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源第二天中午就在家接到了王洪亮打來的電話。

王洪亮在電話里說各方面能查的都查過了，李譚明身上只有墜落造成的損傷，沒有其他傷口或病變部位，也沒有中毒，是墜樓致死。此外，警方還丈量和觀察了李譚明的墜落位置，根據(jù)力學(xué)知識和經(jīng)驗常識判斷，李譚明墜落的位置有一些過于靠南（教學(xué)樓正面朝南），不像從高樓上自然墜落，更像經(jīng)人推撞施加了向南的作用力后墜落到如今所有人看到的位置。而經(jīng)過詢問排查，五樓在八點五十到九點半之間經(jīng)過西側(cè)走廊的人有：上廁所的同學(xué)若干名，下樓送資料經(jīng)過五樓的政治老師今老師和去五樓辦公室室拿器材的地理老師潘老師。

王洪亮他們正在極力辨認(rèn)監(jiān)控中出現(xiàn)的學(xué)生，想要找出有沒有李譚明的同班同學(xué)，同時王洪亮還請陳源仔細(xì)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況，有沒有誰因為什么事去五樓了，那個課間有誰出教室了。

陳源那天晚上除了第一節(jié)課課間去上了個廁所，其余時間都呆在教室里。英語課代表第二節(jié)下課去四樓辦公室拿聽力材料，經(jīng)過五層，可是她是從東側(cè)樓梯走的，而且沒上第三節(jié)課就回來了，這么短的時間，不可能作案。至于第二個課間誰出門去上廁所了，陳源表示自己沒那么閑，也不是變態(tài)，不會不管有事沒事的盯著班里同學(xué)看有誰去上廁所了。陳源建議王洪亮直接查六樓東側(cè)的監(jiān)控，那個攝像頭剛好能拍到陳源他們教室后門，能夠看到第二節(jié)課課間都有誰出過教室。

王洪亮在電話連聲說好，說虎父無犬子，并表示自己會繼續(xù)給陳源打電話。

陳源壓抑住內(nèi)心的激動掛斷了電話，之后一個下午都在端詳同班同學(xué)的臉，這里的每一個人，根據(jù)陳源以往的印象，都不可能是殺害同學(xué)的人，但又全都無法排除嫌疑，一想到每個人都有可能是殺人兇手，每個人的臉又都變得可怖起來。

過了好一陣，陳源才緩過來。

只是看著一張張或說或笑的臉，看著一張張在李譚明死后保持平靜的臉，又想到這里面可能會有一個殺害了自己同班同學(xué)的人，在犯下罪行后又若無其事地躲過警察的盤查，等待著結(jié)案，陳源就覺得不寒而栗，就突然感受到了人心的可怕。

陳源甚至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地獄。

晚上王洪亮沒有給陳源打電話。

第二天上午有政治課。

今老師慣常上課的時候一直在教室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陳源的眼睛也就一直跟著今老師。

在今老師講到矛盾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時，突然悠悠道：“陳源，我臉上有畫嗎？不然為什么一直盯著我?。俊?/p>

陳斌如如夢方醒，全班的注意力已經(jīng)聚集到了陳源身上。

正當(dāng)陳斌不知如何是好，今老師道：“那就請陳源同學(xué)回答一下下面這個問題吧！”

乍一被叫起來回答問題，陳斌有些磕絆，但好歹回答了上來。

下午有地理課。

但中午王洪亮就打來了電話。

因為中午時間緊張，所以王洪亮長話短說，告訴陳源經(jīng)過篩選比對，他們發(fā)現(xiàn)了有一個疑似在兩段監(jiān)控中都出現(xiàn)的學(xué)生，這個學(xué)生好像在審訊中見到過。因為他們對陳源他們班學(xué)生沒那么熟悉，所以還想請陳源再確認(rèn)一下，因為知道陳源課業(yè)緊張，所以想約個時間。此外他們還詢問了今老師和付老師。今老師送完資料就回二樓自己辦公室了，因為緊急，途中沒有注意周圍的情況。潘老師則是去了西側(cè)南面的靠樓梯的器材室拿地球儀了，途中經(jīng)過旁邊的教室發(fā)現(xiàn)旁邊的教室燈亮著。那個教室是個空教室，里面放著些試管燒杯和標(biāo)本。

王洪亮他們再問有沒有注意到里面有人時，潘老師說自己也是急著拿器材去給在教室里等著的同學(xué)們做演示，顧不得去看誰在教室里。

陳源感到奇怪，那個教室平時一直鎖著，鑰匙應(yīng)該只有教導(dǎo)主任才有，難道是教導(dǎo)主任？

陳源將這一情況告知了王洪亮。

王洪亮表示自己馬上去問教導(dǎo)主任，同時與陳源敲定了會面時間在下午放學(xué)后陳源他們吃晚飯的半個小時。

下午六點十分，陳源見到了王洪亮。

王洪亮一見面就道：“源源哪，你這飯都顧不得吃啊，我聽說你們學(xué)校只有這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彼麖暮谏亩道锬贸鲆淮?，道：“這是我買的天津狗不理包子，邊吃邊聊，啊?！?/p>

本來王洪亮這樣的刑警大隊隊長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一次再次地搭理自己與自己說案情，陳源已經(jīng)覺得感激不盡，如今王洪亮又肯抽出時間與自己專門會面還關(guān)心自己的身體帶了天津包子給自己吃，陳源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他道：“謝謝王伯伯，時間很緊，我們還是說案情吧。”

王洪亮點點頭，道：“我去問了你們教導(dǎo)主任，因為里面給生物老師放器材了，所以除了他以外，只有你們二班以前的生物老師有那個教室的鑰匙。而那天教導(dǎo)主任和生物老師都沒有從五樓經(jīng)過，所以我又讓他回想一下鑰匙以前借給過誰，他非?？隙ǖ卣f自己只配了一把給生物老師，此外再也沒有別人拿到過這把鑰匙?！?/p>

陳源點點頭，同時思考著撬鎖的可能性。

王洪亮又道：“所以我又去找了你們生物老師，結(jié)果經(jīng)過詢問得到一個非常不得了的信息?！?/p>

他頓了頓，道：“他把他的鑰匙給過他以前的課代表李譚明。因為李譚明辦事利索，有效率，靠得住，所以在教的幾個班里，他把鑰匙給了你們班的李譚明?！?/p>

李譚明和陳源一樣是老二班的同學(xué)，高一時是生物課代表，文理分科后選擇文科留在了劃定為文科班的二班。

印象里李譚明確實時常跑前跑后，為老師拿器材拿材料，也時常有別的班的課代表來找他。

陳源腦子靈光一閃，道：“教室說不定是李譚明打開的?！?/p>

王洪亮皺了皺眉道：“可是隨著你們文理分科，生物老師早就把鑰匙收回去了是吧?！?/p>

陳源道：“那個時候其他幾個班的課代表經(jīng)常找李譚明要鑰匙搬器材，為了方便李譚明去多配了幾把鑰匙也說不定，最后起碼有一把留在他手里，這樣就說得通了吧。”

“那么，這么說來，李譚明有可能是從那個放著生物課器材的教室靠西的窗戶墜落的，或者從西側(cè)走廊的窗戶墜落前去過那個教室?！蓖鹾榱了妓鞯?。

“對。”陳源點點頭。

根據(jù)李譚明掉落的垂直位置判斷，只有這兩個位置的距離是可能的。

剩下的就是再確認(rèn)十二月二十八號晚上八點五十到九點半之間五樓西側(cè)和六樓東側(cè)的兩段監(jiān)控錄像上是否出現(xiàn)了同一個人了。

接著王洪亮拿出一個ipad，點了幾下，上面是一張圖片，是從兩段監(jiān)控錄像上截下來拼到一起的，上面用紅線分別在兩張截圖上圈出了一個人頭。

陳源看了一下，這兩個圈出的人影很相似，應(yīng)該是同一個人沒錯。但這兩個都是背影，看不見臉。陳源仔細(xì)回想，這應(yīng)該說班里的誰。突然，陳源靈光一現(xiàn)：怎么會是他？

“想起是誰了？”在一旁的王洪亮見陳源表情變了，連忙問道。

“嗯?！标愒闯了贾c點頭。

“是，我去過五樓?！绷纬Ｖ菊f。

“去那里干什么？”王洪亮問。

“六樓廁所人太多了，所以去五樓方便一下。”廖常志說。

“你看到李譚明了嗎？”

“沒有?！?/p>

王洪亮偷眼瞄向旁邊的陳源，陳源給了他一個“我無能為力”的眼神。

王洪亮清了清嗓子，又問：“在警察問話時為什么沒有把這一情況告訴警方？”

廖常志說：“我在五樓又沒見著他，而且不想因為這么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事自己把自己弄成個犯罪嫌疑人。要高考了，大家都很忙的，我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p>

陳源心道，放屁，你們后面幾個男生沒少干閑事少聊天，還對著班內(nèi)女生指指點點，周子樺能被欺負(fù)成這樣，也少不了你們幾個長舌夫的推波助瀾。你們幾個周末還一起出去喝酒呢，你還談浪費時間？可拉倒吧。

“行，你先回去吧。謝謝你啊?！蓖鹾榱恋?。

廖常志沒有說什么就回教室了。

王洪亮看向旁邊的陳源：“咋的，你和他關(guān)系不好??？”

陳源實言相告：“我不喜歡這種閑話多，比女人還愛搬弄是非的人?！?/p>

王洪亮吹著口哨不置可否。

陳源又道：“文科班男生里就是容易出這種玩意兒，比女生都事多。真不如理科班?！?/p>

王洪亮吹著口哨，收拾起材料，起身對陳源說：“我先走了?！?/p>

陳源點點頭。

兩人分開。

晚自習(xí)放學(xué)后陳源遇到了廖常志一伙人。

為首的劉家豪說：“陳源，你有病啊，指認(rèn)廖常志干什么？”

陳源道：“如果你是干凈的，即使指認(rèn)了你也毫無影響，除非……”他說到這里頓了一頓。

“你什么意思？”王文強道。

“我說廖常志真金不怕火煉，就當(dāng)幫警方一個忙?！标愒凑f。

“對啊，你為什么跟警察在一塊？”廖常志問。

“那是我爸同事，想找我了解點李譚明的情況。明白了嗎？”陳源道。

“哦對，他爸是警察來著?！毙€子李佳說。

幾個人火力漸漸熄了。

為首的劉家豪沒好氣地丟下一句“沒事了，打擾了”帶著一幫人走了。

陳源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切了一聲回家了。

其實廖常志，陳源以前還和他一起打過籃球。他們這伙人，剛開始在陳源印象里都是不錯的同學(xué)，只是最近開始變得討厭起來。如果可以，陳源希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也不是兇手，李譚明是不小心失足跌落。但是，事到如今，為了還原真相，為了不讓李譚明枉死，為了給所有人公平，陳源不得不步步緊逼，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直到讓兇手親口承認(rèn)自己犯下的罪行。

至此，陳源覺得有一樣?xùn)|西明顯地缺失了。自己明顯地遺漏了什么。

作案動機，對，是作案動機。

只有作案動機無處可尋。

只有遭遇了無差別殺人犯才會沒有明顯的作案動機。

但是，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只死了李譚明一個人，那就說明存在變態(tài)殺人犯的可能性很小，可以忽略不計。

那么殺人動機是什么呢？

陳源相信，殺人動機一定藏在細(xì)細(xì)密密的事實下，這里一定有些秘密的事情發(fā)生在李譚明和兇手之間。

只是這些揭示了行兇動機的事情讓陳源覺得自己無處去尋。

雖然陳源不是愛好探聽人隱私的人，但這些天自從李譚明出事，同學(xué)們?yōu)榱苏页稣l害了李譚明，把李譚明的大大小小的事扒了個底朝天，對每一個和李譚明有過摩擦的人進(jìn)行了集體逼問，但是聽他們吵嚷下來，陳源覺得這里面并沒有有價值的線索，只覺得更加一籌莫展。

正當(dāng)陳源正在感慨真實的查案沒有電視里演的那么爽快無比心累時，他收到了一張來自周子樺的紙條。

紙條被疊成了五邊形，打開來上面用黑色簽字筆寫著七個字：廖常志和人開房。

這簡單的七個字讓陳源心中如駭浪驚濤、波瀾四起，卻又如迷航的水手找到了方向。首先，周子樺不會是喜歡無聊地聊人八卦的那種人，她的性子有點小傲嬌，也因而為人所不喜。其次，任憑是誰干了點壞事都不想被人知道，更何況是開房這種完全超出這個社會和學(xué)校家長期待的事，恐怕當(dāng)事人沒法再在原本的環(huán)境中自如了吧，所以周子樺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而且如果是開玩笑和故意整廖常志，這件事起碼應(yīng)該早就傳遍班里才是，畢竟這樣才能達(dá)到整蠱的目的不是嗎。綜上，周子樺應(yīng)該是很認(rèn)真地告訴陳源這一事實，而且陳源覺得周子樺說的是真的。

周子樺雖然給陳源一種精神狀況不太好的印象，但陳源覺得那七個字絕不是瘋言瘋語。

無論如何，陳源決定搏一搏。

放學(xué)的時候，陳源走到廖常志身邊，一只手搭上廖常志的肩，道：“廖常志，一塊兒走吧，我有點事跟你說。”

廖常志周圍幾個人眼神凌厲地看著陳源。

廖常志沖他們一擺手：“沒事，我先跟他走一段。”

那幾個人才作罷。

陳源和廖常志一路無話地走了一段。

在一處無人的路燈下，陳源率先開口：“廖常志，你為什么欺負(fù)周子樺？”

廖常志笑了：“陳源，你就為這事？英雄救美上癮了？送佛送到西？我怎么欺負(fù)她了，是她有病，看她那樣，誰不煩啊?！?/p>

陳源很平靜：“我記得，就是你起的頭，和劉家豪他們對周子樺指指點點，無端生事?！?/p>

廖常志切了一聲，道：“是嗎？你想多了，是何文濤說她很奇怪這才……唉”

陳源不為所動：“哦？是嗎，可是當(dāng)別人欺負(fù)一個你對其沒有情感好惡的人時，你有另一種選擇——漠視。可是你沒有。我看你欺負(fù)得挺起勁的?！?/p>

廖常志不說話。

陳源繼續(xù)道：“你心里巴不得她趕緊消失。你可能還希望她在你們的欺負(fù)下能轉(zhuǎn)學(xué)，這樣就沒人知道你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了?！?/p>

廖常志道：“陳源，有點晚了，快回家吧。明天我去和后面他們幾個說說，讓他們不老因為周子樺的事跟你過不去。行了，就這樣，我先走了?！?/p>

不等陳源說話，他就騎上自行車走了。

只留下陳源一人站在昏黃的燈光下。

陳源決定親自去問問周子樺。

第二天晚飯時間他把周子樺叫到樓梯間。他把一個面包遞給周子樺，道：“邊吃邊說。”

周子樺讓了兩讓后，說了聲謝謝收下了面包，對陳源道：“你想問什么？”

陳源道：“昨天你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什么還記得嗎？”

周子樺點點頭。

陳源又道：“你是聽人說的還是親眼看見的？”

周子樺遲疑了一下：“這個很重要嗎？”

陳源道：“我只是想知道李譚明在這件事里的角色，他在里面起一個什么作用。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p>

周子樺道：“李譚明看見了?！?/p>

聽到這，陳源打起了精神：“能說的詳細(xì)一點嗎？”

周子樺搖搖頭。

陳源有些失落，但還是道：“好的，謝謝你?！?/p>

周子樺這時道：“國慶節(jié)放假的時候，我去買文具，從銀座旁邊店里出來，碰上了剛在銀座吃完飯的李譚明，就和他一起走了一段。在走到鵬城賓館的時候，正好看到廖常志從里面出來。就這么多?！?/p>

陳源奇怪道：“那你們只看到了廖常志一個人，怎么斷定廖常志和人開房了？再說廖常志也有可能是和爸爸媽媽訂的。”

如果李譚明在這兒，大概會用“有家不住住賓館，腦子秀逗啊”嗆回去。

而周子樺只是說：“他當(dāng)時身邊還有一個女生，我們不認(rèn)識的。其實后來我們又看到過他和那個女生在一起好多次?！?/p>

其實故事聽到這兒，陳源心里有個聲音在喊：太勁爆了，太勁爆了！但是顯然現(xiàn)在不是關(guān)心八卦的時候。

陳源又道：“那么你覺得廖常志和李譚明會有什么矛盾呢？”

周子樺道：“廖常志覺得我和李譚明沒有遵守諾言，把他和別人開房的事說出去了。”

“諾言？什么樣的諾言？能說一下嗎？”陳源問。

周子樺道：“廖常志不是數(shù)學(xué)很好嗎，所以我和李譚明要求他周末為我們補習(xí)數(shù)學(xué)。以此作為保守秘密的籌碼?！?/p>

陳源道：“然后呢？”

周子樺道：“我把廖常志去開房的事告訴了老師?！?/p>

陳源有些頭痛，他按了按后腦勺。

周子樺又道：“我知道你在查李譚明的事。廖常志大概是被老師找了，所以懷疑到了李譚明頭上。他們倆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這就是我能告訴你的全部。”

陳源滯了一滯后道：“好，非常感謝，快要上晚自習(xí)了，我們回去吧。”

周子樺點點頭在前頭走了，陳源跟在后面。

在進(jìn)教室前，陳源問了周子樺一句：“那個女生是咱們學(xué)校的嗎？”

周子樺愣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陳源沒有將周子樺的事告訴王洪亮。他覺得這件事由自己來調(diào)查比較好。

陳源找到了班主任江老師。

陳源開門見山，說自己是協(xié)助警方辦案，來了解一些情況，接著問道廖常志和人開房的事。

江保華略一沉吟，道：“這件事是一個同學(xué)告訴我的，我已經(jīng)問過廖常志他們兩個人了，不存在這回事。我希望你們能團(tuán)結(jié)友愛，不要詆毀你們的同學(xué)?！?/p>

陳源又問道：“您能告訴我是誰跟您說的廖常志和人開房這件事的嗎？”

江保華猶豫了一下，嚴(yán)肅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陳源道：“是周子樺嗎？”

江保華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陳源一愣，隨即道“謝謝老師，您繼續(xù)忙吧”便離開了辦公室。

陳源和王洪亮又坐在了207教室。

他們對面是廖常志。

廖常志有些無奈的樣子，他吸了一口氣無奈道：“想知道什么？”

王洪亮和陳源稍微對視了一下后道：“我想知道李譚明生前是否對你有過威脅行為？”

廖常志慢慢坐正：“他威脅我？威脅我干什么？”

王洪亮認(rèn)真道：“你的同學(xué)周子樺和李譚明都知道你在賓館與異性同學(xué)開房的事。周子樺是性格比較柔和的女同學(xué)，為你們保守了秘密。但是李譚明是處于青春期氣血比較旺盛的男同學(xué)，不知道是因為和你有過什么摩擦，還是因為單純地不認(rèn)同你的行為報告了老師，老師相信了你的辯解，但從此你們的矛盾形成了。”

廖常志笑了，他拍拍手算鼓掌，道：“繼續(xù)?！?/p>

王洪亮繼續(xù)道：“但李譚明沒有作罷，他將這件事作為把柄來要挾你，要求做出一些交換。這樣的事發(fā)生了可能只有李譚明死的那天的那一次，也可能不止一次，總之，在十二月二十八號，也就是李譚明死的那天八點五十到九點十分之間，你們發(fā)生了口角，爭執(zhí)中你將李譚明從生物器材教室推下……從五樓到地面的距離，水泥地面，李譚明當(dāng)場死亡。但因為天色黑暗，天氣又冷，大家都在上晚自習(xí)，外面很少有人，所以尸體直到九點半左右才被發(fā)現(xiàn)。我說的對嗎，廖常志同學(xué)？”

廖常志擺擺手，無奈道：“我說你們找不到你們假想中的殺人兇手也不至于編個故事給我安個罪名吧。就說把柄那事，我已經(jīng)向我們班主任江老師解釋過了，你們不要信謠傳謠好不好？”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道：“這是周子樺告訴你們的吧。她腦子有病，你們怎么聽她胡言亂語啊我的天。李譚明他拿不存在的事要挾我，我會怕他？還會因為這個把他殺了，搞笑嗎？”

陳源道：“廖常志，你要是不承認(rèn)我們就只能向另一位同學(xué)求證了。本來我們是不想打擾女同學(xué)的。”

廖常志的臉色變了。

王洪亮接著道：“我覺得男同學(xué)應(yīng)該更有擔(dān)當(dāng)才是?！?/p>

廖常志道：“我知道你們要找誰，周子樺吧，我都說過她腦子不正常?！?/p>

陳源道：“周子樺的腦子是否正常做個檢查就清楚了，請你不要在這里污蔑同學(xué)。更何況我們要找的不是周子樺?！?/p>

廖常志眼睛斜向一邊：“隨便你們怎么想?！?/p>

陳源道：“哪怕會傷害你一直在保護(hù)的那位同學(xué)也無所謂嗎？”

廖常志沒有說話。

長久的沉默后，王洪亮道：“接下來我們會對高三（二）班全體女生進(jìn)行詢問，這樣所有人都會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p>

廖常志道：“隨便?！?/p>

陳源有些急躁：“那你解釋一下李譚明死的那天晚上晚自習(xí)第二節(jié)課和第三節(jié)課之間的那個課間你在哪里吧?！?/p>

廖常志看了陳源一眼：“我去上廁所了。”

陳源排出兩張照片：“那你這個廁所去的可夠久的，監(jiān)控顯示，你是八點五十一下課就出去了，到九點十分，已經(jīng)過了上課時間五分鐘才回到的教室。這么長的時間，就去上了個廁所嗎？”

廖常志道：“廁所人多，我有什么辦法？”

陳源道：“不，你根本沒有上廁所，你從廁所旁邊的樓梯下樓去了五樓生物器材室，那里李譚明在等著你?！?/p>

廖常志道：“你有什么證據(jù)？”

陳源道：“證據(jù)就是潘老師見到你站在生物器材室旁邊的樓梯間的窗戶旁，他問你來這里有什么事，你說六樓廁所人太多，來五樓上個廁所，其實那時你在躊躇著去見李譚明?！?/p>

廖常志笑了：“李譚明那天不是沒來嗎？我怎么知道他在五樓？”

陳源道：“這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你知道李譚明在五樓。在高三這么緊張的時候，以李譚明的性格，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翹課，其實他來了，只是一直在生物器材教室一個人自習(xí)。而他選擇唯獨在那個晚上一個人在那個教室自習(xí)的原因，就是他要見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廖常志?！?/p>

廖常志道：“你有什么證據(jù)？”

王洪亮道：“證據(jù)就是生物器材室的監(jiān)控，那段監(jiān)控已經(jīng)將你們的全部經(jīng)過錄下來了?！?/p>

廖常志道：“不可能！生物器材室是沒有監(jiān)控的?！?/p>

陳源道：“因為李譚明是這么告訴你的，對嗎？”

廖常志呆呆地望著桌子，一臉的不可置信。

隨即他又反應(yīng)過來：“那你們又為什么費這么大周折……”

陳源道：“你反應(yīng)挺快嘛?！?/p>

廖常志驀地睜大眼睛：“你們……警察也會騙人呢？”

王洪亮道：“現(xiàn)在可以把一切告訴我們了嗎？”

廖常志癱在椅子里，一言不發(fā)，目光如死灰一般沉寂。

晚自習(xí)的上課鈴響了。

王洪亮起身道：“那就不好意思勞煩你跟我走一趟了?！?/p>

?

“酒干倘賣無……”

? ? ? ? 一臺黑色的小收音機里，傳出伴隨著嗞啦聲的歌聲。

? ? ? ?但陳源也似乎毫不在意。畢竟，他這樣也只不過是想讓夜晚只有他一個人的店里聽起來不至于過于空蕩蕩。

? ? ? ?真奇怪，這樣說起來的感覺好像是以前他的生活有多熱鬧似的。

? ? ? ?熱鬧沒有，嘈雜倒是不間斷。

? ? ? ?許久之前，那時候的自己還背著書包吧，在書報亭前停留，偶然瞥見一本書的封面上寫著——青春，兵荒馬亂。

? ? ? ?而自己的青春時代，確也似乎應(yīng)了那句話，比兵荒馬亂更甚呢，這就是文讖嗎？

? ? ? ?高考之后，大學(xué)四年，四年結(jié)束陳源已攢下了一筆錢，就在興業(yè)街上開了一家手機店。手機店，主營手機維修，兼營數(shù)碼百貨，日子竟也穩(wěn)定、充實。

? ? ? ?從前的同學(xué)，一個也不見。唯獨在店中，遇見一個叫安曉婷的女生來買耳機。

? ? ? ?安曉婷的父親是市長，安曉婷畢業(yè)后就在當(dāng)?shù)氐呢斦止ぷ鳎两駟紊?。一回生二回熟，安曉婷此后就?jīng)常光顧陳源的生意。

? ? ? ?然后就是蘇莉莉。

? ? ? ?蘇莉莉當(dāng)然不算什么熟人，甚至是同班時就宛如陌生人的那類同學(xué)。

? ? ? 但現(xiàn)在，她是和陳源語言交談數(shù)量最多的人。

? ? ? 人生就是這樣有意思，制造巧合和意外。

? ? ? 陳源店里還有一個打雜的小弟，叫邊杰。邊杰只比陳源小3歲，是外地人，隨父母打工遷居至此，沒讀過幾年書。陳源聽到這里，心里已經(jīng)有了個大概，于是收下了邊杰，店里大大小小的雜活兒都交給他，陳源不在的時候邊杰還可以幫忙進(jìn)貨、照料店里生意。

? ? ? ?但為了節(jié)省成本，陳源只讓邊杰上半天班，大多數(shù)時候自己坐鎮(zhèn)店里。

? ? ?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是大多數(shù)隱居在商業(yè)街、商貿(mào)城里的店子的特點。

? ? ? ?身為這樣一間店子的老板，對于陳源來說，他無需偽裝，順其自然就好，這也是他拒絕大企業(yè)高薪工作的理由之一。只是這個理由注定不為陳源身邊的許多人所接受。

? ? ? ?然而陳源在此提前進(jìn)入“半退休”狀態(tài)的原因不僅在此，還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更多時間去做另一件事——查清殺害父親的兇手——查清當(dāng)年到底是誰開了那一槍。

? ? ? ?陳源貼身的口袋里裝著一枚子彈。那是從陳源父親胸口里取出的一顆子彈。

? ? ? ?經(jīng)法醫(yī)鑒定，陳源的父親的最終死因是射入他心臟的一顆子彈。雖然陳斌從樓上墜下身體破裂大出血，但并沒有立即死去。真正給予陳斌最后一擊的是一顆鋼殼包著鉛芯的子彈。

? ? ? ?當(dāng)年陳源在幫助王洪亮了結(jié)李譚明被殺的案子后，就專心撲在高考上，在這期間王洪亮告訴他他的父親一直在外地協(xié)助追查一宗大案，故而無法與陳源取得聯(lián)系。

? ? ? ?終于高考結(jié)束，陳源填報完了志愿，在陳源的央求下，王洪亮才告訴陳源他的父親已經(jīng)去世，并在陳源的再三央求下去看了父親的遺體。

? ? ? ? 父親面無表情躺在裹著白布的擔(dān)架上，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 ? ? ? 但是那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色以及血管透出的青紫色清楚地告訴觀察力極強的陳源：陳斌已經(jīng)永遠(yuǎn)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 ? ? ? 沈家珍整日以淚洗面。

? ? ? ? 離開了母親去到外地上大學(xué)的陳源常常想起母親帶著淚的臉，以及記掛著父親的死。

? ? ? ? 可是直到那時，陳源才有生以來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絕望，什么是真正的無力感。

? ? ? ? 而當(dāng)年，陳源為了李譚明的案子親手將廖常志交給警察，除了眾人對廖常志的情誼不談，陳源本人也被認(rèn)為是不通情理，故而人際關(guān)系方面墜入冰窟，實際上處于孤立的狀態(tài)。

? ? ? ? 因而陳源此后一直抱持著孤獨的狀態(tài)，大學(xué)四年期間仍然如此。

? ? ? ? 2009年5月7號，下午13：37。

? ? ? ? 廖常志面如死灰：“就算是我殺的，行了吧，滿意了吧，陳源?！?/p>

? ? ? ? 聽到廖常志的這種默認(rèn)，陳源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種同情心，然而他心中仍然十分清楚如果同情兇手那就對死去的李譚明不公平。同樣是同學(xué)，為什么做錯事的廖常志要比起無辜死去的李譚明可以得到更多同情呢？這樣不對。陳源自己偷偷小幅度甩了甩頭，讓自己的頭腦重新變得清醒。

? ? ? ?廖常志說：“陳源，你不懂。你這種人永遠(yuǎn)不會懂的?！?/p>

? ? ? ?陳源不說話。王洪亮也沒有說話。

? ? ? ?廖常志此時說：“空口無憑，陳源，你有證據(jù)嗎？屈打成招你良心不會不安嗎？”

? ? ? ?陳源道：“王警官就是人證，另外，我已經(jīng)把你剛剛說的話都錄下來了?！?/p>

? ? ? ?陳源毫不介意地拿出錄音筆。

? ? ? ?廖常志竟扯出一個笑容：“不錯哦?！?/p>

? ? ? ?陳源覺得廖常志簡直奇怪極了。

? ? ? ?廖常志看著陳源說道：“陳源，你不會懂吧。你這種人，和我根本不是一種人?！?/p>

? ? ? ?“陳源，你沒有愛過，所以你不懂。我很清楚你們這種人，早就擁有了一切所以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孤獨。李譚明這種運氣不足貪心有余的人死得其所，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陳源，你是我見過的最多事的人?！绷纬Ｖ菊Z氣里帶著濃濃的不甘。

? ? ? ?這時坐在一旁的王洪亮開口了：“廖同學(xué)，你能將整件事情完整地講給我嗎？”

? ? ? ?廖常志看來是知道自首是可以減罪的，于是配合起王洪亮來。

? ? ? ?廖常志交代，李譚明先是威脅自己幫他和周子樺補習(xí)數(shù)學(xué)，后來李譚明居然忘乎所以，獅子大開口，向李譚明討要金錢。一開始只是要幾塊錢，幾十塊錢，后來居然一張口就是兩三百。廖常志覺得煩，于是一口回絕了李譚明的請求。誰料李譚明居然急了，向自己哀求，并告訴廖常志自己的家中遇到了一些狀況，很需要一些資金周轉(zhuǎn)。廖常志聽了他的講述，也覺得可以理解，于是打借條給了李譚明。李譚明當(dāng)時的表情還是高興的，可是后來李譚明又來向他要錢，并且一要就是一千。

? ? ? ? 廖常志覺得不可理解，于是沒有耐心地回絕了李譚明。李譚明卻也陰沉著臉色堅持著自己的要求，并提及自己手里的“把柄”。后來兩人各退一步，折中處理：兩人先回去仔細(xì)考慮一下，三天后再做決定。

? ? ? ?三天的時間很快。廖常志和李譚明商量好在五樓的原生物課器材室見面。

? ? ? ?當(dāng)晚，廖常志借著上廁所去了器材室。李譚明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他其實沒有想到，李譚明會為了這件事專門請一天假。

? ? ? ?可是，兩人剛開口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態(tài)度與對方完全相反，到了不相容的地步。

? ? ? ?李譚明嘴角一笑，拿出一個紙袋，遞給廖常志：“你看看吧。”

? ? ? ? 廖常志心中已經(jīng)有了大概，拿過東西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想，但臉色還是不免為之一變。

? ? ? ?那上面是廖常志和她一起從賓館出來的照片。

? ? ? ?李譚明從褲兜里拿出另一個袋子：“我還有底片啊?！?/p>

? ? ? ? 廖常志心里響過一個聲音：傻逼。

? ? ? ?廖常志臉上不再像剛才一樣強勢，他似乎服了軟：“這樣，我把錢給你，你把底片給我?！?/p>

? ? ? ?李譚明見狀非常高興，兩個人順利地完成了交易。

? ? ? ?廖常志好像在看那些相片的樣子，他抬起頭，對李譚明說：“你也走吧，你不是請假了嗎？別讓人看到你在這里，趕緊走?！?/p>

? ? ? ?李譚明點點頭，輕快地出門去了。

? ? ? ?而廖常志此時將剛剛從李譚明手里拿過來的東西塞進(jìn)褲兜里，悄悄地出了門，跟上剛出門的李譚明。

? ? ? ?他叫住李譚明：“哎，等等，你再把錢拿出來給我看看，里面有沒有那個比較好的編號的，那張不能給你?！?/p>

? ? ? ?李譚明依言將錢拿了出來。

? ? ? ?此時兩人正站在狹窄的走廊上，夜風(fēng)從他們耳邊吹過，在他們身體的另一側(cè)是到人腰高的鑄鐵欄桿。

? ? ? ?廖常志突然將身體靠近李譚明，把錢一下子放進(jìn)懷里，然后用力將李譚明向欄桿外的方向推去。

? ? ? ?李譚明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被第二把力道推下了五樓。李譚明當(dāng)場死亡，在水泥地面上綻開一朵血花。

? ? ? ?廖常志連忙原路返回趕回了教室，神色如常。

? ? ? ?后來，他總是覺得周子樺看自己的眼神總有些奇怪。這個周子樺一定知道些什么。

? ? ? ?于是有意無意地，他開始和他的朋黨們一起排擠周子樺。如果這個女人知趣轉(zhuǎn)學(xué)了那最好。

? ? ? 廖常志久違地覺得生活在善待自己，一切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 ? ? 雖然警察的問話讓人手里捏了一把汗，但保持著平穩(wěn)的心態(tài)，廖常志也順利應(yīng)付過去了，事后也如同其他人一樣對警察詢問自己的內(nèi)容相互吐槽。

? ? ? ?陳源覺得自己的任務(wù)終于完成了。他像從背上卸下了一塊大石頭一般長舒了口氣。雖然這任務(wù)完全是他自己平白添給自己的。

? ? ? ?廖常志沒有參加高考。雖然在那間只有陳源、王洪亮和廖常志三個人的教室里，陳源提議廖常志高考以后再自首，而王洪亮居然也表示了同意……可是廖常志說：“不用了，我不是那塊料，我也沒什么可遺憾的。”

? ? ? 在老師們的幫助下，陳源對全班同學(xué)瞞下了這件事，直到考完后江老師才把這件事告訴所有人。

? ? ? ?而同學(xué)們的反應(yīng)也較為激烈。

? ? ? ?有人說陳源有點太冷酷，居然幫著抓自己人，但立馬有一個女同學(xué)說李譚明的生命就不重要了嗎……實驗班的同學(xué)們相對之下還是明事理的，這是陳源最后的感想。

? ? ? ?然而事實是如何是一回事，人的感受是如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 ? ?無論廖常志和李譚明的是非，在事件之外，陳源的人際關(guān)系變得僵硬了。

? ? ? ?所謂人情冷暖，大抵如此。

? ? ? ?陳源最后以不超常發(fā)揮也不低水平發(fā)揮的成績考上了外省的一所大學(xué)。

? ? ? ?在大學(xué)，陳源認(rèn)識了同住一間宿舍的三個哥們兒，雖然幾個人為人很好，也對陳源熱情，可是陳源仍然像被冰封了內(nèi)心的人，難以真正地融入幾個人之中。

? ? ? ?終于，臨到畢業(yè)，幾個來自不同省份的人各奔東西，陳源宿舍四個人吃了一頓散伙飯，陳源久違地流出了真心的眼淚，而他卻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 ? ? ?陳源在大學(xué)期間也收集了很多父親當(dāng)年出警的信息以及早年的經(jīng)歷記錄。甫一回到家鄉(xiāng)，就去了父親當(dāng)年做過“古惑仔”的興業(yè)街，盤下了一家不景氣的鋪子，經(jīng)過置備以一家手機數(shù)碼商店的面貌開張。

? ? ? ?蘇莉莉偶爾會來這間店。

? ? ? ?蘇莉莉考上了當(dāng)?shù)氐墓珓?wù)員，但她一向自己喜歡獨處，有著典型小城女孩的拘謹(jǐn)與內(nèi)向。這樣的女孩總是對外面的信息不敏感，總是最后接收到時代號碼的人。

? ? ? ?蘇莉莉?qū)π屡d的電子產(chǎn)品有著探求欲。一方面是由于追趕潮流，另一方面是因為需要。

? ? ? ?陳源也耐心地接待這位老同學(xué)，仔細(xì)體察著她的需要。

? ? ? ?蘇莉莉在當(dāng)年是個不占太多目光的小角色，而陳源也不記得她在當(dāng)年的事情里有過怎樣的表態(tài)。

? ? ? 不過過去的都過去了，當(dāng)年的老同學(xué)如不出陳源所料，也應(yīng)該都變化不小，走上了屬于自己的成年人之路?；蚣臣碁槭忱虮济υ谔摕o之中。人生百態(tài)，大抵如此。

? ? ? 唯獨隱埋于陳源胸口深處的傷是父親已經(jīng)墜樓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可為什么，還有人要對這樣的人開致命一槍呢？不覺得殘忍嗎？也許這樣做有壞人的理由，但從感情上陳源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 ? ? ?他既要查出是誰將父親推下了高樓，又要查出是誰對著父親開了那殘忍的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