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病嬌】無期
“罪犯井塚和紗,女性,犯下故意監(jiān)禁罪,強(qiáng)奸罪,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罪,致被害人女性真野麻紀(jì)身亡,現(xiàn)判處無期徒刑。”
隨著法官的錘子重重地錘下,我拖著沉重的手銬和腳鐐,被司法警察帶出法庭時,憤恨地回頭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她那張可愛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那惡心而扭曲的笑容。
桐井比奈子,這個該死的畜生,果然是她做的,她才是殺了麻紀(jì)的兇手!
縱使此時此刻心中有無數(shù)把對準(zhǔn)她的槍在蓄勢待發(fā),但如今被判了無期徒刑的我,所謂恨之入骨的槍,卻也只能在鐐銬的叮當(dāng)作響中啞了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殺死麻紀(jì)的,真正的兇手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最后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
“桐井!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你加倍地奉還!要你不得好死!”
我拼盡全力擺脫控制,連滾帶爬地摔倒在法庭前,沖著正收拾東西的桐井比奈子,大聲地咒罵著她,而她只是放下手里的文件,像是嘲諷戲弄我般,沖我比了個心。
“好啊,和紗同學(xué),我等你,如果你此生還能出來的話?!?/p>

明明想和你步入婚姻殿堂的,明明能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的,明明能永遠(yuǎn)永遠(yuǎn)擁有你的,明明你是那樣的可愛,溫柔……為什么,麻紀(jì),誰能告訴我,為什么她要這樣做?為什么她要奪走你?為什么?
“447號,出來,有人探監(jiān),還有如果你再發(fā)瘋撞墻的話,你就給我滾出這里,回到那個小黑屋再關(guān)上十天半個月去?!?/p>
獄警說著,右手開了牢房的門,左手掏出了他的甩棍,警示性地敲了敲我的手銬腳鐐,而我也在此時冷靜了下來,因為我知道,那個家伙又來了。
我從容地爬了起來,向著獄警鞠了一躬,然后在他的牽引下,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牢房,一路穿過重刑犯區(qū),普通犯人區(qū),最后走進(jìn)探監(jiān)區(qū),而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面龐,早已穿著一身西裝坐在了最遠(yuǎn)的一處座位上,等待著我的到來。
見我來了,她便收起手機(jī),沖我假裝開心地?fù)]了揮手,在獄警的示意下,我慢吞吞地走了過去,把所有的恨意壓在了心里,不情不愿地坐了下來。
我們誰也沒有先開口,我平靜地盯著她,心里只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而她則微笑著回應(yīng)著我,似乎她才是真正平靜如水的那個人。
桐井比奈子,這個曾是我高中同學(xué),也是我和麻紀(jì)大學(xué)同窗的女人,如今靠著家里的關(guān)系和她那聰明過人的頭腦,成功當(dāng)上了檢察官,而本應(yīng)同樣擁有美好未來,能夠成為一名出色律師的麻紀(jì),卻在大學(xué)畢業(yè)前夕被她殺害了。
作為麻紀(jì)的女友,我第一時間就被作為嫌疑人逮捕,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則偽造了證據(jù),把她所做的一切栽贓給了我,讓我落得了如今這樣的下場。
我看不透她,她卻仿佛能看透我,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此刻就算是旁邊站著的獄警,也能看透我,因為我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為麻紀(jì)報仇,殺了眼前的狗雜種。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即便是斷送了我的前程,讓我在監(jiān)獄里過上一輩子,我都絲毫不會在意,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對我最愛的麻紀(jì)痛下殺手。
“和紗同學(xué),今天也想殺了我,對不對,可惜兩年過去了,我還是在外面好好的,更可惜的是,這樣的時光,將會一直持續(xù)下去,但就算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我還是會來看你,看你是如何一點點放棄的喲。”
正如設(shè)想的那樣,她看穿了我,而我目前也確實拿她沒轍,如她所說,在監(jiān)獄的兩年多,我能做的,除了對著墻面回憶和麻紀(jì)的點點滴滴,日復(fù)一日的監(jiān)獄勞作,就只剩下了和她隔著厚玻璃對峙了。
殺死摯愛的仇敵就在對面,無數(shù)的機(jī)會擺在眼前,我卻被那塊小小的玻璃擋住了一切,只能出離憤怒地在她臨走前,狠狠對著玻璃捶上毫無意義的一拳,或是不痛不癢地沖她喊出所有能想到的污穢之詞。
我看著眼前的桐井,從入獄兩年多過后的今天,竟突然感到有一種無力感,不,一種絕望感,從她的笑容中流了出來,順著玻璃的縫隙鉆了進(jìn)來,一點點將我吞噬。
是啊,兩年多了,麻紀(jì)早就幻化成灰了,而桐井也一切順利,只有被陷害的我,在這四方監(jiān)獄里,不是整日以淚洗面,就是在和桐井見面的時候,對著玻璃無能狂怒,該問的都問了,該做的都做了,曾經(jīng)無盡的怒火也在一點點被時間熄滅,我還能做些什么,才能為我親愛的麻紀(jì)報仇雪恨?
獄警看了眼手表,用甩棍敲了敲鐵門:“時間到了,447號,今天你什么也沒說,我希望你接下來什么也別做,老老實實回到牢房,不然別怪我不客氣?!?/p>
我點了點頭,順著他的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探監(jiān)室。
“我等著你喲,親愛的和紗同學(xué)?!蓖┚穆曇魪纳砗髠鱽?,聽起來是那樣的刺耳。
麻紀(jì)啊,如果我就在這里放棄了,你一定會為我難過的吧,你放心,我會為你獻(xiàn)上我的一切,直到桐井為她所犯下的罪行付出全部為止,在那之前我不會放棄的。
等著我吧,我的麻紀(jì)。

“罪犯井塚和紗,犯越獄罪和故意傷害罪,鑒于其罪大惡極,由無期徒刑改為死刑,本周日下午三點執(zhí)行,閉庭。”
就像十年前的那個下午一樣,我再次被判了刑,只不過這次不用等幾十年了,因為我的人生即將迎來終結(jié),而我也終于可以放下執(zhí)念,去另一個世界和麻紀(jì)相會了。
也許是多年的痛苦和仇恨讓我發(fā)了瘋,想到能和麻紀(jì)再會,我竟有點開心,而已經(jīng)成了檢察長的桐井,此時正坐在被告席上,拖著她那被我刺傷的殘軀,揮了揮衣袖,向法官示意著什么。
如今的桐井似乎很出名,法庭里的大部分人都認(rèn)識她,而她被我刺成重傷后,十年前麻紀(jì)的案子也被人們一并翻了出來,所以在我被判死刑的一瞬間,所有人都?xì)g呼起來,似乎我真的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該落入地獄的罪人。
伴著身后的歡呼聲和一路的快門聲,我被押送到了一輛車前,而車旁邊的輪椅上,桐井正帶著她那標(biāo)志性的笑容等著我,見我來了,她竟然鼓起掌來,然后示意身邊的其他人,要和我獨處一會。
我看著她,手中的鐐銬竟有些顫抖:“這就是你剛才在法庭里沖法官示意的原因?你不怕我在臨死之前,一雪前恥,真的殺了你?”
“你不會的,因為你知道自己要死了,你的心里只有麻紀(jì)同學(xué),哪怕她已經(jīng)死了這么多年……”
她話音未落,就被我狠狠地抓住了脖頸,本就被我重傷,身體虛弱的她,此時正在她那輪椅上顫抖著個不停,但很快我便放開了她。
不是因為趕來的警察立馬撲倒了我,而是在那之前,我使勁掐著她的脖子時,竟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令人難以理解的興奮和激動。
這是怎么回事?
我呆呆地趴在地上,任由警察擺弄我的身體,直到把我推上警車,她才大口喘著氣,被人推著輪椅,慢慢靠了過來。
“我們還會再見的……和紗同學(xué)。”
這是我臨死前,聽到桐井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井塚和紗,和女友真野麻紀(jì),曾經(jīng)的好友桐井比奈子,都是法律系的同班同學(xué)。
我愛麻紀(jì),愛她的每一寸肌膚,愛她的每一根頭發(fā),而桐井本來也一直支持著我們,可我至死也沒想明白,她為什么要親手了結(jié)我的麻紀(jì)。
不過那不重要了,我已經(jīng)死了。
“醒醒~”
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冷汗浸透了我的全身,死亡的感覺仍留在體內(nèi)徘徊著,侵蝕著我的肉體和靈魂,直到一個人走進(jìn)房間,拉開窗簾,溫暖的陽光照在我被注射藥物的胳膊上,我才長出了一口氣,癱軟在床上。
“這是,天堂?不對,我再怎么樣,也應(yīng)該進(jìn)了地獄了吧。”說著,我自顧自地閉上了雙眼,身體的各個部位仍傳來疼痛的感覺,看來我確實實打?qū)嵉厮懒艘粫?/p>
“你還好嗎?”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忍著疼痛抬起頭來,卻看到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我日思夜想的臉。
“麻紀(jì)……?麻紀(jì)?你是麻紀(jì)?那個真野麻紀(jì)?真的是你嗎?我的麻紀(jì)?”
我顫抖地摸著面前女孩子的臉頰,而她則笑了笑,點了點頭。
“是我呀,和紗同學(xué)。”
我沒忍住抱著她哭了起來,前世所有的委屈和悲傷,在此刻終于得到了宣泄,我痛哭流涕,哭得淚流滿面,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哭干了眼淚,我都不愿松開她,生怕下一秒,她就離我而去,再也找不到她了。
“你難道沒有什么要懺悔的嗎?”
說著她突然臉色一變,推開了我,我像個做錯了的小孩,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地,手忙腳亂地沖她道歉,能想到的所有的過錯我都說了個遍,但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fù)u頭。
“是不是你殺了我?”
她問出了那個致命的問題。
我瘋了一樣跪在了地上,抓著她的腳,祈求她不要誤解我:“那不是我做的!我深愛著你,怎么可能殺了你?我想和你度過人生的每一天,我怎么可能會殺了我最愛的女孩子?”
“但你強(qiáng)暴了我,監(jiān)禁了我整整一年,你管這叫愛,你竟然能稱作這是愛?”
我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然后竟劇烈地疼了起來,一些被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涌進(jìn)了大腦,破舊的床,破損的鐐銬,還有——破碎的她。
我……我做了什么?難道真的是我殺了麻紀(jì)?
我的記憶一片混亂,過去的片段,高中的回憶,監(jiān)禁她的記憶,監(jiān)獄的過往……一塊塊記憶的碎片在我腦海里飛來飛去,刺痛著我的每一根神經(jīng)。
“難道真的……真的是我殺了你?”
我顫抖著問出了那句質(zhì)問過自己無數(shù)次的話。
麻紀(jì)故作鎮(zhèn)定地思考了一會,最后微微地?fù)u了搖頭。
“當(dāng)然不是了,因為真野麻紀(jì)最后還是我殺的,只不過那時候,她被你折磨的,離死也不遠(yuǎn)了?!?/p>
……麻紀(jì)?
“果然還是有副作用啊,在這具身體里。要不是因為你,我原本的身體還能活個幾十年呢,不過和紗同學(xué)既然喜歡麻紀(jì),那么我用這具身體,和紗同學(xué)也會喜歡我的吧,不過和紗同學(xué)喜不喜歡我那不重要,我深愛著和紗同學(xué),那就夠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麻紀(jì),顫抖著想要逃離這里,卻不知覺間被拷上了手銬腳鐐,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曾經(jīng)最愛的人,說些我難以理解的胡言亂語。
“啊啦,還不明白嗎,被你曾經(jīng)的‘愛’折磨生不如死的真野麻紀(jì),十年前求著我?guī)退饷撘呀?jīng)死掉了哦,這只是她的身體,而你原來的身體也死掉了,畢竟是死刑犯嘛,不過要找一個新的幼體,還是挺簡單的?!?/p>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縮水了很多,但此時的我已經(jīng)聽不進(jìn)去任何的話語了,只是呆滯地看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女人,試圖理解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唉,看來和紗同學(xué)已經(jīng)宕機(jī)了,不過我為了這一刻,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
“這里不是什么天堂,只是我家的一處私密房屋罷了,和紗同學(xué)和我原來的身體都已經(jīng)死了,不過爸爸給我們換了新的,你那個是我定制的,高中的和紗同學(xué),小小的,軟軟的,很可愛哦,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和紗同學(xué)?!?/p>
說著,她露出了她那標(biāo)志性的微笑,那令人看不透的,充滿著不詳氣息的笑容,而直到死而復(fù)生的現(xiàn)在,此時此刻我才明白,那笑容里深處藏著的,是和我一樣,扭曲而病態(tài)的愛。
“不會讓你再逃走了,我親愛的和紗同學(xué),無論是上輩子,這輩子,還是下輩子,你都要被判無期徒刑,永遠(yuǎn)地困在絕望之中,永遠(yuǎn)地接受我所有的愛哦,我最愛的井塚和紗同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