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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勃日記》第67回

? ? ? ? 75年3月3日，彌首鎮(zhèn)海岸。

? ? ? ? 卡賓和鮑勃時常到附近的哨所視察，并且在這里設(shè)置了一個休假的區(qū)域。彌首鎮(zhèn)作為一個重要港口，一直為風(fēng)林共產(chǎn)黨所重視。

? ? ? ? 在卡斯帕的堅持下，卡賓與鮑勃第一次開始了度假。

? ? ? ? 這一天，休假住所。

? ? ? ? “第一次休假，感覺并不適應(yīng)?！滨U勃說。

? ? ? ? 卡賓端著茶走了過來，說：“你天天坐在辦公室，就不覺得累嗎？”

? ? ? ? “肯定累啊，但是，我必須工作。”

? ? ? ? “為什么？”

? ? ? ? “因為我的心里很空虛?！滨U勃沉重地說。

? ? ? ? 卡賓愣了一下，他看著十分疲憊的鮑勃，說：“兄長，你開玩笑吧？”

? ? ? ? “你也可以當(dāng)作玩笑話?！滨U勃笑了笑，“但是，我的心里真的很空?！?/p>

? ? ? ? “兄長，為什么呢？”卡賓疑問道。他坐在藤椅上，有些嘲諷地說：“兄長，我可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你很空??？”

? ? ? ? “不過，你真的了解嗎？”鮑勃看向遠方，“我這個人……”

? ? ? ? “兄長，你只不過是反應(yīng)比較慢，但總能看清楚一切，我趕不上啊?！笨ㄙe打斷了他。

? ? ? ? “但是，有一些我一直難以釋懷。”

? ? ? ? “兄長還有不能釋懷的事？”

? ? ? ? “當(dāng)然有，我不能釋懷自己，你知道這有多可怕嗎？”

? ? ? ? “無法認可自己有時確實很可怕，但是正是因為無法認可自己，才會一直努力向前?！?/p>

? ? ? ? “但是，我是否在追求我所認為的那個完美的自己?！?/p>

? ? ? ? “兄長其實一直在憧憬著那個完美的自己，雖然一直沒有達到，但是一直在努力?！?/p>

? ? ? ? “可是我沒有毅力。我曾經(jīng)想學(xué)鋼琴，但是只是彈了幾次也放棄了，小學(xué)初中也沒有什么值得紀(jì)念的回憶，現(xiàn)在很難想起那些年發(fā)生的事了?！?/p>

? ? ? ? “沒有什么可值得回憶的嗎……”

? ? ? ? “從小學(xué)到初中，我一直在和別人的比較中度過，不過，我一直在把自己和他們比較，還有他人把我和他人比較，我不善言辭，從那時候一直到高中，我見過太多，很多學(xué)習(xí)很好的人將榮譽賺得盆缽體滿，而我，只能當(dāng)他們的觀眾；當(dāng)他們上臺領(lǐng)獎時，我很想哭出來，因為我那十分偏激的想法，我一直對那些人不屑一顧，甚至厭惡?！?/p>

? ? ? ? 卡賓吸了一口涼氣，說：“兄長，你這么想可就錯了，因為，那是他們應(yīng)得的?！?/p>

? ? ? ? “你說的沒錯，但是那時的我認為，他們奪走了我的幸福！我掩蓋自己的姓名，讓世人認為我失蹤了，可是我付出了那么多，卻換不來一個榮譽；當(dāng)我面對那面墻時，我看著那面榮譽墻，沒有我的名字；如果他們不存在這個世上，這一切不就是我的了嗎？”

? ? ? ? “兄長，你這個想法，太可怕了！”

? ? ? ? “沒錯，后來，我聽說很多學(xué)習(xí)十分優(yōu)秀的人，僅僅因為一點瑕疵自殺時，我不禁要嘲笑他們：‘你們這幫沒用的家伙，你們這么優(yōu)秀還會自殺？’我覺得這十分諷刺，但是我不免覺得可惜。”

? ? ? ? “是可惜他們英年早逝，風(fēng)華正茂卻曇花一現(xiàn)，可嘆他們早逝的青春？”

? ? ? ? “啊呸！嘆個什么？他們還值得可嘆？站在高處卻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不知道向下看看，我可惜的是他們的智商，我可惜的是國家又失去了一個人才，他們的人生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還巴不得他們死，給其他人讓讓道?！?/p>

? ? ? ? “兄長，你這個想法，真的，太偏激了?！笨ㄙe更加吃驚。

? ? ? ? 鮑勃喝了口茶，語氣平和地說：“后來我才明白，天才也罷，蠢材也罷，每個人的起跑線不盡相同，有的人，生下來就受人愛戴，還記得賈斯汀那件事嗎？策劃這場陰謀的主干人員都是研究生、博士生！他們活在夸獎的光環(huán)下逐漸膨脹，最終，走向不歸路；有的人，生下來就是滄海一粟，但不懈努力，卡斯帕就是這樣的人，他是從一名小小的共產(chǎn)黨黨員起步的，到現(xiàn)在和我們并駕齊驅(qū)；有的人，活在他人的斥責(zé)之下，逐漸麻木，或者奮起直追，但是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敗了，更有甚者，直接造反，還記得蘭斯死的那一年，他們圍剿的叛軍頭目雖然有文化，但一直被他人歧視、指責(zé)，他起義之后，直接殺掉了當(dāng)年欺侮他的那群人?！?/p>

? ? ? ? “真的是好可怕?！笨ㄙe有點心有余悸地說。

? ? ? ?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做主宰的，卻是既受愛戴又受批評的中等人，我屬于這類人。65年我聽了很多故事，一直受人愛戴，從小活在光環(huán)下的人，他們卻不得不接受當(dāng)年不如他們的人的領(lǐng)導(dǎo)，這樣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我們是從來不會被他人所左右，我們受過批評，受過夸獎，經(jīng)歷過狂風(fēng)暴雨，經(jīng)歷過彩虹晴天?？ㄙe，你會不會說‘可是那些生來帶金湯匙的人就是比你們這些普通人優(yōu)秀，他們也有領(lǐng)導(dǎo)你們的能力’呢？”

? ? ? ? “我會說的，因為我無法理解。”

? ? ? ? “這就是一個巨大的差別，我恨自己為什么總會遭受批評或者批評多于夸獎？上了高中之后我終于明白了，因為我是孤身一人，他們不了解我，可是我卻能輕易看透他人的內(nèi)心，但即使是這樣，我依舊對這些站在高峰的人耿耿于懷，因為他們還活在光環(huán)之下，而我只能仰望他們?！滨U勃這樣說著，然后大笑，“哈哈哈，看來我還是無法對自己釋懷呢？”

? ? ? ? “兄長，不是這樣的?！笨ㄙe笑了笑，“兄長現(xiàn)在不就站在這里嗎？”

? ? ? ? “站在這里？”

? ? ? ? “其實，我一直認為你站在巔峰，因為你創(chuàng)造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如果你無法融入這個世界，無法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那么就成為新世界的神吧。兄長其實就是一個神，不是嗎？”卡賓打趣道。

? ? ? ? “我哪里是一個神……”

? ? ? ? “兄長其實已經(jīng)對自己釋懷了。兄長的希望被很多人‘擊碎’過，打碎一次就重組一次，不是嗎？”

? ? ? ? “我可沒有這么覺得?！?/p>

? ? ? ? “兄長現(xiàn)在不就領(lǐng)導(dǎo)著整個祁風(fēng)島的人民嗎？兄長很溫柔，很善良，也很堅強，我記得在第一次祁風(fēng)島之戰(zhàn)的時候，兄長是拖著病體工作的，兄長不僅穩(wěn)定住了大后方，還為我們提供了充足的補給，使我們那么快擊敗了敵人。兄長一直在為整個島鞠躬盡瘁，如果沒有兄長將大后方管理得井井有條，我們不可能接連獲得三場衛(wèi)島戰(zhàn)爭的勝利；而且，兄長不是親自支援連都島，與南部山區(qū)重建聯(lián)系的嗎？”

? ? ? ? “這些事只是我應(yīng)該做的，就算沒有我，也總會有人做的。”

? ? ? ? “可是就是這些‘應(yīng)該做的事’，才讓祁風(fēng)島有了今天的模樣，兄長只是差認可自己了；認可自己吧，兄長，有時候，認可自己不是一件壞事?！?/p>

? ? ? ? “我真的有認可自己的資格嗎？”鮑勃疑問道，“我覺得我沒有?！?/p>

? ? ? ? “兄長，認可自己只有自己說了算，我一直都認為，兄長是面冷心熱，態(tài)度上看似強硬，實際上很心軟；我想，兄長很怕傷害到別人吧？”

? ? ? ? “我是有一點?！?/p>

? ? ? ? “果然，還是我最了解你。兄長，為了自保，才會在建黨初期投身于軍隊建設(shè)吧？當(dāng)時我沒有看出來，很多人對軍事也不是很看重，于是兄長你抓住了這個機會，不僅為黨籌建了四十個軍，還為黨培養(yǎng)了大批干部。兄長，你還記得嗎，那時我們還活躍在報刊、通訊這些方面，一次小小的農(nóng)場起義就使地主們震驚不已，‘六十運動’將這一切推向高潮；但也就使在那時，我們發(fā)現(xiàn)了問題?！?/p>

? ? ? ? “什么問題？”

? ? ? ? “我付出了巨大的傷亡，而且，整個天奇鎮(zhèn)起義也是兄長指揮的，不是嗎？”

? ? ? ? “于是你們害怕我？”

? ? ? ? “兄長，你真是太高明了，您握著這樣一張牌，才給了我們時間去仔細研究你，后來我們不得不承認，您是合格的總書記。”

? ? ? ? “卡賓你真厲害，用他人的認可來讓我自己認可自己，噗！”鮑勃笑出了聲。

? ? ? ? “兄長其實很幸福，我很羨慕。”

? ? ? ? “我幸福什么，我這么不受人歡迎……”鮑勃略帶一絲自嘲的語氣說道。

? ? ? ? “兄長正是因為不受歡迎所以我才羨慕，因為兄長的策略我不懂，在你的面前我是無知的；即使這樣，我依然是最了解兄長的，兄長不會感情用事，雖然自己的感情會被別人的感情所左右，但是兄長一直理性地判斷每一個人?！?/p>

? ? ? ? 鮑勃聽了這些話，他莞爾一笑，說道：“或許我找到能夠認可自己的方法了，我一直認為自己很失敗，因此對很多事情失去了興趣，也不肯為之努力，但是就在失敗將我徹底壓垮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不會成功的時候，天奇鎮(zhèn)起義成功了，那種成功的喜悅和震撼當(dāng)時使我失去了神志；我以為我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最差的，但是那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只有我一個人認為自己是最差的；我一面渴望榮譽，一面害怕榮譽，到現(xiàn)在也是如此，不過，卡賓，聽了你的話我才發(fā)現(xiàn)，我錯了?！?/p>

? ? ? ? “兄長，你明白就好?！?/p>

? ? ? ? 鮑勃抬頭向天空望去，他露出輕松的微笑，這時，他略微將帽檐掀起，轉(zhuǎn)向卡賓，說：

? ? ? ? “看來，我并不是很差，謝謝你，卡賓，我會記住那句話的——

? ? ? ? ‘自己認可自己只有自己說了算。’”

? ? ? ? 卡賓聽后呆住了，繼而他微笑著，也向天空望去，海邊的天空是那樣蔚藍，海面又是那樣的湛藍，海水撲打著海灘，只為竭盡全力將海灘收入囊中；水中的礁石屹立在海面上，它與海水抗拒，不肯被海水吞沒；在水天相接的地平線上，海鷗向天空大聲地鳴叫，其回聲響徹云霄，不絕于耳。

? ? ? ? “兄長，終于對自己的過去徹底釋懷了。”

2020年7月18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