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這樣的畫面，持續(xù)了好幾天，仿佛百鬼白日游行，揪著每個人的心。

? ? 朱云峰站在城墻上，操戈執(zhí)甲，可是此刻的七尺男兒，只能扭過頭去，一雙粗糙的大手抹著眼淚，他恨！恨自己不能為他們報仇，他恨自己不能打開城門一個一個擰下那晚殺人的人的頭，祭奠那晚枉死的人！他甚至不敢為這些人在路上祭一碗酒，他無法面對失去親人的人的眼神，沒有暴怒，沒有責備，是一雙雙痛苦疑問的眼神，好像在說：“我們做錯了什么？你為什么不能幫我們報仇？為什么？”

? ? 朱云峰聽見了曹鶴陽匆匆的腳步聲，收起神色回過身。

? ? “將軍，有消息了?！辈茭Q陽帶來了這些天唯一的好消息。

? ? 雖然那日朱云峰收到消息時已經(jīng)有些晚了，可是鎮(zhèn)守邊境這么多年，朱家軍的反應速度是毋庸置疑的，守城官兵幾乎在得到消息第一時間關閉城門，偷襲的人進得來，可是一旦朱云峰反應過來，他們就出不去了！

? ? 曹鶴堂和朱云峰遠遠地看著這場葬禮，既然不能打出去，可是關門打狗，誰能說出一個字？這回，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 ??

? ? 楊九郎腦子里一直是那天看到田軍的樣子，一臉的血，軟塌塌的伏在他父親身邊，手里攥著晚上吃剩下的饅頭，他拼命的把眼前一動不動的人和那嘰嘰喳喳叫自己出去玩的小胖子對應在一起，發(fā)現(xiàn)怎么都對不上，也許，也許不是他呢……

? ? “九郎哥，出去嘛，大家都去了！”

? ? “這里，我給你占好地方了！”

? ? “武和平，你要不要臉，搶我的肉包！”

? ? ……

? ? 這些事好像就發(fā)生在昨天，好像有人拿了一根棍子在楊九郎的腦子里拼命的攪啊攪啊，頭疼的緊，喪禮，葬儀，安撫，這幾日的事情千頭萬緒，一件接著一件，朱云峰和曹鶴陽忙著處理善后，孟鶴堂帶著周九良整理遺體，要讓他們走的體面些，喪儀上的事情多而繁，楊九郎一心一意的幫忙，每天都忙到半夜，張云雷看在眼里，心里難受，但是他知道攔不住楊九郎，只能看著他按時吃飯。

? ? 安頓好田軍一家的尸身，楊九郎走在春回的街上，往常熱鬧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到處都是哭聲，楊九郎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張云雷知道，這一切都看在他眼里，他也沒想到，圖那如此喪心病狂。

? ? 走著走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撞到楊九郎腿上，他緩緩地俯下身，慢慢地扶穩(wěn)女孩，看著女孩的神色好像對著一個失而復得的寶貝，輕聲問道：“沒事吧？”

? ? 女孩眨巴著眼睛，搖搖頭，“家里亂糟糟的，沒人管我，我就跑出來了?！?/p>

? ? “要注意安全知道嗎？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楊九郎話還沒說完，后面聽見一個中年女人大喊：“春華！”

? ? “娘！”女孩聽見聲音便高興地向著女人跑過去。

? ? 那女人面色蒼白，雙眼通紅，手忙腳亂，抱著女孩哭泣不止，看起來已經(jīng)疲憊不堪，但還是用盡力氣溫柔地跟女兒說話，“跟你說了，媽媽有事要忙，你乖乖的，不要亂跑?！?/p>

? ? 女孩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看見母親哭泣，也心疼地回答道：“嗯，春花乖乖的，娘親不要太辛苦，叫父親幫你?！?/p>

? ? 聽到女兒最后一句，女人先是一愣，然后再也忍不住，痛哭起來。

? ? 楊九郎和張云雷遠遠地看著這對母女，半晌才回過頭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