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夕搬走后，生活還是要照樣的過，但微妙的變化還是存在的，比如自此除家人以外不再多說話，更多的是感覺自己沒有了傾訴對象。由于在校有人交流的意愿消退，漸漸的變成了其他人眼中最為不合群的人，我的興趣范圍也逐漸限定在了看書的上面；再者就是意志活動的減少，單純是覺得這樣做很累，包括那個有我和夕為數(shù)不多有記憶的地方，也很少再去。 在秋季開學(xué)后的一個月里，在校受盡了同學(xué)的冷眼，逐漸覺得實(shí)在沒有意義和無趣，也談不上心灰意冷，只是選擇了提交關(guān)于我退學(xué)申請的書信，從此之后我再沒有回過學(xué)校。 不過回想起來，也沒有什么惋惜和留戀的，恰同暮雪一樣，學(xué)校帶給我們更多的痛苦而非有價值的回憶。 … 在家之后有暮雪陪伴在我的身邊，這朝夕得相處與陪伴讓我的心漸漸的走出陰霾，已經(jīng)不會無端的感到憂愁悲傷。 【夕現(xiàn)在過的好不好呢？】在楓葉飄落到窗臺時，心中不免想到這個問題。 蟬鳴已經(jīng)結(jié)束，又是紅葉飄落的日子，一年就這么過去了。 二 【暮凌，暮雪，你們父母來信了！】爺爺這般的神情很少出現(xiàn)的，今日這樣的興致有些讓我與暮雪不明所以。 【怎么了？】 見爺爺如此，問的也比往常更加急切，往日里稀疏平常的事情在這次讓我們感覺到不一般。 【你們爸媽在信里說要回來了。】爺爺?shù)幕卮皙q如一道驚雷，讓我感覺不到實(shí)感，看著和我差不多恍惚的暮雪，估計也是差不多的，看著她的表情從震驚到恍惚再到懷疑，這應(yīng)該是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 【爺爺你說什么呢？】 三年不見的父母突然就要出現(xiàn)，其實(shí)讓我感覺到的是不知所措，或許問出這個問題的暮雪也是如此。 【哎呀，你這丫頭，父母要回來了，高興一些嘛?！繝敔斠娔貉┑拿济饾u揉成一團(tuán)，便用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可是暮雪的反應(yīng)出乎了我們的預(yù)料，哭泣著逃離了這里，沖回了房間。 現(xiàn)在只剩下我和爺爺在這里，我接過信來確認(rèn)了這個事實(shí)，信中說他們在寄出這封信的時候就已經(jīng)出發(fā)了，算起來不出意外在信寄到的時候是到了國內(nèi)的，還有一些事情要辦，讓爺爺做好準(zhǔn)備，到時候他們接我們和爺爺去首都生活。 看完信之后，不是預(yù)想的喜悅，而是感覺到這一切太過于突然，一時間茫然無措，將信交還到爺爺手上，木愣的說道：【我先回樓上安慰暮雪?！勘阋差櫜坏脿敔?shù)姆磻?yīng)了。 【這都是怎么了，害。。。】上樓的過程中隱約聽見爺爺這樣說著。 。。。 打開房門，暮雪已經(jīng)止住了哭泣，呆呆的坐在我的床鋪上看著窗外，不過現(xiàn)如今也只有落葉飄過而已。 【暮雪…】 【嗯？】 【你現(xiàn)在還怪他們嗎?】我指的當(dāng)然是父母。 【嗯。】可隨即暮雪又搖搖頭，然后又點(diǎn)點(diǎn)頭，看的出來在這件事上她的心里是矛盾的。 突然咬住嘴唇的暮雪，眼中淚花開始閃爍，看著這樣的暮雪，我的心里一樣不好受，我何嘗不是和暮雪一樣對這件事的答案感到矛盾。走到她的面前輕輕的將她的腦袋摟入懷中。 【沒事的，沒事的，暮雪，難受就哭出來吧，我在呢?！枯p輕的撫摸著暮雪的頭發(fā)，她的情緒在這一刻又爆發(fā)了出來。 【哇，哥！我真的好想見爸媽呀，你說他們當(dāng)時怎么忍心。。?！?聽著暮雪的話，心中很不是滋味，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能明白父母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有說不出的無奈，但是這幾年的愛的缺失，確實(shí)是痛在了我和暮雪的心里。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暮雪，只能選擇沉默。 暮雪的衣服打濕了我的衣服，可是現(xiàn)在這一切都不重要，我只想安慰暮雪，就像當(dāng)時夕離開時她安慰我那樣，就像那個嚴(yán)冬我安慰暮雪那般。 暮雪的情緒逐漸平復(fù)下來，昂著頭用紅腫的眼睛看著我，嘟起小嘴，看的我又心痛又好笑，我輕輕打理她前額凌亂的頭發(fā)?？此@樣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問題了，便說：【好啦，暮雪，爺爺在樓下等我們很久了?！? 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示意我們要準(zhǔn)備下去了。 三[上] 在走之前爺爺說有幾件事是要辦了才能安心的，對此我和暮雪也表示愿意跟隨。 首先是到奶奶的墓前做一次臨走的告別，漫漫紅葉飄落，讓此行顯得有些傷感，暮雪接住一片樹葉遮擋在陽光前，剩余的光輝照在她的臉上，也是莫名的好看。 到了墓前，爺爺先是摘下了戴在頭上的帽子，對著奶奶的墓碑鞠了一躬，我和暮雪也照做，隨后爺爺清掃了奶奶的墓碑和旁邊的一塊碑，問爺爺旁邊的是誰，爺爺笑了笑說這是為他準(zhǔn)備的，然后又接著道［世事弄人啊，自己常年在外當(dāng)軍，沒成想，她（奶奶）竟然走在了自己的前頭。］ 眼中的珠光難掩爺爺?shù)膫?，隨后接著說：［此次一別，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了，要是以后天各一方，那她是有多孤單吶。］拿出帶來的酒，往碑前灑上一些，就自己品酌了起來。 ［暮凌，暮雪，你們先回去，我等下就來。］ ［暮雪，我們先走吧。］ ［嗯］暮雪回應(yīng)后便牽著我的手一起離開了這里，我們心里都清楚，這個時候要讓爺爺獨(dú)自待一會，訴說自己的心里話。 ［這喝的那里是酒啊，分明是苦楚和傷情，很多話是不好直接說出口的，非得借著三分的酒意，才能正大光明的傾訴出來。］將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暮雪聽了也附和著表示贊同。 第二件事便是家中的藏書，我們?nèi)齻€都是很苦惱該怎么妥善處理，賣當(dāng)然是舍不得賣的，但是就這么放在這里，長時間沒人來打理又怕會被蟲蛀壞，最后不得已，只能全數(shù)打包找郵差寄走。 正當(dāng)我們決定好的時候郵差就來了，［暮大爺，有你的電報。］ ［嗯，這就來。］爺爺打了聲招呼，就出門迎接，和郵差聊了一會便走了進(jìn)來。 ［暮凌，暮雪，你們爸媽來了電報，估計是差不多要到了，我和外面的郵差說好了，這些書等下會有他來負(fù)責(zé)寄送，你們領(lǐng)他進(jìn)屋打包啊，我先出去一下。］說完就帶上了帽子出門，那位郵差也由我們領(lǐng)進(jìn)去打包書籍，這一切都很順利，大概兩個小時就完成了。 謝過郵差后，他裝著包裹就離開了，剩下的就是等爺爺回來，為了消磨時間，我和暮雪閑聊了起來。 對于即將要降臨的幸福，我們展開了暢想。這種如同浸入蜜糖般的感受，讓人沉醉。 這時急促的敲門聲，將我們拉回了現(xiàn)實(shí)，我站起身去開門，已經(jīng)離開的郵差師傅出現(xiàn)在這，喘著粗氣：［快去鎮(zhèn)上，你爺爺昏迷不醒，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 此話一出，讓我瞬間困惑：［爺爺不是去拿電報了嗎？為什么會這樣？］ ［不知道，暮老先生看完電報就暈倒了。。。］話到此處郵差沉默了，頓了頓，［你快帶你妹妹去醫(yī)院里吧。］說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 回過頭，看著一臉疑惑的暮雪，卻不知道說些什么，直直的走到她的面前，拉著她的手扭頭就走。 所謂的蜜糖將要化為苦水，我不愿往這個方面去想，但是又覺得一切都不真實(shí)，恍恍惚惚，美夢的驚醒難道要成為泡影嗎？不想去想了，只是一股腦的拉住暮雪的手，往這個縣城唯一的醫(yī)院跑去。 這一路上，暮雪似乎一直在對我說著些什么，可是我卻什么都聽不見，汗水模糊了雙眼，胸腔劇烈的疼痛了起來，畫面重影疊在了一起，腳也開始磕磕絆絆，直至摔倒在地。 ［啊!］暮雪的尖叫讓我回過了神，她的哭泣讓我的心在滴血。 ［哥，你怎么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你會這樣？］ 暮雪剛剛所受的痛和委屈全數(shù)的爆發(fā)了出來，所有的一切太過突然。 可是我又該怎么回答她，不知暮雪是否聽到了我和郵差的對話，她是否看到了端倪呢?爺爺是個很堅(jiān)強(qiáng)的人，一封電報的內(nèi)容卻讓他昏倒過去，我實(shí)在沒有勇氣猜想下去，這實(shí)在是過于殘酷，說出我的猜想暮雪有勇氣去接受嗎? [暮雪，對不起。] 當(dāng)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幸。 我抱住暮雪，她的哭聲透過胸膛傳進(jìn)我的心里。 ［沒事的暮雪，只是爺爺?shù)纳眢w出了點(diǎn)問題，我剛才實(shí)在是太著急了，對不起。］ 這種沒有底氣的回答，自己都覺得可笑，可眼下我究竟該怎么回答，真的沒有答案。 ［爺爺一向身體很好，怎么會這樣，你到底有什么沒有告訴我，你說呀？］ 暮雪，你這樣讓我怎么回答，我只能保持沉默。 起身將暮雪拉起來，替她拍去身上的塵土，一言不發(fā)的帶著她往醫(yī)院走去，隨后任憑她哭鬧，也不再說一句話。 只愿這一切，都只是一場無端的噩夢。 膝蓋的傷口滴落出血水，卻無疼痛，我終于和暮雪跌跌撞撞的來到了醫(yī)院。 三［下］ 所幸爺爺并無大礙，我簡單處理了一下膝蓋的傷口，來到爺爺?shù)牟》?，病房的氣氛相?dāng)沉寂。我和暮雪站在病床邊，等待爺爺?shù)南挛摹?爺爺并沒有看向我們，而是望著窗外，日常顯得比較有精神的爺爺反常的消沉；約半個鐘后，長長的嘆息傳來，隨后開口說了自我和暮雪進(jìn)來的第一句話。 ［暮雪，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單獨(dú)和你哥說。］ 暮雪聽聞有些不樂意，顯然也想知道爺爺究竟要說什么；見此我也只能對暮雪進(jìn)行勸說，最終暮雪還是走出了病房。 待到暮雪將房門帶上，爺爺吃力的坐起身來，爺爺?shù)纳碥|有些佝僂，仿佛一夜間老了很多，臉上也充滿疲憊。 ［暮凌，你是個聰明的人，有很多事你是能猜出來的，也許你已經(jīng)將我要說的事猜了個大概，但是，作為長輩，接下來要說的還是過于殘酷。］ 話到此處，爺爺停住了，看向我的眼神如炬，他從未如此認(rèn)真的注視過我，讓我不自覺的感到沉重。 ［你能承受住嗎？］ ［嗯。］回答雖然簡短，但這已經(jīng)是我所有的勇氣。 爺爺聽到我的回答，從床頭柜中拿了一個帶有官方標(biāo)識的信封，封條已經(jīng)被撕開來了。爺爺將信封哆哆嗦嗦的交給了我，仿佛這東西有千斤重，我接過來，干涸的嗓子有些沙啞，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鼓足勇氣后，將里面的東西抽了出來。 【！】 我不能叫出來，暮雪在外面，用手捂住嘴，可身體還是止不住的在打顫。錯愕中看向爺爺，只有嘆息回應(yīng)我，爺爺流露出心痛悲傷交雜的神情，眼眶紅了起來。 這下終于能明白爺爺為何會昏倒了，雖然我早有心里準(zhǔn)備，但是這里面的信息任然讓我感覺被打擊得體無完膚，很難想象在歡喜中看到這封信的爺爺，當(dāng)時到底是什么感受。 這根本就不是父母發(fā)來的電報，而是官方證明的訃告。 里面信件的內(nèi)容： 暮崇明先生，您好！ 很遺憾，暮程先生和墨心彤女士不幸遭意外事故身亡，我們對此表示哀悼，鑒于您是當(dāng)事人的法律意義的成年直系親屬，本局有責(zé)任將此事告知與您。 現(xiàn)尸體在本局停放，我們已經(jīng)進(jìn)行完法醫(yī)鑒定，請您擇日來本局認(rèn)領(lǐng)。 戶口銷戶和財產(chǎn)繼承將由地方處理。 首都警署總局 ****年十月*日 除了這封信，里面還附加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報廢的事故車輛和現(xiàn)場照，另一張則是父母的尸體照。從照片上來看，尸體已經(jīng)焦黑、面目全非，難以想象父母死前到底有多痛苦。 面對這樣的事實(shí)，感覺世界在天旋地轉(zhuǎn)，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手中的信件散落一地。 本來滿懷欣喜的等待都變成了滿心的疼痛于遺憾，幸福的一家人落得個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劇。 【暮凌，這件事是否告訴暮雪，你有什么想法嗎?！繝敔旈]眼皺眉，用手揉捏著鼻梁，陷入苦思，顯然爺爺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抉擇。 【不，不，暫時還不能告訴暮雪，她現(xiàn)在絕對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shí)。。?！? 話音未落，病房的門傳來巨大的聲響，暮雪沖了進(jìn)來，她看見我這狼狽的樣子滿臉震驚，隨后將地上的信件及照片全部撿了起來。 【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告訴我的?！? 暮雪的話讓我知道，我剛才和爺爺所說的都被她聽到了，現(xiàn)在她將要面臨現(xiàn)實(shí)，我和爺爺都于心不忍，爺爺將所有的無奈和悲痛化為了閉眼沉目，眼角淺淺的淚痕格外醒目。 暮雪快速翻看信件和電報，臉?biāo)查g煞白，身體搖搖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倒下去，我極力將她扶住，心中不是滋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暮雪沒有哭泣，只是喃喃自語的說著，身體止不住的發(fā)抖，雙手在她不自覺中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指甲扎進(jìn)了肉里。她的雙腿掙扎著保持站立，見她這般模樣，我緩緩的和她一同坐在地上。 現(xiàn)在的一切，就猶如糖罐破裂，再也裝不住幸福。 這一切都是地獄景，至親離世的痛，人間的的悲劇，血淋淋的、殘酷的展現(xiàn)在面前，就這樣不講道理的降臨到我們的身上。 四【上】 爺爺并無大礙，但是醫(yī)生說爺爺因?yàn)槟昙o(jì)有些大了，血壓有些高，再者就是心臟有突發(fā)性心梗的風(fēng)險，要注意飲食的清淡，不能喝酒抽煙，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最后給的醫(yī)囑是定期復(fù)查，不適隨診。 暮雪在看完那封信之后情緒過于激動，加上呼吸過于急促導(dǎo)致心跳過速，當(dāng)時就掛了一個急診，好在問題并不算太大，在服用降心速的藥和喹硫平后便穩(wěn)定了下來，沒多久就睡著了。不過能入眠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可以暫時逃避現(xiàn)實(shí)。 在之后就是出院，我背著暮雪跟爺爺回到家中。一路無話，甚至能聽到暮雪入睡后的呼吸聲。 可能是受心境的影響，感覺家里死氣沉沉的，爺爺在客廳坐下了，從茶幾的抽屜里拿出了一盒煙，點(diǎn)燃吸食了起來，吐出煙霧后盯著漂浮的銀絲靜默思考。我本來是想上去勸阻的，可是眼下的場景實(shí)在是讓人難受，沒準(zhǔn)這樣會好一些。 將暮雪背回房間，讓她睡在我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親親撫摸著她的額頭，眼淚卻無聲的落下，就連我也沒有及時的察覺到，滴落在她的臉上，趕忙將其擦拭去；暮雪卻開始說起了夢話：【爸爸，媽媽，你們不要走好嗎？我真的。。。很。。。嗚嗯‘’】 見到這一幕我實(shí)在是崩潰了，心中的防線徹底的被擊碎了，淚水也開始決堤止不住的向外涌。 可是哭又能怎么樣，眼下和爺爺商量日后如何打算才是最重要的，我現(xiàn)在是除了爺爺意外，對于暮雪來說最可靠的血親，不能先于暮雪怯弱，我要保護(hù)她。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用力擦去眼中的淚水，離開房間往樓下走去。 坐在爺爺?shù)膶γ?，看著八支裝的煙盒僅剩下一支煙，用手哆哆嗦嗦的拿了起來，劃著一根火柴將煙點(diǎn)燃，只是淺淺的吸了一小口就嗆得我咳嗽了起來。爺爺默默的看著我的舉動卻沒有阻止，及不贊成也不反對。 慢慢的習(xí)慣之后，感覺有些許飄飄然，可這也掩蓋不住心中的悲傷與凄涼。我們爺孫沉默相對，知道最后一根煙在我的手中消散后，爺爺才開口：【暮凌，我們要接受現(xiàn)實(shí)，很無情，卻也沒有辦法，眼下，你父母、、、】話到此處，爺爺有些哽咽，但極快有盡力顯得平靜的樣子。 【人死是無法復(fù)活的，我們活著的至親應(yīng)該早日將他們落葉歸根?！? 【暮凌，往后，你和暮雪就要一直跟著爺爺一起生活了，爺爺也沒有什么好說的，我會盡我的全力照顧好你們的?！? 在這里，又一次的宣判了父母的死亡，麻木的心也有了一絲疲憊，但還是劇痛難忍。 可惡，淚水會止不住的?。? 抱歉，讓爺爺看見我難堪的一面了，現(xiàn)在真是涕淚縱橫。 【呃、喝，喝，唔~呃、、、】哭聲不爭氣的傳了出來，爺爺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哭吧，哭吧，可憐的孩子?！? 【但是，暮凌，往后你要堅(jiān)強(qiáng)，現(xiàn)在，心力要長得更大才行，但現(xiàn)在，好好的哭一場吧。】 無憂無慮的時刻在今天結(jié)束了。 四【下】 兩天后，爺爺帶著我和暮雪去往首都，一路陰雨連連。 暮雪自那天醒來后就不怎么說話，神情一直有些呆滯，日常家人間，她都不會超過十句，回應(yīng)也及其簡短，絕對不會有多余的字。 來到警署總局，爺爺在里邊辦理手續(xù)，我則和暮雪坐在警局的長椅上等待。 【家屬要不要再看一看遺體，如果沒有什么遺憾的話，就由我們聯(lián)系火葬局處理了啊。】 爺爺和辦理手續(xù)的警官從科室里走了出來，爺爺手中的是父母的死亡證明?？墒沁@個警官的話語卻讓我感覺有些厭惡，即使是死者，當(dāng)著家屬的面卻這樣將他們視為可以隨意處理的東西，讓我心中很是惱火。 不能沖動，不能沖動，我這樣告誡著自己。 爺爺看我們沒有說什么，想要同意警官時，暮雪站了起來。 【請帶我去看一看父母的最后一面?！? 聽到暮雪這樣的回答，我也站起了身，回應(yīng)了和暮雪差不多的話。 【嘖，兩個臭小鬼，這有什么好看的?！窟@個大腹便便的警察小聲的嘀咕著。 【我再重復(fù)一遍，帶我們?nèi)タ醋詈笠幻?。】此時我感覺怒意就要噴發(fā)出來了，怒目盯著這個人，一字一句的說到。手用力拉住暗中要失控的暮雪。 【嘖?！吭谝宦暳钊俗鲊I的聲音后，我們被領(lǐng)到了停尸間。。。。。。 。。。。。。 父母被送到了火化局，我們?nèi)藙t在局中徹夜等待，再等到他們出來的時候，原本在我印象里可靠、高大、溫柔的父母，已經(jīng)變成了輕輕一捧。[人將來于塵土又歸于塵土]，這句話的出處我已經(jīng)記不得是那本書里的了，但是眼下，恰如其分。 骨灰是我們一起斂起來的，三人默不作聲，就是最大的悲歌。 裝進(jìn)陶瓷罐的骨灰盒里，暮雪用盡全力的抱住了他們，仿佛是一個渴求愛的小女孩，要回到父母的懷里，汲取最后的一點(diǎn)溫存。 歸途的火車，暮雪特地跟爺爺提出要一個包廂，爺爺也滿足了她，買了四人包廂的票。上車之后，暮雪拉著我睡到了床上，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她在我的懷中無聲的啜泣，抱著我的手更緊了一些。 【哥，不要里開我，我害怕?！? 小女孩的不安深深的傳遞向我，我也回應(yīng)她憐愛的溫暖，安撫這如同受傷的小雀。 可眼中的溫?zé)狎_不了人。 一遍一遍的安撫著可憐的暮雪，我的妹妹，至親。 【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永遠(yuǎn)?！? 列車穿行在異鄉(xiāng)，落葉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