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共度的第一個夏天

?　一輛行駛中的黑色豪華加長轎車看到前方“禁止駛?cè)搿钡臉?biāo)志牌后，順從地在標(biāo)志牌前停車。司機(jī)打開車門，和同行一起下車去打開后備箱，取出并打開目白家為阿爾丹準(zhǔn)備的電動輪椅，將其推到后座車門前。

? ? “大小姐，目的地到了，請下車?！?/p>

? ? 司機(jī)禮貌地打開了車門，外界陽光依此得以照射在較昏暗的車內(nèi)。突然增強的陽光讓還在車內(nèi)的兩人不由得瞇著眼睛，用手掌擋住光線，讓眼睛逐漸適應(yīng)這一變化。

? ? “阿爾丹，我們下車吧?！?/p>

? ? 星天海慢慢地把阿爾丹挪到車門，再攙扶阿爾丹，把她帶到輪椅上。

? ? “訓(xùn)練員先生，這是你們合宿住所的鑰匙，鑰匙刻著的數(shù)字就是你們住所的號碼。祝你們夏日合宿愉快，我們就先行離開了。有需要的話，隨時都可以呼叫目白家?！?/p>

? ? “好的?！?/p>

? ? 星天海正準(zhǔn)備推輪椅帶阿爾丹去住所，手還沒碰到把手就被阿爾丹叫回去了。

? ? “這個是電動輪椅對吧，能用電驅(qū)動的，就不用麻煩你了?！?/p>

? ? “那你知道怎么用嗎？”

這一問直接將阿爾丹擊倒了，她茫然看著扶手上的開關(guān)搖桿，想動，但是不敢動，動這些不熟悉的裝置可能都會釀成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她認(rèn)輸了。

? ? “唉……我們走吧，大小姐，到了住的地方再搞鼓這玩意吧?！?/p>

? ? “……”

? ? 他們的夏日合宿時光，同時也是他們共度的第一個夏天，從這天起正式開始了。

? ? 有人說，只有夏日，才能將沙灘、大海的魅力完全展現(xiàn)出來。熾熱的太陽對著沙灘毫不吝惜地輸出它的光線，金黃的海灘也絲毫不客氣，將太陽給予它的好意收入囊中，光線在一些透明的小晶粒間反射、漫射，把沙灘照耀得更加璀璨。一旁的海洋也想來湊湊熱鬧，浪一波一波地打上海灘，又退去，在海灘上留下濕潤的足跡。

? ? 一切都是那么地美，一切都是那么地吸引人，真好。來到這訓(xùn)練的學(xué)生們也拿出更高的熱情，盡情地?fù)]灑自己的青春，長跑、拉輪胎、游泳……各種訓(xùn)練方式都出現(xiàn)在了熱鬧的海灘上。

? ? 阿爾丹趁著智力訓(xùn)練的休息時間，把自己推到陽臺上，看著喧鬧的海灘，長有紫水晶的雙潭中和10年前一樣泛起漣漪。她聽了醫(yī)生的話，為了治療，舍棄了一部分自由。

? ? 無法觸碰，只可以在高處看著嬉笑打鬧的人群，這就是懲罰吧。她貪婪地觀察一點一滴，每個人的樣貌、場地設(shè)施，被眼睛攝取再傳輸?shù)侥X子里貯藏。她閉上眼睛，幻想自己進(jìn)入到另一個次元，在那里，她沒有病痛、沒有煩惱、沒有“玻璃腿”，在海灘上和朋友們一起玩耍、訓(xùn)練，和星天海一起去做一下“夏日挑戰(zhàn)”。

? ? 后面的把手被人握住，輕輕傳來的震動刺激了還在異次元的她，將她拉回現(xiàn)實。好吧，休息時間結(jié)束了，她要回去繼續(xù)進(jìn)行智力訓(xùn)練了?，F(xiàn)在是第三天，夏日合宿卻有兩個月。

? ? 她被星天海推著，轉(zhuǎn)向了沙灘相反的方向，休息時間到了，又要回去繼續(xù)進(jìn)行枯燥的智力訓(xùn)練了……走過去了，而且在下樓……這要去哪？很快，星天海給出了她那小小疑惑的答復(fù)。

? ? “走吧，悶在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們出去走走吧?！?/p>

? ? “真的？”

? ? “你覺得我會騙你嗎？今天的訓(xùn)練就先到這了，出去玩吧。”

? ? 好朋友在陽臺上的一舉一動都被星天?？丛谘劾?，他知道阿爾丹需要的是什么，他會像以前一樣，盡可能回應(yīng)他的需求。

? ? 星天海推著阿爾丹離開了住所，踏上了旁邊的較為平坦的小路，要去哪呢，誰也不知道，只能沿著路走，走到哪看到哪吧，畢竟他們對這塊地區(qū)，除了海灘，基本都沒什么認(rèn)識，這也算一種探險吧。至于那片海灘，他們是不會去的，星天海和阿爾丹心里都明白，這輪椅并沒有對海灘這個地形的特別改裝。

? ? 自此，散步成了每天的必備環(huán)節(jié)，偶爾會有人加入到他們的行列，為這場探險帶來其他的樂趣。

? ? 海邊的天氣如果都是明媚的大白天，那未免有些太枯燥了，于是，自然決定插入一些變數(shù)，例如，降雨。

? ? 在海邊玩耍、訓(xùn)練的人們，最不愿見到的就是雨的到來，因為它會毀掉提前設(shè)置好的任何計劃，中斷人們的所有活動，迫使挫敗的人們回到住所，只好無聊地等待下一個晴天。

? ? 大自然會用雨滴，為被迫居家的人們編織一道銀白色的帷幕，親手為他們拉上，斷絕他們對外界的觀察與冒險外出的行為。這對經(jīng)常出去玩的人肯定是毀滅打擊，但對于那些常在家中活動的人們，是沒多大影響的。

? ? 在一些毫無影響的人們中，星天海和阿爾丹就是這么一對。

? ? 每當(dāng)下雨時，他們會和其他的隊伍一樣，取消今天的訓(xùn)練計劃，轉(zhuǎn)向休息和娛樂和自由行動。

? ? 星天海和阿爾丹在住所中的娛樂項目主要就兩種，一是看書，二就是看電視。無論是看書還是看電視，兩人都是一起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共同閱讀當(dāng)前的書籍或收看電視臺上播放的節(jié)目。

? ? 真要說這兩種娛樂有什么不同的話，就是看書的時候，兩人的大腿共同搭成一個平臺，供書本的放置和翻頁。翻頁的時刻不需要任何言語，兩人的手都會不約而同地碰到彼此，很是尷尬。后來，他們弄了個規(guī)定，輪流翻頁，有效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 ? 雨聲是天然的白噪音，擁有神奇的助眠作用，在看書的過程中，困覺在兩人的感官中逐漸生成，不管誰先靠在另一方上睡著，最終都會靠在一起。只有還未邁入下一頁內(nèi)容的書掉到地上，在冰冷的地板上躺著，等待著他們中的一人醒來，醒來后是什么情景，會發(fā)生什么，那就不是書該討論的內(nèi)容了。

? ? 深夜，是生命睡眠、消除疲勞、回復(fù)精氣神的時段，在厚重的夜色下，海邊的萬物都已沉睡，暫時關(guān)閉了對周邊環(huán)境的感知，只有天上的繁星與月亮仍在觀察著地上的一切。

? ? 在一座房子里，一個人卻違背了這鐵一般的定律，他就是星天海。打開門，躡手躡腳地下樓，檢視一樓各個可能會有人存在的地方，再三確認(rèn)無人后，他又輕聲地上樓，生怕打擾了夜晚帶給這里的安靜，而這安靜，是他掩護(hù)自己行動的必要條件。

? ? 他來到了一個臥室的門前，把耳朵貼在門上，聆聽里面的動靜。他可能從未這么集中注意力去使用自己的聽力，當(dāng)他移開耳朵后，緊繃的神經(jīng)突然放松，如同即將射出的箭矢被命令取消發(fā)射，一陣眩暈導(dǎo)致他不由得向后倒。還好手能撐住后面的墻壁，不然倒下發(fā)出的聲響，足以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

? ? 把自己撐起來后，他感到由衷的快樂，原先的緊張情緒已經(jīng)被輕松代替，這個心情就像小時候趁著父母休息偷偷看電視一樣，令他由衷地感到一陣興奮、愉悅?，F(xiàn)在，至少是現(xiàn)在，沒有人能打擾他了。

? ? 他來到陽臺，從口袋中拿出了什么東西，借助微弱但還是能讓人勉強看得清東西的月光和星光，能夠得知，那是一盒已經(jīng)拆封的煙。煙在阿爾丹看來，是絕對的禁忌品，可在他的眼中，是將體內(nèi)壓力導(dǎo)出的宣泄口。

? ? 雖然戒了很久，但想再點燃一根煙不是什么難事，只要一個打火機(jī)就可以了。點燃后的煙會不斷產(chǎn)生煙霧，煙霧不斷上升、散開，然后被海風(fēng)吹散、飄走，這樣就不會留下煙霧繚繞的景象，也不會惹得自己都是煙味。要是抽煙的痕跡被阿爾丹發(fā)現(xiàn)了，絕對又免不了一番說教。

? ? 當(dāng)初是因為什么，讓他第一次拿起了香煙呢？是父母疏忽的管教，是想試試這個“新奇”的東西，還是在同齡人的一聲聲催促中迷失了自我？但不管怎樣，他確實抽煙了。

? ? 那現(xiàn)在是什么原因，能讓他重新拾起香煙這一泄壓閥呢？那無疑是每天都要全方位照顧阿爾丹的壓力。夏日合宿期間，他需要從各方位去為阿爾丹考慮，提前想到她內(nèi)心會發(fā)生的種種情況，讓她知道她自己有個依靠，讓她知道她自己還有用處。這樣長期照顧一個人，真的是太累了，他需要獨自一人去讓自己放松一下。

? ? 他并沒有把手上的香煙放到嘴巴里狠狠地吸一口，以此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是靜靜地注視它，看著它在火焰下慢慢縮短，看著濃厚的煙霧不斷升起，看著煙霧被風(fēng)分離、吹走。

? ? 雖然戒了很久的煙，但身體還是先于他的意識前習(xí)慣地抖抖煙灰。被抖下來的煙灰緩緩墜落，通常還沒抵達(dá)欄桿就被蠻橫的風(fēng)帶走，共同奔赴廣闊的世界。

戒掉一個東西很難，通常都要付出大量的代價，可再次拿取卻很容易。這句話是星天海不知道什么時候知道的。也許在一些場合，這句話是對的，但現(xiàn)在，他覺得這句話是錯誤的。他點了香煙，卻怎樣也放不進(jìn)嘴巴里，本能在抗拒，本能在支配他，他無法反抗本能，只能看著香煙在眼前燃燒殆盡，聽著香煙緩緩燃燒的聲音。

? ? 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又一次回到了過去，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是怎么狠心決定把煙戒掉的。原因說不上復(fù)雜，沒有什么專門針對于什么人體健康的，非常簡單——女孩子都不喜歡煙和煙味，更何況阿爾丹還是那種條件優(yōu)越的家庭，關(guān)于煙的教育一定會更早接觸到的。對，就這么簡單，不想看到重逢后的她看到昔日的友人竟然成為了這幅沉迷吸煙、令她生厭的模樣。抱著這樣的決心，他像掐滅煙一樣，把這個本來就不大的癮戒掉了。

? ? 這次嗎，他是抽出了根香煙，也點上了，卻不是特別想抽，想狠狠地吸一口的想法只存在于腦內(nèi)，但是被思想操縱的身體根本做不到，這到底是為什么呢？也許是有什么物什阻止了想法到實踐的路線，到底是什么呢，他說不清楚，也許是和阿爾丹共同生活的日子影響了他的日常生活觀念，也可能是別的。算了，過度的思考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疲憊。

? ? 回到現(xiàn)實，重新注視手上的香煙，殘余的火星還附著在煙蒂上。他覺得是時候結(jié)束這根煙了。他把煙頭對準(zhǔn)欄桿，輕輕地戳下去，扭一扭，吹吹欄桿上殘余的煙灰，消滅任何可能還存在的火星，最后把煙蒂收回?zé)熀欣?。如果用力把它擲出去的話，可能會不小心發(fā)出很大的聲響的；如果扔到垃圾桶的話，被她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會變大。

? ? 他選擇繼續(xù)沐浴在清風(fēng)中，抬頭看著頭頂?shù)臒o盡星空。一方面是為了讓風(fēng)把剩余的煙味，另外一方面，將自己浸沒在微風(fēng)中，看向浩瀚的宇宙和點綴黑暗寰宇的繁星。星天海覺得非常地輕松，整個人也舒緩了，似乎平日里積壓的焦慮、壓力都被拋到他目視的宇宙里，在太空漂流，再也不復(fù)返。

? ? 不知道和閃爍的星辰互相觀察了多久，星天海知道自己在對視游戲中是無法戰(zhàn)勝那些星體的，所以，他只好主動認(rèn)輸，回到自己的房間，該好好睡一覺了。

在天上那些朋友的注目下，星天海睡了夏日合宿來最舒服的一覺。夜還很長，足夠讓他好好地休息了。

? ? 每天的散步不只是為了消遣，還是為了獲取到周邊的情報。人們交談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的裝潢、其他隊伍的訓(xùn)練計劃……都可以轉(zhuǎn)化為情報，成為他和她一天的談資。

? ? 今天，他們得到了一個散步這么久以來獲得的最重要的情報——這里的一個村子將于八月末舉行夏日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