中,詳細介紹了黃巾大起義最初的一些細節(jié)。當時黃巾波及范圍十分廣泛,史稱“自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yīng)”。不過黃巾軍在以上八州的影響力有大有小。應(yīng)該來說,黃巾軍在揚州的勢力是比較弱的。因為在黃巾起義爆發(fā)前,大方首領(lǐng)馬元義等人就提前率領(lǐng)荊州、揚州的黃巾徒眾數(shù)萬人北上了,準備以鄴城為基地,與雒陽城內(nèi)的宦官內(nèi)應(yīng)一起舉事。后來馬元義被捕,這個計劃就公之于眾了。孫堅應(yīng)該也得到了這一消息,知道揚州是黃巾勢力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況且孫堅本就是揚州人,而九江郡的壽春縣是揚州治所。孫堅選擇將家小送去州治躲避兵災(zāi)也是可以理解的。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督韨鳌吩唬簣詾橹靸y所表,為佐軍(184),留家著壽春。策年十馀歲,已交結(jié)知名,聲譽發(fā)聞。有周瑜者,與策同年(175),亦英達夙成,聞策聲聞,自舒來造焉。便推結(jié)分好,義同斷金,勸策徙居舒,策從之?!仁?,劉繇為揚州刺史,州舊治壽春。壽春,術(shù)已據(jù)之,繇乃渡江治曲阿。
《后漢書·皇甫嵩傳第六十一》曰:初,鉅鹿張角自稱“大賢良師”,奉事黃、老道,畜養(yǎng)弟子,跪拜首過,符水咒說以療病,病者頗愈,百姓信向之。角因遣弟子八人使于四方,以善道教化天下,轉(zhuǎn)相誑惑。十余年間,眾徒數(shù)十萬,連結(jié)郡國,自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yīng)?!衅皆辏?84),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荊、揚數(shù)萬人,期會發(fā)于鄴。元義素往來京師,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為內(nèi)應(yīng),約以三月五日內(nèi)外俱起。未及作亂,而張角弟子濟南唐周上書告之,于是車裂元義于洛陽。
安排好家人后,孫堅就踏上了討伐黃巾的征程。
孫堅在黃巾之戰(zhàn)中的戰(zhàn)績還是可圈可點的。當時的皇甫嵩和朱儁擊破了潁川黃巾波才后,又向汝南、陳國地區(qū)轉(zhuǎn)進,要攻擊當?shù)氐狞S巾將領(lǐng)彭脫。根據(jù)韋曜《吳書》記載,孫堅應(yīng)該是參與了討伐彭脫的戰(zhàn)斗,這是孫堅參與黃巾之戰(zhàn)的最早記錄?!秴菚氛f孫堅乘勝深入,但卻在西華縣失利,靠著有“神性”的坐騎才大難不死。此事我在“說三國”的第2集講過。此事未必為假,但確實讓孫堅身上覆蓋了更多的傳奇色彩。這似乎是孫吳史家的看家本事之一。
《后漢書·卷七十一·皇甫嵩傳第六十一》曰:嵩、儁乘勝進討汝南、陳國黃巾,追波才于陽翟,擊彭脫于西華,并破之。余賊降散,三郡悉平。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秴菚吩唬簣猿藙偕钊?,於西華失利。堅被創(chuàng)墮馬,臥草中。軍眾分散,不知堅所在。堅所騎驄馬馳還營,踣地呼鳴,將士隨馬於草中得堅。堅還營十數(shù)日,創(chuàng)少愈,乃復(fù)出戰(zhàn)。
在擊敗彭脫后,潁川、汝南、陳國的黃巾勢力全部瓦解。按《王允傳》的說法,皇甫嵩、朱儁受降了黃巾軍“數(shù)十萬”。注意,這數(shù)十萬黃巾的信息我們后面還有用。當時,皇甫嵩繼續(xù)率兵北上兗州,而朱儁帶著孫堅等人南下宛縣,無法處置幾十萬黃巾降人的安置問題。此事是由當時新任豫州刺史的王允來負責的。王允還在這支黃巾降人的隊伍中搜查出了黃巾和中常侍張讓賓客互通的書信,搞得靈帝的“阿父”張讓很被動。因此,第二年(185)王允就被收押了。等于說是,汝南潁川等地的幾十萬黃巾降人,可能沒有來得及得到很好的處置。他們在數(shù)年后(191)會成為孫堅爭霸豫州的重要助力,十一二年后(196)也會成為曹操在潁川屯田的第一批勞動力。
《后漢書·卷六十六·王允傳第五十六》曰:中平元年(184),黃巾賊起,特選拜豫州刺史。辟荀爽、孔融等為從事,上除禁黨。討擊黃巾別帥,大破之,與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等受降數(shù)十萬。于賊中得中常侍張讓賓客書疏,與黃巾交通,允具發(fā)其奸,以狀聞。靈帝責怒讓,讓叩頭陳謝,竟不能罪之。而讓懷協(xié)忿怨,以事中允。明年(185),遂傳下獄。
《三國志·魏書一·武帝紀第一》曰:汝南、潁川黃巾何儀、劉辟、黃邵、何曼等,眾各數(shù)萬,初應(yīng)袁術(shù),又附孫堅。二月,太祖進軍討破之,斬辟、邵等,儀及其眾皆降。
另外值得插入說明一下的是,最遲在這個時候,程普就應(yīng)該加入了孫堅的隊伍,可以算作是孫吳臣僚中論資排輩第一人。程普是幽州、右北平的土垠縣人,土垠縣大概相當于今天河北省唐山市的豐潤區(qū)。程普一個幽州人怎么會歸屬于孫堅呢?史書并沒有記載。但接下來的孫堅與黃巾軍的戰(zhàn)斗,程普應(yīng)當是參與了。
《三國志·吳書十·程普傳》曰:程普字德謀,右北平土垠人也。初為州郡吏,有容貌計略,善於應(yīng)對。從孫堅征伐,討黃巾於宛、鄧(在南陽),破董卓於陽人,攻城野戰(zhàn),身被創(chuàng)夷。
《后漢書·孝靈帝紀第八》曰:(中平元年,184)六月……皇甫嵩、朱儁大破汝南黃巾于西華。詔嵩討東郡,朱儁討南陽。
咱們把視線拉回到黃巾大起義。擊破了汝穎黃巾后的朱儁,帶領(lǐng)著孫堅南下攻打宛縣的黃巾軍。三戰(zhàn)宛城的具體情況,我們在“說三國”第2集為大家做了詳細介紹。朱儁能攻下宛城,孫堅是有大功勞的?!秾O破虜傳》說,是孫堅親身在前,獨當一面,登上宛城,最先帶兵殺進城去,大家這才蟻附其后,最終取得了勝利。按《程普傳》的說法,孫堅攻城,程普也提供了不小的助力。朱儁將孫堅的功勞據(jù)實上報,孫堅又獲得了升遷。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喝?、潁賊困迫,走保宛城。堅身當一面,登城先入,眾乃蟻附,遂大破之。儁具以狀聞上,拜堅別部司馬。
《三國志·吳書十·程普傳》曰:(程普)從孫堅征伐,討黃巾於宛、鄧,破董卓于陽人,攻城野戰(zhàn),身被創(chuàng)夷。
朱儁最終奪取宛城,當在184年(中平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這也標志著黃巾大起義的最后一條戰(zhàn)線被徹底被擊潰。來年(185)春天,朱儁被拜為右車騎將軍,而孫堅則成為了右車騎將軍麾下的別部司馬。按照《朱儁傳》的記載,孫堅應(yīng)該是跟隨朱儁一道“振旅還京師”。也就是說孫堅有可能從185年(中平二年)開始,就屬于右車騎將軍麾下序列了。但不久,朱儁就被拜為光祿大夫,這是一個不掌實權(quán)的虛職。這就等于說,別部司馬孫堅的靠山最終還是被投閑置散了。
黃巾起義結(jié)束后,家世比較高的曹操因為潁川的戰(zhàn)功成為濟南相,成為了二千石的高官;孫堅這個車騎將軍的別部司馬大約是比千石的俸祿,也不算很低;劉備則剛當上安喜尉,只是一個二百石的小官。
《后漢書·卷八·孝靈帝紀第八》曰:(中平元年184,十一月)癸巳(廿二日),朱儁拔宛城,斬黃巾別帥孫夏。
《后漢書·卷七十一·朱儁傳第六十一》曰:明年(185)春,遣使者持節(jié)拜儁右車騎將軍,振旅還京師,以為光祿大夫,增邑五千,更封錢塘侯。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喝?、潁賊困迫,走保宛城。堅身當一面,登城先入,眾乃蟻附,遂大破之。儁具以狀聞上,拜堅別部司馬。
之后,孫堅的經(jīng)歷有幾個月的空白期,史書未載朱儁離任右車騎將軍后,孫堅這個別部司馬都干了什么。我在與潯陽咸魚討論的時候,咸魚大推測,當時的皇甫嵩為左車騎將軍,孫堅有可能轉(zhuǎn)在了皇甫嵩麾下。這我們一會兒還會提到。
幾個月后,也就是在185年(中平二年),孫堅又獲得了張溫的賞識。這是怎么一回事兒呢?
早在黃巾起義當年,也就是184年(中平元年)年底的時候,西涼北宮伯玉等人也趁機發(fā)起反叛。轉(zhuǎn)年,也就是185年(中平二年),剛平定黃巾起義的皇甫嵩就馬不停蹄地來到關(guān)中平叛。根據(jù)咸魚大剛才的那個推測,孫堅有一定的可能也在皇甫嵩手下參與了西涼平叛。不過由于皇甫嵩得罪了宦官,185年(中平二年)七月的時候,他左車騎將軍的職務(wù)被罷免。八月,朝廷讓司空張溫當車騎將軍,繼續(xù)討伐西涼賊人。應(yīng)該來說,張溫和朱儁是有一些交情的。黃巾起義的時候(184),朱儁久圍宛城,有朝臣就提議要撤換朱儁,是張溫幫朱儁擋回去的。
《后漢書·卷七十一·朱儁傳第六十一》曰:儁與荊州刺史徐璆及秦頡合兵萬八千人圍弘,自六月至八月不拔。有司奏欲征儁。司空張溫上疏曰:“昔秦用白起,燕任樂毅,皆曠年歷載,乃能克敵。儁討潁川,以有功效,引師南指,方略已設(shè),臨軍易將,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責其成功?!膘`帝乃止。
因此,在185年(中平二年)的八月份,新任車騎將軍張溫請孫堅和陶謙參軍事,這兩位都是揚州人。文不醜推測,張溫重用孫堅、陶謙可能就是受了同為揚州人的朱儁的托付。當然,陶謙有征西羌的經(jīng)驗,孫堅有一定的可能剛參與了皇甫嵩與北宮伯玉的戰(zhàn)斗,或許也有一些經(jīng)驗。這可能是張溫讓陶謙、孫堅參軍事的另外一個原因。
裴松之注《三國志·魏書·陶謙傳》引《吳書》曰:會西羌寇邊,皇甫嵩為征西將軍,表請武將。召拜謙揚武都尉,與嵩征羌,大破之。后邊章、韓遂為亂,司空張溫銜命征討;又請謙為參軍事,接遇甚厚,而謙輕其行事,心懷不服。
隨后,張溫帶著兵馬來到長安,與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韓遂等人對陣。這一次的戰(zhàn)斗詳情,我們在“說三國”的第6集做了介紹。董卓在其中展現(xiàn)出了較強的軍事能力。
《后漢書·卷八·孝靈帝紀第八》曰:(中平三年186)八月,以司空張溫為車騎將軍,討北宮伯玉。
這里面有四件事情值得重提一下。
第一件事情,就是張溫發(fā)兵時董卓遲到。孫堅建議張溫將董卓斬首以立威,張溫不聽。
第二件事情是,張溫一開始進兵順利,于是派蕩寇將軍周慎急進。孫堅給周慎多次提出寶貴意見,但周慎就是不聽,于是大敗。孫堅在此戰(zhàn)中也受波及,幾乎全軍覆沒?!渡疥柟d記》的記載是孫堅在美陽亭北“殆死,亡失印綬”。應(yīng)該來說,此次西征,讓孫堅手上的一千余“淮泗精兵”損失慘重。即便是這些“淮泗精兵”在董卓眼中也不過是“烏合義從”,比不上西涼兵精銳。不過在之前孫堅雖然向周慎提出的很多軍事意見沒有被采納,但這卻讓董卓對孫堅刮目相看。就是在這一仗,董卓認可了孫堅的智勇。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渡疥柟d記》曰:(董)卓謂長史劉艾曰:“關(guān)東軍敗數(shù)矣,皆畏孤,無能為也。惟孫堅小戇,頗能用人,當語諸將,使知忌之。孤昔與周慎西征,慎圍邊、韓於金城。孤語張溫,求引所將兵為慎作后駐。溫不聽。孤時上言其形勢,知慎必不克。臺今有本末。事未報,溫又使孤討先零叛羌,以為西方可一時蕩定。孤皆知其不然而不得止,遂行,留別部司馬劉靖將步騎四千屯安定,以為聲勢。叛羌便還,欲截歸道,孤小擊輒開,畏安定有兵故也。虜謂安定當數(shù)萬人,不知但靖也。時又上章言狀,而孫堅隨周慎行,謂慎求將萬兵造金城,使慎以二萬作后駐,邊、韓城中無宿谷,當於外運,畏慎大兵,不敢輕與堅戰(zhàn),而堅兵足以斷其運道,兒曹用必還羌谷中,涼州或能定也。溫既不能用孤,慎又不用堅,自攻金城,壞其外垣,馳使語溫,自以克在旦夕,溫時亦自以計中也。而渡遼兒果斷葵園,慎棄輜重走,果如孤策。臺以此封孤都鄉(xiāng)侯。堅以佐軍司馬,所見與人同,自為可耳?!卑唬骸皥噪m時見計,故自不如李傕、郭氾。聞在美陽亭北,將千騎步與虜合,殆死,亡失印綬,此不為能也?!弊吭唬骸皥詴r烏合義從,兵不如虜精,且戰(zhàn)有利鈍。但當論山東大勢,終無所至耳?!卑唬骸吧綎|兒驅(qū)略百姓,以作寇逆,其鋒不如人,堅甲利兵強弩之用又不如人,亦安得久?”
第三件事情是,張溫的此次西征,讓孫堅和陶謙有了交情。孫堅是揚州吳郡人,陶謙是揚州丹陽人,他們和揚州會稽人朱儁都是同州老鄉(xiāng)。之后孫堅會支援陶謙平黃巾,袁術(shù)與陶謙、公孫瓚的聯(lián)合關(guān)系也有可能是孫堅在牽線,這些內(nèi)容我們后面還會提及。目前大家只需要有個印象,那就是孫堅和陶謙相識了。
第四件事情是,張溫西征的過程中,要求幽州征發(fā)烏桓突騎兵西來支援,但都督公孫瓚未能安撫好這些烏桓人。因為軍費沒有到位,這些烏桓兵干脆返回部落,其后又發(fā)起了反叛,于是帝國的東北部陷入了張純之亂。這個我們在“說三國”第40集為大家詳細介紹過。劉備、公孫瓚都參與到了平叛過程中,隨后幽州牧劉虞和中郎將公孫瓚產(chǎn)生齟齬。
可以說,中平初年的張溫西征,深刻地影響著未來的天下局勢。按《后漢書》的記載,此次西征大概延續(xù)到了186年(中平三年)的三月左右。隨著北宮伯玉等西涼叛軍的退卻,車騎將軍張溫升任太尉,而大宦官趙忠當了新一任的車騎將軍。
《后漢書·卷八·孝靈帝紀第八》曰:(中平三年186,三月)太尉張延罷。車騎將軍張溫為太尉,中常侍趙忠為車騎將軍。……五月壬辰晦,日有食之。
186年(中平三年)息兵回朝的孫堅,由于曾經(jīng)勸張溫斬殺董卓?;氐仅藐柡蟠耸聜鏖_,聞?wù)摺盁o不嘆息”??赡墚敃r也有不少人——包括漢靈帝本人——都開始注意到董卓的軍事威脅。于是,朝廷任命孫堅為議郎。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很娺€,議者以軍未臨敵,不斷功賞,然聞(孫)堅數(shù)(董)卓三罪,勸(張)溫斬之,無不嘆息。拜堅議郎。
孫堅當上議郎其實略顯尷尬。他以武職轉(zhuǎn)任朝臣,似乎仕圖迎來了某種轉(zhuǎn)機。但議郎不掌兵,也沒有什么實權(quán),主要職責是顧問應(yīng)對,屬于清貴官員,而且數(shù)量較多。按應(yīng)邵《漢官》的說法,議郎滿員時可多達50人。這種顧問應(yīng)對的官職似乎并不適合孫堅,并沒有什么史料記載了孫堅擔任議郎期間的作為。
《后漢書·志第二十五·百官二》曰:議郎,六百石。本注曰:無員。(李賢注引《漢官》曰:五十人,無常員。)
中平年間的漢靈帝驕奢荒淫,而帝國四處烽煙滾滾。
西元187年(中平四年)十月,大概已經(jīng)當了一年多議郎的孫堅又獲得了一次機會。當時長沙區(qū)星自稱將軍,聚眾反叛。而同時期,西涼韓遂的反叛還在繼續(xù),馬騰的叛軍也剛剛加入進去;幽州、冀州地區(qū)正在遭受張純和烏桓人的肆虐;馬上休屠各部就要反叛,而皇帝正在明碼標價地賣官鬻爵。漢庭實在抽不出手解決長沙的反叛,于是任命孫堅為長沙太守,以應(yīng)對荊南的局勢。
人選那么多,朝廷怎么就挑中了孫堅呢?在《后漢書》中,每有選擇將帥出征平叛的時候,大多要通過三公等高官舉薦。文不醜估計,此時孫堅得以出任長沙,可能還是有朱儁的推薦,甚至老上司太尉張溫說上兩句好話,也不是不可能。當然,另一種猜測是,孫堅可能出錢了。按《后漢書·宦者列傳》的說法,當時靈帝賣官,太守的價錢二千萬錢。當然在這個問題上,大家可以有自己的看法。
《后漢書·卷七十八·宦者列傳第六十八》曰: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遷除,皆責助軍修宮錢,大郡至二三千萬,余各有差。當之官者,皆先至西園諧價,然后得去。
無論如何得官吧,孫堅到任長沙后“親率將士,施設(shè)方略”,個把月的時間就把區(qū)星的勢力給鎮(zhèn)壓下去了。關(guān)于孫堅鎮(zhèn)壓區(qū)星的起義,有這么幾件事兒需要交代。
第一件事兒,就是孫堅的軍事力量有哪些成分的問題。此時孫堅手下恐怕已經(jīng)沒有當年從淮、泗地區(qū)帶出來的部隊了,他這次赴任長沙能帶上的恐怕只有親信將領(lǐng)右北平人程普,其余人皆無記載。等孫堅到達長沙后,他能動用的軍事力量主要應(yīng)該是長沙郡的士兵,而不是所謂的“淮泗兵”。
第二件事兒,就是孫堅到達長沙郡之后的平討方略。孫堅自知“文治”非其所長,而荊南面臨的主要矛盾也不是“文治”的缺失,而是盜賊的蜂起。所以孫堅的治郡方略就是兩條。一方面,孫堅重用長沙本地世家,任用良吏。比如孫堅就非??粗亻L沙郡功曹桓階。另一方面,孫堅給手下的官吏下達文書說:“現(xiàn)在就靠諸位文官們治理官曹文書,必定能夠按照過去的傳統(tǒng)來治理本地,盜賊的事兒就交給本太守吧。”孫堅的意思很清楚:除了討賊,其余的事情我就只當甩手掌柜,政事大小官吏們自己看著辦。結(jié)果,孫堅的效率果然很高,一個月左右就平定了區(qū)星的叛亂。
《三國志·魏書二十二·桓階傳》曰:桓階字伯緒,長沙臨湘人也。仕郡功曹。太守孫堅舉階孝廉,除尚書郎。父喪還鄉(xiāng)里。會堅擊劉表戰(zhàn)死,階冒難詣表乞堅喪,表義而與之。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段簳吩唬海▽O)堅到(長沙)郡,郡中震服,任用良吏。敕吏曰:“謹遇良善,治官曹文書,必循治,以盜賊付太守”。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簳r長沙賊區(qū)星自稱將軍,眾萬馀人,攻圍城邑,乃以堅為長沙太守。到郡親率將士,施設(shè)方略,旬月之間,克破星等。
《讀史方輿紀要·卷八十·湖廣六》曰:鐘武城,在府西八十里。漢置縣,屬零陵郡。后漢永建三年,改為重安縣。初平中,賊區(qū)星嘗據(jù)此,孫堅為長沙太守,討平之。
第三件事兒,就是此次平叛中孫堅有跨境征討的行為。長沙郡的區(qū)星叛亂雖被蕩平,但長沙周邊地區(qū)的局勢仍舊不穩(wěn)定。當時記錄在史料中的起義軍頭領(lǐng)還有很多,例如零陵郡的觀鵠自稱“平天將軍”,攻打桂陽郡。比如在零陵郡和桂陽郡之間,還有周朝、郭石、蘇馬等人,不久前他們還與長沙區(qū)星遙相呼應(yīng)。孫堅也都果斷將這些人討平,狠狠地刷了一波軍功。零陵、桂陽好歹都是荊州轄郡,孫堅短暫跨境還好說。之后,孫堅作為長沙太守還跨州征討,這已經(jīng)是違法了。按照《吳錄》的說法,當時揚州豫章郡的宜春縣縣長是廬江太守陸康的從子,遭到了盜賊的攻擊,于是遣人向?qū)O堅求救。孫堅當即決定發(fā)兵救援。長沙郡的主簿就勸說孫堅:按照制度郡兵不宜跨界。孫堅卻說:“我這個太守沒什么文治的功德,專門以征伐來立功。現(xiàn)在我越界攻討賊人,以此保全其它地區(qū)。就算因此獲罪我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呢?”于是帶兵出征,賊人聞風(fēng)退卻。這些征討行為確實安定了荊州南部諸郡,于是朝廷并沒有追究孫堅的責任,而是匯總孫堅前前后后的功勞,封他為烏程侯。這是很典型的光耀故里的封侯方式。烏程縣就在吳郡,離孫堅的老家富春縣不遠。值得一提的是,陸康就是吳郡四大姓中的陸氏代表,其子是陸績,從孫為陸遜。此時孫堅救援宜春,應(yīng)當也有結(jié)好吳郡大族的意思。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秴卿洝吩唬菏菚r廬江太守陸康從子作宜春長,為賊所攻,遣使求救於堅。堅整嚴救之。主簿進諫,堅答曰:“太守無文德,以征伐為功,越界攻討,以全異國。以此獲罪,何愧海內(nèi)乎?”乃進兵往救,賊聞而走。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褐艹⒐鄮浲奖娖痨读?、桂,與星相應(yīng)。遂越境尋討,三郡肅然。漢朝錄前后功,封堅烏程侯。
《后漢書·卷八·孝靈帝紀第八》曰:(中平四年187)冬十月,零陵人觀鵠自稱“平天將軍”,寇桂陽,長沙太守孫堅擊斬之。
《三國志·吳書十一·朱治傳》曰:中平五年(188),拜司馬,從討長沙、零、桂等三郡賊周朝、蘇馬等,有功。
第四件事兒,就是孫堅下屬的問題。孫堅赴任長沙太守時,程普應(yīng)該在側(cè)。之后加入孫堅麾下的應(yīng)該就是黃蓋和朱治。黃蓋字公覆蓋,是零陵郡泉陵縣人。泉陵縣大概相當于今天湖南省永州市的零陵區(qū)。黃蓋幼年孤苦,家境貧寒,在砍柴的時候還不忘學(xué)習(xí)文化知識,喜好兵事。我們剛提到過,長沙太守孫堅跨境討伐過零陵的賊人,和零陵人黃蓋可能產(chǎn)生了交集。孫堅在荊州地區(qū)“南破山賊”,也就是攻打區(qū)星、觀鵠、周朝、郭石、蘇馬等人的時候,黃蓋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跟隨孫堅戰(zhàn)斗了。除了黃蓋之外,此時加入孫堅麾下的還有朱治。朱治字君理,是丹楊郡故鄣縣人。故鄣縣大概在今天的浙江省湖州市安吉縣北,離孫堅的老家杭州也不遠。朱治可算是孫堅的同州老鄉(xiāng)。按《朱治傳》的說法,朱治也參與了平討荊南三郡的戰(zhàn)斗,因為有功,被孫堅表奏為治行都尉。文不醜推測,這位朱治和陶謙都是丹陽人,或許他是陶謙推薦給孫堅的。之后徐州黃巾復(fù)起,就是這位朱治帶兵援助陶謙。這事兒我們之后再表。
《三國志·吳書十·黃蓋傳第十》曰:黃蓋字公覆,零陵泉陵人也。初為郡吏,察孝廉,辟公府。孫堅舉義兵,蓋從之。堅南破山賊,北走董卓,拜蓋別部司馬。堅薨,蓋隨策及權(quán),擐甲周旋,蹈刃屠城。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十·黃蓋傳第十》引韋曜《吳書》曰:故南陽太守黃子廉之后也,枝葉分離,自祖遷于零陵,遂家焉。蓋少孤,嬰丁兇難,辛苦備嘗,然有壯志,雖處貧賤,不自同於凡庸,常以負薪馀間,學(xué)書疏,講兵事。
《三國志·吳書十一·朱治傳第十一》曰:朱治字君理,丹楊故鄣人也。初為縣吏,后察孝廉,州辟從事,隨孫堅征伐。中平五年,拜司馬,從討長沙、零、桂等三郡賊周朝、蘇馬等,有功,堅表治行都尉。
第五件事兒,就是孫堅的封侯問題。我們剛才介紹過了,孫堅憑借軍功獲封烏程侯。這個縣侯的爵位是很重的。孫堅也因此成為曹、劉、孫三家中第一個封侯的人。前幾年曹操應(yīng)該在濟南相任上干的風(fēng)生水起,但由于得罪的權(quán)貴太多,隨即只能辭官回到鄉(xiāng)里。187年(初平四年)時,曹操正在過著“秋夏讀書,冬春射獵”的生活,時不時地逗弄一下去年(186)剛出生的小曹丕,頗為愜意。而劉備還在安喜縣縣尉的官職上掙扎,而且馬上就要因鞭打督郵而去官。可見當時的機遇并不只是向高官子弟開放,孫堅這樣的微末之士,只要肯打拼也能出頭。
曹操《述志令》曰:以為強豪所忿,恐臘槳希致家禍,故以病還。去官之后,年紀尚少,顧視同歲中,年有五十,未名為老。內(nèi)自圖之,從此卻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與同歲中始舉者等耳。故以四時歸鄉(xiāng)里,于譙東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讀書,冬春射獵,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絕賓客往來之望。
第六件事兒,就是孫堅受到輕視的問題。當時荊州刺史是王叡,與孫堅一起參與了平討零陵、桂陽兩地的軍事行動。按照《王氏譜》的說法,王叡是瑯琊王氏的族人,是后來晉朝太保王祥的伯父。按《吳錄》所說,這樣的世家大族肯定看不上孫堅這樣的武官,于是在言語之間對孫堅頗為輕慢。這為后來王叡的死埋下了伏筆。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锻跏献V》曰:(王)叡字通耀,晉太保祥伯父也。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秴卿洝吩唬海ㄍ酰﹨毕扰c堅共擊零、桂賊,以堅武官,言頗輕之。
在187年(中平四年)出任一方后,孫堅獲得了將近2年相對安逸的時光。這2年的時光讓孫堅積蓄了力量,并為討董做好了鋪墊。
二、再論討董
187年(中平四年)十月,孫堅出任長沙太守,并在此后(188)封爵烏程侯。189年(中平六年)四月,漢靈帝駕崩,皇子劉辯繼位,何太后臨朝,大將軍何進與太傅袁隗共秉朝政。
《后漢書·卷六十九·何進傳第五十九》曰:皇子辯乃即位,何太后臨朝,進與太傅袁隗輔政,錄尚書事。
當時袁紹慫恿何進殺盡宦官,并出主意讓外藩武將入朝,其中就包括董卓。189年(中平六年)八月底,何進被宦官反殺,董卓趁機入朝,三天內(nèi)掌控朝廷并廢掉了劉辯,扶保劉協(xié)上位,這就是后來的漢獻帝。
董卓掌權(quán)后,袁紹、曹操等人陸續(xù)出奔關(guān)東,拉開了浩浩蕩蕩的討董大幕。這些內(nèi)容,文不醜在“說三國”的第9至第11集為大家做了詳解。
所謂的“討董義軍”走了黃巾軍的老路,從北、中、南三個方向逼近雒陽。北面,自稱車騎將軍的袁紹與河內(nèi)太守王匡等人屯駐在河內(nèi)郡,由冀州牧韓馥供應(yīng)糧草。中路,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濟北相鮑信、東郡太守喬瑁、行奮武將軍曹操等人屯駐在陳留郡的酸棗縣,大概是由兗州刺史劉岱提供糧草。南邊,原本荊州刺史王叡也有意聚兵討董,孫堅也起兵響應(yīng),但這一路的情況比較復(fù)雜。我們仔細說一說。
《三國志·魏書一·武帝紀第一》曰:是時(袁)紹屯河內(nèi),(張)邈、(劉)岱、(橋)瑁、(袁)遺屯酸棗,(袁)術(shù)屯南陽,(孔)伷屯潁川,(韓)馥在鄴。(董)卓兵強,紹等莫敢先進。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秴卿洝吩唬杭埃ㄍ酰﹨迸e兵欲討卓,素與武陵太守曹寅不相能,揚言當先殺寅。
當時,長沙太守孫堅對董卓是十分痛恨的。在得知董卓亂政時,孫堅就捶胸嘆息說:“如果當年車騎將軍張公聽了我的勸告殺死董卓,朝廷今天就不會有這樣的劫難了?!眹@息過后的孫堅決定起兵討董。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督韨鳌吩唬簣月勚?,拊膺嘆曰:“張公昔從吾言,朝廷今無此難也。”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红`帝崩,卓擅朝政,橫恣京城。諸州郡并興義兵,欲以討卓。堅亦舉兵。
孫堅起兵有三個細節(jié)需要注意。
第一個細節(jié),是孫堅的兵源和兵力問題。此時孫堅手下的士卒應(yīng)該主要不是“淮泗兵”,而是“長沙兵”。文不醜推測孫堅起兵時,兵力可能在兩萬左右。原因有二:一方面,當時起兵的郡守或國相,差不多都是兩萬兵力,比如濟北相鮑信有兵兩萬、騎七百;又比如廣陵太守張超也有兵兩萬。另一方面,《孫破虜傳》記載,孫堅之后到達南陽“眾數(shù)萬人”,這應(yīng)該是沿途收兵的結(jié)果,若孫堅從長沙帶出來的本郡兵馬過少,是鎮(zhèn)不住之后的數(shù)萬兵卒的。因此,文不醜做了上述推論。
裴松之注《三國志·魏書十二·鮑勛傳》引《魏書》曰:(鮑)信乃引軍還鄉(xiāng)里,收徒眾二萬,騎七百,輜重五千馀乘。是歲(190),太祖始起兵於己吾,信與弟韜以兵應(yīng)太祖。太祖與袁紹表信行破虜將軍,韜裨將軍。
《三國志·魏書七·臧洪傳》曰:董卓殺帝,圖危社稷,(臧)洪說(張)超曰:“明府歷世受恩,兄弟并據(jù)大郡,今王室將危,賊臣未梟,此誠天下義烈報恩效命之秋也。今郡境尚全,吏民殷富,若動?xùn)⒐?,可得二萬人,以此誅除國賊,為天下倡先,義之大者也?!背黄溲?。
第二個細節(jié),是孫堅的下屬問題。整個關(guān)東地區(qū)起兵是在初平元年春正月,也就是190年初?!顿Y治通鑒》將孫堅起兵的事件放在了190年的春三月,僅供大家參考。那么此時,孫堅手下又有哪些人物呢?我們歷數(shù)一下。
首先不得不提到的是程普、黃蓋、朱治,這三位我們在前面就介紹過了。零陵郡吏黃蓋是在孫堅起兵的時候跟隨于他,從側(cè)面反映了190年(初平元年)時,長沙太守孫堅對零陵、桂陽兩郡是有一定影響力的。畢竟孫堅在此兩郡平過叛。
其次是孫堅的親戚們。孫堅的弟弟孫靜“糾合鄉(xiāng)曲及宗室五六百人”給孫堅當保鏢,從后面討董的史料來看,這些親近孫堅的保鏢中可能有一個人叫做祖茂。除了孫靜外,孫堅大哥(孫羌)的兒子孫賁也放棄了吳郡督郵的吏職,來跟隨自己的叔父。孫堅的族子孫河也跟從孫堅起兵。另外,孫堅的妻弟吳景、外甥徐琨都應(yīng)該是在此時加入了孫堅的隊伍。以上大概就是當時孫堅手下的陣容吧。這些最早跟隨孫堅的人物,并無“淮泗”人,這是需要注意的。
《三國志·吳書六·宗室傳》曰:孫靜字幼臺,堅季弟也。堅始舉事,靜糾合鄉(xiāng)曲及宗室五六百人以為保障,眾咸附焉。
《三國志·吳書六·宗室傳》曰:孫賁字伯陽。父羌字圣臺,堅同產(chǎn)兄也。賁早失二親,弟輔嬰孩,賁自贍育,友愛甚篤。為郡督郵守長。堅於長沙舉義兵,賁去吏從征伐。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六·宗室傳》引《吳書》曰:(孫)河,堅族子也,出后姑俞氏,后復(fù)姓為孫。河質(zhì)性忠直,訥言敏行,有氣幹,能服勤。少從堅征討,常為前驅(qū),后領(lǐng)左右兵,典知內(nèi)事,待以腹心之任。
《三國志·吳書五·妃嬪傳》曰:(吳)景常隨堅征伐有功,拜騎都尉。
《三國志·吳書五·妃嬪傳》曰:吳主權(quán)徐夫人,吳郡富春人也。祖父真,與權(quán)父堅相親,堅以妹妻真,生琨。琨少仕州郡,漢末擾亂,去吏,隨堅征伐有功,拜偏將軍。
第三個細節(jié),是孫堅的家眷又挪地方了。184年(中平元年)黃巾大起義的時候?qū)O堅的家小就從下邳搬到了壽春。當時孫策10歲(虛歲),孫權(quán)3歲(虛歲)。按《江表傳》的說法,搬到壽春的這幾年里(184-190),孫策以十幾歲的年齡就開始在當?shù)亍敖唤Y(jié)知名,聲譽發(fā)聞”。隨后,廬江郡的舒縣人周瑜聽說了孫策的名聲,親自到壽春拜見孫策。孫策和周瑜年齒相同,二人“推結(jié)分好,義同斷金”。之后,周瑜常勸孫策搬去舒縣,大概就在190年(約三月)孫堅起兵的時候,孫策同意了周瑜的建議。中平元年(190),16歲(虛歲)的孫策帶著母親和兩個弟弟,搬到了揚州九江郡的舒縣居住。周瑜把自家的大宅子送給孫策,并且“升堂拜母”,兩家互通有無,這種交情就相當于是異性兄弟了。
文不醜最近在追星彩她爹講三國的《周瑜傳》,很受啟發(fā)。喜愛三國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在此推薦給大家。不過我的個別觀點與星彩她爹不同。為此我也專門請教了星彩他爹。他鼓勵我講自己的觀點就好,并認為三國Up百花齊放、各抒己見沒有什么不好,不必非要統(tǒng)合在一種聲音之下。所以我就不揣冒昧,針對孫策、周瑜結(jié)交的這段歷史談?wù)勎业南敕ā?/p>
有一種觀點認為,孫家的此次遷徙等于是孫堅將家小交給了袁術(shù)當人質(zhì),周瑜家就是代表袁術(shù)在控制孫家。我個人認為這個觀點恐怕在時間上和邏輯上都有瑕疵。先說時間上的問題。一方面,周瑜和孫策結(jié)交的時間,早于孫堅依附袁術(shù)的時間,這么看來周瑜似乎不大可能帶著某種目的去接近孫策。我們剛才還提到,在184年(中平元年)孫堅隨朱儁征討黃巾的時候,孫策隨母親就來到了揚州郡治壽春,其后開始廣交士人。再往后,周瑜就從廬江趕往壽春結(jié)交孫策。這件事具體發(fā)生在哪一年,《江表傳》沒有記載。文不醜個人估計應(yīng)該在187年孫堅任長沙太守成為二千石的高官之后。不管具體在哪一年,但肯定發(fā)生在關(guān)東起兵討董之前。彼時袁術(shù)和孫堅還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覺得中平年間(184-189)周瑜與孫策相結(jié)交不大可能是因為袁術(shù)。這是第一個時間因素。另一方面,《孫討逆?zhèn)鳌氛f:“堅初興義兵,策將母徙居舒”,也就是說,孫堅剛起兵討董的時候(190),孫策就帶著母親搬到舒縣去了。按《資治通鑒》的推斷,孫堅起兵當在190年(初平元年)的三月,當然即便這個時間推理不準也沒有關(guān)系,不過這個事兒大體是發(fā)生在190年(初平元年)的上半年。之后孫堅北上殺死荊州刺史王叡,隨后到達南陽又殺死其太守張咨,這才能與袁術(shù)在南陽郡的魯陽會面。當時接替王叡的新任荊州刺史劉表到達南郡。按照《劉鎮(zhèn)南碑》的說法,劉表在“初平元年(190)十一月到官”。那么袁術(shù)、孫堅的會面及其聯(lián)合也應(yīng)當是在下半年。從這些時間點的推算可知,孫堅似乎不大可能未卜先知,在上半年還沒有和袁術(shù)聯(lián)合的時候就先將家小送往廬江舒縣為人質(zhì),然后下半年再與袁術(shù)見面。所以文不醜個人認為,從周瑜結(jié)交孫策和孫堅遷徙家小于舒縣的這兩個時間點來看,“人質(zhì)說”似乎并不成立。除了從時間上去看,我們再從行為邏輯上來考察一下這個問題。根據(jù)陳壽的《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芳芭嶙?,孫堅的妻子兒女是經(jīng)常遷徙的。184年(中平元年)黃巾起義時,吳夫人和孫策、孫權(quán)就從下邳遷往了九江郡的壽春縣。到190年(初平元年)孫堅起兵時,吳夫人和兒子們又遷往了廬江郡的舒縣。192年(初平三年)初孫堅戰(zhàn)死后,吳夫人和兒子們肯定回到了吳郡曲阿縣埋葬孫堅,之后她們又過江北上到了廣陵郡的江都縣,其后再次回到曲阿。194年(興平元年)劉繇南渡的時候,吳夫人等從曲阿遷往歷陽,同年(194)又到阜陵。195年(興平二年)孫策東渡襲取曲阿后,吳夫人等又再次回到曲阿。從孫堅起兵討董的190年(初平元年)開始算,一直數(shù)到195年(興平二年)孫策東渡趕走劉繇基本獨立,這6個年頭里,吳夫人母子至少遷徙了7次。這看著似乎不大像人質(zhì)的行為邏輯。所以文不醜認為袁術(shù)從來沒有長期控制孫堅家小的意思。當然,以上觀點僅供參考。
還有一種觀點認為廬江舒縣屬于“淮泗之地”,并認為周瑜是淮泗人,這種觀點恐怕也值得商榷。漢末魏晉時期的“淮泗”地區(qū)主要還是指當時的徐州,尤其是徐州的下邳國和廣陵郡。這個考據(jù)的內(nèi)容文不醜還是選擇放到“雜談系列”,就不在這里擠占篇幅了。我們前面講過,黃巾起義時,孫堅為下邳丞,所以他在下邳招募的士卒可以叫做“淮泗精兵”。但文不醜認為這個“淮泗”的地理范圍不宜放得過大。把周瑜的老家舒縣也劃進來似乎不妥。另一方面,把“淮泗地區(qū)”擴得過大還有一個副作用。在兩漢,如果兩人是同縣、同郡或同州,這可以說是老鄉(xiāng),彼此之間還可能有鄉(xiāng)黨情誼。但如果把“淮泗地區(qū)”過分放大,那這塊區(qū)域肯定就跨州了。那么來自不同部州的文臣武將是不是還有鄉(xiāng)黨情誼就難說了。比如當時的徐州人張昭、揚州人周瑜和豫州人呂蒙,彼此之間有沒有鄉(xiāng)黨情誼,這很難說。那就更別提幽州人程普、韓當,益州人甘寧等。即便他們有鄉(xiāng)黨情誼,似乎也不大好把這種來自地域的情感直接理解為政治派系。當然,上面的這套觀點,主要還是來自于歷史學(xué)家田余慶先生,不是哪一個Up主的責任。而且文不醜的觀點目前僅代表個人意見,也不一定就對。有時間我再另開視頻,詳細談?wù)劇盎淬舻貐^(qū)”“淮泗派”這些概念。本集視頻暫時就不多念叨了。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翰咦植?。堅初興義兵,策將母徙居舒,與周瑜相友,收合士大夫,江、淮間人咸向之。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督韨鳌吩唬簣詾橹靸y所表,為佐軍,留家著壽春。策年十馀歲,已交結(jié)知名,聲譽發(fā)聞。有周瑜者,與策同年,亦英達夙成,聞策聲聞,自舒來造焉。便推結(jié)分好,義同斷金,勸策徙居舒,策從之。
《三國志·吳書九·周瑜傳》曰:初,孫堅興義兵討董卓,徙家於舒。堅子策與瑜同年,獨相友善,瑜推道南大宅以舍策,升堂拜母,有無通共。
《全三國文·卷五十六·魏五十六·劉鎮(zhèn)南碑》曰:君諱表,字景升,山陽高平人也。君膺期誕生,瑰偉大度,黃中通理,博物多識。為郡功曹,千里稱平。上計吏辟大將軍府,遷北軍中侯,在位十旬,以賢能特選拜荊州刺史。初平元年十一月到官,清風(fēng)先?丘,莫不震肅,奸軌改節(jié),不仁引頸。君乃布愷悌,流惠和,慕唐叔之野棠,思王遵之驅(qū)?,賦政造次,德化宣行。
好了,咱們把目光收回到190年(初平元年)的討董事件上來。就在孫堅長沙起兵討董時,武陵太守曹寅送來了移檄,說朝廷要懲治荊州刺史王叡。這是怎么一回事兒呢?
原來出身瑯琊王氏的這位州刺史系出豪門。他與出身低微的武陵太守曹寅歷來有矛盾,對起自富春小吏的武人孫堅也向來輕慢。這我們前面還提到過。于是孫堅拿著檄文就把荊州刺史王叡給逼死了,孫堅應(yīng)該還收攏了王叡在江陵的荊州兵。等孫堅到達南陽郡時,已經(jīng)有數(shù)萬人馬。南陽太守張咨不愿意給孫堅提供軍糧,孫堅于是又詐殺了張咨。這一系列事件,文不醜都在“說三國”的第11集做了詳細展開。孫堅的這種行為,并不被南陽的大族認同。《零陵先賢傳》中記錄了這么一段故事。孫堅擅殺南陽太守張咨時,江夏太守劉祥也與孫堅同心。南陽士民因為張咨之死而怨恨劉祥。在之后(約193)袁術(shù)逃亡壽春,南陽人舉兵攻殺了劉祥。劉祥與南陽人交戰(zhàn)不敵而敗亡。這里的“南陽士民”,應(yīng)該指的就是南陽的豪族大姓。從數(shù)年后(193)江夏太守劉祥的敗亡可知,190年(初平元年)時孫堅連續(xù)殺死荊州刺史和南陽太守之后所面臨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南齊書·卷十五·志第七·州郡下》曰:荊州,漢靈帝中平末刺史王睿(叡)始治江陵,吳時西陵督鎮(zhèn)之。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秴卿洝吩唬簠毕扰c堅共擊零、桂賊,以堅武官,言頗輕之。及叡舉兵欲討卓,素與武陵太守曹寅不相能,揚言當先殺寅。寅懼,詐作案行使者光祿大夫溫毅檄,移堅,說叡罪過,令收行刑訖,以狀上。堅即承檄勒兵襲叡。叡聞兵至,登樓望之,遣問欲何為,堅前部答曰:“兵久戰(zhàn)勞苦,所得賞,不足以為衣服,詣使君更乞資直耳”叡曰:“刺史豈有所吝?”便開庫藏,使自入視之,知有所遺不。兵進及樓下,叡見堅,驚曰:“兵自求賞,孫府君何以在其中?”堅曰:“被使者檄誅君”叡曰:“我何罪?”堅曰:“坐無所知”叡窮迫,刮金飲之而死。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罕龋▽O堅)至南陽,眾數(shù)萬人。南陽太守張咨聞軍至,晏然自若。堅以牛酒禮咨,咨明日亦答詣堅。酒酣,長沙主簿入白堅:“前移南陽,而道路不治,軍資不具,請收主簿推問意故”咨大懼欲去,兵陳四周不得出。有頃,主簿復(fù)入白堅:“南陽太守稽停義兵,使賊不時討,請收出案軍法從事”便牽咨於軍門斬之??ぶ姓鹄?,無求不獲。
裴松之注《三國志·蜀書九·劉巴傳第九》引《零陵先賢傳》曰:巴祖父曜,蒼梧太守。父祥,江夏太守、蕩寇將軍。時孫堅舉兵討董卓,以南陽太守張咨不給軍糧,殺之。祥與同心,南陽士民由此怨祥,舉兵攻之,與戰(zhàn),敗亡。
恰在此時,朝廷任劉表為荊州刺史。劉表匹馬入荊州而據(jù)有南郡,進而“理兵襄陽”,這下孫堅在南陽的壓力更大了。于是孫堅果斷投向了正在魯陽的后將軍袁術(shù),袁術(shù)于是據(jù)有了南陽郡。以汝南袁氏的名望,袁術(shù)或許是一個南陽郡各方都還能接受的人物。荊州刺史劉表于是表奏袁術(shù)為南陽太守,而袁術(shù)則表奏孫堅行破虜將軍、領(lǐng)豫州刺史。這就是為什么《三國志》里的“孫堅傳”會寫作“孫破虜傳”的來由。
《后漢書·卷七十五·袁術(shù)傳第六十五》曰:時董卓將欲廢立,以術(shù)為后將軍。術(shù)畏卓之禍,出奔南陽。會長沙太守孫堅殺南陽太守張咨,引兵從術(shù)。劉表上術(shù)為南陽太守,術(shù)又表堅領(lǐng)豫州刺史,使率荊、豫之卒,擊破董卓于陽人。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憾恐畬U帝,以術(shù)為后將軍;術(shù)亦畏卓之禍,出奔南陽。會長沙太守孫堅殺南陽太守張咨,術(shù)得據(jù)其郡。
經(jīng)過這么一番波折,討董聯(lián)軍的南路終于確定了下來,孫堅之后屯駐在南陽郡的魯陽縣,而南陽太守袁術(shù)為其提供軍糧。
關(guān)于孫堅領(lǐng)豫州刺史一職,也有一些細節(jié)需要分析。袁術(shù)上表為孫堅求取豫州刺史,多少是在和關(guān)東盟主袁紹對著干。袁紹麾下本就有豫州刺史孔伷,他大概是在190年的下半年病故了。照理來說,孔伷死后豫州刺史誰來接任,起碼要聽聽袁紹的意見。但袁術(shù)就這么見縫插針地表奏了孫堅領(lǐng)豫州,袁紹恐怕并不滿意。這為之后袁紹來搶奪豫州埋下了伏筆。
雖然孫堅連續(xù)殺人,但他討董確實是最為成功的。關(guān)于曹操、王匡、孫堅三路人馬討董的具體戰(zhàn)斗過程,文不醜在“說三國”第12集中做了詳細展開。簡單說:關(guān)東聯(lián)軍最先出兵的是曹操,結(jié)果敗于徐榮;之后發(fā)兵的是袁紹手下的王匡,結(jié)果敗于董卓之手。孫堅發(fā)兵攻入河南尹的時間大概是最晚的,起初他也敗于徐榮,之后又再次發(fā)兵,那一次由于呂布和胡軫不合,孫堅大勝,斬殺都督華雄(也做葉雄),并直搗大谷關(guān)。董卓與孫堅再戰(zhàn),不能勝,退入黽池。呂布與朱儁守雒陽,朱儁于是與孫堅配合,讓其攻入雒陽。其后孫堅修復(fù)了漢朝先帝的陵墓,把董卓挖開的地方都做了平塞,在大火燒燼的殘骸中打掃出漢家宗廟,以太牢之禮祭祀。期間,孫堅獲得了傳國玉璽。
《后漢書·卷七十一·朱儁傳第六十一》曰:卓后入關(guān),留儁守洛陽,而儁與山東諸將通謀為內(nèi)應(yīng)。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簣阅饲叭胫瘤?,脩諸陵,平塞卓所發(fā)掘。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督韨鳌吩唬号f京空虛,數(shù)百里中無煙火。堅前入城,惆悵流涕。又引《吳書》曰:堅入洛,掃除漢宗廟,祠以太牢。
按《后漢書》的說法,孫堅并未止步于雒陽。他只是在雒陽少歇,然后立刻和朱儁一起西進,“分兵出函谷關(guān)”,到達了新安縣和黽池縣之間的地方,準備要截擊董卓。董卓讓東中郎將董越頂在黽池第一線,留牛輔屯駐安邑作預(yù)防孫堅的為第二線,同時牛輔應(yīng)該還要應(yīng)對來自白波軍的威脅;此外還留下段煨屯駐華陰,應(yīng)該算是第三層防御吧。李傕、郭氾、張濟、賈詡等校尉也都留在牛輔麾下以防關(guān)東聯(lián)軍??傊?,此時的董卓手下有大量的軍事力量被孫堅拖在了東部,這實際上造成了董卓在長安的虛弱。王允和呂布的刺殺最終能夠成功,這個分兵因素也很重要。
《后漢書·卷七十二·董卓傳第六十二》曰:(孫)堅乃埽除宗廟,平塞諸陵,分兵出函谷關(guān),至新安、黽池閑,以截卓后。卓謂長史劉艾曰:“關(guān)東諸將數(shù)敗矣,無能為也。唯孫堅小戇,諸將軍宜慎之。”乃使東中郎將董越屯黽池,中郎將段煨屯華陰,中郎將牛輔屯安邑,其余中郎將、校尉布在諸縣,以御山東。
可惜當時的孫堅沒能再繼續(xù)西進。我們之前介紹過,孫堅獲得這個行破虜將軍、豫州刺史的官職,可以看做是袁術(shù)在挖袁紹的墻角。于是袁紹趁孫堅遠在黽池附近,任命會稽人周?為豫州刺史,帶兵來襲取豫州。孫堅在得知消息后慨然發(fā)出嘆息說:“我和袁本初同舉義兵,立誓拯救社稷?,F(xiàn)在董賊就要被擊破,而大家就這么拖我的后腿。我和誰一起努力殺賊呢?”說完潸然淚下。當然,這話不能都讓孫堅一個人說。當年荊州刺史王叡也和你孫堅一樣“同舉義兵”,可你孫堅下手不也沒含糊嗎?文不醜認為孫堅嘆息眼前局勢的可惜,這是可以的,但他并沒有什么道德上的優(yōu)勢。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秴卿洝吩唬菏菚r關(guān)東州郡,務(wù)相兼并以自強大。袁紹遣會稽周?為豫州刺史,來襲取州。堅慨然嘆曰:“同舉義兵,將救社稷。逆賊垂破而各若此,吾當誰與戮力乎!”言發(fā)涕下。?字仁明,周昕之弟也。
關(guān)東聯(lián)軍起兵大概是190年(初平元年)的事,當年年底的時候?qū)O堅才首次攻入河南尹,卻被徐榮擊敗。孫堅再次進軍雒陽得在191年(初平二年)的春季了。之后董卓敗走,退回西都長安,這是在當年(191)的四月份。之后(約在七月),袁紹派周?襲取豫州,孫堅迎來了他人生的最后幾個月。
三、英年早逝
話說袁紹派會稽周氏兄弟奪取孫堅的豫州,按《吳錄》的說法,來交戰(zhàn)的是新任豫州刺史周?。按照范書《袁術(shù)傳》的說法,來人是周?的二哥周昕。按照陳志《公孫瓚傳》的說法,來人是周?的大哥周昂??赡苤芗胰值芏忌蠄隽?。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秴卿洝吩唬菏菚r關(guān)東州郡,務(wù)相兼并以自強大。袁紹遣會稽周?為豫州刺史,來襲取州?!?字仁明,周昕之弟也。
《后漢書·卷七十物·袁術(shù)傳第六十五》曰:(袁)術(shù)從兄紹因(孫)堅討卓未反,遠,遣其將會稽周昕奪堅豫州。術(shù)怒,擊昕走之。
《三國志·魏書八·公孫瓚傳》曰:是時,(袁)術(shù)遣孫堅屯陽城拒卓,(袁)紹使周昂奪其處。術(shù)遣越與堅攻昂,不勝,越為流矢所中死。
當時會稽周家奪取豫州的時候,孫堅還遠在司州。是袁術(shù)發(fā)怒,首先出兵擊破了周氏,孫堅這才得以回返。按《孫破虜傳》的說法,孫堅回軍后屯駐在魯陽,應(yīng)該是和袁術(shù)合兵一道。袁、孫倆一起,和周氏三兄弟在豫州展開了激戰(zhàn)。文不醜愿意稱這次交戰(zhàn)為“第一次二袁戰(zhàn)爭”。這場發(fā)生于191年(初平二年)的中原之戰(zhàn),標志著討董聯(lián)軍的破裂,但史書對此記載得并不詳細。文不醜在“說三國”的第14集做了推理。這里我們補充幾個細節(jié)。
首先,是戰(zhàn)斗初期的局勢。按照范書《袁術(shù)傳》的說法,當周昕來攻打豫州的時候,“術(shù)怒,擊昕走之”。按照《會稽典錄》的說法,周?“與堅爭豫州,屢戰(zhàn)失利”??梢娫g(shù)和孫堅一方在戰(zhàn)爭期初占據(jù)著一定的優(yōu)勢。
《后漢書·卷七十物·袁術(shù)傳第六十五》曰:(袁)術(shù)從兄紹因(孫)堅討卓未反,遠,遣其將會稽周昕奪堅豫州。術(shù)怒,擊昕走之。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稌滗洝吩唬撼醪芄d義兵,遣人要?,?即收合兵眾,得二千人,從公征伐,以為軍師。后(周?)與堅爭豫州,屢戰(zhàn)失利。
其次,就是袁術(shù)、孫堅的盟友的問題。孫堅返回豫州首先就拉攏了豫州當?shù)氐狞S巾勢力。我們在本集開頭就介紹過,184年(中平元年)黃巾大起義的時候,汝南、潁川、陳國三地的黃巾軍投降的有數(shù)十萬,戰(zhàn)后他們由王允安置。188年(中平五年)八月的時候,漢靈帝始建西園八校尉。十一月的時候豫州汝南郡的黃巾軍又開始反叛。靈帝遣(八校尉之一的)下軍校尉鮑鴻去討伐。當年漢靈帝開始“廢史立牧”,新任的豫州牧黃琬因為貪污的罪名把鮑鴻下獄殺死了。等到189年(中平六年)靈帝駕崩、董卓入朝,190年(初平元年)春諸侯起兵討董的時候,那時的關(guān)東亂成一鍋粥,之后(191)汝穎黃巾再次起事。從184年到191年的這七年間,汝穎黃巾在史書上出現(xiàn)了三次。就是這股黃巾勢力大概在190的時候就和盤踞南陽(或魯陽)的袁術(shù)應(yīng)和,191年下半年孫堅在豫州和會稽周氏兄弟開戰(zhàn),這股黃巾力量又依附了孫堅。他們在七年前是你死我活的關(guān)系,七年后卻成為一股軍事力量,著實可嘆。
《后漢書·王允傳五十六》曰:中平元年(184),黃巾賊起,特選拜豫州刺史。辟荀爽、孔融等為從事,上除禁黨。討擊黃巾別帥,大破之,與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等受降數(shù)十萬。
《后漢書·孝靈帝紀第八》曰:(中平五年188)夏四月,汝南葛陂黃巾攻沒郡縣?!嗽?,初置西園八校尉?!辉拢蚕萝娦N觉U鴻討葛陂黃巾。
《三國志·魏書一·武帝紀第一》曰:汝南、潁川黃巾何儀、劉辟、黃邵、何曼等,眾各數(shù)萬,初應(yīng)袁術(shù),又附孫堅。
除了黃巾的依附,袁術(shù)和孫堅應(yīng)該還得到了劉虞和公孫瓚的支持。大概就是在191年(初平二年)的四月份之后,幽州牧劉虞派田疇朝貢,漢獻帝希望劉虞能夠起兵解救自己,于是暗地里放跑了劉虞在朝廷的人質(zhì),也就是劉虞的兒子劉和。劉和與田疇向南出武關(guān),卻被南陽袁術(shù)扣押。袁術(shù)以劉和為質(zhì)向劉虞要了幾千幽州突騎兵。公孫瓚也爭著和袁術(shù)交好,派了自己的弟弟公孫越率領(lǐng)千余騎兵去南陽。這里面的故事我們在“說三國”的第14集詳細講過。
《后漢書·卷七十三·劉虞傳第六十三》曰:于是(劉虞)選掾右北平田疇、從事鮮于銀蒙險間行,奉使長安。獻帝既思東歸,見疇等大悅。時,虞子和為侍中,因此遣和潛從武關(guān)出,告虞將兵來迎。道由南陽,后將軍袁術(shù)聞其狀,遂質(zhì)和,使報虞遣兵俱西。虞乃使數(shù)千騎就和奉迎天子,而術(shù)竟不遣之。初,公孫瓚知術(shù)詐,固止虞遣兵,虞不從,瓚乃陰勸術(shù)執(zhí)和,使奪其兵,自是與瓚仇怨益深。
《后漢書·卷七十三·公孫瓚傳第六十三》曰:(公孫)瓚既諫劉虞遣兵就袁術(shù),而懼術(shù)知怨之,乃使從弟越將千余騎詣術(shù)自結(jié)。術(shù)遣越隨其將孫堅,擊袁紹將周昕,越為流矢所中死。瓚因此怒紹,遂出軍屯槃河,將以報紹。
無論是劉虞派來的騎兵還是公孫瓚派來的騎兵,都跟著孫堅一起在豫州戰(zhàn)場上廝殺。文不醜做一個猜測,韓當很有可能就是在此時加入孫堅部隊的。
韓當字義公,是遼西郡的令支縣人,也就是公孫瓚的老鄉(xiāng)。韋曜的《吳書》說韓當是“軍旅陪隸”,這是什么意思呢?191年,公孫瓚派遣其弟公孫越率領(lǐng)騎兵與袁術(shù)聯(lián)合,其中可能就有韓當。當時韓當?shù)纳矸菘赡懿桓撸踔敛皇钦?guī)騎士,所以才被叫做“軍旅陪隸”。但韓當“便弓馬,有膂力”,于是孫堅提拔了他。當然,這是我的一種推想。
《三國志·吳書十·韓當傳》曰:韓當字義公,遼西令支人也。以便弓馬,有膂力,幸於孫堅,從征伐周旋,數(shù)犯危難,陷敵擒虜,為別部司馬。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十·韓當傳》引《吳書》曰:(韓)當勤苦有功,以軍旅陪隸,介于英豪,故爵位不加。終於堅世,為別部司馬。
《三國志·魏書八·公孫瓚傳》曰:是時,(袁)術(shù)遣孫堅屯陽城拒卓,(袁)紹使周昂奪其處。術(shù)遣(公孫)越與堅攻昂,不勝,越為流矢所中死。瓚怒曰:“余弟死,禍起于紹?!彼斐鲕娡团秃?,將以報紹。
除了和劉虞、公孫瓚聯(lián)合外,孫堅還和徐州刺史陶謙積極搞好關(guān)系。186年(中平三年)張溫西征的時候,我們就交代過孫堅和陶謙應(yīng)當當過一段時間的戰(zhàn)友。此時陶謙任徐州刺史,正在對付再次出現(xiàn)的青徐黃巾。孫堅于是派出督軍校尉朱治,率領(lǐng)步騎兵幫助陶謙攻伐。這也佐證了孫堅和會稽周家三兄弟的戰(zhàn)斗,最初還是有優(yōu)勢的,不然孫堅不會分兵去幫陶謙。
《三國志·吳書十一·朱治傳》曰:從破董卓於陽人,入洛陽。表(朱)治行督軍校尉,特將步騎,東助徐州牧陶謙討黃巾。
可惜,袁術(shù)和孫堅在豫州的優(yōu)勢并沒有維持太久。之后,孫堅的戰(zhàn)斗失利,公孫越也被流失射死。這成為了“界橋之戰(zhàn)”的導(dǎo)火索之一,因為公孫瓚把公孫越的死,算在了袁紹頭上。大概到191年(初平二年)底的時候,袁術(shù)和孫堅帶領(lǐng)自己的部隊已經(jīng)退出了豫州戰(zhàn)場,只得向南去攻擊劉表。
《三國志·魏書八·公孫瓚傳》曰:是時,術(shù)遣孫堅屯陽城拒卓,紹使周昂奪其處。術(shù)遣越與堅攻昂,不勝,越為流矢所中死。瓚怒曰:"余弟死,禍起于紹。"遂出軍屯磐河,將以報紹。
為什么袁術(shù)和孫堅要轉(zhuǎn)頭攻打劉表呢?文不醜是這么看的。
其一,文不醜猜測,最大的原因還是袁術(shù)和孫堅在豫州戰(zhàn)場的失利。北進不成的袁術(shù)集團開始南顧。
其二,應(yīng)該就是劉表在袁術(shù)和孫堅的后方頻繁地搞小動作。不論是《后漢書》還是《三國志》的《袁術(shù)傳》,都說袁紹連結(jié)劉表對付袁術(shù),陳壽說袁氏兩兄弟彼此懷有二心,竟然“舍近交遠如此”。而劉表為了荊州的完整,肯定也會不遺余力地對付袁術(shù)。當時南陽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苦于袁術(shù)的橫征暴斂,又懷著對孫堅、劉祥等人擅殺故南陽太守張咨的舊仇,對袁術(shù)集團整體產(chǎn)生了不滿。我想劉表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相應(yīng)的,袁術(shù)對劉表的不滿應(yīng)該也在不斷升級。眼見爭奪豫州失利的袁術(shù),轉(zhuǎn)頭攻打了在身后威脅自己的劉表,這是很合理的選擇。
《后漢書·卷七十五·袁術(shù)傳第六十五》曰:術(shù)從兄紹因堅討卓未反,遠,遣其將會稽周昕奪堅豫州。術(shù)怒,擊昕走之。紹議欲立劉虞為帝,術(shù)好放縱,憚立長君,托以公義不肯同,積此釁隙遂成。乃各外交黨援,以相圖謀,術(shù)結(jié)公孫瓚,而紹連劉表。
《三國志·魏書六·袁術(shù)傳》曰:(袁術(shù))既與紹有隙,又與劉表不平而北連公孫瓚;紹與瓚不和而南連劉表。其兄弟攜貳,舍近交遠如此。
其三,文不醜猜測,從190年(初平元年)孫堅起兵討董開始,他手下的長沙兵已經(jīng)遠離家鄉(xiāng)一年多了。到了191年(初平二年)底的時候,孫堅也希望能夠打破劉表的封鎖,帶領(lǐng)士卒回到長沙修整。于是孫堅南攻劉表的動機,應(yīng)該說也很強烈。
就在這么一個大背景下,袁術(shù)遣孫堅“跨江擊劉表”。出擊的時間大概在191年(初平二年)末。劉表聞訊派遣黃祖在樊城、鄧縣之間迎擊孫堅,但遭遇失敗。孫堅于是圍困了襄陽城。劉表夜間派遣黃祖潛出襄陽城,到各地召集士卒來救襄陽。
時間就這樣來到了192年(初平三年)的正月,等黃祖帶兵來援的時候,再次被孫堅擊破。黃祖于是帶兵逃入襄陽城南的峴山之中。孫堅在夜晚乘勝追擊,但黃祖的兵士畢竟更加熟悉地理。據(jù)說劉表一方的將領(lǐng)呂公攀山突擊孫堅。當時孫堅兵少,被呂公拋石所中,腦漿迸裂而死。按《吳錄》的說法,孫堅死時37歲(虛歲)。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撼跗饺辏?92),術(shù)使堅征荊州,擊劉表。表遣黃祖逆與樊、鄧之間。堅擊破之,追渡漢水,遂圍襄陽,單馬行峴山,為祖軍士所射殺。兄子賁,帥將士眾就術(shù),術(shù)復(fù)表賁為豫州刺史。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兜渎浴吩唬簣韵て浔姽ケ恚黹]門,夜遣將黃祖潛出發(fā)兵。祖將兵欲還,堅逆與戰(zhàn)。祖敗走,竄峴山中。堅乘勝夜追祖,祖部兵從竹木間暗射堅,殺之。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秴卿洝吩唬簣詴r年三十七。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蹊病队⑿塾洝吩唬簣砸猿跗剿哪暾缕呷账?。又云:劉表將呂公將兵緣山向堅,堅輕騎尋山討公。公兵下石。中堅頭,應(yīng)時腦出物故。其不同如此也。
當時,孫堅的妻兒應(yīng)該都在揚州廬江郡的舒縣,不在襄陽前線。孫堅軍中輩分最長的親屬應(yīng)該是孫堅的弟弟孫靜。但孫靜的性子比較弱,最終孫堅的軍隊暫時由孫堅的侄子孫賁掌管。
當時孫堅的尸首落入了劉表手中。長沙臨湘人桓階曾經(jīng)被孫堅舉為孝廉,他冒死到襄陽城中求取孫堅的尸身。劉表認為桓階親自求取舉主的尸首乃是大義,于是將孫堅的尸體交給了桓階。
《三國志·魏書二十二·桓階傳》曰:太守孫堅舉(桓)階孝廉,除尚書郎。父喪還鄉(xiāng)里。會堅擊劉表戰(zhàn)死,階冒難詣表乞堅喪,表義而與之。
孫賁這才得以收殮孫堅,扶著靈柩將自己的叔父送回揚州安葬。一代輕狡之徒就此隕落,實在是可惜可嘆吶!
《三國志·吳書六·宗室傳》曰:(孫)堅薨,(孫)賁攝帥馀眾,扶送靈柩。后袁術(shù)徙壽春,賁又依之。
對孫堅的評價歷來兩極分化嚴重。對于不喜歡孫堅,乃至不喜歡孫吳的三國愛好者來說,對孫堅的評價并不高。他不守制度,隨意殺戮荊州刺史王叡和南陽太守張咨,甚至私藏傳國玉璽,所圖不??;同時他作風(fēng)輕率,身為一軍之帥還“單馬行峴山”,最終被殺,這些都是孫堅的短處。但孫堅對抗董卓,平塞了漢室陵墓,這些都是時人所看重的大義。所以陳壽和裴松之對孫堅都不吝褒獎之詞。陳壽說孫堅勇猛誠摯,剛毅果決,從寒微的位置上發(fā)跡,引導(dǎo)張溫誅殺董卓,又將漢朝被挖開的陵墓都恢復(fù)原樣,成就了忠義勇壯的功業(yè)。裴松之在給《孫破虜傳》作注的時候說,孫堅在關(guān)東義軍中最有“忠烈之稱”。裴松之甚至因此不相信孫堅偷藏了傳國玉璽。而清人趙一清駁斥了裴松之的觀點??梢姼魑淮蠹覍O堅的評價并不統(tǒng)一。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u曰:孫堅勇?lián)磩傄?,孤微發(fā)跡,導(dǎo)溫戮卓,山陵杜塞,有忠壯之烈。
裴松之注《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吩唬撼妓芍詾閷O堅於興義之中最有忠烈之稱,若得漢神器而潛匿不言,此為陰懷異志,豈所謂忠臣者乎?吳史欲以為國華,而不知損堅之令德。
盧弼輯《三國志集解·吳書一·孫破虜討逆?zhèn)鳌芬w一清言曰:孫堅于井中得傳國璽。堅死,袁術(shù)逼其夫人而奪之。術(shù)死,軍破,徐璆得而獻之。《后漢書·徐璆傳》云“得其盜國璽,及還許,上之”是也。章懷注引堅事以證之,而裴世期(即裴松之)猶以吳亡不見此璽相詰難,可謂得其一而忘其二也。
對于這種個人經(jīng)歷復(fù)雜,但最終在大義上有所稱道的人物,評價起來確實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對于孫堅的評價,大概就類似于對近代的張作霖、吳佩孚等人做評價,諸位可以自有判斷吧。
隨著孫堅的亡故,孫堅的長子孫策開始登上了歷史舞臺。那么192年(初平三年)之后的孫氏家族又會迎來怎樣的轉(zhuǎn)折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