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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學騎車回家的時候，經(jīng)過小區(qū)里的DQ店，看到劉耀文坐在太陽傘下玩游戲。

“喲！”

我在他背后停下來，冷不防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孩警惕地回過頭，看到是我，又松懈下來，懶洋洋地說：“是你啊?！?/p>

我在他對面坐下來，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冰淇淋，“怎么不吃，都快化掉了?！?/p>

“給你吃咯?！彼辉诤醯卣f。

我沖他翻了翻白眼，一邊罵他“死小孩”，一邊就著他吃過的冰淇淋大口吃了起來。劉耀文聚精會神地望著PSP的屏幕，手指靈動地按鍵。

我吃完冰淇淋，趴在桌子上專心致志地看他。

“干嘛？”

“哎，”我嘆了一口氣，“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如此好看的一張臉，卻給了你一個比下水道還臭的性格?！?/p>

劉耀文懶得理我，頭也不抬地繼續(xù)打游戲。

“沒吃晚飯吧？去我家吃吧，便宜你小鬼了?！?/p>

劉耀文想了想，關(guān)了PSP丟進書包里，跟著我走了。

回到家，我才想起來父母今天出去燭光晚餐，得知不用吃到我媽做的飯菜，劉耀文毫不掩飾地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你真是……”我哭笑不得，“我媽做的菜怎么就那么不和你胃口，你想吃什么？”

“火爆龍蝦、麻辣魚、水煮肉片、辣炒田螺……”男生毫不客氣地一口氣點了一桌子菜。

我青筋暴起，忍住想一個鍋鏟毀了他的容的沖動，轉(zhuǎn)過身進了廚房。

十幾分鐘后，我端著一盤青椒肉絲，一盤番茄炒蛋放上了飯桌。

劉耀文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你剛才干嘛問我想吃什么？”

我咧著嘴沖他得意地笑了笑，也不叫他，就自己拿上筷子開始夾肉來吃。沒過多久，劉耀文垂頭喪氣地爬上凳子，也端起碗吃了起來。

我偷偷在桌子下面比劃了一個勝利的“V”。

吃過飯后，我坐在沙發(fā)上挖西瓜，劉耀文乖乖去刷碗。廚房里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我轉(zhuǎn)過頭去，暖黃色的燈光落在男生腳邊，我忽然喊道：“漸辛?！?/p>

劉耀文回過頭瞪我：“別喊得那么肉麻！老女人！”

“什么老女人！我才十八！”

“可是你的臉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十八歲?！蹦猩槐菊?jīng)地回答。

我抓起茶幾上的葡萄，想向他砸過去，最后猶豫了一下，還是塞進了嘴里。

洗完碗，劉耀文背上書包，“走了，拜?！?/p>

“等等，”我遲疑地說，“你家……還好嗎？”

作為多年的鄰居，我在冰淇淋店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父母肯定又吵架了，所以才難得好心地叫他來家里吃飯。

“沒事，下午打了一架，估計現(xiàn)在都走了?！彼p描淡寫地說。

這偏偏是他所有的表情中，我最痛恨的一種。無所謂，對一切都表示接受。

看我不說話，劉耀文沒所謂地聳聳肩，推開門走了。

?

第二天，我在學校的小賣部里又碰到他一回。

因為在食堂每次都只能搶到剩菜剩飯，我干脆放棄，下課后直接去小賣部買零食。撞見劉耀文的時候，我手里正抱著方便面和面包，看到他伸手準備去拿貨架最上方的薯片。

我墊了墊腳，輕松地將那包薯片拿下來

他上初二，身高還不算出眾

劉耀文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裝作沒有看到，笑得春光燦爛：“想吃？想吃你就來拿呀，來呀。”

活生生一副街邊小混混調(diào)戲良家婦女的表情。

他一步上前，將我另外一只手輕輕一扯，我被他突襲，舉著薯片的手一下子收回來，被劉耀文輕而易舉地奪過來?？墒菦]想到，我腳下不穩(wěn)，身體往前一栽，胸部抵上陸漸辛的胸膛。

劉耀文：“……”

我：“……”　

在我滿臉通紅處在石化狀的時候，劉耀文已經(jīng)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向收營臺走去了。

“對了，”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用一種“隨便說說”的語氣，“還真是平啊?！?/p>

我終于忍不住，將手里的方便面沖他的背影砸過去，劉耀文頭也不回，伸出一只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亟幼×怂缓髮W著我的樣子在空中揮了揮：“謝啦，我正好在找這個口味?！?/p>

我悲哀地沖貨架上望去，那一欄已經(jīng)空空如也。

“劉、耀、文！”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又開始揉著空癟的肚子唉聲嘆氣，思考著是要吃草莓味還是巧克力味的餅干。

“沈熠，有人找，”從走廊外進來的同學拍了拍她的肩膀，還不忘擠眉弄眼，“初中部的？果然帥哥就要從娃娃抓起，還是你厲害。”

我立馬猜到是誰：“你想什么呢，我鄰居，脾氣大得沖上天。”

走出教室門，果然看到劉耀文。他靠在墻上，一下一下地拋著手中的硬幣，我問：“你找我？”

他一把接住硬幣，看了我一眼：“吃飯去?！?/p>

“啊？”

“你不是沒飯吃么，”劉耀文白了我一眼，“去不去？”

我還沒反應過來，肚子已經(jīng)“咕?！币宦曄忍嫖易隽嘶卮?。

到了飯店，菜上來，劉耀文故意把西紅柿炒雞蛋放在辛白雪面前，我一頭黑線：“臭小鬼報復心怎么這么強?！薄　?/p>

我好久沒在上學期間好好吃過飯，一個沒注意，吃了兩碗。對面的劉耀文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你真是……搶不到飯就自己帶盒飯好了，跟餓死鬼投胎一樣?！?/p>

“感覺一個人吃盒飯好奇怪?！蔽铱邶X不清地回答。

“出息，”劉耀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明天自己帶錢，才不請你了?！?/p>

我隔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其實是“明天開始大少爺我勉為其難與你搭伙陪你吃飯”。

“噗，好好說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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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冬天，劉耀文上高一，我上高三　　

高三年級連續(xù)發(fā)生了幾起學生暈倒的現(xiàn)象。學校被教育局狠狠批評了一頓，校長立刻下令，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于是整個高中部受災，進行體能測試，800米不及格的，以后每天訓練。

首當其沖的，就是我所在的高三，聽到這個絕望的消息，我手中的鋼筆都被折彎了。

“啊，我突然肚子好痛，不行不行，快送我去醫(yī)院?！薄　?/p>

“別掙扎了，”同桌伸了個懶腰，看了我一眼，“走吧。”

等我慢吞吞地走到操場，看到許多脫了羽絨服正在做熱身運動的學生，吞了吞口水，不經(jīng)意地往后退了兩步。

然后聽到一個冷冰冰的男聲：“喂，你踩到我了。”　　　　

我回過頭，看到劉耀文那張嘲諷點滿滿的臉。

看著他發(fā)梢上的汗水，我討好地笑，“剛剛跑完呢？要不你代我……”

回答我的，是劉耀文的白眼。

被逼無奈，我只好挪到起跑線上，好友在身后給我打氣，發(fā)令槍還沒響，我就開始兩腿發(fā)軟。等槍聲響過好幾秒，我才回過神來，張大嘴巴看著大家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我心下一急，卯足了勁兒追上去，可是用力過猛，才跑了幾十米，就開始氣喘連連。

剛剛被我超過的人，又一個一個從我身旁過去。

我調(diào)整不來呼吸，腳步越來越沉重，嗓子眼火辣辣地疼。再跑了半圈，我就感覺沒辦法撐下去了。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沈熠！”

我猝然回過頭，看到跑到自己身旁的男孩，他看著前方，淡淡地說：“跟著我的節(jié)奏跑，慢點?！?/p>

我有些不可思議，停下來，頓了頓，跟著劉耀文的步伐，重新跑。我側(cè)過頭去看他，他還未干的汗水已經(jīng)把衣服打濕，有汗珠順著側(cè)臉的輪廓慢慢落在他的鎖骨上，十六歲的少年，明明無論再眉清目秀，也稱不上是男人。

可就是這樣一眼，我忽然覺得渾身有了力量。

能夠繼續(xù)下去的力量。

最后我壓著時間線跑完了八百米，躺在終點賴著不肯走。劉耀文十分嫌棄地看了我一眼，用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走了。

我的好友迎上來，蹲在我身邊：“你鄰居剛剛真是太帥了，可恨我媽沒晚生我兩年。”

我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沒有說話。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和劉耀文找了一家賣麻辣燙的館子，他起身去燙筷子，我就用紙巾來回將桌面擦干凈。劉耀文從門口回來的時候告訴我：“下雪了?！?/p>

“等會兒還能騎車回去么？”我有些擔憂地問。

“不知道，走回去吧?！?/p>

出了門，才知道雪下大了，為了方便跑步，我穿了一雙運動鞋，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響。我小時候在雪地上摔過許多跟頭，現(xiàn)在還有心理陰影，雪一大就害怕，我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又栽下去出丑。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劉耀文自然知道，他將手放到兩人之間的間隙處，有些不耐煩地說：“笨死了，你拉著我?！?/p>

“喂！我比你大，是你姐姐，你有點禮貌好不好！”

話雖這樣說，猶豫了一下，我還是伸出過，拉住身邊男生的手。

劉耀文：“……”　　　　

“我讓你抓我手臂，誰讓你抓我手了！”

“你又沒說清楚！”我大聲反駁回去。

然后我才不甘不愿地將手挪到他的手臂上，甩了兩下。

“別晃?！?/p>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得意洋洋

　　

之后有天，我放了學回到家，我媽正好迎上來：“你看到耀文那孩子了嗎？”　　

我心一沉：“怎么了？”

“也沒什么，”我媽嘆了口氣，“下午他爸媽回家，又吵架，他媽直接把他爸的車給撞了，車壞了，還在路上停著呢?！?/p>

“劉耀文呢？”

“他就在旁邊看他們吵，也不勸一句，后來他們吵完，他就自己走了。這外面還下著雨呢?！薄?/p>

我趕忙放下書包：“我去找他?！?/p>

可是出了小區(qū)的門，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太匆忙，忘記了帶雨傘，也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他。我沒太多想，先打車去了學校，已經(jīng)放學了，學校里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住校生還在教室里。

從學校門口的荷塘開始，我想到他初中入學的時候，那時候自己已經(jīng)念初三了，洋洋得意地說：“從今天起，見到我要叫學姐聽到?jīng)]有？”

再前面的一排梧桐樹，我做值日的時候，他就站在樹下等我，毛茸茸的種子落在他頭發(fā)上，我伸手一一為他摘去。

花壇邊的那只蝴蝶，樓道間的那句拜拜，小賣部的墊腳，操場上的奔跑。

“劉耀文——”

“劉耀文——”　　　　

等我失望的離開學校的時候，雨已經(jīng)下大了，我又跑了幾個地方

最后雨勢實在太大，我包里的錢也差不多用光了，她才垂頭喪氣地回家。進了小區(qū)的門，我才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一個地方，真是越急越壞事，她連忙朝冰淇淋店里跑去。

水花濺在她的身上，走近了，我才看到，因為暴雨，冰淇淋店提前關(guān)門，只剩下門外沒有收起來的遮陽傘，和幾盞還孤零零亮著的路燈。　　

他坐在傘下，拿著一盒火柴，有一下沒一下的劃著，就算劃燃了火柴，也燃不了多久，就滅了。

我忽然有些哽咽：“劉耀文?！?/p>

他松開手中的火柴，回過頭看著我。　　

他隔著如門簾般的落下的雨水，看著我，他怔怔地看著我，問：“怎么是你？”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起來，我說：“一直都是我?！?/p>

全世界，只有沈熠，會冒著傾盆大雨去找他。

也只有沈熠，找得到他。

回去以后，劉耀文和我都被父母狠狠教育了一番。

“你們說他就算了，”我不滿地舉手，“干嘛連我一起？”　　

“就在不遠處的冰淇淋店，你要是早點把他帶回來，兩個人都不用淋雨了！”

“誰知道這家伙連離家出走都這么沒創(chuàng)意啊！”

因為是在別家的家長面前，平日里毒舌的劉耀文難得的沒有回敬我?guī)拙洹?/p>

“好了好了，兩個人都快去把衣服換了，等會感冒了。”

我翻出高中時的校服“有點小了啊’眼前的男孩也已經(jīng)長大了　

洗了澡，我坐在沙發(fā)上吹頭發(fā)，頭發(fā)又長又多，每次都要吹很久才干得了。劉耀文在一旁用毛巾擦著頭發(fā)，看著我一邊梳頭發(fā)一邊舉吹風的艱難樣，他走上前，拿過我手中的吹風機，輕輕撥動我的頭發(fā)，幫我吹頭發(fā)?！　?/p>

我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發(fā)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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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劉耀文不知道的是，那個夜晚以后，我去找過一次他的父親。說起來也并不是難事，他爸爸的車被他媽媽給撞了，4S店來拖車，我得知了他爸去店里提車的時間，就在外面等?！　?/p>

“叔叔好?！蔽叶Y貌地沖對方點頭。

“啊，是沈熠啊?！?/p>

兩家從小就是鄰居，我也算是劉父看著長大的。不過后來他和劉母各自的生意都做得太大，感情破裂后日益爭吵，他們都在別處有了別墅，只剩下劉耀文一個人住。

“叔叔，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蔽翌D了頓，然后認真地說，“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和阿姨離婚吧……就算是為了他好?！?/p>

劉父沒有想到我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有些惱怒：“你懂什么！我們就是為了他才沒有離婚的！”

“你們真的是為了他好？”我上前一步，“打著為了他好的名氣，在他面前不斷、不斷地傷害他，你們可曾真的為了他好？要是真的為了他好，你們就應該放開他?！薄　?/p>

“反正，你從來都不配做一個父親。”

聽到這句話，劉父愣了愣，他看著我和我眼里不停落下的淚水，有些遲疑地問：“你……都知道了？”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我爸媽不小心說漏了嘴。”我嘲諷地笑。

劉父嘴角闔動，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兩人長久的沉默。

夏天的風吹過心頭，卻只剩下冰涼的一片。　　

　　　　　　

4.

六月過后，我的高考成績出來了。正常水平，沒什么太大的驚喜，填志愿的時候，我卻清一色地都填了本地的大學。

“不想出去嗎？”我媽問我。

“嗯，”我笑著，把頭發(fā)扎起來，夏天已經(jīng)正式來臨了，“哪里都不想去?！薄　　　?/p>

領(lǐng)錄取通知書那天，我媽準備給我做頓大餐，“想吃什么？”

“還是我來吧。”我說。

我忙活了一天，把菜端上桌子，火爆龍蝦、麻辣魚、水煮肉片、辣炒田螺，看得父母目瞪口呆：“你口味什么時候變了？”

我沒理他們，洗了手去叫對門的劉耀文。

吃飯的時候，我爸碰了碰我的飲料杯：“以后就是大學生了。”　　

我笑嘻嘻地反問：“是不是就可以談戀愛？”

一句話問得我爸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倒是坐在我對面的劉耀文，突然被嗆住，不停地咳嗽，一邊喝水一邊惡狠狠地瞪住我?！　　?/p>

　　

上了大學后，我要是學校里沒事，每周都會回家。有一次我回家早了，父母都不在家，我又忘記了帶鑰匙，就坐在臺階上聽歌，過了一會兒，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劉耀文?！?/p>

“忘記帶鑰匙了?！彼樣樀卣f。

劉耀文瞟了我一眼，拿出鑰匙打開自己屋門，過了一會兒，看見我還坐在外面，他不耐煩地擺擺手：“你還不進來？想被熱死嗎？”

走進劉耀文的家中，辛白雪才發(fā)現(xiàn)，兩家同樣一百五十多平米的房子，他住的地方卻顯得空曠許多。除了必備的空調(diào)冰箱一類的家電家具，根本找不到別的東西，十七歲的男生一個人住在這里，簡直就像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

忽然我的手機短信鈴響起，我打開短信，一下子傻眼了，忍不住“啊”的一聲。

“怎么了？”

我拿著礦泉水走過來，水都是冰凍過的，他知道我不能吃太冷的東西，專門用溫水泡了泡。

我趕忙把手機收回來，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劉耀文已經(jīng)把頭湊過來，看到了屏幕上的字。他和我的臉離得很近，我眼睛稍微一偏，就可以看到男生漂亮的睫毛。

“噗——”劉耀文卻已經(jīng)自顧自笑起來了，“沈熠，可以啊，人生第一條告白短信呢?！?/p>

“混蛋！要你管！”我惡狠狠瞪他。

他轉(zhuǎn)過頭，認真地看著我，眼睛眨了眨：“我喜歡你，可以和我我交往嗎？”

我一下子愣住，心跳加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干、干嘛??？”

“我在讀你的短信內(nèi)容啊?！?/p>

“這是我的隱私！要你管！”

忽然之間，兩個人又一起沉默，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過了一會兒，劉耀文別扭地開口：“喂，你不回短信嗎？”

“感覺怎么說都會傷害到他……”

劉耀文嘴角不經(jīng)意地揚了揚，還沒等我察覺，又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干嘛拒絕，第一次有人給你表白，也怪不容易的?！?/p>

“不用你操心了！”我一臉黑線地瞪他。

吃了晚飯，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知道為什么他會今天給我發(fā)短信了。”

劉耀文似乎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手撐著耳朵，懶懶地問：“為什么？”

“今天是七夕啊七夕！”

“哦?！?/p>

“哦什么哦??！”我拍了拍他的頭，“好不容易等到七夕正好是周末，走啦走啦，放河燈去?！?/p>

劉耀文根本來不及拒絕，就被我拖著去了河邊。他們到得太晚，放河燈的人都已經(jīng)走得七七八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位還在賣河燈的太婆。

點燃了蠟燭，我蹲下身，將河燈放在河面上，沒有風，我就自己用手舀水推動河燈往前走。不遠處還有沒有離開的情侶，旁若無人的相擁親吻，站在我身邊的劉耀文看著我的側(cè)臉，忽然開口：“沈熠，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抵著凝視著粼粼的河水和晃晃悠悠的河燈，輕聲說：“嗯?！?/p>

劉耀文忽然不知道說什么了。

河燈慢慢飄遠。

“是我認識的人嗎？”　　

我隔了一會兒，才笑著說：“小孩子家家的，別管大人的事?！?/p>

“我才不是小孩子！”他有些憤怒，“我十七歲！我只比你小兩歲！”

“那也是兩歲。你十九歲的時候我二十一歲、你二十一歲的時候我二十三歲……你永遠也追不上來。”

一陣風吹過，我的那盞河燈正好遇到水波，被吹到了前頭，而他的那盞，跟在后面，距離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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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劉耀文也高考結(jié)束。他分數(shù)考得好，可是填志愿的時候也跟當初的辛白雪一樣，清一色地報了本地的大學。

我知道后，氣急敗壞，從學校趕回來：“你想什么呢？”

他沒理我。

“你不是一直想離開這里嗎？”我也冷靜下來，好說歹說地勸服他，“以前中考的時候就是，拼死拼活要去外地，說要和你爸媽斷絕關(guān)系，不是后來商量好了，等高考結(jié)束，你就可以走嗎？”

他還是沒有說話。兩個人面前一人一杯冰淇淋，在陽光下漸漸融化。

過了好久，劉耀文才開口：“沈熠，如果……如果決定不喜歡那個人了，你就和我在一起吧。”

然后他又裝作無所謂地加上一句：“反正，全世界也就我不嫌棄你?！?/p>

我怔了怔，才笑著說：“你哪里不嫌棄我了？你從小就嫌棄我嘮叨、嫌棄我笨、嫌棄我唱歌難聽、嫌棄我走路都能摔……”

“那些都不是真的，”他猛然抬起頭，黑色的棒球帽下一雙眼睛明亮明亮，他認真地問，“可以嗎？”

我別過頭，外面陽光刺眼：“抱歉。”

劉耀文上大學那天，我去機場送他。他最后賣掉了他最痛恨的那間房子，我在對面透過貓眼看到中介公司和看房的人來了一批又一批。

他說：“為什么我不行？”

我想了想，笑得兩眼彎彎：“因為你是我弟弟嘛。你離開我會難過，你開心我會開心，可是你知道，這都不是愛?！?/p>

他低下頭：“我不是了，我已經(jīng)長大了?！薄　?/p>

“可是在我眼中，你一直是那個小小的呀?！?/p>

到了機場，我又忍不住嘮叨：“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亂吃東西，少喝點飲料，不準跟不良少年鬼混，要好好聽課，不準掛科……”

“知道了。”他不耐煩地打斷我。

等劉耀文托運了行李，我還笑著在說：“交了女朋友要記得帶回來給我看?！薄　　　?/p>

他轉(zhuǎn)過頭，靜靜地看著她：“就送到這里吧。”

“好。”

又走了幾步，劉耀文停下來，回過頭叫她：“沈熠？”

我這才停下腳步，我依然低著頭：“好的，我知道了。就到這里吧?！?/p>

　　

劉耀文走后，辛我放假在家沒有事情做，去找了一份兼職，工資沒多少，但是好處是每天打烊后剩下的冰淇淋店員可以隨便吃。

“干嘛去冰淇淋店打工？會長胖的啦。”好友這樣問。

我想了想，慢慢地說：“以前，我認識一個人，他父母有很多很多的房子，但是他卻無家可歸，每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就會坐在這里吃冰淇淋。時間久了，我就有一種感覺，他是在這里等我?！?/p>

“可是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他?！?/p>

我一點一點地吃著手中的冰淇淋，可是我吃得太慢，冰淇淋開始融化，落在她手上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奶油還是眼淚。

等我吃完手中的冰淇淋，卻發(fā)現(xiàn)正在用平板電腦看電視劇的好友已經(jīng)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起來了。

“什么電視劇這么感人呢？”我好笑地問。

“啊，你不知道，這個女主角好倒霉，她愛的人其實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嗚嗚，兩個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真是哭死了。”　　

我愣住，過了好久才輕聲說：“是啊，愛的人其實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遇到這種事情，好像真的很倒霉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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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畢業(yè)之后，留在了那家店里當?shù)觊L。對面屋子的新主人是一對很恩愛的年輕夫婦，我偶爾下班，會裝一點冰淇淋送給他們的小孩吃。

后來有年夏天，一個年輕女孩子一邊推開冰淇淋店的門一邊沖自己身后的人說：“你怎么知道這里有家冰淇淋店？”

“歡迎光臨。”我笑著抬起頭，然后看到了跟在女孩身后的劉耀文。

“臭小子?！蔽艺f。

“老女人?！彼部粗?。

“咦？”年輕女孩子愣住，“你們認識？”

“嗯，”劉耀文想了想，說，“這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p>

“是啊，這家伙給我添了不少麻煩?！蔽倚χ贸鰞蓚€冰淇淋，“請你們。”

劉耀文的女友看著他手中的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疑惑地問：“咦，你不是喜歡吃原味嗎？”

“以前比較喜歡吃這個口味。”他給對方解釋。

我在一旁聽見了，愣了愣，低下頭，沒有說什么。

第一次，我出生便被劉父轉(zhuǎn)手現(xiàn)在的父母，至今不曾見過生母。

第二次，他站在星空下，他看著我的眼睛，對她說，反正，全世界也只有我不嫌棄你。　

我笑了笑：“當時兩家父母關(guān)系好而已。”　　　　　　

那天晚上，吃飯看廣告的時候，我才想起來又是一年七夕。吃過飯，她想著閑著也是閑著，就走路去了河邊。沒想到，正好遇上了劉耀文和他的女朋友?！　?/p>

“喲，”我打趣他，“以前死拖你都不來，現(xiàn)在有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樣?！?/p>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倒是他身旁的女孩，興致很大，河燈放了一盞又一盞，還問我：“姐姐你要放嗎？”

我搖搖頭。劉耀文轉(zhuǎn)過頭，凝視沈熠黑夜中的側(cè)臉。

“你當年放的那個河燈，”他忽然開口問，“許的愿望，現(xiàn)在實現(xiàn)了嗎？”

我望著河里晃晃悠悠的河燈，一盞一盞，沉入夜色中，像是天上的銀河，卻不知道它們最終會流向何處。　　

“嗯，”我輕聲說，“都實現(xiàn)了?！?/p>

我許他平安，我佑他幸福。

“那你還有什么愿望要許嗎？”

“還有一個，”我笑著說，“不過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p>

劉耀文轉(zhuǎn)過頭凝視我：“你真的那么喜歡那個人？”

“嗯，”我說，“喜歡到了，沒有辦法再愛上除他以外的人?！?/p>

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其實是她?！　?/p>

停在回憶里不肯離開的那個人，也是她?！?/p>

他該長大了，長出英俊的眉眼，長手長腳，肩胛骨微微凸起，說話的時候會禮貌地低一點頭，襯衫隨意地挽起來，聽歌的時候手指一下一下地拍著節(jié)奏。

一眨眼，就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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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和女友離開那天，女孩子又來吃了一回冰淇淋，也是專程來給我道別，她很喜歡沈熠，說沈熠又溫柔又漂亮。

“才不是呢，”劉耀文給她糾正，“你是沒看到她以前蠻橫的樣子?！?/p>

“少亂說，我一直都是溫柔美麗的。”我笑著將冰淇淋遞給他們。　　　　

“對了，”我同劉耀文的女友說，“這家伙，吃東西很挑，蒸飯的時候，在米煮好之前打開電飯鍋，滴幾滴油，再悶一會兒，這樣子米會比較香?！?/p>

“怪不得，”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覺得別人做的米飯都沒有你做的好吃?！?/p>

“哈哈，”我笑著，踮起腳想要摸摸他的頭，手懸在半空又垂下了，“你看吧，你以為神奇的事情，其實只是因為我偷偷做了一點手腳?！?/p>

其實，我是可以被替代的。

女孩子笑著對我道謝，趕忙拿著小本子記下來?！　?/p>

　　

再后來，有次好友又來冰淇淋店里蹭吃，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上次看的電視劇，結(jié)局是什么？”

“哪一部？”

“就是姐姐和弟弟那一部?！薄　?/p>

“噢，那一部啊，后來兩個人又發(fā)現(xiàn)其實沒有血緣關(guān)系。”

我笑著說：“真好啊?！?/p>

“是啊，兩個人最后在一起了，過著幸福的生活?！?/p>

真好?！?/p>

“對了，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雪噢?！?/p>

“是嗎？”我笑了笑，“好久沒有看到雪了呢?！?/p>

“說什么呢，每年冬天都在下雪啊?！薄　?/p>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好久好久沒有看過雪了?！?/p>

那已經(jīng)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喂，”十六歲的男孩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回頭看她，“快點啦?！?/p>

“好。”

我笑著拉了拉書包肩帶，小跑著跟上他的步伐。

我伸手得意洋洋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被他惱羞成怒地打掉。

再走了幾步，我又伸手去惹他，被對方再次打掉。

“喏，”這一次，女孩子終于正經(jīng)了，“你看，下雪了?！?/p>

少年時的他和我一起抬起頭，望著天空忽然飄起的鵝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