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赤豆/蠅

天氣越來越悶熱，我切好一盤西瓜送到馬圈里去。距離驢驢子昏迷已經(jīng)過去了兩天，這兩天里她的病情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依舊昏迷不醒，送檢的血液也未能告訴我們昏迷的原因，今天梓杰打算做一個更加深入的檢查，我們備好車準(zhǔn)備出發(fā)去市級權(quán)威動物疫病研究中心，希望可以在那里得到答案。幾個工人正在搭架子，以便可以順利運送這個睡意沉沉的大姑娘。

“吃點西瓜吧，大家都辛苦了?！蔽曳畔挛鞴险泻糁蠹?。

“別顧著吃，也喝點。”小姐和白壯抬了一大桶涼茶放在地上，用一次性杯子接上滿滿幾杯遞給各個工人，小姐很少像現(xiàn)在這么賣力。

“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蔽艺f著又發(fā)了一圈西瓜，大哥們圍著坐了一圈。

“謝謝，謝謝?！睅孜淮蟾缧χ幼?，脫下帽子扇著風(fēng)。

“啪！”一個大哥吃著吃著西瓜大力拍了自己黝黑的大腿一下，“呦呵，還想咬我。老妹，你們這里的蚊子真不小啊，個頭都頂蒼蠅了?！彼πυ谘澩壬夏ㄊ稚衔米拥氖w，又繼續(xù)吃著喝著。我看著他手掌心里的印跡，像被高壓鍋擠破壓扁的赤豆。

“讓我看看，不是蚊子是牛虻吧?！绷硪晃淮蟾鐔?。

“早打個稀巴爛，看不出來是啥。”

“白，拿點藥油給大哥抹抹。”

“誒?！卑讐褢?yīng)了一聲，剛想走，卻也拍著手打起身邊的飛蟲，起初一只蟲子繞著道兒走，后來那個蟲子故意沖著她鼻子尖尖去，提手要打，一扭停在了耳朵上，手剎不住車，打了自己鼻子不通氣，慢慢的又飛來了幾只，蟲子們都嚴(yán)格執(zhí)行“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原則，鬼馬得很，白還在周旋之際，想走開兩步，便跌跌撞撞了起來，一下子倒進(jìn)去了一個堆滿干草石子的垛子里去，忽的嗡一聲，炸起來一圈黑色的蟲，從垛子里卷了起來，像水邊沙錐鳥，白馬上就被包圍住了，數(shù)量起碼有三四十只。她身體側(cè)躺著咬著牙，用大臂驅(qū)趕著它們，用腿蹬著想要重新站起來，隨著身體擺動幅度越大，越來越多“沙錐鳥”被驚了起來，數(shù)量激增，數(shù)不清的黑色不知名昆蟲紛紛攘攘從垛子沖到半空中。

見此情形，大家放下手里的西瓜和涼茶四散奔逃，小姐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上其他人的腳步躲入最近的工具屋內(nèi)，她自己一個人拿起地上一塊場布蓋在驢驢子身上。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愣站了一會，余光瞄到混亂中白還在招架著那些惡心的昆蟲，我逆著人群，走到“事故發(fā)生地”，伸手去拉白揮舞在半空中的手，她越是獨自惶恐掙扎越是站不起來，流動的沙石沒有一個很好的發(fā)力點，我的手給她借了一道力，她順利站了起來。就是這幾秒鐘的動作，我和白就落下了大伙幾個身位，一邊驅(qū)趕頭上臉部的蟲子一邊緊跟過去，一躍進(jìn)門，我用手抵住門喊:“小姐快!”幾秒后小姐也跟了進(jìn)來，鎖緊門窗，在場的每個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我查看了白暴露在外的皮膚，除了部分擦傷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她的情緒一下子沒有恢復(fù)過來，一額汗珠，大家相互照看，都沒有被叮咬的傷痕。

“我的天那是個啥!”那個打死過一只蟲子的大哥拍著手說。

“我的那個老娘耶，也沒見過?！币粋€白凈一點的大哥扶著額頭蹲在墻角。

我和小姐幾人把屋里屋外的出入口堵了起來，剛關(guān)上一扇窗戶，幾只赤豆大的蠅被夾死在了縫隙處，剛飛進(jìn)來的也被我用指頭碾死了，它們也受了驚，人和蟲都在胡亂竄。

“人都齊了嗎？”小姐蹲下用桌布堵起了門縫，站直身來問。

“應(yīng)該都在里面了?！辫鹘墉h(huán)視一周。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小姐用袖口撿起一只尸體，伸手向前問對方。

“看起來像蒼蠅，但是不確定它……它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辫鹘芙舆^尸體。

“為什么？”小姐窮追不舍。

“這看起來像舌蠅，它一般只出現(xiàn)在非洲，不可能在中國境內(nèi)出現(xiàn)數(shù)量這么多?！彼欀?，手里掂量著。

“聯(lián)系殺蟲公司吧?！?/p>

“好……”梓杰泄了氣。

作者拍 殺蟲公司的到來停止了這一場鬧劇，驢驢子也被順利送到了研究中心，梓杰留在那里打點剩下的工作。 “或許你們該換個地方居住了，這種蟲子很危險，有可能攜帶各種各樣的傳染病，也不容易清除干凈，重要的是我們不能查清楚它的來源?！边@是殺蟲公司的工作人員語重心長說的一句話。 “會考慮?！崩淅涞?，小姐結(jié)清了費用。 殺蟲公司的人走后，人員都安頓好，天色也暗沉了，疲憊不堪的小姐走到原來草垛的地方（草垛在殺蟲時被清除了），一些瓜皮和一次性杯子還在地上，她若無其事走到跟前，踢了一腳地上的杯子，地上幾片葉子被踢開，一只還沒有死透的小飛蟲顫顫巍巍飛了起來，我的眼神跟著它，不到半米遠(yuǎn)，一頭栽在地上，死了。我不是很喜歡留在馬圈周圍，雖然我戴著口罩，但仍然可以聞到現(xiàn)場殘留的一些化學(xué)物的氣味，讓人很不舒服。我絞著手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她喜歡窩著火一個人消化，這時候問她是否生氣，她肯定回答沒有。 “有人想逼我們離開這個房子。”沉著臉，“這次驢驢子的病應(yīng)該和這個脫不了關(guān)系。”聽語氣，她肯定生氣了。 “難道是‘海鷗’

①

們做的事嗎？” “有心有力這樣嚇唬我們，倒不如捅我們一刀來得方便，要么我們死了，要么我們在控制之下他們才會覺得安全，這種恐嚇我看不出來對他們有什么利益?！彼椭^來來回回踱步，時不時抬頭用急促的語氣回答我的問題。 “想我們閉嘴?” “事情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我們沒有任何對他們不利的行動，他們不需要多此一舉，這樣做只會逼急了我們，他們也怕被咬一口?！? “那上次寄死掉嬰兒

②

的事情這么解釋?” “下馬威，那是個下馬威呀！他們還沒有摸清楚我們的背景加之發(fā)生了不少失控的事情，但是又害怕，就只能這樣，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和那時候的不一樣了，可以輕松殺死我們，這不比逼走我們，讓他們失去控制好?” “這也是殺死我們的一種方式?！? “繁瑣，效率和概率都低的方法，不會是他們?！? “究竟是誰?” “那個人，應(yīng)該會聯(lián)系我們，他/她比我們還要著急?！彼驴谡?，抿住了嘴，停了腳步。 過了一會，她說: “休息去吧，今天也該累了?！? “好?！蔽肄D(zhuǎn)身走到大門口，習(xí)慣性以為她走在我身后，開門時才發(fā)現(xiàn)她沒有跟上來，我望著馬圈的方向，站了幾秒，輕輕關(guān)上門，我好像還能聽到她一個人踱步的聲音。

①②詳細(xì)在第三篇《夢》

作者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