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博士——作為人類物種的孤獨》的說明

創(chuàng)作靈感來自于一篇比較極端的一個專欄文，那是一位將博士置身于極端情感境遇內(nèi)的up主，他在他的文章里，充滿對我來說無不帶著無可奈何的無力，偏激和控訴的意味。由此，我逐漸思考在我的心目中，羅德島的那個博士到底是怎樣的人物呢？如此思考來去，于是產(chǎn)生了這篇文章。這是我在國慶期間創(chuàng)作的唯一一篇文章，是我截止到目前字?jǐn)?shù)最多的短文，共兩篇，約兩萬字，此乃其一。

自然，博士種族人類設(shè)定

?

住在我心里孤獨的，孤獨的海怪，痛苦之王，開始厭倦，深海的光，停滯的海浪

————萬能青年旅店

?

它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愛任何東西都不能太癡心了。它將蟄伏在最深的深淵里再等上一百萬年。啊，可憐的東西！人類在這個可悲可嘆的小小星球上來去匆匆，而它卻在那兒等待，等待……

————《濃霧號角》雷 布拉德伯里?

?

能遇到這么奇妙的家伙也算是我這輩子三生有幸了。

畢竟我本人只是一個在哥倫比亞開飲料甜品廠子的薩科塔而已，因為受了點氣，就稀里糊涂的從拉特蘭搬了出來，聽了點維多利亞的商人們的吹噓就到了這么個地方，然后又稀里糊涂和一個聊得來的黎博利登記了這么一家公司，想想真是草率。

我的工作也沒什么了不起的，無非就是研究飲料的搭配與調(diào)味然后賣出去而已，用那個會做生意的黎博利的話來講就是設(shè)計師，是很重要的工作。為什么叫我干？因為我是從拉特蘭來的嘛！

刻板印象。

還別說，一開始還干的有聲有色，要不然怎么能在哥倫比亞立下根，可現(xiàn)在我有點靈感枯竭了。

三年多的時間里，我在哥倫比亞自由自在的設(shè)計飲料，和那個黎博利一塊兒。要說為什么不要擔(dān)心薩科塔，他們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簡單，因為我們厲害唄?？傊?，算是好好的賺了一筆，有說出去頂天立地的事業(yè)，舉重若輕的工作，隨性的生活，有了這些后我還多要求什么？想想就爽死了。

本來我該這么好好過下去就是，但就像每個優(yōu)秀的小說或故事中間都會有插曲一樣，我遇到了那個家伙。

第一次瞧見那個自稱“博士”的人時，這貨簡直喝的不省人事，坐在酒吧外面和那些酒鬼一樣?xùn)|倒西歪，搞得我沒法好好進(jìn)我常去的酒吧，因為這家伙把腿伸在了酒吧門口。腿上全是腳印，我當(dāng)時想這個不長眼的是忘了自己有條腿是吧，然后我才仔細(xì)看向他——沒有薩卡茲的角；沒有我薩科塔獨屬的光環(huán)；沒有卡特斯和豐蹄的耳朵；沒有佩洛的尾巴；也沒有黎博利那樣的頭發(fā)，阿戈爾人？不對，耳朵也不尖。

什么個東西到底？

我對這個N不像來了興致，從醉鬼堆里把他撈了出來，問老板知不知道此等人物是誰，但老板不知道，也沒興趣探究他的種族，對哥倫比亞的酒保們來說，付錢的都是上帝，其余統(tǒng)統(tǒng)不管。

我于是把他扔到椅子上，他一屁股結(jié)結(jié)實實的坐穩(wěn)，然后趴了上去，跟灘爛泥沒區(qū)別。我覺得既然把人扶起來了，那就幫人幫到底吧。我掐了掐他的肩膀，問他叫什么名字。他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看了我一會兒，然后禮貌的說了句謝謝。

睡著了。

不得已，我只好去問酒吧里的?？?，因為看那N不像的神態(tài)也不是生人，雖然不知道我為什么之前沒遇到過他。

“何必跟喝成這樣的東西糾纏？”一個卡西米爾來的庫蘭塔大叔說。

“閑得慌吧?！蔽蚁袷亲约涸诮o自己找理由的說。

“你們有人認(rèn)識他嗎？”我又向坐在吧臺的人們問去。

看客們寥寥的回過頭，但無人理會。

完蛋，看來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把他拉回自己家，等他醒醒酒，二是最有可能的，把他扔到這里不管。我揣摩著這貨剛才對我說的謝謝，我還沒見過喝成這B樣還能說謝謝的人。我把他的頭舉起來，我的新朋友整體臉色深沉暗淡，典型的酒鬼臉。沒有頭罩，沒有傷疤，看來不是故意偽裝成這個樣子的。

我去吧臺要了杯慣例，然后跟一直聊得挺開的酒保說起那個N不像。

“之前從沒見過這行頭的?！蔽艺f。

“確實，這人是一個星期前才來的，一般都是中午白天時候來買醉，晚上光臨還是第一次?！?/p>

“白天來買醉的？罕見！”

我旁邊坐著一個氣質(zhì)尚好的黎博利女子，一看就是老虎克了，她穿著裁剪得體的黑色衣服，用長長的炎國式煙斗抽著煙。我迅速打定主意，把那個N不想拋在腦后，我已有足夠的理由選擇第二選項。

我向酒保使了個眼色，他白了我一眼后拿著一杯精裝雞尾酒放在那個女子面前。我開始向她搭訕。

黎博利飛快的瞥了我一眼，還沒等我把我那爐火純青的搭訕技藝說出口，她就不耐煩的說：

“就算我知道那家伙是誰，也別指望我能知道多少。”

我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她是在說那個N不像。

我心里那個落差哦~但酒都請了。于是我說：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只是個隨處可見的醉鬼，還是一個軟蛋。前天主動來約我，結(jié)果事兒干到一半，這孬種自己就焉了?！?/p>

“那你知道他住哪兒嗎？”

“離這不遠(yuǎn)的一棟靠坡的房子里，看不出來竟有點錢。我要是你的話，遇到這種人就扔進(jìn)下水道去，喝醉的東西永遠(yuǎn)只會不斷給人找麻煩，人類常理。”

我開門見山的自我介紹，然后大致說了遍我是怎么把他運過來的。

我走進(jìn)廚房，想找杯咖啡喝，但冰箱里空空如也，我納悶，他估計是才搬進(jìn)這地方的。

“你是伊比利亞人？”

“去過，但不是那里的人。抱歉，沒什么可招待的，我才來這兒不久，人生地不熟的?！?/p>

“看出來了?！蔽抑噶酥笍N房。他理解了我的意思，癡癡笑了出來。

茶幾上擺著兩瓶維多利亞特產(chǎn)的烈酒，一瓶喝光，另一瓶只剩下一半，臟兮兮的酒杯，煙灰缸里堆滿煙頭，就連我腳底下都是煙灰，沒有一點生活氣息和私人物品，你說這是個四星級酒店客房我都信，唯獨不信這是一個人住的地方。

我離開時，他向我伸手致謝，但看到他搖搖晃晃的樣子我還是把他摁在了沙發(fā)上，他又謝了謝我，說如果有機會一定會登門致謝。我笑了笑，沒當(dāng)回事，這種貨色只會在打個盹的工夫就把你忘個精光。他站在門口，直到我上了出租車。

我忘了細(xì)問他到底是什么人，從何而來，什么種族，但他和他周圍的樣子實在是惡心到了我，讓我不愿久留。我本以為我沒有理由再見到他。黎博利小姐說得對，遇到這種人就離得遠(yuǎn)點，人類常理。

就在我為此苦惱了三天，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我的秘書（女菲林）敲了敲我的門，說有人想見我。那個人就是我從酒吧撈出來的N不像，他現(xiàn)在看起來可算是個人了，他戴著西裝禮帽，襯衫平整干凈，領(lǐng)子系的緊緊的?？礃幼铀戳酥讣祝瘟四?，臉色也白了些。他當(dāng)然是履行諾言向我致謝的。

“看來我來的不是一個好時候，你貌似很忙?！彼f。

“是挺忙，不過只是幫你送回家而已，不至于那么隆重，你總不會挨個感謝出租車司機吧?！?/p>

“有可能，”他聳了聳肩，“尤其是當(dāng)他恰到時機的出現(xiàn)把你帶出來的時候，他會讓你在毫無人情味的地方，在麻煩來臨前及時脫身，免受災(zāi)禍?！?/p>

“那……言之有理，你肯定不是第一次來哥倫比亞了?！?/p>

“卡西米爾和哥倫比亞，沒什么區(qū)別，我在大騎士領(lǐng)做過一次極其成功的生意，就在騎士競賽的時候，那時候就見識到了?！彼ь^看了看正掛在我辦公室最顯眼位置的廣告，騎士競賽的廣告，“又到了這時候嗎？”他說。

“是啊，如你所見，我現(xiàn)在得想出一款新口味的飲料來讓我的合伙人賺上一筆，如果，我說如果，走好運的話，說不定還能賣到卡西米爾，給我們來點名聲?！?/p>

“飲料啊……”他像是走神一般的過了兩秒鐘。然后他告辭離開，我們的前兩場談話聊的都不長久，沒有建設(shè)意義。

他約我中午在樓下快餐店吃飯，等我們見面時，他更加人模人樣了。

“你還真打算感謝出租車司機？”我說。

“我也是特地感謝，抱歉我特地查了查你的履歷，否則找不到你在什么地方，還這么恰到好處的出現(xiàn)了?！?/p>

“其實你打個電話不就行了?！?/p>

“不不不，都說了是登門致謝，那就是有要親手交給你的東西，剛從你辦公室出來就準(zhǔn)備好的?！?/p>

說罷他遞給我一張支票，令人驚嘆的數(shù)字，卡西米爾國家銀行，整整五百一十萬龍門幣，這筆錢足夠在維多利亞或哥倫比亞高級住宅區(qū)買一棟讓所有人瞠目結(jié)舌的別墅豪宅了。我端詳著支票，再次打量起我面前到底是何許人也。隨隨便便拿出這張支票的他在我心里的地位瞬間上升了十個檔次。

“我不請自來的給你的那個合伙人打了個電話，了解你們正處在關(guān)鍵的發(fā)展期，需要資金以用來運作和打通門路?！?/p>

“是這樣沒錯，但，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他挑了挑眉，“我希望能用這筆錢買一些你們的股份，成為你們股東的一員?！?/p>

“還當(dāng)股東？你夠把我們都買下來了還當(dāng)股東！”

我雙手顫抖的把這場鈔票放在桌子上，但怕被人搶走，就想放進(jìn)自己口袋里，可又怕自己的口袋傷害了這張鈔票。

“我沒有那么專橫的意思，我只是想通過一筆大的投入來獲得日后穩(wěn)定的資金來源。再說我個人用不著那么多錢生活。”

“那好，我收著錢，你當(dāng)著股東，定期收利息就行了。”

“還不止，”他漠然的又掏出一張紙出來，“還有一個小禮物，但這是我個人給你的，這才是送我回家的謝禮?！?/p>

我打開紙條，身位飲料配料師的我瞬間就看出這是張配料單，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各種材料和所需的比重，甚至附有推薦使用的儀器附件。我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說實話，我當(dāng)時只能看出這是類似汽水的基本材料，根本沒想到日后那玩意會讓整個泰拉大陸愛不釋手。

“別客氣，到時候你就對你的合伙人說這是你打了個噴嚏想到的?！?/p>

那是一個對我毫無特殊印象的午后，毫無印象到除了這件事外再無任何東西進(jìn)入我的腦海。一下午的時間我讓秘書天南地北的收購材料，因為詳細(xì)的配方，我第二天下午就把這玩意配制了出來。

我的合伙人正為這么一筆巨款而不知所措，煩惱于該把這筆錢用在什么地方，但他還是抽空親自喝了一口，只一口，他就轉(zhuǎn)身打電話跟交道打不好的房地產(chǎn)大拿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手下所有的空余廠房現(xiàn)在全部歸我，全部！”

這就是泰拉可樂的由來，朋友們。

那是一個雨天，下午五點半，正值人們下班的光景，他剛和我的合伙人開完了股東會議，走進(jìn)我的辦公室。他看上去年輕了不少，想必是自我們第一次相見后他就不那么酗酒了，或許他本來就不是酒鬼。他面相和善，眼神中透露出睿智與冷靜，儼然高級知識分子。他身穿卡西米爾樣式的隨身西裝，沒扣帽子，唯一不同的是：

他戴著魯珀的耳朵和尾巴

“我想請我們的設(shè)計師聊聊他對這款已經(jīng)橫銷多國的飲料的看法，你的合伙人答應(yīng)了我的請求?！?/p>

我聳了聳肩，回答說，就去第一次見的酒吧吧，那里的酒保識貨，從不亂說話。

我的合伙人自三個月前就進(jìn)入了令人欲罷不能的狀態(tài)，業(yè)務(wù)量和商單幾何倍數(shù)的暴漲讓他欣喜若狂，緊張的工作和會面讓他應(yīng)接不暇，我雖然很想幫他，但奈何本薩科塔實在不會做生意，愛莫能助。

“我該把真相說出去才是，這是基本的誠實?！?/p>

他搖搖頭，“就當(dāng)是行行好，我受夠承擔(dān)責(zé)任感了，現(xiàn)在只想衣食無憂的瀟灑過日。”

“為什么？”

“累，實不相瞞我正處于偷偷摸摸，亡命天涯的退休生活，無論做什么連低調(diào)都不能保持，必須隱藏在事后行事，如果可以的話當(dāng)個打工族都行，但我討厭早起?！?/p>

“扯吧，你的耳朵尾巴怎么回事？”

“都說了連低調(diào)都不能保持，這就是。”

我開車載著我們?nèi)ゾ瓢?，我的小車已?jīng)從原來的二手貨換成了哥倫比亞款式的限量版，配件都是由貴重的材料組成，無論是皮革還是雨刷，就連踩的離合和油門剎車都是精致的能當(dāng)藝術(shù)品的類型。

“這絕對是現(xiàn)在整個泰拉最上檔次的車了?！蔽艺f，“算是你的功勞，四個月前我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現(xiàn)在竟然看著它眼煩?！?/p>

“不客氣?！?/p>

“說句大實話，我的銀行賬號讓我感到恐懼，于是我把前兩個月的分紅提了出來換了這個，但現(xiàn)在，我只用一個半月就攢了回來?！?/p>

“是不錯，但也快掃進(jìn)歷史的塵埃了?！?/p>

“此話怎講？”

“萊塔尼亞的一家汽車廠將會推出一款運動型多功能車，它會和可樂一樣如瘟疫般蔓延到整個泰拉大陸?！?/p>

“給我等等，這他媽不會又是你的杰作吧？”

“當(dāng)然不是，這款車的提出者是一位伊比利亞人，而不是薩科塔或某個魯珀?！?/p>

我們坐在酒吧吧臺的一角喝著雞尾酒，事實上我有段日子沒來了，于是點了一款從沒喝過的新酒，味道絕妙，加了一半花汁一半烈酒，在現(xiàn)在調(diào)酒越來越花里胡哨的今天，這種極簡主義的東西著實迷住了我。

“屬于閑來無事的小玩意，畢竟原材料這里沒有，只能不斷實驗?！?/p>

“又來？好家伙不是，你到底是什么人，話說到現(xiàn)在了我才意識到我不知道你的名字?！?/p>

他往后靠了靠，若有所思的說：“的確，不告訴你名字的確相悖禮儀，但想想也知道，你合伙人那邊的名字肯定是假名字?！?/p>

“你是擔(dān)心我說出去，放心吧，我從來不是酒鬼，關(guān)于可樂那件事我也找了充足的理由，看看報紙怎么對我天花亂墜的亂吹就知道了，無懈可擊！”

“越是自認(rèn)為無懈可擊的東西擊敗起來就越是在不經(jīng)意間，因為它本就是假的?！?/p>

“我靠這話，你是什么大學(xué)講哲學(xué)的講師不成？”

“不是，不過我確實可以當(dāng)一個所謂的哲學(xué)家，但我討厭寫東西，寫的東西夠多了?！?/p>

我認(rèn)輸了，攤手表示自己無計可施，于是繼續(xù)大喝雞尾酒。

“博士?！彼洳欢〉恼f道。

“什么？”

“博士，這就是我在這里的名字，畢竟我什么都知道?！?/p>

其實聽到這名字一瞬間，我想到的是那個在一家叫羅德島的制藥公司的那個叫博士的，畢竟同名嘛，不過專業(yè)不搭邊就是了。

“我猜你是被某個大公司通緝追殺的天才，”我猜測起他的身世，“因為你是天才，所以公司逼迫你想出一堆能賺錢的好點子，他們把你關(guān)起來，讓你不停的想啊想，而現(xiàn)在你逃脫了?！?/p>

“是個大公司，不過可能沒你想象的那么大，如果是卡西米爾商業(yè)聯(lián)合會那種級別的，他們與其會讓能讓賺錢的東西逃掉，莫不如……”他的手指平穩(wěn)的劃過我的眼前。

“卡西米爾這不安生的地方。”我搖了搖頭，“所以你確實是從某個公司逃出來的？”

“不是逃，老兄，是辭職，我遞交了辭職，取出我本該有的獎金，退休了而已?！?/p>

“那你說你在亡命天涯……”

“我沒有私人生活，但工作期間著實認(rèn)識了不少人，有好人，有壞人，有利用我的人，有我利用的人，還有相互利用的，他們都知道我有這樣的本事，所以無不想逮到我，把我斬草除根，招募麾下，更有可能的，是我的前東家把我‘請’回去，那地方針對我時從來不近人情?！?/p>

“懷才不遇。”

“不，也不是，我的知識不屬于這片大地?！?/p>

但無論去哪里我們都會喝酒，他教我把烈酒和可樂兌在一起，然后比誰喝得多，這家伙總是贏，真好奇當(dāng)時他是喝了多少才會醉倒的?？上覐膩聿缓榷啵跃屏侩y跟他人比試。我總是在猜測中探究他身上的一堆迷題，每次都得讓他多喝幾杯才能讓他開口，但他大部分時候都在說人聽不懂的東西。

“這我不懂，能說說什么是復(fù)調(diào)小說嗎？”

“就是說，一部小說里面存在著不同的意識或立場，他們互不相容的存在在一個世界里，因為這些原因，這種小說的對話方式和其他小說完全不同，所以就用復(fù)調(diào)來命名。在這種小說里，人物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什么和說什么混雜在一起、讀者可以通過人物之間的對話來體會到多樣的觀念，思想和意識之間的矛盾與沖突并通過這些角色了解對一件事物的不同看法?！?/p>

“聽起來怪厲害的，這種小說一般一個人寫不出來吧?！蔽覐臎]讀過像他說的這樣的書。

“不，確實是一個人寫出來的，復(fù)調(diào)小說這個詞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概括拖司拖耶夫斯基的小說特征，以跟其他小說相區(qū)別，尤其是《醉與罰》和《卡拉馬佐夫兄弟》，那段拉斯科爾尼科夫和索尼婭之間的辯論和最后爭迪米特里殺沒殺老卡拉馬佐夫那段，那就是典型的復(fù)調(diào)小說，你知道嗎？人物之間都有不同的立場和看待問題的角度，每個人的立場和邏輯都近乎是無可辯駁的，這就是關(guān)鍵，人人都有道理，即便是拖司拖耶夫斯基自己反對的都在他的書里顯得道德巍然，就是那個阿廖沙?！?/p>

只要他一喝醉他就開始講這些事，當(dāng)然其中牽扯很多人名，這些人名在他嘴里顯得神乎其神，無所不能，但我就是聽都沒聽過。我自認(rèn)為自己學(xué)習(xí)成績還不錯，但我可以發(fā)誓，他說的人名我一概不知，只能通過音譯來寫出來，像上面那樣。

我疑心這就是他說的不屬于這片大地的知識，所以留心記下了這些，大部分時間里我都是單方面聽他怎么說，也能聽到他在抱怨:

“大部分時間我只能坐在辦公室里，”他說，“日復(fù)一日，循規(guī)蹈矩，無限循環(huán)，安排工位，資源調(diào)配，就連干員任務(wù)出勤我都只是安排人員就完事了，囑咐都不用囑咐，他們已經(jīng)成長到了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的地步了?！?/p>

“就跟看著自己孩子長大要出門闖蕩的老爹?！?/p>

他扭曲的一笑，他蒼白的臉總是很好的展現(xiàn)他想展現(xiàn)的任何情緒，只有酒精的侵蝕才能讓他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平常時間里他就跟個政客一樣毫無感情。

“那也是孩子長大結(jié)婚以后會帶著孩子回來看看的老爹，這幫孩子要是一撒手可就再也回不來了。相互利用的關(guān)系。老板和優(yōu)秀員工之間的不舍可不是老爹和兒子?！?/p>

“真是個沒人情味的地方?！?/p>

他把烈酒一飲而盡：“習(xí)慣不了，畜生樣的誰他媽能看得入眼，誰會跟個動物去做？”

“嗨嗨，那個博士，你這話說的可有點惡狠狠的意味了，什么畜生樣的東西？你在說豐蹄和魯珀嗎？”

他看著我，然后又給自己到了一杯酒，看起來他已經(jīng)漸入醉境，我知道，再讓他喝下去他遲早會再說些語出驚人的東西，他說：“到底誰才是異類啊，是活到現(xiàn)在的我還是你們這幫東西？為什么必須是我一個人在這兒，樸瑞賽司？”

“看在咱倆是朋友的份上，博士，我覺得你應(yīng)該在你喝多前停手。”

“不不不，我從來不耍酒瘋，我是個無，無是什么都傷害不了的……我可是全泰拉最會喝酒的人類，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就我一個人類！冷笑話！”

我在他狂言誑語時給他付了賬單，酒保低頭對我說他上次看到有大男人邊喝酒邊這么哭還是個薩卡茲，喝醉時想起關(guān)系好的戰(zhàn)友來了。在博士覺得自己喝夠了后，他說想走走，謝絕我送他回家。他走進(jìn)深夜，在馬路對面從我的視線消失，有看到他臉的時刻，我看見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表情。

酒保說我最好跟著他，因為等酒保下一次聽到那個哭戰(zhàn)友的薩卡茲的消息，是那個薩卡茲結(jié)果了自己。

那個博士在渴望和人說話，雖然我聽不懂，但我從不拒絕他在我身邊說些什么，或許薩科塔美譽泰拉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們善于傾聽。不，是因為他們聽不懂還在裝的很感興趣的去聽，是他們傻的可愛，聰明的動人。

我大概永遠(yuǎn)捉摸不透這個博士身上發(fā)生了什么，我想，如果我直接的開口去問，在他喝醉的時候，我想他會說出來的，畢竟他絕對想找人多說說話，尤其是擁有和他一樣知識的人。

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是在此一個半月后，那時是午夜兩點，敲門聲把我驚醒。我跌跌撞撞的走向門口，打開前門。我的傭人只在天亮?xí)r來工作。他站在那兒，看上去跟一個在打仗的士兵一樣，雙眼炯炯有神，他穿著邋遢的大衣蓋著身體，深綠色的鴨舌帽壓得很低。

他身上撒發(fā)一股汽油味，跟一個縱火犯一樣。事實上他真放了把火，他把他之前租的屋子給一把火燒了。他的面色蒼白，整個兒打扮與逃犯無疑。

“送我去趕四點的列車，我要去雷姆必拓。出了些事，我不能待在哥倫比亞了?！?/p>

“喂喂，不管你說什么我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我說，“總之，收起你那架勢，先進(jìn)來喝口水吧。”

我打開客廳燈，打算給他煮杯咖啡，不管發(fā)生什么，現(xiàn)在是凌晨的睡覺時間，突然把人叫醒，你必須給人一點時間來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四點的話，現(xiàn)在綽綽有余呢，出了什么事？”

“我被發(fā)現(xiàn)了，我想去酒吧喝酒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認(rèn)識的人影坐在那兒，我立刻回了屋子，這才發(fā)現(xiàn)屋子已經(jīng)來過人了，所以我跑了出來，沒叫出租車，沒坐公車，徒步走過來的，路上還得擔(dān)心有沒有無人機的眼線?！?/p>

“你確定你沒有被發(fā)現(xiàn)？你不會把我也扯在里面了吧？”

“就算把你扯進(jìn)來了，看在你現(xiàn)在銀行賬戶的份上，你也一句怨言也別講！”

他說得對，以我現(xiàn)在的身價和資產(chǎn)，放在這片大地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買條人命。我燒開了水，把量好的咖啡倒進(jìn)咖啡杯里，然后和攪拌機放在一起，按上定時，馬上一杯美味的咖啡就會出爐。

博士正坐在羊絨沙發(fā)上，他駕著二郎腿，眼神還在機敏的觀察四周?？蛷d的窗簾在晚上都是拉上的，省了他的事了也。我把煮好的咖啡遞給他，他不管熱不熱的悶頭一杯喝完，然后重重的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午夜，這點動靜跟天塌了似的。

我又給他倒了一杯，他問我有沒有愛而藍(lán)咖啡，我說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他茫然的看著我，花了好些工夫才回過神來。他罵了一聲，問我有沒有維多利亞烈酒，我當(dāng)然有，我拿了一瓶，給他倒了一大杯，他把酒倒進(jìn)咖啡里，然后慢慢攪拌，又問我有沒有蜂蜜和檸檬氣泡水，巧了，我還真有。他把這些慢慢加入杯子里，搞了有一分半鐘才完成。

“記住我是怎么做的了？”他說。

“呃，挺好記的?！?/p>

“那就記住，尤其是調(diào)味和劑量，糖加多了酒加少了那就是一碗爛泥。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個禮物，算作出租車車費。”

我倆一動不動的僵硬坐著，我沒開口斗膽向他討一口喝的勇氣，等他喝完，他看著客廳里的鐘表，等待時間。

等了有半個小時有余，時間過的出奇的慢，大晚上還感覺時間過得慢在我人生還是頭一次。酒味熏人的三十分鐘，仿佛親眼看著哥倫比亞的大廈如何一層層建起的等待。我等的筋疲力盡，直到過了半個小時他才肯說話：

“別害怕，我還沒到犯罪的程度。”這時我還不知道他把他家給燒了。

“我沒打算要挾你送我離開到車站，”他說：“她們不會覺得你是個麻煩，在某種意義上她們是好人，是不會把你吊起來五花大綁，嚴(yán)刑拷問的，如果她們找到你，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說了行了，除了我要去雷姆必拓這點，其他的你都可以說，她們不會耽誤你賺錢的?！?/p>

“這可不是錢的問題?！蔽医K于給自己到了杯咖啡喝。

“羅德島，萊茵生命?！彼^續(xù)說道，“來找你的只有這兩伙人，給你打個預(yù)防針?！?/p>

我皺了下眉頭，說：“媽的，到底了你才肯說你真的就是那個羅德島的博士?！?/p>

“我都說了我叫博士了?！?/p>

“我以為那是你很聰明才這么叫?！?/p>

“哥倫比亞名字后面加博士當(dāng)后綴的多了去了，這樣才好隱藏?！?/p>

“那也別把博士直接當(dāng)名字吧？”我說。

“我想不起我的本名，真TM醉了，我從被挖出來那天起就被叫博士，博士博士，是因為他們叫我博士，所以我才叫博士的?！?/p>

“好了好了，別博士來博士去了?！蔽艺f道。

他的腿哆嗦的厲害，我猜他需要在一天沒睡的前提前強行打起精神。

“就算我有義務(wù)待在那兒那也夠了，我已經(jīng)給了我能給的一切了，就當(dāng)是休假，我可是五年多全年無休，高強度工作，大部分時候我還是自己親自上火線。真寄了，這還不是帶薪休假！我還喜喜歡他們的，喜歡他們所有人，但我是我，他們是他們，我跟他們終究不是一類人，我不屬于這里。”

“因為你的知識不屬于這片大地？”

“我根本就不該來這兒，來這兒了也別讓我恢復(fù)記憶，可問題就在于這全是相反的出現(xiàn)了。我真是個懦夫，用一個小孩鬧著玩的理由就逃離了一個極其需要我的地方，還耍性子死不回去，問題是，問題是那個老不死的老猞猁看起來竟然不是最急的那個，那就是干員自己出來找的我……對了，一定是她故意放我走的，她什么都知道，包括這個！都到現(xiàn)在了我還是被她玩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說完，他猛地捶向我的茶幾。

“冷靜冷靜，這東西可不便宜。你是不是有點被害妄想癥了？”

“妄想？你不跟她共事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妄想出來的！”

“啊對對對，不管怎樣吧，你的話在我眼里顯得你有點絕情。”

“或許，或許我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幼稚鬼?？Х任也缓攘耍由倭?，甜的辣嗓子。”

他轉(zhuǎn)過身，在我的客廳溜了一圈。他終于精疲力竭到無以復(fù)加，人的精神疲憊到這個程度真的可憐。我點了點頭，回臥室換衣服。我還穿著兒童睡衣呢。這時間里他去了洗手間，臉和汽油味洗的干干凈凈。洗臉的時間驚人之長，好像他把每個毛孔都耐心的洗了一遍。他重新穿上大衣帽子，說現(xiàn)在該走了。

我本該為他準(zhǔn)備點什么的，我正好有一個不用的旅行箱，我可以在里面放些衣物和現(xiàn)金，幾杯酒都行，反正誰的旅行箱都會有這些東西，引起不了誰的注意。但我忘了。我倆坐上我的好車，在夜幕下向車站跑去，無人追蹤，有我也察覺不到。我們一路無話，博士計劃的就是在到了車站就能立刻上車，他要先去卡西米爾，然后轉(zhuǎn)車去維多利亞，烏薩斯，炎國，最后再到雷姆必拓。漫漫長路。我想起那些股份該怎么辦，他說羅德島應(yīng)該還沒意識到那個股份的擁有者就是博士，那畢竟是個魯珀。他會在卡西米爾賣掉一些，然后留下一些關(guān)于在薩爾貢欠了某某王酋人情的線索。

列車站凌晨中安靜的怕人。他離開我的車，風(fēng)塵仆仆的走向車站。

他停住了，慢慢轉(zhuǎn)過身回頭望著我：“如果你現(xiàn)在懇求我，我把這些股份全都給你也不是不可能?！?/p>

“算了吧，我說了我是個誠實的人。你知道為什么薩科塔無論在哪兒都能過得好嗎？”

“聽能天使說過這話，不過為什么？”

“因為傻啊，傻的可愛?！?/p>

他走進(jìn)列車站，我倒車掉頭，按原路回家。這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遇到萊茵生命那個叫塞雷婭的也是后來的事，跟這個也沒有關(guān)系了。這件事給我最大的教訓(xùn)就是把你遇到的所有醉鬼通通沖進(jìn)下水道。再給我一百次機會，我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