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醋了我自己(楠巍、狗面、鳴生)47
林楠笙慢慢睜開眼。
他覺得他在夢里輾轉(zhuǎn)過了幾百年。
從他幼時在狐族初見沈巍,再到他于擂臺處再遇沈巍,而后他用“井然”之名追求沈巍,在鬧了個大烏龍后,不得不又用回真名。
在夢里,他終能牽了沈巍的手,吻了沈巍的唇。
他們成了戰(zhàn)友,一起廝殺四方,血里來血里去。終在一方清明后,他哄著沈巍與自己在姻緣夜里去了情人樹。
在那夜,他們結(jié)成道侶,定了靈魂契約,也定下了彼此的一生一世。
他還記得自己趁著沈巍熟睡時,將自己從小就貼身戴著的手鐲系到沈巍細(xì)白的腳踝上。
他說這是他們的定情信物,有他的氣息,只有他能打開。沈巍只要帶著這個,鈴一響,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他。
他還夢到自己借機給雙方家族發(fā)了個要出百日任務(wù)的消息后,便與沈巍在“婚房”里度過瘋狂而甜蜜的一百天。最后他還把沈巍惹惱了,直接躲回狐族不再理他。
他記得他捧著花,一路追著揮袖離去的沈巍,一直追到狐族。
夢里,他在繽飛的桃花樹下哄好了他的小狐貍,看著比花還嬌的小狐貍,忍不住又是親熱了一番。
然后他興沖沖的跑回家,打算將兩人結(jié)合的事告知父母,讓他們將婚約提上日程……
一件件、一樁樁直到他最后身困幽都,臨死前,親手分裂自己的靈魂。
夢里幾百年的時光,在現(xiàn)實中不過一剎那,卻讓林楠笙有種重歷一世的感覺,一時間竟分清此間是何朝。
所謂千年,也不過是一夜的夢罷了。
林楠笙此時躺在床上,睜眼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恍惚有些意識,但是又沒有完全清醒的樣子。想起剛才那個漫長的夢,他只覺得自己沉睡已久的靈魂被徹底喚醒,一瞬間激起的悸動,讓他胸口一窒。
林楠笙福至靈心地往自己靈魂深處張望了一下,沒有找到他想看見的那片小碎片。
“井然?”林楠笙在心中試圖喊了一句。
可往常那道會與他互懟的聲音,并沒有在第一時間里清晰的響起。
他看不到井然,但卻有一種很奇妙的感應(yīng)讓他知道井然確實還在。過了半響,他才感覺到,隨著他的問題,在靈魂里傳來的一陣波動,像是井然在回應(yīng)著他的問話。
“井然,是你嗎?”
“是我?!边@次傳來的不再是聲音,而是一股意念:“靈魂的束縛已經(jīng)解開,你已經(jīng)恢復(fù)以前所有的記憶。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在有空時慢慢接收我的記憶?!?/span>
“井然……”林楠笙莫名地感到一股傷感與不甘,這種情緒像是來自井然,林楠笙感同身受,一時間竟覺得有些精分,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你要好好對巍巍,我會一直在靈魂里看著你??!若是你待他不好,我還會出來的!你別想著能完全吞掉我??!別忘了我可還有極陽護體??!哼!我就知道到了最后,還是寶寶靠譜!!”
林楠笙:……
他只覺得內(nèi)心那股傷感瞬間消散!
他很確定、肯定及一定:他就是和“井然”八字不合??!
當(dāng)初自己怎么就一時腦殘弄了這么個貨色出來?!天天以詆毀“林楠笙”為快樂!自己還以當(dāng)年和沈巍定下的靈魂契約為鎖幫他做了道保護鎖?!!
憑什么?!
和巍巍定下靈魂契約的道侶明明是自己??!
那個契約本就是自己的!
自己當(dāng)時就是腦子抽了,才會將它給了井然,讓“井然”代替自己陪了沈巍上萬年???!
咽一口老血以后,林楠笙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年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定了。
他一方面不忍讓沈巍在自己死后飽受被靈魂契約撕碎靈魂的煎熬,另一方面又因退婚之事傷了沈巍而心痛,哪怕那不是他的本意??僧?dāng)他被困在幽都時,他確實是痛恨自己。所以才會把這份“痛恨”、“后悔”,以及對沈巍的“愛意”一并掏出,以這道靈魂契約為引,凝結(jié)出了“井然”。
“井然”不僅僅是一片碎片,還是他所有感情的凝聚,是他的希望與不甘。
他需要這個“井然”去完成他沒能完成的事:進入沈巍體內(nèi)將沈巍靈魂里的那道契約吸引過來,一并束在“井然”上,讓沈巍不再受這道契約的影響。
為了不影響“井然”,也為了以防“井然”起些不該起心思徒生事端,他親手封印了所有的記憶,讓“井然”能用最干凈的心魂去陪著沈巍。畢竟在林楠笙的認(rèn)知中,是他先負(fù)了沈巍,只要吸回契約,沈巍便是自由的,他不可能再等著他。所以“井然”只知道“林楠笙”負(fù)了沈巍,卻不知道是何事。
只是他沒想到,一無所知的“井然”在陰差陽錯間竟與沈巍相愛了?!還與沈巍相伴萬年?!
想到自己錯過的萬年,林楠笙又不由在想:如果當(dāng)時自己再堅持一下,沒有把井然分裂出去,由自己親自把當(dāng)年的事和沈巍說清楚,那這萬年里是否就會換他來陪著沈???
雖然知道往事莫可追,且在當(dāng)年那種情境下,分裂出“井然”的確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上氲缴蛭≌`會了自己萬年,而“井然”卻能享其溫柔萬年,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差別對待,林楠笙還是難免心里不舒坦。
此時的林楠笙越來越覺得自己快酸成個檸檬精。
不過還好,當(dāng)自己重新動了想與沈巍定下靈魂契約的決定時,這道鎖就會自動解開。
感覺這道契約重新進入自己靈魂時,林楠笙只覺得渾身舒坦~~~似乎他又可以重新將沈巍擁入懷中。
沈巍……
想到沈巍,林楠笙忽然想起當(dāng)年的事,他還沒有和沈巍說清楚??!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就好像是半夜做夢,從高處掉下來一瞬間驚醒的那種悸動,生生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行!那事得趕緊說清楚!要不沈巍可能到現(xiàn)在都還以為自己是個騙色騙人的渣男,先是將人好言相騙,騙到手后就開始翻臉悔婚。
何況這事還牽到另一樁事,或許也與涂山狐族滅門有關(guān)。無論是于公于私,他在記起后就不應(yīng)再不言不語。
不說清楚,活該自己總是得不到沈巍的好臉色。
想一想,沈巍當(dāng)年莫名被退婚后,沒有把自己痛揍一頓,只是把鐲子生生咬開,沖著自己的臉砸過來,真的算是好脾氣、好涵養(yǎng)了。
林楠笙連忙四下張望了一圈。
床上沒人,屋內(nèi)也沒人。他之前的衣服也已經(jīng)被洗好,整齊的疊放在床頭。
浴室門開著,里面沒人,倒是房間門掩得好好的。
林楠笙立馬從床上翻下來,拎起干凈的衣服,聞了一下,一股淡淡的皂香撲面而來,和沈巍身上衣服的味道一樣,應(yīng)該是沈巍之前幫他洗過了。
小狐貍可真是溫柔體貼~~~林楠笙心滿意足的深吸了一口衣服上的味道,開始自我腦補著。
“那是巍巍給我洗的!!不是給你!!少不要臉!”
林楠笙忽略井然的意念傳言,不想再去思考這份溫柔到底是給自己還是給井然之類的問題。反正現(xiàn)在這個小碎片已經(jīng)不能再和自己搶身體,就讓他口嗨一下又如何?反正以后,他也就只能干看著。
林楠笙自詡是一只大度的龍,全然忘了之前狂呷醋壇的為何人。
井然:……
此龍甚是厚臉皮!
井然憤憤的將雙手環(huán)于胸前,一臉臭屁的坐鎮(zhèn)于林楠笙的靈魂里。整個靈魂因有了井然的坐鎮(zhèn),瞬間被注入了各種感情,頓時靈動起來,閃著剔透的青光,簡直就和小號的實體青龍一般。
林楠笙換上衣服便出去尋沈巍。
人呢?
他在屋內(nèi)加強五官,開始尋找沈巍的蹤影,最后終于感覺到在后院處似乎有一個聲音。
那是一個男聲,極其悅耳,像是與誰說著話,語氣柔和有禮,卻又有種叫人忍不住低頭的肅穆感。
是沈巍。
林楠笙立馬快步走向后院。
只見沈巍此時全身都裹在一件黑袍里,手腳全部看不見,臉也隱藏在一片黑霧下面,整個人除了一團漆黑,不露一點端倪,只能讓人瞧見修長的身形。
黑袍上彌漫出連光線都無法射穿的霧,如同卷起幾丈高的屏障,把后院的一切都卷在里面,以林楠笙的眼力,在這么近的距離下,也只能隱約看到有幾團黑影正跪在沈巍面前。
林楠笙遠遠地就看到身著斬魂使黑袍的沈巍沖著黑影一鞭子就甩了過來,黑影嚇得不敢動彈一下。
不過聽那聲響,鞭子倒是沒有全落到黑影上,只是擦著黑影掃過,鞭梢在半空中打了個響,便重重落在地,留下一道重重的白印。
“爾之前有求,上趕著要奉我為主,我允了。如今汝等為了一口血食,偏就聽了他令?竟行此等行徑?”
沈巍的聲音還是那般清冷,語調(diào)不疾不徐,可林楠笙偏就從中聽出了濃濃的怒意。
其中一道黑影嚇得連連磕頭:“主上!小的知錯了,只是這幽都的日子太苦……”
“吾讓汝等借皮行走世間,竟嫌苦了?”沈巍手中長鞭一抖,化成了一張紙符,飄飄悠悠地落回到沈巍手里,紙角上還沾了一些血跡。沈巍的目光從那血跡上一掃而過,又瞥著黑影道:“也罷,汝等既也做出并決斷,那吾便將這因果還與諸位,還請好自為之?!?/span>
聽聞此話,那些黑影都嚇得如同篩子。它們本就不是這世間的生物,能出來都只因與斬魂使簽了契約,方能借得一絲庇護,于此世間處理公務(wù)。斬魂使若不再幫它們擔(dān)這因果,它們便是亂入世間的異族,以它們身上的血債,必會受到天地道法的制約。
只因這花花世界遠比清寒的幽都好上萬倍,它們早就迷了心,糊了竅,才會貪圖那一口血食與供奉,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與那名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尊主”絞在一塊。
此前斬魂使的行蹤、鎮(zhèn)獄的所在等相關(guān)信息,都是它們透露出去的。
沈巍話音剛落,林楠笙便看到那些黑霧如有生命一般,快速而靈活地鉆回到斬魂使的黑袍里,眼前的一切頓時清晰起來。
林楠笙看到地上輔著一地描畫精致的人皮,少說也有十幾張,有些是紙扎的,有些是真人皮。在那些冒著血氣的人皮后頭,跪著一溜子的黑影。只見那些黑影有三個頭的,有前后都是肚子的,有上面人頭下面骨架的……無一例外,都是幽都的惡鬼。
“主……”
黑影求饒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隨著黑霧的撤去,只見原本跪在腳下的地面瞬間裂開。
奈何水漲,往生橋現(xiàn)。
血池翻轉(zhuǎn),餓鬼道開,一眾黑影眼看就要被天道壓著全淪入餓鬼道,永不超生。
既然橫豎要死,不如拉個墊背的,說不定還能逃出生天!為首的幾名強壯惡鬼相視一下,瞬間暴起,一齊伸出利爪就往向沈巍襲去。
“小心!”林楠笙剛想要沖上去,只見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刀從沈巍手心里冒了出來,三尺三寸長,刀背極厚,仿佛一絲光也沒有,唯有刀刃一線雪亮——那是只有刀下亡魂才看得見的光。
沈巍忽然動了。
隨后,惡鬼的咆哮聲驟然終止,只一瞬間,它們幾乎是同時被一刀斬首。
月光落在地上,就像灑了一層的鮮血,而不遠處,斬魂使單手提著斬魂刀,冷眼看著剩下的一眾黑影消失于地裂處,又冷冷看著地面恢復(fù)原樣。
沈巍像是沒有聽到林楠笙之前的那聲提醒,隨手將手中的長刀收起,捏著的血符一燃,隨著煙氣,一個小傀儡訥訥地從前方的空間里平白凝出身形來。它收起筆,乖乖地將手中剛記好的案卷,遞給沈巍,然后就靜靜地呆在斬魂使面前,等著斬魂使審核完畢。
它乖順的垂下它那和身體相比大得驚人的頭,也不敢走近斬魂使,只是拿眼偷偷的瞄了斬魂使一眼,又迅速低下頭,過一會又偷瞄一眼再低下頭,如此反復(fù)多次。
沈巍瞥了它一眼,將手中那份明顯比以前好,但還是錯字連篇的案卷收到乾坤袋中,然后抬手摸了一把小傀儡的大腦袋,嘆了口氣,把它收回到袖子里:“回來吧。”
小傀儡不敢二話,它知道自己的任務(wù)完成得不是很好,得了令,馬上乖乖地縮一團灰霧,努力地縮成一個完整的球,遵命滾回了斬魂使的袖子。它決定今天再自己多加一版練習(xí),力爭在下回幫大人記事時,能將錯字再減少一些。
沈巍處理好眼前的事務(wù),才撤了斬魂使的黑袍,轉(zhuǎn)過身來。只見他此時身著一件白色襯衣,配著黑色西褲,皮帶將腰肢束得極細(xì),柔軟的發(fā)絲貼著頸后,鼻梁上架著一副細(xì)框的金邊眼鏡,饒是滿身的禁欲書生氣,只是眼中蘊含的血氣比之前濃烈了幾分。
他此時方?jīng)_著林楠笙的方向抬了一下眸,冷冷地問了句:“林先生在此處站了這么久也不曾離去,可是找我有事?”
林楠笙看著眼前的人眉眼燦若桃花,看上去賞心悅目,四肢纖細(xì)、楚楚動人,有種朦朧之美,偏渾身透著一股冷意,冰冷無情拒人千里。他的手指纖細(xì),白皙,可那卻是執(zhí)刀持鞭的手,剛剛才毫不手軟地砍殺了一眾惡鬼,就是這樣一雙手,之前還為他細(xì)心清洗了衣服。
危險與欲念并存,極矛盾又極融洽。
林楠笙偏覺得沈巍本就應(yīng)是這樣才對。
空曠的后院里,月亮在頭上明晃晃地掛著,空氣瞬間仿佛凝固了,兩個人一時相對沉默。
被這樣的沈巍看著,林楠笙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水,舔了一下嘴唇,終于開了口:“沈巍,當(dāng)年的事是個陰謀,退婚不是我的本意,我想一一細(xì)細(xì)說與你聽。”
?
作者有話說:
大林子:巍巍我話說??!
巍?。赫f。
大林子:我愛你!
巍?。簼L!
大林子:剛滾完床單就不認(rèn)帳的渣男!
巍巍挑眉:和你學(xué)的,你不爽?
大林子秒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