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本文與電影《霸王別姬》無關(guān)，圖源自百度，侵刪。

正文：

五、

周劍臣死了。

張念賡的靠山垮了。

陳子方在得知這個消息后，終于長吁一口氣，仿佛到此，扳回一局。而張念賡在做什么？江南煙雨娶妻唱戲。陳子方慢慢把彈夾填滿，輕輕一笑。

張念賡的那個位置，他可是覬覦了許久，而這次，不會有人阻撓他了。

他想起第一次見張念賡時(shí)，他還是個毛頭小子，跟在周劍臣身后，卻不卑不亢。是了，那不卑不亢的身軀里，似乎困著一頭猛獸，雖然那時(shí)張念賡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如此大的權(quán)力，他也敏銳地意識到，在很久之后，也或許不用很久，總會有那么一天，他們會成為敵人。

他想起張念賡抬頭看他，淡然如水的眼眸，深處有一種決絕和一種視死如歸的巨大悲慟。

他沒有看錯，短短幾年，張念賡便迅速坐上現(xiàn)在這個位置，又因其心狠手辣面目卻生得溫潤柔和，人皆稱其“柔面閻羅”，而那雙眼睛，則在歲月積淀里越發(fā)深邃而不可測。

而三個月之前，張念賡突然要求被下調(diào)到趙興城去，但他前腳剛走，周劍臣后腳就被暗殺，而陳子方攔住了消息，所以至今張念賡還不知道這回事。

不只是因?yàn)橹軇Τ妓懒恕ｊ愖臃捷p挑起嘴角，那天在張念賡府上，張念賡拿槍抵上他的眉心，他雖故作鎮(zhèn)定，卻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我不在賡娘面前殺人，你走吧?！睆埬钯s這樣說。

張念賡居然這樣說。陳子方哈哈大笑，直到笑出眼淚來，笑到肚子都痛了。一個男人說出這種話，他就已經(jīng)輸了。

陳子方站起身來活動一下筋骨。應(yīng)該是去看看那個瘋女人怎么樣了，如果死掉，他就沒有要挾張念賡的籌碼了。

不，他攥緊拳頭，簡直想抽自己一耳光，他現(xiàn)在不需要籌碼了，就算他殺了張念賡，又能怎樣？連他自己都是這么覺得：他只不過是想看張念賡氣急敗壞的丑態(tài)，讓他也體會一下無力感是種什么樣痛苦的感覺。

他走出門去，迎面正撞上張念賡凌厲的眸子，和他手中正對他的黑洞洞的槍口。

“還沒見到你的女人，我死了，你一定會后悔的?！标愖臃胶敛粦岩蓮埬钯s會不顧一切地扣下扳機(jī)。

可張念賡看著陳子方眼中滿滿的自信，忽然有那么一瞬間的動搖。

“她很好，在唱戲呢，唱得真好聽?！标愖臃叫α耍澳阆肴タ纯疵?？”他轉(zhuǎn)身，聽見張念賡跟上來的腳步聲。戲臺上，賡娘身著戲裝，自顧唱著，微翹的蘭花指和如含秋水的眸子讓張念賡在一瞬間有些失神。

他從不知道，賡娘已經(jīng)把虞姬唱得這么好。

可是他同時(shí)看見臺下周圍的一眾人，仿佛聽不見那樣好聽的聲音，只是端著槍，整齊劃一地對著臺上的女人。

仿佛察覺到什么，賡娘轉(zhuǎn)頭看了張念賡一眼，只一眼，張念賡感覺胸膛仿佛被撞擊了一下，那些塵封多年的往事忽然就如潮水一般涌出來。

他想起第一次見賡娘，只不過那次，他在臺上，而她在臺下，只不過一曲戲太短，夢醒得太快，等到夢醒的時(shí)候，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他看著臺上的賡娘，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從心底涌出，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他想起多年前賡娘昏死在他懷里，他卻什么都做不了，可為什么現(xiàn)在他似乎有了那樣大的權(quán)力，卻還是什么都做不了。

“你想聽聽這曲子的結(jié)尾么，霸王？你的時(shí)間可不多?！标愖臃侥樕闲σ飧?，把一樣?xùn)|西遞給張念賡，“她用的，也是這樣一把劍呢，你試試，可稱手？”

張念賡鬼使神差地接過來，拿到手的一瞬，仿佛時(shí)空瞬間錯亂，她想起很多年前的很多事情，也想起很多人對他說過的很多話。

他用手撫過劍身，撫過上刻的“秦阿”二字，今日，誰將要死去呢？

他抬頭，只透過槍口看見陳子方臉上猙獰的笑，當(dāng)他倒下的時(shí)候，他聽見劍身與青石地面相撞發(fā)出的鏗鏘之聲，他的眼前浮現(xiàn)出賡娘還是他的賡娘時(shí)候的臉，聽見隱約的綿軟而婀娜的曲調(diào)不知從哪傳過來，是誰唱的呢？真是好聽，當(dāng)年手心不知道挨了師傅多少板子他才學(xué)會的調(diào)子，那么多年，卻沒再唱起過了。可就算唱，他唱給誰聽呢？可惜最后沒有為賡娘再唱上一曲，便就這么結(jié)束了嗎？

然而，他又似乎覺得它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沒有戰(zhàn)場上的炮火硝煙，也沒有官場上的勾心斗角，他自始至終，只不過是想要他的賡娘回來。于是他心里空蕩蕩的失落中竟慢慢感到一絲滿足。他看見眼前無邊的漆黑盡頭洶涌出一條巨大的紅色大河，吞天沒地，發(fā)出雷鳴般的聲響朝他奔涌過來，直到把他的意識完全吞沒。

“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命難違嗎？”最后，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位故人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我認(rèn)命了。可是賡娘，我還有好多故事沒來得及與你說。

打敗一個人最大的勝利是精神勝利。

想要打敗一個男人，羞辱他比殺死他來得更有效。

趙振先是知道的，所以他不會殺死我，而是把我扔到了軍營，他想要羞辱我至死。

我不認(rèn)命。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夜深，我沒有親眼目睹那人的慘狀，我只知道他一絲不掛，而他的掙扎讓我有些慌亂。當(dāng)他停止掙扎后，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種重獲新生的喜悅。

自那時(shí)起，秦三郎就死了，而重新活過來的那個人，叫做張念賡，賡是你的姓，也是我的名字，是我的命。

是命里注定我會救了周劍臣，所以，命里讓我可以重新以一種高傲的姿態(tài)再活一回。也是命，不然我怎會尋得你。

只是不知道這些年你經(jīng)歷了什么，也或許是我變了，我時(shí)常在夜里對著鏡子里的那張臉，不停懷疑那是我么，為什么和以前那個戲子互不認(rèn)識了呢。

我把自己弄丟了，可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可是……

賡娘，賡曼瑾，曼瑾……

為你去死，我是心甘情愿的啊。

可是，為什么天命難違呢。

（未完待續(xù)~）

存稿不多了，心慌慌，不咕flag沖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