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的旅行者》第十卷 圣者的罪惡 終章 再度沉寂
提問:
有被感到過幸運、有被人期待過嗎?
有被人全心全意地對待,結(jié)果又突然遭到放棄過嗎?
有體驗過無所事事,被人冷落嗎?
有感受過孤獨,仿佛被整個世界孤立的感覺嗎?
有感受過幸福,隨后又失去幸福的感覺嗎?
有感受過痛心、悲傷和怨恨嗎?
有憎恨過嗎?
――有墜入過深淵嗎?
……
站在生命的盡頭,站在世界的盡頭,通過了夜之盛宴的試煉。
是要舍棄人性,從此成為神明;
還是要保留最后的人性,就此成為尊名。
取決與否,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庫塔·阿瓦姆·托伊埃爾·那達(dá)斯,芙瑞多姆的歷史上唯一僅有的通過了夜之盛宴的試煉的人,他已經(jīng)完全具備了成為神明或是尊名的所需的條件。
如今,他只差一步。
只需踏出一步――進(jìn)入里界。
至于是否成神就全看他自己的意愿了。
然而他卻駐足在了這一步之遙的位置……停滯,并且等待。
他停在這里,等待著。
所處于生命的盡頭,他在等待自己生命的結(jié)束。
所處于世界的終點,他在等待這個世界的終結(jié)。
他沒有去選擇別人所給出的選項,他也沒有做出選擇。
他只是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此生的宿命。
盡管,是他引發(fā)了這一切,但無論是哪個先行到來,對于他來說都全無所謂。
自己生命的結(jié)束,世界的終結(jié);
明明是二選一的結(jié)果,意外地由第三人為他帶來了新的選項。
經(jīng)由克麗斯塔所化身之人提前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沒有成為【非人者】的他由衷地感到欣慰與滿足。
沒有反抗,沒有抵抗。
任由她摧毀了自己的身體、靈魂,而后……讓自己的意識就此潰散,如此一來,他也就能迎來期待已久的自我的終結(jié)。
可是,他深知普麗緹思是不會讓他如愿以償?shù)模瑧蚺怂淖约?,必定無法達(dá)成這一夙愿。
果然……就在他的身體和靈魂都被摧毀的最后關(guān)頭,經(jīng)由露里斯塔之手,這個世界提前迎來了終結(jié)。
然而世界絕不會就此毀滅,普麗緹思的話,一定就早已提前準(zhǔn)備好了后手。
――絕無動搖地將世界徹底毀滅一次以滿足于她自己,而后又將世界毀滅的事實抹去讓所有人得到滿足。
這就是普麗緹思,這就是女神。
她絕非是僅僅向往著絢麗燦爛的煙火,同時她還追尋著多姿多彩的人生。參觀著他人的人生,閱覽著世界的變化……時而給他人帶來不幸,時而也會回應(yīng)他人的期待。
琢磨不透的性格,百般變化的處事方式,風(fēng)云變幻地心情。
但是不變的是準(zhǔn)則。
盡管難以理解、難以接受,但是普麗緹思有著無視于所有人、所有事物和障礙的――她自己的準(zhǔn)則。
正因為一度成為了朋友,所以他才清楚。
所以他才明白,普麗緹思的想法以及她真正的目的。
絕不能讓已死的事實消失,話雖如此,就這么等待下去的話,已經(jīng)死亡的事實一定就會不復(fù)存在。
必須要避免最壞的結(jié)果,而唯一的辦法也就只有脫離大公的掌控、離開這個世界。
盡管,這毫無疑問只是暫時的。
但是只要能讓死亡的事實保留下來,也就足夠了。
離開這個世界。
就在露里斯塔運用自身的力量打破守護的結(jié)界的同一時間,托伊埃爾趁著空間的破碎與紊亂,離開了芙瑞多姆,躥入了無盡的黑暗。
…………
我曾伸手想要去觸碰,然而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我曾死心想要放棄,卻又總是若即若離……
抓不住、握不到……從未擁有,就連羨慕和嫉妒都不被允許;
幸福,總是那樣遙遠(yuǎn)。
明明我是這樣的渴望,然而它卻總是像是在逃避著我似的……不斷遠(yuǎn)離。
我希望它可以干脆一點。
我希望能簡單地給予我希望,或者是能發(fā)生點什么讓我徹底死心絕望。
我、在痛苦著,痛苦地我總是這樣……不斷地回想。
早上,吹竹從夢中醒來,來到衛(wèi)生間清洗。
她捧起一捧冷水澆在自己的臉上,冰冷的水漬從臉上滴落、匯聚到鼻間、下巴隨后墜落。冰冷刺激著吹竹的肌膚,驅(qū)散了她的睡意。她用毛巾擦拭水漬,原本懶洋洋的精神此時已經(jīng)完全清醒。
望著鏡中的自己,無神的眼神看起來冷漠無比。吹竹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笑容,然而那份笑容虛假得一眼就能看破,完全沒有半點笑意。
吹竹笑了笑,這次她的笑容變得真切。
那是對自己的嘲笑,更是對自己的諷刺。
她嗤笑著只能露出這種難看笑容的自己,同時也慶幸著這樣的笑容并沒有被任何人看到。
“你在做什么?”
她以為是這樣,然而實際上目擊者已經(jīng)在衛(wèi)生間門口站了許久。
“?。。繘]、沒什么。你要用衛(wèi)生間嗎?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因為意外,吹竹陷入了慌張。她慌忙地清洗好毛巾,迅速地逃離了衛(wèi)生間。
“喂!……真的沒事嗎……?”
目擊者有些擔(dān)心地注視著吹竹離去的背影,駐留了片刻,走進(jìn)了衛(wèi)生間里,關(guān)上了大門。
吹竹回到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她背靠著房門,雙手貼在門上,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門面上。
“……”
感受著撲通撲通地心跳,傾聽著門外的動靜。吹竹調(diào)整著呼吸,將手按在胸脯之上,不斷地舒緩、平復(fù)著情緒。
“太大意了……”
緊貼著房門滑落在地,吹竹用手臂擋住臉頰發(fā)出空落落地笑聲。
笑聲過后,無盡的空虛。她放下了手,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她神情呆滯的起身。從衣柜里挑選衣服換上,她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邊拿出手鏡開始梳理。
“咚咚~~”
許久之后,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吹竹,準(zhǔn)備好了嗎?”
“來了!”
吹竹望著鏡中的自己,一把將已經(jīng)扎好的頭發(fā)拆散。緊接著,她又用梳子將頭發(fā)簡單地理直,收起手鏡,她起身將梳子放回到床柜上。向著房門走去,無神的臉孔疲憊地漸漸浮現(xiàn)出了感情。
“走吧!”
走出房門,將房門關(guān)上。吹竹與友人一同離開了住所,走上了街道。
繁華吵雜的街道,吹竹與友人一路走走停停。她們觀察著路上的店面,觀賞著店鋪之內(nèi)的商品。進(jìn)到店鋪之內(nèi),近距離接觸、近距離察看。
將物品放在自己的手中,將手伸向自己所中意的物品撫摸。感受它的它的材質(zhì),體驗?zāi)桥c視覺完全不同的觸感,試戴、試穿著這這那那,只不過……一件也不買。
價格太貴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還是毫無實用性。
那對于她們來說,雖然喜愛,但也就僅限于“想要試試看”的程度。
理性,很好地抑制了她們奢侈的欲望。
不好攀比,沒有虛榮。
這是她們的優(yōu)點,但或許也是缺點也說不定。
“祈,差不多該走了!”
察覺到店鋪之內(nèi)悄然轉(zhuǎn)變的氣氛,吹竹提醒著祈,催促她盡快離開。
“好!那改天再來吧!”
祈毫無迷戀地放下已經(jīng)戴到一半的項鏈,將其小心翼翼地收起,放回到盒中。在店員的注視下,祈迅速地將項鏈恢復(fù)回原來的樣子,放回到原來的位置。
與吹竹一同離開,直到出了店門,走了好遠(yuǎn)她這才慶幸地舒了口氣。
“很不妙啊,那個!我還以為要死了!”
“所以我不是老早就提醒你了嗎?”
兩人通過路口,走向?qū)γ?。這時側(cè)面來了一輛馬車,行人們紛紛止步,趕緊避讓。祈和吹竹一同停下腳步,等待馬車的通過。等馬車通過之后,祈拍了拍胸脯,深呼吸一次,立即調(diào)整好了呼吸。
“但是我真的很想試試看那根項鏈的感覺……”
“反正又不買,下次再去不就好了?!?/p>
吹竹抒發(fā)著正論。
“我覺得那根項鏈很適合我。本來要是感覺不錯的話,我是有考慮要買下來的?!?/p>
但是祈也有著自己的理由和考慮。
“……是為了林冰嗎?”
“是這樣??!雖然多半不會在意……吹竹你……不、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吧!”
“嗯……”
通過路口,來到街道的對面。兩人并肩同行,祈打量著街上的行人,吹竹則低下了頭。兩人沉默著就這么走了一段路,突然間祈碰了碰吹竹的胳膊:“你這么快就到了??!”
“這位是誰?”
“自我介紹一下?!?/p>
恩奇姆多放開懷里的女人,女人抬手打了招呼,立即自我介紹了起來:“我是莫莉婭~~是被恩奇姆多拜托來給他做伴的?!?/p>
“喂!不是說好了會配合我嗎?”
“是說好了!可我也沒答應(yīng)??!”
“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復(fù)雜的內(nèi)情……林冰呢?”
不想在恩奇姆多的事情上過多糾纏,祈徑直問起了林冰的動向。
“那家伙有點事要處理,會晚到一點?!?/p>
“有事?”
“嗯?!?/p>
盯著不愿多說的恩奇姆多看了一會兒,祈見從他那里似乎再也得不到更進(jìn)一步的解釋,當(dāng)下拿出了自己的平板。
“那就再等等吧!”
然而她猶豫了一下之后,立即又將平板收了起來。
看了眼時間,10點26分。
“那個……還請不要無視我啊!”
就在這時,莫莉婭插到了祈和恩奇姆多的中間。她張開雙手,向祈展示著自己的存在。
“……”
然而祈轉(zhuǎn)過了身,避開了莫莉婭,依舊選擇無視。而吹竹更是背過了身,從一開始就沒有理睬過她。
“喂!你的朋友們到底都怎么回事?”
看到這一幕,本來掛著笑容的莫莉婭面色陰沉了起來。她轉(zhuǎn)頭向著恩奇姆多責(zé)問,然而恩奇姆多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幾人身邊,正抗拒著人流,向著遠(yuǎn)處跑去。
“切!真無聊……吶……”
“別碰我!”
莫莉婭走到吹竹的背后,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吹竹立即反手將莫莉婭的手揮開。面向莫莉婭,她的臉上流露出毫無掩飾的厭惡與警告,走動幾步拉開了距離。
“好吧?!?/p>
莫莉婭甩了甩手,并沒有再去糾纏吹竹。她轉(zhuǎn)向祈,剛想搭話,就察覺到了祈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不自然氣氛。她的氣氛牽扯到周圍,使得周圍經(jīng)過的行人的氣息也在微妙中發(fā)生著變化。
“真是傷腦筋了……”
感受著空氣中所散發(fā)出的一種緊張與肅殺的氣氛,莫莉婭主動后退,識趣地與祈保持了距離。
退后到墻邊,莫莉婭貼著墻身,單腳點地。
注視著吹竹的背影,看著她那齊落肩頭的黑發(fā)。莫莉婭抓了一把自己的長發(fā)比較,褐色的長發(fā)柔滑舒暢。不說比對方好,但肯定不會比對方差。
雙手抱胸,莫莉婭繼續(xù)打量起吹竹的后背與腰身。
注視她那細(xì)瘦的腰身,盈盈一握地感覺讓莫莉婭露出了笑容。將視線放在吹竹的手臂以及雙腿,莫莉婭比較著自己的身體,攤開了胸前的手掌,延伸至手腕滿是傷痕的手掌讓她不禁微微一笑。
將視線收回,向著恩奇姆多離開的方向投去視線。不遠(yuǎn)處恩奇姆多正和另一位男人走近,想來那就是他們口中的“林冰”了。
“喲!你回來啦!”
“我是莫莉婭,你好?!?/p>
等兩人走近,莫莉婭離開墻身主動迎上。來到兩人的面前,莫莉婭向著林冰伸出了她那滲人的丑陋手掌,觀察著林冰的反應(yīng)。
看見那只手的瞬間,林冰的瞳孔放大了一下。緊接著,他看了眼莫莉婭,在看到她那同樣是布滿了傷痕的面容后,林冰神色動容,愣在了原地。
“你好,我是林冰?!?/p>
片刻后,林冰伸手去握,然而莫莉婭卻有些吃驚地提前將手給收了回來。
“嗯。你的同伴已經(jīng)等很久了,你快過去吧!”
看了眼恩奇姆多,林冰理解地走向了已經(jīng)靠過來的祈和吹竹。莫莉婭擋在恩奇姆多的身前,從他的身旁經(jīng)過,用手狠狠地拍在他的肩上:“那我就先回去了?!?/p>
“喂!你等一下!”
恩奇姆多的肩膀差點都被莫莉婭給拍地脫臼,他強忍著疼痛,用完全使不上力的右手拉住了莫莉婭的手臂。
“還有事嗎?”
“你怎么回事?”
“都沒人歡迎我,難道我還不識趣的離開嗎?而且……”
“我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了。”
“……那你晚上在家等我?!?/p>
“……好吧?!?/p>
瞥了眼恩奇姆多,莫莉婭笑著點了點頭。
“不過你可要早點來,晚了我怕你出不了門。”
“我知道。”
“那就晚上見了。”
擦肩而過,莫莉婭獨自一人離開。恩奇姆多也獨自一人向著林冰他們走去。
“剛剛那個女人是誰?”
剛一靠近,祈便再次詢問起了莫莉婭的身份。
“莫莉婭,她不是都已經(jīng)自我介紹過了嗎?”
“我是在問你這個嗎???”
恩奇姆多本想敷衍過去,然而祈卻不依不饒。恩奇姆多低頭沉默,林冰看到他的樣子,立即出面勸阻:“祈,別問了?!?/p>
“……好吧?!?/p>
“恩奇姆多,你應(yīng)該沒有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她吧!”
然而祈停止了追擊,吹竹卻又跳了出來。
“只有告訴過她你們的名字而已?!?/p>
“為什么要這么做?那個人很危險,你難道不清楚嗎?”
“危險?莫莉婭嗎?”
恩奇姆多仿佛以“你在說什么”的視線看向吹竹,而吹竹對于他的反應(yīng)則更是傻眼。
“連祈都感覺到了,你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嗎?”
“吹竹,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祈你閉嘴?!?/p>
“……沒有。倒不如說她人很好吧!”
聽了吹竹的話,恩奇姆多頓了一下,但還是根據(jù)自己與莫莉婭接觸的經(jīng)驗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看到恩奇姆多這樣的反應(yīng)后,吹竹立即露出了“這人沒救了”的表情。
“隨你吧!但我不希望再跟她接觸了?!?/p>
“我也一樣。”
吹竹明確地表示出拒絕的態(tài)度,祈也隨聲附和。而作為第三位局外人,林冰則顯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也是不好再繼續(xù)為恩奇姆多發(fā)聲。
“好好~~我知道了?!?/p>
女人的嫉妒心和危機意識還真是嚴(yán)重……
恩奇姆多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走吧!再不快點應(yīng)該就結(jié)束了?!?/p>
“對,趕緊走吧!”
恩奇姆多和林冰一同轉(zhuǎn)身出發(fā),祈和吹竹見此也不再糾纏。
四人沿著街道,在街道間穿行。順著道路行走,四人順利地趕到了12點以前來到了目的地――里間。
在門口交付事先買好的票券,四人在服務(wù)生的引領(lǐng)下進(jìn)入了“里間”。
與外面的新鮮亮麗不同,里間之內(nèi)透露出的是古樸的陳舊。
每一樣裝飾,每一件器具都自然地展現(xiàn)著歲月的歷史。
林冰四人在距離入口較遠(yuǎn)的座位就坐,這里緊貼墻壁,圍繞著場地中央。墻壁和石柱自然地散發(fā)出柔和的光亮,石桌上一朵紫色鮮花綻放,鮮花躺在水盤之中,飄逸著暗香。
“請點餐。”
四人剛剛就坐,站在庭外待候的服務(wù)人員便走了進(jìn)來。他筆直地站在四人桌前,雖未行禮,但卻態(tài)度謙恭。
“不好意思,請問什么都可以嗎?”
“是的。如果是菜單上沒有的,請告訴我菜名?!?/p>
服務(wù)員肯定了林冰的詢問。他面帶笑容,神態(tài)自然,既未驚訝,更沒有絲毫地不耐。
“我們商量一下,請稍等一下?!?/p>
“好的,決定好了請叫我?!?/p>
后退一步,服務(wù)員轉(zhuǎn)身出了庭臺,又站到了庭外。
林冰將從服務(wù)員手上接過的菜單在桌面打開,一道道眾人別說是吃過,就連聽都沒聽說過的菜肴便隨著頁面的翻動,如投影般逐一展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
“我要這個!”
菜單翻動到湯品,祈指著一道好似雪絨的冷湯下達(dá)了菜單。眼前的菜品隨著祈的指名頓時消失不見,不過此時眾人都已經(jīng)接連點了好幾道菜,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了。
林冰繼續(xù)翻動頁面,眾人一邊品鑒著菜肴,一邊繼續(xù)挑選著心儀的菜品。就這么過去了大概十幾分鐘左右,林冰將門外的服務(wù)生叫了進(jìn)來,將菜單還給了他。
服務(wù)生拿著菜單離去,不一會兒便推著餐車走了回來。平緩地將菜品一一盛上,將酒和其他餐具一一擺好,服務(wù)員出聲詢問:“請問還有什么需要嗎?”
“暫時沒有了,麻煩你了?!?/p>
“不用在意,有需要請叫我。”
得知沒有需要之后,服務(wù)員推著餐車離開。而林冰、恩奇姆多、祈和吹竹也倒上了酒,舉杯碰在了一起。
“雖然貴得讓我心疼,不過能來實在是太棒了!”
幽藍(lán)色的液體沉積在杯中,恩奇姆多搖晃著酒杯將美酒一口喝下。美酒入口一抹冰涼,那并不是因為冰塊帶來的感覺,也不是因為長期儲存在低溫環(huán)境下而帶有的陰冷,而是來自于美酒獨有的“涼”的口感。
美酒過喉,就如吞下一口山泉。
涼、甘,微末帶著些淡淡的花果韻味,微甜微甜地令人不禁久久回味。
品味著《水晶之戀》的味道,恩奇姆多很是滿意。盡管說他并不懂得品酒,而酒對于他來說也僅僅只是飲品的一種,但是即便是不懂酒的他能品嘗到如此令人難忘的味道,也不禁感到滿足。
“總覺得味道怪怪的……”
只是,這畢竟只是恩奇姆多作為個人的感想。
吹竹放下酒杯,杯中的液體還剩下大半。她只是小抿了一下便放下了杯子,雖然并未露出情緒對其表示不滿,但是言語之中顯然多少還是有些不太滿意。
“是呢!我也覺得怪怪的。”
而坐在吹竹的身邊,細(xì)細(xì)品嘗過的祈也表達(dá)了自己的意見。
這種味道似乎是不太受女性歡迎的樣子……
然而林冰放下了一滴未剩的酒杯,微微皺眉。盡管沒有發(fā)表任何評價,但從反應(yīng)看起來似乎也不是很滿意。
貌似就只有恩奇姆多喜歡的樣子。恩奇姆多給自己倒?jié)M半杯,又給林冰倒上。林冰雖然不是很喜歡《水晶之戀》,但也并沒有拒絕。
拿起筷子,林冰夾起一夾雪筍放入口中??谥写?、滑、嫩,還很有彈性。雪筍上沾染的冰冷寒氣讓人不禁又倒吸一口冷氣,而隨著冷氣的吸入,除了雪筍本身就具有的香甜之外,被風(fēng)一吹,一抹火辣辣的滋味也頓時在口中散開。
甜甜的辣、咸咸的辣,隱隱約約摻雜著一絲絲的酸味,火辣交加令得林冰不斷抽氣,辣得他難以承受。
將《水晶之戀》當(dāng)成是冰水猛地一口喝下,林冰本能地想要利用涼意來去火,結(jié)果卻愈演愈烈。不但沒有絲毫的好轉(zhuǎn),受到冰涼的刺激之后,辣味反而更加猛烈了起來。
林冰被辣得幾乎想要伸出舌頭扇扇,那刺刺的感覺仿若針扎。
然而只有恩奇姆多在的話就算了,此時畢竟祈和吹竹也在。盡管說他對這兩位朋友并沒有任何的男女情愫,但是在異性面前,總歸還是要盡可能地克制出丑的姿態(tài)。
“咚~~”
就在這時,一道音符傳入林冰的耳中。那低鳴的音樂在大廳之中回響震動,隨著輕快的節(jié)奏舞動,整個餐廳都靜了下來。
交談的人停止了交談,用餐的人放緩了動作,唯有品味美酒的人端著酒杯細(xì)心品味;品味著美酒,品味著那彈奏的藝人。
林冰的視線被音樂吸引,他的眼睛隨著樂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穿過花圃水臺,從林冰的位置只能看到演奏者潔白如雪的后背。樂池的中央,女人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裙端端而坐。
膚白的肩膀微微抖動,細(xì)指舞動著琴鍵。白色的水晶琴在她的彈奏下發(fā)出令人動心的音樂,輕快的步伐,空靈遙遠(yuǎn)的樂符,仿佛講述著一段古老的戀曲,又仿若是在記述著歲月下的傳說。
聆聽著藝人的音樂,林冰不覺忘記了辣的味道。
火辣不覺間在他的口中散開,林冰細(xì)心地傾聽著音樂中的故事,不知不覺中完全遺忘了用餐。
“別聽了,快吃吧!邊聽邊吃,或者等吃完了再聽也不遲??!”
忽然間,吹竹輕輕地拍了拍林冰的臉蛋。她的動作是那樣的突兀,她的聲音是那樣的刺耳,原本挺好的氛圍被瞬間打破,林冰被打斷了沉浸地享受,下意識地露出了怒容。
嚇!
吹竹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他生氣地仿佛隨時都會打人。吹竹下意識地靠向了祈,身子往后一縮,她盡可能地遠(yuǎn)離林冰,袖擺之下悄悄握起了拳頭。
“吸……呼……”
看著吹竹那如受驚的小松鼠般地動作,林冰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將一時地不爽吐出、壓下。
“抱歉,吹竹!已經(jīng)沒事了?!?/p>
換上平和的表情,冰冷夾起沙拉放進(jìn)嘴里,入口地生脆慢慢化作了滿口麻麻地味道。
“對不起,冰……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p>
吹竹重新坐正,林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快吃吧!”
“嗯?!?/p>
吹竹乖巧地點頭,林冰松了口氣,露出安心的笑容再次向著那名藝人投去了視線。盤扎的云團,滑落背脊地秀發(fā),音樂輕靈而動聽,只是再也無法讓林冰那么專注,再也無法令他陷入沉浸。
音樂只剩下了音符,再也沒有了故事,再也沒有了傳說,就只是令人想要沉醉其中的樂曲,然而無論再怎么用心聆聽都再也無法深入,進(jìn)入狀態(tài)。
一曲結(jié)束,林冰只留下了反復(fù)回蕩的音符,以及空落落的遺憾。
林冰可惜地注視著女藝人的身姿,凝視著那過于樸素地容顏,他不禁感到吃驚,也不禁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嘆。
藝人向著在場的所有聽眾行禮,聽眾間響起躁動地驚呼,但是毫不吝嗇的掌聲也在藝人的行禮中瞬間散開。掌聲持續(xù)響動,藝人踏著高挑的身姿走下樂池。
如非她的外貌過于普通,想來她應(yīng)該會獲得更加隆動地喝彩。
林冰不由地為她感到惋惜,祈也似乎感同身受:“總覺得好可惜??!”
“明明演奏的音樂是那樣的動聽,然而卻僅僅因為姿色這種無關(guān)的因素而未能獲得應(yīng)有地公正評價??傆X得心情復(fù)雜……”
“但是,確實長得挺普通的?!?/p>
“恩奇姆多!”
恩奇姆多帶刺的發(fā)言被吹竹喝止,她的表情很是自責(zé)、很是愧疚。她用著同情地語氣說道:“又不是她想長成那樣的!不體諒就算了,為什么還要說風(fēng)涼話呢!”
“就是!無神經(jīng)也該有程度!”
“我的錯嗎?我只是訴說了事實而已……好啦好啦,是我不對,是我錯了!”
在心里吐槽著“連真話也不讓人說”的恩奇姆多在吹竹和祈地逼視下乖乖地閉上了嘴。林冰旁觀著三人的打鬧,低頭喝酒、不做評價。
“快看!”
林冰品味著美酒繼續(xù)用餐,大廳里也不知是誰傳出了一聲驚呼。躁動在大廳散開,林冰隨著躁動地源頭觀望,一位小女孩踩著碎小的步伐緩緩走向了樂臺。
“好小!”
看見小女孩的身影,身邊的恩奇姆多最先發(fā)出驚嘆。
“那么小的孩子也可以在這里進(jìn)行演奏嗎?”
而吹竹也同樣感覺不可思議。
“不知道她用什么樂器……”
祈則好奇小女孩將要展示的才藝。
小女孩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她的肌膚粉嫩通紅,獨具兒童特有的膚色和光澤。她的身影很小,透過花圃,只露出了半個身體。小女孩頭頂花冠束縛著梳理整齊的頭發(fā),彰顯著她的可愛。
從側(cè)面看,半張臉頰粉嘟嘟地令人心動,讓人不禁好奇她的樣貌。只是她側(cè)著身體,讓林冰幾人無從窺視。
壓抑著心里的好奇,小女孩緩緩地抬起了雙手。
全場寂靜,所有的觀眾都給予了這位小小的演奏者應(yīng)有的尊重。就在眾人好奇地目光之下,小女孩口齒微開,抿上了自己的樂器。
如鳥鳴般獨有的樂聲瞬間響起,樂聲清脆優(yōu)美,猶如溪水般細(xì)水流長,不時又如大風(fēng)般厚重。音樂婉轉(zhuǎn),潮起跌落不斷,林冰從未聽過這樣的音樂,一曲下來林冰只記得音符的嘹亮與悠遠(yuǎn)。
樂曲在大廳中回蕩,形成了獨有的空間動感,令在場的所有人都遺忘了掌聲,差點讓那小小的孩子受到打擊,頓挫她的自信。
“結(jié)果那孩子到底用的什么樂器啊?”
“誰知道呢!反正直到最后我也沒看到她手里拿著的到底是什么……”
用過了餐,林冰四人離開了餐廳,走在了通往休息室的通道上。
恩奇姆多和祈走在一起閑聊,林冰撫摸著墻上的壁畫,漫不經(jīng)心地觀看。
“這些畫……好像在哪里見到過?!?/p>
吹竹跟在林冰的身后,與林冰一同欣賞著壁畫。每一副壁畫都令她感到熟悉,然而盡管熟悉卻又偏偏就是想不起來,絲毫沒有頭緒。
“在見閱的時候吧!”
“這些壁畫跟見閱的內(nèi)容大致一樣?!?/p>
吹竹毫無頭緒,林冰卻早就看了出來。
壁畫描述著這個世界的誕生、發(fā)展以及毀滅……
“還有預(yù)言嗎……”
不僅如此,墻壁上還記述了這個世界的未來。
人類向神發(fā)起了挑戰(zhàn),但在神威之下,因為獲得力量而自大傲慢的人類受到了審判,被神之一族斬盡殺絕。
人類的統(tǒng)治迎來了終結(jié),黑暗與光明永恒地占據(jù)了這個世界。
無盡的時間無盡的流逝,再也沒有造訪者的出現(xiàn),世界就此陷入了永久的停滯。
而后――萬物回轉(zhuǎn),一切重新開始。
林冰并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吹竹也將視線從壁畫上移開。壁畫上的預(yù)言仍在持續(xù),卻誰也沒去關(guān)心。
走完走廊,忽然眼前一暗。
微弱的燈光自頭頂散開,兩側(cè)的墻壁收束、吸收著光芒。光芒發(fā)散著,墻內(nèi)透過透明的玻璃映照出那令人心動的海底世界。
各種珍稀的魚群在水里游動,各種新奇的貝殼、海螺害羞地藏在了沙土和石縫之中。藻類填充豐富著海底的顏色,漂流地長絮不時獵捕著離群的小魚。
“總覺得有點夢幻呢!”
望著頭頂仿如遮天蔽日般游過的大魚,林冰躺在了沙發(fā)上,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
“感覺都不夠塞牙縫的!”
恩奇姆多倒是并未怎么在意,只是抒發(fā)著驚奇。至于兩位女性,雖不至于瑟瑟發(fā)抖,但都是面色鐵青。
“哞~~”
那就算是巨鯨也只能算作是小弟的大魚發(fā)出牛的叫聲,它通體如墨,無鱗無鰭。說它是魚,體形上其實更像是蛇。只是它并不如蛇那般菱頭桶身,而是圓頭菱體。
就體貌特征來講,它終究還是更接近于魚類。
大魚緩緩游過,一條不時變幻著色彩的長帶從遠(yuǎn)處飄來。似乎察覺到了彩帶的動靜,大魚身子一扭無數(shù)水泡遮擋了整個視野,一晃眼間大魚便沒了蹤影。
“走吧!”
在休息室坐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一行人起身離開。
出了休息室,燈光緩和,光線逐漸明亮。
走在如流水般精致有序的人流中,各色光鮮亮麗的男女穩(wěn)步前進(jìn),沒有人急躁,更不沒有奔跑。沒有人高聲吵鬧,一切都是那樣的井然有序。
青綠色的女性戴著圓帽,邁著碎小的步伐;高大的男性穿著銀灰色的西裝悄然從其身旁經(jīng)過。并排行走的吹竹被人輕輕地拍了拍肩膀,回頭看去,拄拐佝僂的老婦人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吹竹讓開道路,老婦人感謝后與恩奇姆多并排走到了一起。老婦人與恩奇姆多同行、超越,明明步伐并不多快,但卻確確實實地一點點遠(yuǎn)去,不知不覺間便再難看到她的身影。
就這樣在水族館一般地通道中行進(jìn)了幾分鐘,吹竹跟在林冰三人的身后,來到了新的場地。
圓圓高臺圍繞著水池,池水陰冷微微散發(fā)著寒氣。
進(jìn)入大廳的瞬間,眾人感覺整個人都變得涼快無比。舒適的溫度,從池底照映出來的冷色光線,青暖如玉的舞臺漂浮在水池中央,萬眾矚目之下?lián)Q上了禮服的貴婦人挺起了佝僂的腰身,傲然有神地踏著池水,走向了舞臺。
火紅色的禮服凸現(xiàn)出老婦人的尊貴。
全場寂靜之下,老婦人不急不緩地腳步則體現(xiàn)出了她的優(yōu)雅。
老婦人滿臉褶皺,與風(fēng)容正茂的年輕女性遠(yuǎn)無法相比。她的手背干枯,肌膚枯黃得就像是木頭,但她泰然自若。
每一個腳步激起一團漣漪,每一步的移動都穩(wěn)健扎實。
沒有扭動的腰身,也沒有勾人心弦的笑容,過去了賣弄姿色的老者,剩下的就只有神氣和專注。
在老婦人的身后,兩位姿色出眾、年輕漂亮的少女一起抬著一塊如高腳椅般的玉臺。玉臺粉暖怡人,看不起來并不是很重,就是兩位少女也只需要一只手便能抬著穩(wěn)步前行。
跟在老婦人的身后,兩位少女顯得靜美而又尊重。
沒有緊張,也沒有焦急,她們就如那盛開的花朵供人欣賞,只是展現(xiàn)著自己的美,毫無嬌氣與自傲。
恭敬地跟在老婦人的身后,一步步地緊跟著老婦人的腳步,緩緩地走到舞臺中間,將玉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老婦人的身前。老婦人守著玉臺端正地站在微微遠(yuǎn)離舞池中央的位置,兩位少女分散到舞臺的兩邊,不知何時一道霞紅的身影已站到了舞池中央。
吹竹向著那道霞紅色的身影望去,倩影如伊,微閉著雙眼。
一行四人找了幾個空位就坐,因為沒有連坐的空位,林冰三人坐到了一起,吹竹獨自一人坐到了一邊。遙望向那道霞紅的身影,不知是樂聲先起還是歌聲先開,吹竹只覺得共振的音樂仿佛在整個大廳回響。
明明只是單一的聲樂,然而老婦人手下的玉碟卻震顫著發(fā)出了混響與空明的聲音。樂聲如波浪般散開,歌聲如潮汐般潮起散落。婉柔的舞姿猶如細(xì)柳,扭動的腰身猶如楊松。
腳步踢出、伸展,跳躍、飛舞……
手腕的轉(zhuǎn)動,手形的搭配,配合著整條手臂、雙腿、腰身乃至整個身體的動作,變幻流暢的舞姿隨著歌聲平緩變動,舞動的力道則隨著樂聲而輕重緩急。
舞動的身姿如飄如幻,似飛蝶般飛舞。飛舞著飄飄而落,停落在枝上。
從未聽過的歌聲、從未見過的舞蹈、從未見識過的樂器,明明就一點也不了解,但卻令人動心不已。明明就一點也不了解歌曲的意思,然而心中卻不由地涌現(xiàn)出一股熾熱,一抹酸楚。
不由地心酸,莫名的感到傷心難過……
眼間一潤,一滴淚禁悄悄地滑落。
“!”
吹竹不知所措,連忙拭淚。她向著周圍望去,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都專注地欣賞著舞臺上的演奏,并沒有人在看她。
“呼~~”
呼出一口氣,吹竹不禁松了口氣,為此感到慶幸。
平復(fù)了一下心情,當(dāng)她再次將視線和注意力集中到舞臺演出上的時候,那凄楚的歌聲已經(jīng)停止了,優(yōu)美的舞姿也定格了下來。只有那會讓人不由地停住呼吸的音樂越飄越遠(yuǎn)、越遠(yuǎn)越小。
霞紅色的身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舞臺的光芒灑在她的身上。她雙眼無神,聆聽著尾樂,直至最后一個節(jié)拍、最后一個音符散去,她才緩緩地閉上眼睛,深深鞠躬。
兩名舞女收起了動作,站直了身體隨著霞紅女人一同向觀眾致意。
燈光照耀在三人身上,自發(fā)而起的掌聲響起,轟動全場。掌聲震耳欲聾,不絕于耳。兩次轉(zhuǎn)身,在向著在場的所有觀眾謝禮之后,兩名舞女走到了老婦人的身邊,光線恢復(fù)了正常。
老婦人邁步先行,汗珠從她的臉頰滑落。兩位舞女抬起玉碟,雙手在玉碟上一觸即離。細(xì)微的樂聲穿透掌聲悄然散開,玉器特有的震響傳進(jìn)了霞紅女子的耳里。
聽到樂聲,霞紅女子邁步跟了過來。
老婦人踩著漣漪,兩位舞女化開波紋,霞紅女子緊緊地跟在兩位舞女身后。不遠(yuǎn)不近,但卻始終一步也不落下。
看見四人退場,掌聲漸漸停下。幾個男人抬著一臺青色的鋼琴與老婦人幾人擦肩而過,看到老婦人幾人,稍微落后一些的晚禮服少女停下了腳步,對著老婦人一行人低頭致意。
老婦人微微頷首,兩位舞女也低頭回應(yīng),只有霞紅女子好似不覺,全然不動。見此,晚禮服少女并未在意,而是恭敬地讓開了道路。走過晚禮服少女的身邊,老婦人轉(zhuǎn)頭對著她輕輕點頭。
對此,晚禮服少女很是驚訝。她連忙閉目致意,臉上浮現(xiàn)出激動的神情,不覺間流露出了喜悅的笑容。等一行人完全通過,晚禮服少女拍了拍胸脯,這才踏步走向了舞臺。
這時抬鋼琴的男人們正好從舞臺中下來,晚禮服少女瞥了眼充當(dāng)苦力的男人們,掃了眼鋼琴的位置,還算滿意。走向舞池,來到鋼琴面前,晚禮服少女整了整紫色的裙擺端坐了下來。
向著觀眾席上掃去,敏感的眼神很快便捕捉到了那個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的身影。注視著那個身影,與那個身影對視,看著他那期待的目光,期盼地神情,少女不禁感到無奈。
收回視線,少女展開雙手放到了琴鍵之上。
叮~~
第一個音符一出,緊接著少女便輕快地彈奏了起來。
如果說老婦人幾人的演出是會讓人產(chǎn)生共鳴,繼而感到悲傷的優(yōu)美音樂,那么少女的音樂則單純地只會給人帶來快樂。輕快節(jié)奏地音樂讓人自然地感到舒心,鋼琴獨有的特色再加上舞池會場這樣的封閉空間則更是放大了這種張力。
這不由地讓人感覺聽音樂是件能讓人放松的事情,不由地放松,不覺地放松了警惕。
“咚!咪!咚――”
然而突然緩下的三個重音,頃刻間打破了輕松愉悅的氣氛,瞬間改變了整首音樂的節(jié)奏。明明剛剛還挺開心的,然而隨著重音的出現(xiàn),依舊輕快的節(jié)奏中便不時夾雜著三兩個下沉的重音,令人提心吊膽。
此時,原本悅耳動聽的音樂竟變成了負(fù)擔(dān)。不少人微微皺眉,顯然很不喜歡這種轉(zhuǎn)變。甚至,相當(dāng)一部分人還表現(xiàn)出了露骨的厭惡。漸漸地觀眾席上紊動不安,負(fù)面情緒受到集體影響開始迅速傳播,很快地觀眾席上便出現(xiàn)了雜吵。
樂聲蓋過了吵雜,然而吵雜夾在在音樂之間。這破壞樂感的刺耳聲音令少女皺眉,原本專心演奏的她將手指放在了琴鍵上,停止了演奏。
少女不悅地起身,掃向了觀眾席。視線掃過那些不滿抱怨的觀眾,少女口齒微開,瞬間片片花瓣在場中四散飛落。火紅色的花朵,血紅色的花瓣,幽藍(lán)色的花葉在空中飛落,片片花瓣重疊飛舞。只是半分鐘不到,整個場館便完全寂靜了下來。
再沒有人敢出聲,再沒有敢表達(dá)不滿或是異議。整個場館都籠罩在極度恐懼之中,原本不滿的人再也沒有欣賞音樂的心情。他們只想趕緊離開,然而在那少女的注視之下,誰也不敢移動一步,生怕引起她的注意。
掃視全場,少女再次難免地注意到了那個突兀的身影。他朝著少女拼命地?fù)]動著手,希望她能停下這在他看來極其瘋狂的暴行。
少女掃興地轉(zhuǎn)身,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向著臺下走去。
“嗖――”
就在這時,一把飛刀毫無預(yù)兆地從臺上飛出,速度又快又急。
飛刀直奔少女的后背,猝不及防之下,少女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然而一道光芒從臺下射出,穿過了少女的身體,徑直擊中了眼看就要刺中少女后背的飛刀。
白色的圣光瞬間將飛刀燒得連渣都不剩,光芒一閃而逝。然而一擊不中,又一把飛刀隨即飛出。飛刀飛向少女的后頸,少女還沒反應(yīng)過來,飛刀便已經(jīng)擦著她的脖子飛過。
一瞬的刺痛,原本正要露出喜色的少女瞬間陰沉下了整張面龐。
轉(zhuǎn)過身,那突兀地身影單手拎著一個男人,男人四肢垂落,全然沒了動靜,就跟個死雞一樣被那突兀的身影輕松地提在手上。
“多事……”
少女不滿地移開視線,緊接著用著寒冷的目光逼視著在場的眾人。
冰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面孔,冷漠的視線幾乎讓所有人都不敢與之對視。觀眾席上,一個個地或是低下了頭,或是別過了臉,除了極少數(shù)的人毫不在意以外,大多數(shù)人懦弱得就跟個小母雞似的讓人感覺可笑。
“哼!”
冷哼了一聲,幾個充當(dāng)苦力的男人走到了臺上,抬起了鋼琴。男人們抬著鋼琴離開,少女掃視著觀眾席位,心中的郁氣堆積。就在這時,幾個男人間冒出了一個穿著便服的少女,便服少女伸手拉住少女的手腕,在她反應(yīng)過來之前,便硬生生地拖著她在男人們的掩護之下迅速離開。
隨著晚禮服少女的退場,觀眾席上大量的觀眾相繼離開。吹竹也起身準(zhǔn)備與林冰幾人匯合,一行人面色鐵青,一路上都陷入了沉默。
離開了音樂會館后,林冰幾人坐上了觀纜車。
一路上的山澗秀色,園林山石也看得漫不經(jīng)心、索然無味。
下了觀纜車,林冰幾人簡單的商議了一下,便取消了之后的項目,草草地結(jié)束了難得地里間體驗。
“再見!”
“明天見!”
離開了里間,四人就此分散。林冰被祈和吹竹夾在中間拽走,恩奇姆多識趣地與三人就此分別離開。走在利達(dá)亞拉地區(qū)的道路上,恩奇姆多來到了莫莉婭的家門前。
恩奇姆多來到門前敲門,門內(nèi)迅速傳來了回應(yīng)。
“恩奇姆多?你是來找莫莉婭的嗎?請進(jìn)!”
很快地一位穿著淺藍(lán)色單衣的女性打開了大門。淺藍(lán)色的單衣上填充著或大或小的星星圖案,青色的短褲包裹著大腿,一雙拖鞋踩在地上,讓恩奇姆多不禁覺得女人的樣子很是懶散。
“謝了,可可?!?/p>
女人名叫“可可”,本名不詳。作為年長的女性,時刻充滿了親容力,讓人不知不覺間便與其親近。
“隨便坐吧!我?guī)湍闳ソ心驄I?!?/p>
注視著可可離去,恩奇姆多隨意地品嘗起桌上的茶點。注意到桌上放著的書籍,恩奇姆多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又拿過毛巾擦了擦手,這才好奇地拿過了書籍。
可可十分喜歡閱讀,并且閱讀地范圍和深度也極其的廣泛。
她會看一些女性都喜歡的戀愛文學(xué),也會看一些懸疑恐怖的故事。她時而會去翻閱歷史,也經(jīng)常會閱讀一些雜文或是詩歌……會去看一些兒童才會看的幼稚作品,也會閱讀那些幾乎只有老年人和專業(yè)人士才會感興趣的古老典籍。
恩奇姆多看過一些可可推薦的作品,雖然并不是都很有趣,但是每一部作品都讓恩奇姆多感覺有所收獲。而在與可可的接觸中,恩奇姆多漸漸發(fā)現(xiàn)對于人性的描繪是可可最常看的。
恩奇姆多將手放在書上,紙質(zhì)的書頁傳來特有的觸感,同時空氣中也不覺飄散出帶著些許陰冷的寒意。翻看了一下書頁,恩奇姆多定眼愣在了原地。
封面上,那是恩奇姆多從未見過的文字,那文字像是符號又像是記號,一點一筆的觸觸角角就連猜想都沒法猜想。恩奇姆多看回書頁,書頁的內(nèi)容也是大致相同的文字。
每一個文字都有彎角或是觸點,有的多有的少,密密麻麻地就跟螞蟻一樣擠在一起,完全無法辨認(rèn),只是令人感到頭大。
“你能看懂嗎?”
就在恩奇姆多感覺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可可走了回來。她在恩奇姆多的對面撇坐下來,端起了桌上的藍(lán)色魚尾杯喝了一口。
“完全看不懂?!?/p>
恩奇姆多搖了搖頭,接著問道:“可可能看懂嗎?”
“勉勉強強,能看懂大概意思。”
恩奇姆多將圖書還給了可可,可可撫摸著書頁,放下了手中的魚尾杯。
“真的嗎?這是什么文字?我怎么從來都沒有見過?”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文字,不過我估計是某種古代語吧!”
“古代語?”
“大概吧!我也不確定?!?/p>
敲了敲紙張,可可地臉上也帶著疑惑。
“書里都寫了些什么?”
“根據(jù)目前的解讀部分來看,貌似是在描述一段神話故事?!?/p>
“神話故事?”
聽到神話故事,恩奇姆多不禁感到疑慮。在這個芙瑞多姆世界,從創(chuàng)世之初直到一千多年前的歷史都被記錄進(jìn)了《芙瑞多姆》之中,不只有文字,還有真實影像。
按理說,這個世界上應(yīng)該沒有“神話”才對……
思索著這樣的事情,莫莉婭從里屋走來。
“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站在可可的身側(cè),莫莉婭彎腰下腰身,伸出滿是傷痕的手掌拿了一塊餅干放到了嘴里。
“不是你讓我早點來的嗎?”
“雖然是這樣……”
“在里間看音樂演出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所以就提前結(jié)束了。”
莫莉婭的話打斷了恩奇姆多的思緒,恩奇姆多放棄思考,如實回應(yīng)了莫莉婭。
“意外?”
“嗯。演出的時候出現(xiàn)了事故,當(dāng)場死了十幾個人?!?/p>
而隨著莫莉婭地追問,恩奇姆多也就把音樂演出時所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居然發(fā)生了這種事情嗎……”
然而那令林冰四人驚恐不已的事故,莫莉婭卻只是感到意外。
可可默不作聲,也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僅如此,她還微微凝眉,似乎對什么事情感到抵觸。
“你們的反應(yīng)也太平靜了吧!”
恩奇姆多忍不住地嘆服,莫莉婭擺了擺手在可可的旁邊坐了下來。
“咎由自取、自食惡果,你覺得我該表現(xiàn)出什么反應(yīng)?”
“咎由自取、自食惡果?”
“身為觀眾,就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也就算了。但是不尊重還開始拆臺的話,被人弄死難道不是理所當(dāng)然嗎?至于演奏的那個少女,她自己不好好演奏,被人拆臺就惱羞成怒、痛下殺手,被人怨恨、被人記恨,進(jìn)而被人偷襲暗算不也是活該嗎?”
“事出有因,誰也怨不了誰吧!”
恩奇姆多感覺不對,但卻無從反駁。
“不說這些了,跟我來吧!”
看見恩奇姆多無以言對的表情,莫莉婭起身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恩奇姆多跟在莫莉婭的身后。“砰”地一聲門響,可可望了眼里屋,傷腦筋地將書簽放入書頁,合上了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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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漫長……
在狹小的黑暗中,水奈蜷縮在地,心中極度地不安和恐懼。
她不安于這什么也看不見,什么都聽不到的黑暗環(huán)境。
她恐懼于,或許自己已經(jīng)死去,或許會就這么永遠(yuǎn)也無法清醒。
在這片狹小的黑暗里,就只有她一個人。
哪怕是能有一個人陪她說說話也好,她至少也不會如此的孤寂。
孤單、寂寞令她感到難受,她難受地消沉著意志。
沒有人陪她,她也受夠了自說自話的無聊游戲。
不會饑餓,也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只是仿佛無盡般地漫長……
干脆就這樣結(jié)束吧……
就這樣漸漸地在極度壓抑地環(huán)境下崩潰。
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她的意識也就真正意義上的開始消亡。
她的形體開始潰散,她的手腳開始消失。
直到此時,她才回過神來地開始慌亂。她本能地抗拒著“死”,然而侵蝕一旦開始,就不會再停止。
她的意識逐漸消亡,崩壞的理智使得她的精神幾乎崩潰。
她想阻止死亡的到來,為此她斷掉了自己的手腳。
手腳消失,侵蝕也就此停止。
她擺脫了死亡,保住了命,卻也是就此斬斷了希望,失去了活下去的可能。
“……奈……”
就這么持續(xù)下去的話,她毫無疑問地會死。
可是就在她必死無疑地情況下,某人的聲音卻穿破了黑暗,從遠(yuǎn)處傳來。
“……水……奈……”
那是過于遙遠(yuǎn)的聲音,明明非常非常地熟悉,但她卻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以至于沒能在聽到的第一時間便立刻想起。
“水奈……快……醒……”
那是姐姐的聲音,那是就算是真的已經(jīng)死去也絕對不能遺忘的聲音。
“水奈,快醒醒!”
“姐、姐……”
回想起姐姐聲音的一瞬間,姐姐的身影立即便在水奈的腦中浮現(xiàn)。回想起生前所見的最后一幕,回想起意識迷離間最后所感受到地觸手的余溫,本已經(jīng)喪失了斗志的水奈立即涌現(xiàn)出了震動的情緒。
心里感覺溫暖,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容。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只有姐姐沒有將她拋棄。
“我信任著你,姐姐!”
――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只有姐姐不會辜負(fù)自己的信賴,只有姐姐永遠(yuǎn)也不會擅自改變、值得信賴、值得信任,能讓她毫無保留地完全依賴。
“但是,也太慢了吧!我都以為會死了……”
就在水奈能流露出如此輕佻的心情的時候,她的意識開始脫離。她的意識開始漂起,然而詭異地是她的身體卻停留在了原地。
不僅如此,她的身體還與她對上了視線。
祖母綠的瞳孔驅(qū)散了黑暗,黑暗退散開來。
幼小的身姿,稚嫩的容顏。身上穿著輕飄飄的禮服,打扮得就跟個小公主一樣。
小公主朝著水奈揮手,展露笑容。水奈錯愕地下意識回應(yīng),注視著水奈那有些傻眼的模樣,小公主收回了手,掩嘴一笑。
“水……水奈!快、快醒醒,水奈!”
“……別、別搖啦,姐姐……!”
將水奈抱在懷里,明美不斷地?fù)u晃著水奈的身體。直到聽到水奈抱怨地聲音,看見她那滿是哀怨地眼神,明美這才歉意地停止。
“你醒了,水奈!”
“再不醒的話,骨頭都要被你搖散架了!到時候就算是想醒也醒不過來了!”
“對不起,水奈!”
“沒事,我說笑的?!?/p>
將哀怨收起,將壞心眼地捉弄心思全都壓下,水奈注視著明美將心中的感謝道出:“謝謝你,姐姐?!?/p>
“嗯?!?/p>
聽到水奈的道謝,注視著她那由心的神情,明美錯愕了一下,接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