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十三】結(jié)發(fā)

#人物性格有ooc，請勿ky，不喜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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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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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一頭長及膝蓋的青絲是她的第三把利刃，是美麗的玫瑰為了保護自己那最尖銳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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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取自己性命于無形之中的可怕武器，恐怕沒有誰會喜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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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曾經(jīng)這么對梅花十三說，女生的頭發(fā)只有結(jié)發(fā)的夫君才能夠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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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次結(jié)束刺殺后，看著自己雙手和發(fā)絲沾染上的粘稠發(fā)黑的液體，梅花十三就覺得，她這一生都不會遇見那個，能夠和她舉案齊眉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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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這么漂亮的頭發(fā)，剪了多可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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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五六年前的一個下著大雪的日子。

茫茫大雪洗凈了玄武國國土的血腥，讓大地變得無比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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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在拜入青鳳門下后，為示自己對于師傅的尊敬與忠誠，以及自己決心投入刺客生涯的堅毅，狠心將自己的半撇青絲割去，作為刀刃上跳舞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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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母親無比憐愛地?fù)崤男膽z幺女的長發(fā)，之后將在黑暗的世界里染上血雨腥風(fēng)。不知道母親在九泉之下會不會為自己難過，梅花十三這么想著，準(zhǔn)備手起發(fā)落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遲疑。

幼小的手在寒冷的天氣里凍出了數(shù)不盡的凍瘡，劇烈運動后會帶來極癢的磨人痛楚，但梅花十三為了活下去，為了在這個強者生存的玄武國找到自己的容身之處，為了不讓師傅的出手相救成為白費功夫，她沒有余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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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從暴徒手中救下了她的性命，給了她跟隨自己作為刺客的另一種選擇，往往就意味著：梅花十三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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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現(xiàn)在白雪皚皚中的年輕男子看不清五官和表情，只是吹了聲口哨說了句帶著口音的話。暴風(fēng)雪的樹林里，他就像是猛獸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梅花十三握著利刃準(zhǔn)備削發(fā)的動作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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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難道是指自己嗎？可是她姓梅花啊......

沒有時候驚訝著，再慢悠悠地剪頭發(fā)了，梅花十三進入了一級戒備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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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玄武國的衣裳，但又和師傅曾經(jīng)形容過的斯特國（斯坦國）的白大褂不符，布料的質(zhì)地看上去很柔軟，大冷天下半身只穿著短褲，這個男人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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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握著利刃的手下意識緊繃著，初入刺客世界的少女卻已經(jīng)沒有顫抖的余地了，哪怕眼前這個男人似乎溫和地笑著，渾身沒有一絲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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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幼年就經(jīng)歷父親拋棄和母親慘死的少女，眼前即使是一片雪白，內(nèi)心也無法毫無保留地期待光明。她的雙臂開始輕微戰(zhàn)栗，不知是因為對方的來歷不明亦或是自己手上的凍瘡和天氣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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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的這個男人，和自己半年前跟隨師父見到的那個刺客組織里高深莫測的少年氣質(zhì)十分相似，但不同于少年渾身不加掩飾的殺氣與冷意，眼前的男子似乎對于自己沒有惡意，反而透露出一股子懷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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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己從來不曾見過他，如果是在舊日家中出現(xiàn)過，這說明來人的能力絲毫不亞于梅花大俠，梅花十三開始有些發(fā)憷，但握著利刃的手沒有猶豫，依舊堅定保持著自我保護的姿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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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漂亮的頭發(fā)，剪掉后綁起來作為殺人的工具，”帶著厚繭的大手撫上自己的腦袋，溫?zé)岬馁|(zhì)地從頭頂傳來，在寒冬倒是十分舒服。梅花十三卻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絕望地任憑對方取走自己的性命，“實在是太可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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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還沒有完全消失，那個男人就淹沒在了暴風(fēng)雪與森林的深處，仿佛他只是個過客一般。梅花十三的發(fā)絲隨風(fēng)雪飄蕩著，內(nèi)心卻是滿滿的疑惑，她揪起自己的一部分發(fā)絲凝視思考著，利索地舉起了自己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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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曾經(jīng)軟弱的自己同那段青絲一道埋藏在了風(fēng)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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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刺客組織的新人，到刺客排行榜第37位，梅花十三只用了六七年的時間。正如師傅所提的那樣，刺客不需要情感，把情感剔除得越干凈，任務(wù)完成得也就越多越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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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濺起鮮紅色混雜著深紅色的液體，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被害者已經(jīng)露著猙獰的表情倒在了血泊之中，瞪大的眼睛映射出旗袍上粘上血的梅花十三帶著面具的樣子，寫滿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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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頭發(fā)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令人避之不及的可怕武器了吧，梅花十三收起自己的刀刃，用哨聲呼喚著鳥兒。高空中的夜風(fēng)拂動著梅花十三飄舞著的秀發(fā)，黑暗里透露著尖銳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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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我可能一生都找不到能夠觸碰我頭發(fā)的男人了。梅花十三在自己的棲居之地久久不能入眠，站在鏡子之前的她凝視著自己染上血的青絲，面具下是一張憂郁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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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wěn)定在刺客排行榜第37位之后，青鳳給了梅花十三一個奇怪的任務(wù)，既不是刺殺玄武國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是去偷襲其他國家的高層王族，而是前往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島探查敵情，殺掉島上最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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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閑的小海島，民風(fēng)淳樸的島民，梅花十三不是很懂師傅的意思，也并不了解首領(lǐng)想要吞并這個小島的意圖。但她并不需要思考那么多，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務(wù)并活下來，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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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梅花十三又將自己的青絲綁起，作為她的第三把利刃，消失在了玄武國的夜色之中。她并不知道這次任務(wù)的特殊之處，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任務(wù)中遇到改變自己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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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的刺殺第一次失敗了，而且并不是失手，而是敗得徹底。那個人沒有碰到自己的頭發(fā)，他直接把梅花十三的頭發(fā)給割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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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長及膝蓋的秀發(fā)現(xiàn)在只及臀部，雖然依舊可以作為武器使用，但梅花十三的心境逐漸有了波紋，她想起了幼年時遇見的那個男人對自己說的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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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漂亮的頭發(fā)，剪掉作為殺人的利刃實在是太可惜了......

那么不作為殺人的利刃，剪掉便不可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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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突然升起一陣子無名火，想到只有自己未來夫君才能觸碰的頭發(fā)，被伍六七的剪刀剪斷的怒氣，大過了暗殺失敗后武器被奪走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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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別那么生氣嘛?！蔽榱呤悄敲磳λf的：“大不了我給你免費剪個漂亮的發(fā)型你覺得怎么樣？我可是這個島上最強的發(fā)型師！”和首席刺客一模一樣的臉現(xiàn)在看上去卻無時不刻不透露著賤賤的氣息，痞里痞氣的小市民作風(fēng)更是讓梅花十三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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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頭發(fā)是只有未來的丈夫才能碰的！”掩飾身份的面具早在第一輪交手就被他擊落，梅花十三長年以來波瀾不驚的表情似乎只有在遇到伍六七的時候才會破功，不論是憤怒、驚訝、惱羞成怒甚至是一瞬間的害羞，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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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梅小姐你對我——”還沒有等伍六七把更加不堪入耳的推測說出來，梅花十三就直接給他的臉上來了一腳作為怒不可遏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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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是因為暗殺的失敗，僅僅是為了當(dāng)初母親對于自己幼小少女未來的期許，她也要把剪斷她頭發(fā)的伍六七給解決掉?；氐綋?jù)點的梅花十三依舊被情緒沖昏了頭腦，沒有功夫去細(xì)想自己內(nèi)心的悸動和臉上遲遲不能褪去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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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是個從小接受叢林法則教育的孩子，并不是個被教導(dǎo)三從四德的傳統(tǒng)女性，在師傅手下學(xué)習(xí)的過程中，幾乎連關(guān)鍵的社會性別意識都寥寥無幾。比起單純被剪斷了頭發(fā)，梅花十三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伍六七奪取了許多更加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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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作為刺客一直用面具隱藏著的真面目；比如刺殺過程中作為刺客必須保持的理性；比如曾經(jīng)師傅教導(dǎo)她必須舍棄的情感；比如和殺手完全搭不上邊的仁慈.......還有少女櫻唇上隱秘的柔軟濕潤，以及只能作為刺客才能在世界活下去的自我認(rèn)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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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你知道嗎？女孩子的頭發(fā)除卻娘親和家人，在未來只有夫君才能碰哦。”母親的和藹慈愛的面容已經(jīng)在記憶里模糊了，溫柔的聲音卻仿佛在梅花十三的腦海里出現(xiàn)，在拋棄了情感行走在刀刃之上如此久之后，她再度夢到了母親當(dāng)初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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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一個母親慘死在面前，連生存下去都是奢望的幼女，青鳳救了她并給了她作為刺客活下去的選擇道路；在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以刺客身份在刀尖上舞動著活下去，以鮮血為食后，伍六七又給了她一個新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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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過分啊，那些她生命里重要的人往往都給了她一個新的選擇，可結(jié)果卻是讓她只能根據(jù)這個選擇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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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小雞島的大戰(zhàn)，梅花十三并沒有參與，因為師傅不讓她插手的同時，梅花十三的心開始紊亂了，她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伍六七的那個邀請，也不知道自己日后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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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一個選擇困難癥而言，多一條道路并不意味著多一個機會，而是多一種迷茫和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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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梅花十三盯著伍六七送來的服裝袋許久，換上了她從未穿過的連衣裙，揭開了她一直束縛著的發(fā)辮，在清晨迎來第一縷陽光之前，前往了約定的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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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知道伍六七會在那一天離開小雞島，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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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海邊看著浪花擊打巖石的梅花十三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海邊空氣里的濕潤與咸味，海平面上升起的初日在云層里渲染開的艷麗和久違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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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不再被利刃束縛起來的青絲，隨風(fēng)飄揚時的舒適與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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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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