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系列全守護靈出典及人物履歷百科:六牙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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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牙象(六牙象,ろくげぞう)

典故:
六牙象的形象出自南亞次大陸,是南亞、乃至東南亞地區(qū)象崇拜和原始宗教融合的產物,最早出現(xiàn)在印度吠陀時代的神話傳說中,其后被婆羅門教(后來的印度教)、乃至佛教所吸收,并隨佛教傳播而逐漸演變?yōu)榫哂袕娏曳鸾躺?、甚至被視為佛教獨有的宗教神話構成部分。它最初是吠陀時代至高神因陀羅(Indra,梵文??????)的坐騎,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被佛教吸收后則成為了一個象征意義更大的“符號”,其自身的神力被弱化甚至抹消,完全成為凸顯主人特殊身份的工具。
最早的六牙象是因陀羅的坐騎·艾拉瓦塔(Airavata,梵文?????)。在因陀羅尚被尊為至高神的吠陀時代,艾拉瓦塔就已作為一個與因陀羅綁定的要素出現(xiàn)在各種造像中。吠陀時代的因陀羅兼具戰(zhàn)神、雷神、雨神和神王身份,以象為坐騎符合東南亞、南亞等地捕獲馴服野象作為戰(zhàn)象的習俗,同時大象以長鼻吸水的行為也被視為與降雨有關——據(jù)《梨俱吠陀》(Rigveda,梵文??????,IAST轉寫?gveda)所載,因陀羅擊敗堵住世間水源、引發(fā)旱災的弗栗多(Vritra,梵文?????,IAST轉寫V?tra,*注1),其后讓艾拉瓦塔吸干被弗栗多堵塞的水源噴向空中、形成降雨,從而使三界之間的水連接起來。

婆羅門教形成后,吠陀時代的自然神地位下降,被后來居上的三相神(梵天、濕婆、毗濕奴)所取代;因陀羅從至高至偉的最高神降為存在種種缺陷的神王,與艾拉瓦塔的聯(lián)系也不如吠陀時代那般難舍難分。根據(jù)婆羅門教最廣泛的說法,艾拉瓦塔誕生于諸天神與阿修羅合力攪拌乳海之時;而這一事件成因的兩種說法中,有一種就是因陀羅觸怒婆羅門仙人而遭詛咒,導致其統(tǒng)率的諸天神陷入虛弱、難以抵抗強大的阿修羅,最后不得不求助毗濕奴而攪拌乳海。毗濕奴讓龍王婆蘇吉(Vasuki,梵文??????,IAST轉寫Vāsuki)纏繞在曼陀羅山(Mount Mnadara)上、自己化身巨龜俱利摩(Kurma,梵文?????,IAST轉寫Kūrma)馱負山體,由天神與阿修羅分持婆蘇吉頭尾攪拌乳海。攪拌過程中,各類神祇靈寶誕生于乳海,其中就有巨象艾拉瓦塔和一群白象;其后,毗濕奴化身之一的普瑞圖王(Prithu,梵文????,IAST轉寫P?thu)將非凡絕倫的艾拉瓦塔確立為象群之王,并由因陀羅將艾拉瓦塔和這群白象收為了坐騎。

但是,這一時期的艾拉瓦塔并無固定的形象。如同婆羅門教其他神祇的多變特征一樣,“六牙”僅僅只是艾拉瓦塔各種形象要素中并不太突出的一種。一方面,部分神話說法中因陀羅拿去當坐騎的不是“一頭”、而是“一群”白象,因此嚴格來說,不一定所有因陀羅造像騎著的都是艾拉瓦塔,出于概括性處理的考量,一些造像也不會特地強調艾拉瓦塔本身的特異性,僅僅制作出象的特征,加上因陀羅本身的要素(金剛杵),就能夠讓人認出造像反映的神祇是誰;另一方面,南亞地區(qū)錯綜復雜的宗教各有其崇拜和理論體系,在不同宗教、不同區(qū)域、乃至不同時期,“坐騎”這種相對不是最首要特征的要素往往呈現(xiàn)變幻多端的特點,這一趨勢又隨著宗教傳播到東南亞等地而變得更為復雜——反映在艾拉瓦塔身上,就在于其造像不僅有一頭二牙、三頭六牙,還時常有五頭十牙,甚至還出現(xiàn)33頭66牙這種極不常見的奇異造型。如下面一張現(xiàn)藏于洛杉磯郡藝術博物館(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 of Art)的17世紀晚期耆那教繪畫中,艾拉瓦塔就被刻畫為五頭十牙的白象;而在泰國、老撾、柬埔寨等地,艾拉瓦塔大多以三頭六牙形象出現(xiàn),同時還擁有了一個新的名稱:伊拉旺(Erawan/ ???????)。







標簽眾多、形象不一的艾拉瓦塔正式被定格為“六牙象”,是在佛教形成并吸納其他南亞宗教的過程中確立下來的。在這一過程中,艾拉瓦塔本身的一系列神妙能力被抹去,成為了一個僅具有裝飾性的象征意義更大的“符號”——“六牙白象”。佛教將白象視作兼具大威德與慈悲心的神圣動物,是佛與菩薩慈悲度世、以威德震懾不禮之徒的功德的彰顯。據(jù)三國時期遷居吳國的胡僧支謙所譯記載釋迦牟尼事跡的《太子瑞應本起經》,佛陀從兜率天降臨人世、以凈飯王之子喬達摩·悉達多身份誕生之時,王子之母摩耶夫人(摩訶摩耶)就夢見一頭白象從自己右脅處進入體內,詢問巫師后得知此乃懷有圣子之兆(*注2)。此后,白象便成為佛或菩薩的象征,唐代玄奘所譯《異部宗輪論》就說“一切菩薩入母胎時,作白象形。一切菩薩出母胎時,皆從右脅”,將白象作為圣者(或是佛陀本人)的隱喻。
實際上,《太子瑞應本起經》中的這個故事并未結束。支謙之后,另有一西域僧來吳建寺譯經,因其出身康居,單名“會”,故稱其為“康僧會”;康僧會所譯《六度集經》中記載了佛教各種神佛的本生故事,其中有篇“象王本生”,記載了釋迦牟尼前世尚為菩薩時化身六牙象王的故事。此故事在后秦鳩摩羅什譯《大莊嚴經論》中也有提及,一定程度上解釋了佛陀化身白象投胎為喬達摩·悉達多的前因。
這個故事說,佛陀還是菩薩時,曾化作一頭統(tǒng)領500頭大象的六牙象王(《大莊嚴經論》將其描述為“其色猶如月,六牙從口出”),有兩名象妻。有次象王從水中采得一朵華美異常的蓮花,將其贈給嫡妻(正妻),引起小妻(側室)的貪嫉。小象妻遂許下毒誓要謀害象王,之后投胎為一名才色兼?zhèn)涞呐樱灰幻蹑碁榉蛉?,后者對其言聽必從。于是,女子趁機說自己夢見六牙象,如果不能得到六牙象的象牙作為首飾就將死去;國王便找來獵人,按照女子所說,披著袈裟、手持毒箭射殺了象王。象王強忍劇痛詢問獵人為何下此毒手,獵人娓娓道來,象王遂讓獵人盡快將象牙取下,以免自己之后心生惡念、傷人性命;之后,失去象牙的象王擔心自己的呻吟聲會引來象群尋仇,于是強忍疼痛,待獵人走遠后才痛呼出聲、旋即斃命。最后,得到象王六牙的女子為惡念付出生命的代價,墮入地獄(*注3)。
由這個故事而起,“白象”的意象進一步進化為“六牙白象”,在原本“象”意象所代表的“性善柔”、“有大勢”兩種品格上強化了象征純潔無瑕、無漏無染的“白色”,并添加了代表“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心)的“六牙”。至此,六牙白象作為神佛崇高品格的彰顯,成為佛教一眾菩薩的標配隨從。除了曾化身六牙象王的佛陀,最著名的騎乘六牙象者莫過于象征理行二德、在漢傳佛教中地位崇高的普賢菩薩(Samantabhadra,梵文?????????);《西游記》中獅駝嶺三妖排第二的白象精,就是由普賢菩薩座下六牙白象所化。



此外,佛教的神佛中,有許多是直接從婆羅門教體系吸收移植而來,其中就有因陀羅“改頭換面”、“改換門庭”的諸天護法之一·帝釋天。不過,在以真言宗為主導的日本密宗體系中,帝釋天早已不復婆羅門教時代的風光,不僅神格地位次于佛、菩薩乃至明王,其坐騎也多被描繪為普通白象,以便與和密宗之祖金剛薩埵(金剛手菩薩)同源的普賢菩薩騎乘的六牙白象區(qū)分開來(也有保留六牙白象特征的帝釋天造像,但數(shù)量不多)。

傳承關系:太原雪齋-今川義元

游戲中六牙象被設定為雷屬性,是因為其在神話中最初的主人——因陀羅,在吠陀時代是司掌戰(zhàn)爭、雷電、風暴、降水和河流的神祇。盡管其至高神地位在婆羅門教興起后被三相神取代而不復存在,但“雷神”、“軍神”和“神王”身份得到保留,并被后來的佛教所吸收;帝釋天用作武器的金剛杵就如同希臘神話中宙斯的霹靂,被認為是對雷電現(xiàn)象的宗教化和藝術化加工產物。而這個守護靈最初為太原雪齋所有,是以六牙象之主(帝釋天、文殊菩薩)在佛教中多為護持正法的守護神,對應太原雪齋以一介僧人之姿成為今川家宰相、助今川義元成就霸道的經歷。
太原雪齋(1496-1555),本名不詳,曾用名九英承菊、太原崇孚,臨濟宗僧侶、今川家臣,被后世稱作“黑衣宰相”(黒衣の宰相)。
太原雪齋之父為庵原城主庵原左衛(wèi)門尉政盛,其母則為興津橫山城主興津正信之女。庵原、興津皆是今川氏譜代重臣,身為兩家重臣之后的雪齋自然在主家有特殊的地位——當然,這是后話;自幼被送往駿河善得院的雪齋可能未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主家今川氏當主的導師和軍師,更想不到未來的自己會一手締結今川氏的鼎盛。
永正六年(1509),年14歲的雪齋拜京都建仁寺的常庵龍崇為師,正式拜入臨濟宗門下,法號九英承菊。大永二年(1522),在今川氏當主今川氏親的征召下,承菊返回駿河善得院,負責擔任氏親三男·芳菊丸的導師和監(jiān)護人,并在享祿三年(1530)攜芳菊丸前往京都建仁寺,在恩師常庵龍崇處為芳菊丸舉辦得度儀式、為后者授法號“承芳”;天文二年(1533),二人再次前往京都,并往京都妙心寺修行,承芳在此期間獲得“栴岳”道號,從此稱“栴岳承芳”。
這一狀況一直持續(xù)到天文五年(1536)時任家督今川氏輝急逝之時。由于今川氏輝無嗣,原本當主之位應由其二弟彥五郎繼承。但彥五郎在氏輝去世當日亦去世,家督之爭遂圍繞氏輝另外兩個弟弟——玄廣惠探和栴岳承芳展開。當時已改稱“太原雪齋”的承菊作為承芳的軍師,火速拉攏一眾重臣,針對玄廣惠探方的攻襲展開反擊,最后成功讓栴岳承芳繼承家督之位,是為“花倉之亂”。
還俗即位的承芳改名“今川義元”,對一直不離不棄的雪齋信賴無比,將其任命為政軍等領域的最高顧問,家中大小事務方針悉數(shù)加以咨詢。由此,太原雪齋開始在今川家政壇上縱橫帷幄,展現(xiàn)出高超的政治手腕。他先是主導了今川氏與甲斐武田氏的聯(lián)姻,促成義元迎武田信虎長女(定惠院)為正室、信虎嫡子晴信(后來的武田信玄)娶今川氏遠親三條之方為正室,從而結成甲駿同盟;其后,又借松平氏當主松平廣忠求援之際加緊對尾張織田信秀(信長之父)的攻勢,于天文十八年(1549)俘虜信秀庶子織田信廣,迫使信秀將此前從今川家奪走的人質·松平竹千代(后來的德川家康)交換信廣、退出西三河,從而讓今川氏在強化對松平氏控制力的同時獲取了對西三河的支配權,實際上就將今川領地擴大到駿河、遠江、三河三國大??;
天正二十二年(1553),在雪齋的輔佐下,今川義元在今川氏原有分國法《今川假名目錄》(今川仮名目録)基礎上增設21條新律令(仮名目録追加21條),確立了以臨濟宗為中心的寺社統(tǒng)制制度、保護商人的重商政策和注重漢文書籍印制的文化政策等一系列法度,將駿河今川氏的統(tǒng)治推往巔峰極盛,并在次年(1554)與甲斐武田氏、相模后北條氏在駿河善得院締結同盟,形成甲相駿三國同盟,為今川氏進一步擴大勢力、乃至問鼎天下穩(wěn)固了局勢??梢哉f,今川義元“東海道第一大名”的赫赫威名,很大程度上都仰仗于太原雪齋在背后不動聲色的運籌帷幄和經營調略。

弘治元年(1555),太原雪齋圓寂于駿河長慶寺,年60歲,獲賜謚號“寶珠護國禪師”。就在雪齋去世五年后,失去得力軍師的今川義元在尾張侵攻過程中被織田信長截殺于桶狹間,就此終結今川氏的輝煌;之后,今川氏山河日下,迅速沒落,成為織田信長騰飛道路的第一塊墊腳石。
后世對雪齋先行離世之憾一直有各種遐想,認為“若太原雪齋未死,義元殞命桶狹間一事或許可能避免”,就雪齋的神謀鬼算來看,或許確有這個可能;但今川氏過于仰仗一個太原雪齋,世上卻只可能有一個雪齋。這位被《今川氏分限帳》直接以“執(zhí)權”相稱的名臣是如此全能,以至于《甲陽軍鑒》稱“今川家萬事,盡由雪齋斷”;后來德川家康也認為,正是因為今川義元萬事只聽從雪齋意見、輕視今川家傳統(tǒng)的家老合議制,雪齋死后今川家便無人可用,最終加速了今川氏的衰頹——這一雪齋自己窮盡機關也難料到的結局,或許就是絕世鬼才軍師的悲哀。

“誅殺血濃于水的兄長,登上的當家寶座如夢似幻?!?br/>


對應事件:花倉之亂
文明八年(1476),今川氏第8代當主今川義忠在遠江國死于一揆,于今川家內部引發(fā)家督繼承之爭。在義忠的舅子(正室北川殿的兄弟)·伊勢盛時(后來的北條早云)的介入下,今川家于長享元年(1487)以今川氏親為當主,這才平息家中騷動。有此前車之鑒,今川氏親試圖強化當主的宗主權,力圖消除可能造成繼承人問題的因素,制定了戰(zhàn)國時期最早的家中法度及分國法《今川假名目錄》,將嫡子龍王丸(后來的今川氏輝)欽定為下任家督,并將出身今川重臣家門的太原雪齋從京都召回,令其擔任三男芳菊丸的導師——但氏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這一舉措為將來埋下了另一場內亂的禍根。
大永六年(1526),今川氏親去世,嫡子氏輝順利即位為當主。氏輝在位時一片風平浪靜,但其沒有子嗣,遂依照繼承法將弟弟彥五郎指定為下任當主;可就在天文五年的三月十七日(1536年4月7日),氏輝及彥五郎一同去世,家主之位虛懸,再次引爆御家騷動。當時,氏親正室、氏輝之母壽桂尼擁立業(yè)已出家的兒子栴岳承芳,得到承芳之師太原雪齋和一眾重臣的支持;而同屬今川氏一門眾的福島氏意欲以外戚身份干政(遠江高天神城主福島越前守的女兒為氏親側室),擁立具有福島氏血緣的氏親側室之子玄廣惠探。
雙方的斗爭以壽桂尼勸說福島越前守失敗而起,隨后惠探派于久能城起兵,進攻駿河國府中(即駿府)的今川館,遭守軍頑抗而失敗,之后退守方之上城和花倉城;承芳派則從相模國后北條氏獲得援軍,對方之上城和花倉城展開猛攻,最后攻破惠探所在的花倉城,惠探被迫逃亡瀨戶谷的普門寺,于該地自戕,圍繞今川家督展開的爭端最后以承芳獲勝、以“今川義元”之名成為駿河今川氏第11代當主而告終。
義元在六牙象分靈時說的“誅殺兄長”,自然是指討伐異母庶兄玄廣惠探一事;但有研究者結合花倉之亂的結果、針對今川氏輝和今川彥五郎的離奇去世而提出質疑,認為二人在同一天去世有可能是太原雪齋的手筆,后者為擁立承芳成為家主而毒殺時任當主及第一順位繼承人,并利用承芳與二人同父同母這一點,將在今川家中地位崇高的主母壽桂尼拉為盟友——這一點和義元分靈時刻意強調的“血濃于水”,以及其帶上烏帽子時背后目露兇光的六牙象都有些許關聯(lián);但光榮是否采用了這一說法、采取了多少,游戲內沒有更多的表露,也就自然難以斷言。

“造就‘駿遠三’繁榮昌盛的肥沃土地,在吾亡故之后,終會成為盟友的必爭之地吧?!?br/>

對應事件:“東海道第一大名”、甲相駿三國同盟、駿河侵攻
今川氏為源氏出身,與足利將軍家有親緣關系,具有世襲罔替駿河守護、使用將軍家二引兩家紋和繼任將軍之位的特權(*注4),其遷往駿河國后的駿河今川氏第5代當主今川范忠(1408-1461?)更因在永享之亂中對幕府忠心不二出力良多而得到“副將軍”之稱,今川氏也因范忠之功而有“天下一苗字”(足利將軍家和今川氏本家以外者不可使用“今川”苗字)的特殊待遇。

從室町初期駿河今川氏第二代開始,今川氏勢力由駿河一國向遠江國擴張,不僅今川貞世(今川了范)及其弟今川仲秋均任遠江國半國守護、二人共統(tǒng)遠江,還形成以今川貞世為開祖的分家·遠江今川氏。但遠江今川氏對遠江國的控制力并不強,作為本家的駿河今川氏遂有吞并遠江之心,在第9代當主今川氏親時期成功將世敵斯波氏從遠江驅逐,得到遠江一國守護的官職,成為跨據(jù)兩國的豪強。
花倉之亂后,解決家中爭端的今川義元窺伺三河國,但其與鄰居甲斐武田氏和相模后北條氏的關系并不穩(wěn)定。當初在太原雪齋等人謀劃下,義元借助祖上有姻親關系的后北條氏之力奪得家督之位,但其即位后,為改善與甲斐武田氏的關系而迎娶武田信虎之女為正室(定惠院),締結甲駿同盟,因而和與武田氏敵對的后北條氏關系惡化,雙方圍繞富士川以東地帶的從屬問題展開斷續(xù)長達八年的戰(zhàn)爭(三次河東之亂)。之后在甲斐武田氏新家督武田晴信(信玄)的仲裁下,今川氏與后北條氏重新結盟;后來在太原雪齋的撮合下,今川、武田、北條三方當主在駿河國善得院(善德寺)會晤,約定將今川義元之女嶺松院嫁給武田信玄嫡子武田義信(1552年)、武田信玄之女黃梅院嫁給北條氏康嫡子北條氏政(1553年)、北條氏康之女早川殿嫁給今川義元嫡子今川氏真(1554年),從而以姻親形式確立了甲相駿三方同盟。

有了三國同盟的保障,今川義元開始放手進一步擴張。他先是將勢力延伸至孱弱的松平氏掌控的三河國,主導了松平氏與今川氏重臣·今川關口家(即今川刑部大輔家,也是今川氏分家之一)的聯(lián)姻(松平元康和筑山殿),納松平氏為附庸,其后與尾張織田氏對峙,通過安城合戰(zhàn)、小豆坂合戰(zhàn)等一系列戰(zhàn)事,將織田氏的勢力逐出三河國,甚至將尾張部分領地納入治下,今川義元因此成為了駿河、遠江、三河三國和尾張半國的支配者,成為當之無愧的“東海道第一大名”(海道一の弓取り)。


但一切都在永祿三年(1560)五月十九日的那個雨夜煙消云散。義元在桶狹間身死后,繼任的氏真在氣概和手腕上遜于其父,在松平元康于岡崎城自立后派軍討伐,卻被松平軍大敗而喪失對三河國的支配權。其后,由于武田義信謀反事件以及義信之死,武田信玄改立四子諏訪勝賴(后來的武田勝賴)為繼承人、并迎織田信長養(yǎng)女為勝賴妻室,締結甲尾同盟,從而站在了原盟友今川氏的對立面。永祿十一年(1568),武田信玄與德川家康達成同盟,共同進攻今川家的核心領地駿河國,是為“駿河侵攻”;聽聞女婿被盟友欺凌的北條氏康怒而出兵援助女婿氏真,從而使今川義元時代締結的三國同盟在僅14年(1554-1568)后就徹底破裂。同年,德川家康以保住今川氏真性命為條件,攻入了氏真在遠江國最后的據(jù)點掛川城,氏真隨掛川城主朝比奈泰朝一同前往相模,接受后北條氏庇護,就此標志駿河今川氏基業(yè)的毀滅(*注5)。


*注1:弗栗多的具體身份在不同時期說法中存在差異。以《梨俱吠陀》為代表的吠陀時代神話稱其為巨大的那伽或阿修羅,也有其屬于阿修羅、但造型是三頭巨龍的說法;《往世書》中則將其說成是魔王;婆羅門教史詩《摩訶婆羅多》中則有兩種說法,第一種稱因陀羅殺死了鍛造與工匠之神陀濕多的兒子,后者出于憤怒而創(chuàng)造弗栗多、意欲為子尋仇,第二種則說弗栗多是一個墮落的毗濕奴信徒,死后復活為阿修羅、拋棄信仰,向諸天神開戰(zhàn)。
*注2:《太子瑞應本起經·卷一》:“菩薩初下?;税紫?。冠日之精。因母晝寢。而示夢焉。從右脅入。夫人夢寤。自知身重。王即召問太卜。占其所夢。卦曰。道德所歸。世蒙其福。必懷圣子。菩薩在胎。清凈無有臭穢……到四月八日夜明星出時?;瘡挠颐{生墮地。即行七步。舉右手住而言。天上天下。唯我為尊……”
*注3:《六度集經卷第四·戒度無極第二凡十五章·二十八》:“昔者菩薩。身為象王。其心弘遠。照知有佛有法有比丘僧。常三自歸。每以普慈拯濟眾生。誓愿得佛當度一切。從五百象。時有兩妻。象王于水中得一蓮華。厥色甚妙。以惠嫡妻。嫡妻得華。欣懌曰。冰寒尤甚。何緣有斯華乎。小妻貪嫉。恚而誓曰。會以重毒鴆殺汝矣。結氣而殞。魂靈感化為四姓女。顏華絕人。智意流通。博識古今。仰觀天文。明時盛衰。王聞若茲。娉為夫人。至即陳治國之政義合忠臣。王悅而敬之。每言輒從。夫人曰。吾夢睹六牙之象。心欲其牙以為佩幾王不致之。吾即死矣。王曰。無妖言也。人聞笑爾。夫人言。相屬心生憂結。王請議臣四人。自云己夢。曰古今有斯象乎。一臣對曰。無有之也。一臣曰。王不夢也。一臣曰。嘗聞有之。所在彌遠。一臣曰。若能致之。帝釋今翔于茲矣。四臣即召四方射師問之。南方師曰。吾亡父常云。有之。然遠難致。臣上聞云。斯人知之。王即現(xiàn)之。夫人曰。汝直南行三千里。得山入山行二日許。即至象所在也。道邊作坑。除爾須發(fā)著沙門服。于坑中射之。截取其牙。將二牙來。師如命行。之象游處。先射象。著法服持缽。于坑中止住。象王見沙門。即低頭言。和南道士。將以何事賊吾軀命。曰欲得汝牙。象曰。吾痛難忍。疾取牙去。無亂吾心令惡念生也。志念惡者死入太山、餓鬼、畜生道中。夫懷忍行慈。惡來善往。菩薩之上行也。正使俎骨脯肉。終不違斯行也。修斯行者死輒上天。疾得滅度矣。人即截牙。象曰。道士當卻行。無令群象尋足跡也。象適人去遠。其痛難忍。躃地大呼。奄忽而死。即生天上。群象四來。咸曰。何人殺吾王者。行索不得。還守王哀號。師以牙還。王睹象牙心即慟怖。夫人以牙著手中。適欲視之。雷電霹靂椎之。吐血死入地獄。佛告諸沙門。爾時象王者我身是也。大婦者求夷是。獵者調達是。小夫人者好首是。菩薩執(zhí)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p>
*注4:室町幕府建立后,足利將軍家將同族中的吉良氏、涉川氏、石橋氏提升為與管領職務同規(guī)格的地位,規(guī)定此三家具有征夷大將軍的繼承權,故此三家被稱為“御一家”或“足利御三家”。今川氏為吉良氏的分家,世代擔任駿河守護一職,但在足利將軍家和吉良氏血脈斷絕的情況下,具備優(yōu)先繼承將軍之位的權力,故有“御所(足利將軍家)が絶えなば吉良が継ぎ、吉良が絶えなば今川が継ぐ”的說法。
*注5:嚴格來說,駿河今川氏在1568年就宣告滅亡,但今川氏的歷史仍在延續(xù)。今川氏真后來活著看到了甲斐武田氏的滅亡,和正室早川殿一同活到江戶初期(氏真于慶長十九年/1615年去世,早川殿于慶長十八年/1613年去世)。德川家康也確實履行了自己當初的諾言,先是在天正四年(1576)任命氏真為牧野城主,氏真落發(fā)出家前往京都修習和歌后,又和豐臣秀吉一同庇護氏真;江戶幕府建立后,家康又將今川氏真送往品川城安置,賜予500石俸祿并尊為“品川殿”。氏真的嫡孫今川直房后來成為幕府的高家旗本(高家為擔任司儀等職務的幕府官職),直房這一支即是所謂“高家今川氏”,將今川氏一直延續(xù)到明治二十年(1887)、共23代當主才因絕嗣而宣告終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