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千明司和堀北一起坐在體育館外的長椅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風(fēng)聲和堀北翻頁的聲音偶爾作響。

「我打算下午去學(xué)生會室一趟。」千明司轉(zhuǎn)過頭，說道。

聞言，堀北打算翻頁的手明顯哆嗦了一下。

「你看，這是校內(nèi)論壇?！骨魉境ケ蹦莻?cè)靠了靠，向她展示起了剛才搜索的結(jié)果。其實他本可以就這樣把自己的手機直接遞給堀北，但他沒有這樣做，因為他希望能借這個機會和堀北靠得更近些。

「空空如也呢，除了幾篇給新生的導(dǎo)航帖之外?！?/p>

「很奇怪不是嗎？就好像——」

「前輩們發(fā)的帖子被刻意隱藏起來了一樣?！菇舆^千明司的話，堀北說道。

「你說的對，學(xué)校果然有事在瞞著我們。」堀北判斷道。

「我也想過，干脆去問茶柱老師，但總覺得會被她糊弄過去。」

「所以才打算去學(xué)生會？」

「是啊，畢竟這個帖子上寫著“有問必答”啊。你要一起嗎？」

「還是…不了?！管ケ闭f著，低下了頭。

「好吧，那我自己去?！?/p>

「嗯?！?/p>

說完，堀北又看起了書，千明司用余光瞄了瞄堀北，他總覺得在提到“學(xué)生會”過后，堀北突然變得無精打采。就連現(xiàn)在，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那個…堀北同學(xué)……」一陣沉默過后，千明司支支吾吾了起來。

「有什么事嗎？」

「我能不能…要一下你的聯(lián)系方式……你看…萬一我在學(xué)生會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呵呵~」堀北笑了。

「這是什么好笑的事嗎……」千明司雙頰通紅。

「要一個聯(lián)系方式而已，千明君害羞過頭了吧？剛才那位理性冷靜的千明君呢？」

這對千明司而言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是和讀書、學(xué)習(xí)有關(guān)還好，但在“向女孩子要聯(lián)系方式”這點上，千明司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經(jīng)驗。更何況他“初次挑戰(zhàn)”的對象還是堀北這種冷美人。

「抱…抱歉?！?/p>

堀北覺得千明司很有趣，她本以為這位同桌是一個冷靜淡漠的人，但該說是反差萌嗎？現(xiàn)在的她竟微微覺得這位相貌平常的男生有些可愛。

在來這所學(xué)校之前，堀北沒有任何交朋友的想法，但她突然想，就這樣和千明君稍稍走近一些也不錯。于是，她奪走了千明司的手機，將自己的郵件和電話輸了上去。

「有什么消息，聯(lián)系我就好?！管ケ闭f。

千明司點了點頭。

「你剛才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阿遼沙?！管ケ闭{(diào)侃道。

千明司的臉更加紅了。

「好了，不捉弄你了?？斓饺雽W(xué)儀式的時間了，我們走吧？」堀北站起身來，將那本《罪與罰》放進書包里，筆直向前走去。

「好啊。」

千明司也站起身來，和堀北在一起的短暫時間讓他注意到了自己身上尚有稚氣未脫的一面，但他果然與虔誠、善良、單純的阿遼沙無緣，他心中的那個阿遼沙在幼年時就被別人殺死了。

他忽然想起阿遼沙說過的話：“從兒童時代保存下來的美好、神圣的回憶也許是最好的回憶。如果一個人能把許多這類的回憶帶到生活里去，他就會一輩子得救。甚至即使只有一個好的回憶留在我們的心里，也許在什么時候它也能成為拯救我們的一個手段。”

可千明司并沒有什么好的兒時回憶，即便曾經(jīng)有，它們也都被新的回憶否定掉了。他很羨慕堀北，在他看來，堀北的思維很敏銳，雖然沒留意“陷阱”的她尚有些單純，但那恰是她順風(fēng)順?biāo)砷L的證據(jù)。

和堀北一起在陽光下走著，千明司又想起了那朵他曾傾注了全部心意的蘭花。

?

?

「我還以為一看就成長于優(yōu)渥家庭的你對洗發(fā)水什么的會很挑剔。」望著和自己一樣，專往購物籃里放便宜貨的堀北，千明司感慨道。

「那是因人而異吧？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需要用錢?！?/p>

「是啊…」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那種自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對金錢毫不在意的世家大小姐吧？」白了千明司一眼，堀北說道。

「雖不中，亦不遠矣……」千明司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堀北同學(xué)，你看這里?！?/p>

「轉(zhuǎn)移話題也沒用哦？」堀北說著，又將一瓶洗面奶放到購物籃中。

「雖然也有這個意思，但你看一眼這里?！骨魉撅@得十分焦急。

「免費……？」堀北把商品拿在手里，有些不可思議。

「對點數(shù)使用過多的人的救濟措施嗎？還真是所對學(xué)生很寬容的學(xué)校呢。」將免費牙刷扔進自己的籃中，堀北說道。

「不…不止是這樣。」千明司的語氣顫抖。隨后，他有些強硬地把堀北拉到角落里，小聲說道：

「如果每人每月都有10萬日元，怎么可能會在便利店安排專門的免費區(qū)域？校方又怎么可能在每個標(biāo)識“免費”的手推車?yán)锒佳b的很滿？」

堀北愣住了。

千明司說的沒錯，如果每位學(xué)生每月確有10萬日元的進賬，校方根本犯不上為偶爾幾個“超前消費”的學(xué)生開辟這個免費區(qū)域。估計他們自己也不好意思找校方申請補貼，其實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需向同班同學(xué)、朋友四處借一借，來月還上就好。

?

「你的意思是，這所學(xué)校里的相當(dāng)一部分學(xué)生，每月根本拿不到10萬日元？不，如果這樣的話，甚至連5萬都不一定有?！?/p>

「你還記得茶柱老師說過的話嗎？“這個學(xué)校是用實力來衡量學(xué)生。對于成功入學(xué)的你們，就有相應(yīng)的價值和可能性?！爆F(xiàn)在我明白了，這個“可能性”到底是什么意思。」千明司說道。

「如果今后表現(xiàn)不好，每月獲得的點數(shù)也會隨之縮減…嗎?！?/p>

「這所學(xué)校，真邪門啊?！骨魉靖锌馈?/p>

「無法否定?！?/p>

隨后，挑選好商品的千明司與堀北二人來到了隊伍末尾。他們二人對視一眼，就這樣無需言語達成了忽視紅發(fā)男子的默契，在結(jié)賬后，又一同朝宿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