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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之歌 第一章:春之夢 ver0.9

2023-06-06 15:54 作者:無情還似水東流  | 我要投稿

以后可能還會改,不過暫時這樣吧



第一章:春之夢

總是會做奇怪的夢。

和平而幸福的世界,沒有戰(zhàn)爭,饑荒與死亡。

天空很藍,人們幸福的笑著。

母親笑著拉著父親的手,父親也笑著,從沒見過父親如此幸福的模樣。

然后,他們一起向我伸出手來。

陽光有些刺眼,不禁瞇起眼睛,等到適應之后才認出,原來這里是游樂園。

是我擁有的,唯一一張全家福中的游樂園,照片中的我年幼到根本沒有記憶,但是,這里確是真實的。

意識到了自己在做夢,卻總是會產生懷疑。

從未見過的游樂園,卻知曉每一處細節(jié)。

從未見過的現實,卻享受的如此心安理得。

仿佛,深不見底的現實才是一場夢,望著父母的笑臉,不禁會覺得,想要永遠在這里生活下去。

于是,我跑向前去,奔向父母的懷抱。

孩子的哭鬧聲,天空上的航跡云,不遠處海浪拍打著,而我,枕著父親的手臂,躺在草地上,望著藍色的天空。

“明天的天氣怎么樣?”不知為何,脫口而出。

父親笑著說了什么,我卻什么也聽不見,這個世界失去了聲音。

母親笑著走過來,但是光芒逐漸消失了,世界失去了光,變得一片漆黑。

然后,父親的觸感也消失了,什么也感受不到,就這樣,仿佛世界本身消失了。

亦或許,消失的其實是我自己。

無法辨別究竟過去了多久,只是黑暗中突然出現了光亮。

微小的火苗,懸浮在空中,火焰顫動著,仿佛我的呼吸都能將其熄滅。

而我,忘記了呼吸,只是專心的看著這小小的火焰,為之著迷。

不知為何,我知道它不會輕易熄滅。

什么也不去想,只是癡迷于火焰的悅動,像是個調皮的精靈,又像是奔馳的寶馬。

悅動著,喜悅著,奔放著,就像,生命本身一樣。

“意外嗎?”有聲音問道。

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是誰。

火焰對面,有個身影,笑著。

“很壯觀吧?!毕袷谴葠鄣哪赣H一般,捧起了火焰,向我走來。

我想開口,卻發(fā)現自己并不具備說話的機能。

然后,意識到了,自己并沒有身體,只是宛如懸浮在空中的一?;覊m。

“永恒之火,這是上一個人起的名字,很合適吧?”女人笑著問道。

火焰像是回應著女人的話語一樣,爆燃了一下。

“如果是你的話,愿意點燃自己嗎?”女人注視著我,眸子漆黑,宛如黑洞一般。

我有些害怕,轉而望向火焰。

火苗依舊微小。

?

噼里啪啦,火焰逐漸騰起,火星飛濺,被一根鐵棍捅來捅去。

父親一邊翻動著木柴,一邊擦著身上的鮮血。

說是木柴,也不過是已經碎掉的桌子和其他被劈開的木質家具。

殘破的房屋擋不住寒風,我裹緊了身上的毯子。

父親一如既往,并不會主動和我搭話,沒有危險的時候,我們基本不會聊天。

所以,我只是盯著火盆中的火焰,希望能從那里得到一絲溫暖。

等到父親清理完自己身上的血跡之后,他坐到了我的身邊,而我也把毯子打開,等他鉆進來。

父親的懷中依然溫暖,但是我的內心卻比屋外更冷。

我們望著盆中的火焰,許久不發(fā)一語。

支撐著我們前行的,究竟是什么呢?

“春天快要到了?!蓖蝗缙鋪淼脑捳Z,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望向父親,而父親望向遠方。

不知道父親發(fā)的什么瘋,我更加失望了,低下了頭。

他揮砍的動作越來越熟練,卻也越來越沉默,一開口,不是簡短的交代事情,就是胡言亂語。

總是說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是,大人們都是騙子,一味的騙人,給人留有對未來的期待后,就消失不見。

一直在身邊的只有父親,可是,騙我最多的也是父親。

我抱緊了自己的身體,閉上眼睛,只想早點睡去。

可是,寒風刺骨。

無法入眠,睜開眼,看到的仍然是父親那雕塑般的臉頰。

“我和你媽相遇時,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彼⑽⑿χ?,望著我,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但是對我來說 卻是許久未見的景象。

我不禁被他的話語吸引了,而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便繼續(xù)講了起來。

?

即使積雪消融,風依舊是刺骨的。

烏云遮住了陽光,即使是上午,卻如同傍晚般漆黑。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會笑著說:“正是個適合讀書的好天氣。”

裹緊了羽絨服,上半身雖然暖和,但是下半身只有短裙和褲襪,凍得我瑟瑟發(fā)抖。

現場人員還在忙著布景,經紀人正和工作人員因為我而爭吵著。

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和遠處的燈光師一樣無奈的苦笑。

捋一捋被風吹亂的頭發(fā),微微踮腳。

操場外圍的學生們早已把操場維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期待著。

即使想要臨陣脫逃,也沒有退路。

每次自己想要退縮的時候,仿佛一扭頭就能看見她,在背后看著我。

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眼神中帶著一絲責備。

我能做的,也只有微笑而已。

就這樣,欺騙自己,欺騙她,欺騙所有人。

都說,面具戴久了就無法摘下,如果我一直扮演著完美無瑕的季雨,我能成為一個完美的人嗎?

我不得而知。

這里是嘈雜的,人們走來走去,所有人都在忙碌著,只有我靠著墻,嘆著氣,望著天空,只能等待著。

灰暗的天空,灰暗的世界。

可悲的世界,正如同可悲的我們,永遠也無法逃脫。

不過,只有登上舞臺之后,才能感受到一絲活著的實感。

也許一開始只是為了遵守約定,不過后來,為了什么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現在就在這里,并且能做到最好。

自信,笑容,熱情,在視線與歡呼聲中登上舞臺。

世界改變了,時間改變了,我也變了。

歌唱著,在大風中,嘶吼著,像風中的火苗,我能做到的,只有燃燒自己。

越是逆風,就越是興奮。

山呼海嘯的歡呼,讓我感覺自己無所不能,我也舉起雙手,呼喚著。

然而,極致的刺激之后,是極致的平穩(wěn)。

我又變回了普通的學生,和其他人打完招呼之后,只想要找個地方自己靜一靜。

人不能依賴快感而活,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平平無奇的,如同涼白開般淡薄卻必不可少。

工作人員又忙著準備下一個演出的人,臺下的人熱情的聊著天,也許是在聊我,也許不是,但是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又將放在下一位登場的人,然后為之歡呼。

我裹緊了衣服,雙手揣兜,戴上她送我的帽子,再戴上墨鏡,這樣,大部分人都不會在意我,也不會輕易的認出我是誰。

漫步離開,遠離喧囂,遠離熱鬧,遠離人群。

歸于平靜。

教學樓內安安靜靜的,即使是慶祝校慶,還是有不少人寧愿在教室里學習,或者在其他地方玩樂。

樓內是暖和的,遠離了外面的暴風,從窗戶能看到外面的樹枝搖動。

水池留著水,水池中央的雕像依舊光彩照人,只是我并不認識他,即使聽說是第一任校長,也沒有一絲實感。

畢竟,我的生活中,只有少數幾人。

其他的人,說實話并不是太在乎。

水池中的魚依舊自由自在的游著,不遠處還有個女同學蹲著在喂魚,微笑著,用手里的食物挑逗著魚群。

回到自己的教室內,空無一人,只有燈亮著,黑板上還顯示著上節(jié)課沒放完的ppt,桌子雜亂中有著一絲有序,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環(huán)視著教室。

不知不覺中,也快要離開了,畢業(yè)之后,自己又講何去何從呢?

自己的桌子里并沒有什么書,說白了也沒有多少時間是坐在這里學習的,只有常用的課本放在這里,還有一本從她那里借來的書。

我把那本書翻了出來,放到書包里。

今天得看完,不按時還書的話她會生氣吧,一想象她生氣的樣子,就不禁想笑。

收拾書包的時候,余光捕捉到了一個小腦袋。

她在門邊窺視著,發(fā)現沒有其他人之后才仿佛舒了一口氣般走進來。

“我說過想來就來呀,串門又不違法?!蔽倚χf道。

“嘛,老師畢竟不提倡串班?!彼⌒囊硪淼淖哌M我的教室,仿佛很是稀奇的樣子。

這么一想,確實大部分時間她都只是在門口喊我,很少直接走進來。

我起身,拉住她的手,把她往我的座位上引,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我的座位上,她笑著掙扎道:“別鬧了。”

不過很快,她就老實下來,我爬在她的背后,把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她的長發(fā)令人羨慕,還能聞到洗發(fā)水的香味。

“你看,這就是我平時看到的風景?!蔽艺f道。

她沒有說話,只是新鮮的把玩著桌面上的書和文具,環(huán)顧著教室。

“怎么樣?”我湊近到她的側臉,從側面望著她。

“比想象中的普通?!彼蠈嵒卮鸬?。

我笑了起來,她也笑了起來。

“不回去看節(jié)目嗎?”我問道。

“我光是從里面出來都擠了很久?!彼嘈Φ?。

“在學校的話也沒有什么座位之分,只能人擠人了?!蔽矣行┣敢?。

“沒事,倒不如說今天感覺很新鮮,越是遠的人就越是叫的大聲?!彼故欠催^來安慰我。

“嫉妒了?”我打趣道。

“我可是個心胸開闊的人。”她笑著回擊道,拍著自己的胸脯。

背起書包,邊走邊聊。

已經到了平常的晚飯時間,教室外的鋼琴被彈響,樓里變得熱鬧起來,不少高層的人趴在欄桿上望著鋼琴,討論著今天彈琴的是誰。

走廊里也熱鬧起來,不少結束學習的同學剛從教室里出來,伸個懶腰,準備享受下休息時間。

高聳的天花板,長長的標語從頂層垂到地面。

她靜靜的走在我的身旁,配合著我的腳步,我快她便快,我慢她也慢,偷偷用余光注意她,她也沒什么反應,只是沒有表情的看著周圍。

不少人注意到我們,不過大部分也只是在遠處揮揮手或者笑著點頭,我也同樣微微致意,她則完全不在意,全然當作沒看見。

這也難怪,不僅僅是性格使然。

套用王浩的話來說,我們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一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個是來者不拒。

不過嘛,看著身邊有些無聊的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明明長著不錯的臉蛋,只是不肯笑一笑,想到這里,就忍不住上去捏上一把。

她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有些茫然的扭頭望著我。

我也只能嘆氣,她更加茫然。

在我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有人來了。

只是和我眼神相接,點點頭,然后就急忙轉向我身邊的人。

這讓我有些好奇。

特意像是避開我一般,來人貼在她的耳邊,一邊注意著我一邊小聲說著什么。

莫祈鶯點點頭,也說了什么,然后那人就跑開了,她又回到我身邊。

“有點事要辦,你要先回去嗎?”她問道。

“我反正也沒什么事,你大概要多久?”我回復道。

“嗯,大概一個小時吧?!彼櫨o了眉頭。

“嘛,我隨便逛逛,正好有點想去看看他們弄得攤位?!蔽倚χ吨e。

“抱歉,我盡量快。”她看起來有些沮喪。

我能做的只有笑著歡送她。

倒是如了我的愿,我一直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一直呆在我身邊的話會失去很多東西。

不過,站在風中的我,用手想要撥撩被風吹亂的頭發(fā),卻怎么也理不順。

我并不會去盲目的湊熱鬧,不然我會變成熱鬧本身。

她為了陪著我,也從來沒有參與過許多活動,像是同班同學一起表演的節(jié)目之類的,即使有人邀請她哪怕只是去臺下鼓掌,她也會拒絕。

我們彼此,都失去了不少東西,但是,也獲得了不少東西。

我喜歡的是表演與歌唱,在富有活力的人群前,仿佛自己也會充滿激情,她呢?
我不得而知。

行政樓里是寂靜的,很少會有學生來這里,而老師和領導往往和嘈雜不沾邊。

天空更加昏暗,一天都沒有見過太陽露面,總感覺少了些什么。

不過,在溫暖的樓中望著外面狂風大作,倒是一件美事。

確實,是個適合午睡和看書的天氣。

所以,我繼續(xù)漫步,前往目的地。

周圍盡是緊閉的房門,連窗戶都沒有,只有冰冷的牌子掛在門口,標明著房間的用途。

狹長而幽暗的走廊,前面的窗戶沒有關,吹的窗簾四散飛舞,因為天花板很高,窗簾也很長,像是古老電影中的女星裙子一般,飛舞著。

盯著窗簾,有些入神,在死氣沉沉的建筑內,這是我唯一見到擁有些生機的東西,舞動著,雜亂無章,有時候在里面,有時候被吸到外面,凄慘的像一塊破布,又柔順的像一段絲綢。

想來想去,還是走上前去,冷風鋪面而來,順著脖子鉆入衣領,不禁打了個哆嗦,然后用力關上了窗戶,這個窗簾也如同它其他的伙伴一樣,歸于寂靜。

窗外樹枝搖曳,而室內已經歸于平靜。

不,也不是完全寂靜。

很細微的翻書聲,在拐角的不遠處,看不到人,但是我知道那里就是圖書室。

我耐著性子,等待著,許久,又聽到了翻動書頁的聲音。

毫無疑問,有人在拐角那里,并且并沒有在圖書室內,而是在走廊里看書,因為這里剛剛很是嘈雜,所以對方肯定也知道有人把窗戶關上了。

怎么辦?平時并不會有人在圖書室,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想要去那里坐一會,不過有人在的話就要另說了,都逃到這里了,可不想被人拉著聊半天。

不過再一想,對方也不一定是很熱情的人,也不一定會對我有什么特別的反應,畢竟,聽聲音,是在安靜的讀書,想要安靜獨處的人,不止我一個。

無論如何,都該行動了,就這樣,邁出步伐。

?

書本的重量,令人略感安心。

一直以來,我都只是一個讀者,讀著書中天馬行空的情節(jié),為之著迷。

那里是另一個世界,與我所處的現實不同。

那里的情節(jié)或許離譜,或許悲傷,或許歡樂,或許就如同平常的每一天。

我所鐘愛的,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世界。

但是,盡管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天選之子,但是仍會在經過漫長的時間后認識到,自己只是這個美麗世界的一個過客,自己并不特殊,只是種群的一份子,只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個體,也許獨特,但是并不特殊,受傷會痛,悲傷會哭,開心會笑,是一個人類。

我的身體和幾天前沒有多少差別,只是因為知道了某個事實而變得不斷猜疑,總會覺得自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算是安慰劑效應的反面吧。

自己嚇自己是徒勞的,但是對此我也沒有什么辦法,一想起自己不久后終將死去的事實,手仍會忍不住顫抖,沒有一絲實感,明明自己和之前沒有什么兩樣。

知道自己需要坦然的面對現實,越早面對就越早解脫,要做的事情多如山,需要寫下遺書,需要和親友告別,需要想一想自己在最后想要做些什么,可是越是想,就越是會害怕的原地發(fā)抖,無法邁出一步。

于是,我又一次的逃開,坐在地板上,感受著地板的冰冷,翻著書頁,一頁又一頁。

逃進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現實。

即使書本本身已經破舊,但是其內容是來自更久遠的過去,再版又再版,內容的話看年份的話甚至是在三戰(zhàn)前創(chuàng)作的,但是這本書大概是十多年前印刷的,真搞不懂這個圖書室的管理員是個什么神人,明明紙質書差不多已經全面淘汰了,但是卻還是能搞到這種應該進博物館的古董貨。

但是,我很感激, 它的分量,它的歷史,它精彩的情節(jié),一切的一切都令我安心。

書中想象的戰(zhàn)爭和實際發(fā)生的并不相同,主角的勇氣也一如既往的令人感嘆,但是這本書有趣的地方不在于如此,有趣的事,主角在書本前半部分就死去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主角,嘛,戰(zhàn)爭,這種事很常見。

寂靜的空間,只有我,零星的腳步聲即使路過,也沒有人停下腳步,我也不會抬頭去看來人是誰,畢竟我基本上都不認識,他們也裝作沒看見我,這樣就好。

等到意識到的時候,能聽見風聲吹的窗簾亂響,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不知道是誰,為了什么,打開了窗戶,于是我又被窗戶吸引,望向窗外。

天空依舊灰暗,人聲從被打開的窗戶傳來,外面似乎很是熱鬧,除去音樂聲,還有仿佛近在咫尺的歡笑聲,那是我曾經擁有過,卻再也不會得到的歡樂,忍不住讓人回想起自己的高中時代,明明只是一年之前,卻仿佛是幾十年前,仿佛變成了一個垂死的老人,回憶著生命中的榮光。

歡笑的朋友,和藹的老師,熟悉的校園,腳下的操場,一切的一切都只存在于回憶中,即使我現在啟程,回去,也沒有什么意義。

同學們疏遠了,老師們一如既往的忙,再回去,也只是會像一個陌生人一樣茫然的站在中央,無所適從。

冬天像是永遠也不會結束一般,灰暗的天空也仿佛永遠不會放晴,意識到了現實是如此暗淡之后,我又埋下頭,繼續(xù)讀書。

一頁又一頁,永不停息。

直到。

“咳咳,能讓一下嗎?”聽到了,很是熟悉的聲音。

但是我并沒有抬頭,也許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也許是自己已經麻木了,只是茫然的挪開了屁股,又感受到了冰涼的地板,有些后悔,等她走了再坐回去吧。

“謝謝?!眮砣巳绱苏f道,聽聲音是掏出了鑰匙插進了門鎖中。

扭動把手,吱呀呀的門打開了,她推門而入,但是遲遲沒有關門,像是在顧慮著什么。

“里面有座位,要進來嗎?”聽起來,有些猶豫。

我抬起頭,看清了她是誰。

同時,走廊內一如既往的寂靜,也沒有冷風吹拂,我才意識到,不遠處的窗戶已經被關上了。

她的表情有些復雜,像是在糾結著,但是她并沒有把我拒之門外。

“這本書,下半部這里有嗎?”注意到她還是有些在意我,本來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我只能尷尬的笑著舉起手中的書。

“應該吧,祈鶯一般都分類好了,按首字母去找就行,如果沒有那就是沒有?!彼⑽⑿χ?/p>

她走進去,熟練的微微打開窗子,用抹布擦一擦灰塵,從角落的小冰箱里拿出了飲料,然后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椅子上,從書包中抽出了一本書。

“啊,隨便坐?!彼⒁獾搅宋疫€傻站在原地,連忙說道。

“嗯。”不知為何,望著這片狹小而充實的空間,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覺。

看似雜亂卻有井井有條的書架,中央的長條大桌子與眾多椅子,從椅子上的私人物品不難看出,這里的座位是固定的,但也側面看出這里并沒有太多人造訪。

原本暖和的室內,被冷風侵入,窗外的歡樂逐漸散場,天色也更加昏暗。

“小一,開燈。”她輕輕喊道,燈便亮起。

“不冷嗎?”忍不住問道。

“嘛,某人嫌棄學校的暖氣有些太熱了,會讓人遲鈍,所以我也習慣了,不過你要是冷的話也可以把窗戶關上的。”她微微撩起頭發(fā),隨意的坐著,看著書。

獨屬于少部分人的領域,令人安心,令人放松,一個完美的避風港,真是不可思議,自己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

而其中,最不思議的是,桌子的中央,是一盆鳶尾花,被照顧的很好,花朵盛開著。

雖然對花草了解的不多,不過,總感覺很是異常,一眼就能看出的異常,以及本能的恐懼。

余光能感受到她的視線,只能先走進書架中,尋找著。

對于人手各種顯示屏的今日來說,除了上課的課本,似乎并沒有特意尋求紙質書籍去閱讀的必要,網絡上的資源更加全面與便捷,實體書又沉重,又難以保養(yǎng),還難以攜帶。

不過,仍有不少人喜歡,就像仍有人喜歡閱讀被投進郵箱的報紙一樣,比起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更像是少部分人的興趣。

望著破舊而古老的典籍,不禁感慨,過去的生活是如此的遙遠,人們總是在暢想著未來的新奇的同時而懷舊,即使是三戰(zhàn)前的世界模樣,對我來說也如同一個異世界一樣遙遠。

而閱讀這些之前時代的書籍,則有種會回到過去的感覺,感受過去的氛圍,了解他們當時在想著什么,想象自己置身其中,好借此逃避即將到來的未來與不忍直視的現實。

如果硬是要總結自己的愿望,那應該是回到過去。

想要做回無憂無慮的孩童,不需要在意大人的事情,不需要考慮明天的事情,只要每天開開心心的度過就好了。

借走手上這本書時留下的空隙還在,填上空隙,又隨手抽出另一本。

隨意的翻著,隨意的看著,表面上是在看書,其實是在聯想,望著書中的主角和自己做對比。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忘記了什么事情。

“喂,還醒著么?”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就來?!笨嘈χ貜偷?。

走出書架的迷宮,她優(yōu)雅的坐著,注意力依舊在書上。

風微微吹著,吹起了她的發(fā)絲,桌上的花朵搖曳著。

“有找到嗎?”她問道。

“嗯?!焙喍痰幕貜偷馈?/p>

“那就好,畢竟祈鶯收集的大部分都是自己喜歡的書,說實話,品味不敢恭維。”她吃吃的笑著。

望著發(fā)自內心笑著的她,不禁試著去想,上次自己真正開心的笑著是什么時候。

大概是,從父母身邊逃開之前的事吧。

“啊,隨便坐就好了,反正現在沒別人?!彼f道。

老實的拉開椅子,找了個遠離花朵的位置坐下。

注意到了我很在意這朵花,她微微皺眉。

“過敏嗎?”她問道。

“不會。”我回復道,同時又往外拉了拉椅子。

她有些不解,不過也沒有太過在意。

“很漂亮吧,她送給我的,知道我喜歡花兒。”她嘿嘿的笑著,讓人忍不住著迷。

和舞臺與電視中給人的感覺不同,現在的季雨,比起一個完美無缺的偶像,更像是個個性鮮明的鄰人。

仿佛就是你的同班同學,也許還是你隔壁的青梅竹馬,每天笑著聊著學校今天發(fā)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完全不像在舞臺上,在攝像機中,那個有著完美的表演,隨意掌控現場,堪稱神一般只能佩服而無法捉摸的人。

她本人并沒有什么變化,仍舊是慵懶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書,但是,我眼中的她已經不同以往了。

“很漂亮啊。”我只能感嘆道。

再次安靜下來,她雖然在翻書,但是明顯注意力不在書上,時不時用余光觀察著我,令我有些好奇。

“不看書嗎?”終于,微微撅著嘴,有些生氣的問道。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盯著她看,惹她生氣了吧。

“抱歉,有些入迷了。”只能老老實實的低下頭。

“學校里的人都知道公私分明哦?!彼е觳?。

“是出于尊敬嗎?”我不禁問道。

“是出于禮貌。”她好像更生氣了。

“還請不要把我趕出去?!蔽抑荒芸嘈χ狼?。

“倒也不至于?!彼灿^察起我來。

然后,我也意識到了,被別人一直盯著看是多么煎熬的事,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說起來,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為什么會在這門口坐著呢?”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質疑,回答的稍有差錯,也許就會被當成想要追星的狂熱粉絲趕出去了吧。

“姑且還是有正當的身份和理由的?!蔽铱嘈χ?,取出了發(fā)給自己的出入證。

她湊上前來,看著出入證。

“那所大學的?”她有些驚訝。

“那所大學的。”我點點頭。

“很痛苦嗎?”她像是在顧及著我的心情。

“倒也沒什么,沒什么實感?!蔽依蠈嵉恼f出自己的感想。

“算是來我們這里避難?”她問道。

“更像是療養(yǎng)吧,老頭子天天說我跟個死人似的?!蔽抑钢约旱谋亲樱貜偷?。

“看得出來?!彼荒樛榈狞c點頭,反而讓我感到更有趣。

“所以呢,不是為了想要見我來的嗎?”她打趣道。

“在你開門前,我都不知道你在這里上學。”我只能苦笑。

“也許吧。”她看上去將信將疑。

“倒是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呢?!蔽艺归_了反擊。

“哪里?”她微笑著問道。

“哪里都不像,公眾面前的季雨就好像另一個世界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完美到令人質疑是不是機器人扮演的,即使羨慕也永遠無法觸及,只能夠仰視的存在?!蔽一貜偷馈?/p>

“沒有人是完美的。”她嘆氣道。

“也許吧?!蔽乙矊⑿艑⒁伞?/p>

“說出來的秘密就不算是秘密了,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話,這個話題都要打住咯?!彼纹さ恼f道。

“嗯?!蔽乙操澩?/p>

“畢竟,我只是來看書的?!蔽业拖骂^,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書上。

“算你聰明?!蹦苈牭剿男β暋?/p>

然后,重歸寂靜。

風吹著,從半開的窗子中流瀉而出的不只有寒風,還有外面的歡笑與熱鬧。

曲終人散,再熱鬧的慶典,也有謝幕的時候,我也忍不住抬起頭,望向窗外,三兩成群的學生們,開心的討論著,歡笑著。

仿佛能聽到一般,想起過去自己和友人的對話,不禁浮出笑容。

“明天什么時候報道?”

“明天什么時候領書?”

“明天一起出去玩吧?!?/p>

“明天上什么課來著?”

“明天要考哪科來著?”

“明天畢業(yè)照幾點拍?”

“再見了?!狈路鹉芸吹剑麄冊趽]著手,在遠處。

“嗯,明天見?!蔽乙残χ貞呛芸煳⑿拖Я?。

已經沒有明天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大家都各有前途,各奔東西。

只有我,因為沒有了明天,而只能在原地徘徊。

“高中哪的?”像是注意到了我一直望著窗外,她像是受不了般,向我搭話道。

“說了你也不知道?!蔽覈@氣道。

“我不知道的多了,比如說,為什么你一臉死人一樣的表情?!彼钢艺f道。

“也許是因為我是個死人?!蔽掖蛉さ馈?/p>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她回復道,逞強的語氣中,有著一絲憂傷。

“是啊,所以我還沒死,但是也快了?!闭f出來了,遠比我想象中的要輕松,雖然把沉重的話題扔給別人并不太好,但是,無法抑制想要傾訴的沖動。

雖然覺得這個世界上并沒有能夠理解自己的人,不過,若是她的話,她會說些什么呢?

懷著一絲期待,我盯著她。

她的眼神,有著一絲同情的同時,意外的堅毅。

“確實呢?!币馔獾?,她承認道。

“能看的出來?”我忍不住追問道。

她從衣兜中摸出一面鏡子,丟給我,我接住。

“自己看咯。”她說道。

樸素的小鏡子,確實,女生的話確實可能會帶著。

抱著開玩笑的心情,不太情愿的我,照起了鏡子。

鏡中的自己,沒什么特別的,正如每天洗漱時看到的自己一樣。

細小的特征,只有自己知道的缺陷,自己帥氣的一面,全部知道的清清楚楚。

但是,越是看,就越是感覺,鏡子深處有著什么。

什么東西,在深處,蠢蠢欲動

毫無疑問,是自己。

但是,仿佛透過了表面,又看到了自己的內在,赤裸裸的自己。

都說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是最討厭自己的人。

心臟在跳動著,但是,仿佛缺氧般無助,想要大聲呼救,卻連喘氣都成了奢望。

就這樣,溺水在內心的海洋,被吞噬,被窒息。

無法忍受到想要了結自己的時候,鏡子被奪走了。

大喘著粗氣,趴在桌子上,全身上下冷汗直流。

“看起來能看見呢?!眰鱽淼氖?,是她平靜的聲音。

“看見什么?”倔強的,回擊道。

心臟跳動,血液流動,仿佛自己又活了過來,身體在表達著欣喜。

“照鏡子還能看見什么?!彼袷鞘懿涣税阏f道。

“我?”我問道。

“嗯,所以我也知道,你活不久了吧?”她溫柔的說道。

“那我能透過鏡子看到你嗎?”我反問道。

“真遺憾,鏡子的主人是我。”她笑著回復道。

“那你一開始就知道了嗎?”活動著自己的身體,感覺已經恢復回來了,沒有什么大礙。

“怎么可能,我再怎么閑也不會沒事去亂用這個去看人吧?!彼龂@氣道。

“不是很方便嗎,可以輕而易舉的看透別人,這樣連對話都能省去了。”我說道。

“你也太悲觀了,再說,和別人交談可是一種樂趣,這樣還有什么意思?!彼粷M道。

“不過,這到底是什么,你自己的能力嗎,還是鏡子的?”我忍不住問道。

她沒有說,只是望著我。

是要殺掉自己滅口嗎,忍不住苦笑起來。

“鏡子的喲,這玩意,喜歡被稱為遺物,具體的,說了你也不知道,用處很多,能力很強,但是基本上使用遺物都要付出代價,也許是血液,也許是物品,也許是你的笑容?!彼凉M不在乎的說道。

“你這么成功,和它有關嗎?”依舊,無法管住自己的嘴。

“沒有,我會對別人使用鏡子,還是頭一次?!彼J真的盯著我。

“為什么?”傻傻的問道。

“因為父親說過,這是應該拿來救人的工具,怎么可能會隨便亂用,再說,血液抽多了我可吃不消?!彼龂@氣道。

“你是救不了我的,抱歉啊,讓你難過了?!蔽艺f道。

“嗯,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你也不用擔心什么,我還是我,你還是你?!币馔獾?,她比我想象的更豪爽一些。

“不過,總感覺很吃虧呢,明明我對你一無所知,你卻在瞬間就了解了我?!蔽铱嘈Φ馈?/p>

“是嗎,不知道才是幸福哦,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是一種負擔?!彼f道。

“比如說,不知道該如何和我相處了嗎?”我笑著問道。

“是啊,太自來熟也不太好,但是裝看不見也好麻煩?!彼⑽项^。

“后悔了嗎?”我問道。

“這倒不會,因為,你還是個蠻有趣的人?!彼⑿?。

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也許,在此退場才是禮貌的,自顧自的傳入了她的生活,又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自己已經沒法自然的同別人說出明天見了,并不希望自己成為拖累別人的亡靈,那么,也許在事態(tài)變得無法挽回之前,離開會比較好吧。

“春天,快要到了呢?!彼巴?,呆呆的說道。

“什么?”有些不可思議,下意識的問道。

“花開花謝,春天又要來了。”她輕輕玩弄著桌上的鳶尾花。

不知為何,直覺告訴我,這朵花并不會凋謝。

“好好活下去吧,少年。”她笑著,對我說道。

“明明我比你大?”我有些納悶。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啦?!彼χ鴶[手。

“你是為什么活著呢?”不禁問道。

話一說出,自己都感到有些后悔,如此莫名其妙的問題。

“為什么呢?”她摸著下巴,望著天花板。

門把手,扭動。

隨后,門被推開,瞬間,強烈的寒風讓人忍不住發(fā)抖。

戴著和她一樣帽子的少女,站在門口,有些好奇的盯著我。

“也許,意外的單純呢?!彼倥χf道。

“什么?”少女不解的問道。

“呀,這位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動人呢?!奔居甏蛉さ?。

“額,你發(fā)的什么瘋。”少女一臉擔心的表情。

“你是?”少女不再理會季雨,轉頭望著我,問道。

“確實,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季雨仿佛突然開悟一般,附和道。

你早就知道了吧,雖然內心這樣想,但是也不能真的說出來。

“我叫何奕?!敝荒苓@樣,老實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欸,和那個何弈同名嗎?”少女自顧自的點頭,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

“額,還是有點區(qū)別的?!敝荒苓@樣,苦笑。

“是嗎?!鄙倥畬ξ沂チ伺d趣,不過出于禮貌,還是微微欠身。

“我姓莫,叫我小莫就好了?!彼绱苏f道。

“祈鶯還是真是容易害羞呢?!奔居甏蛉さ馈?/p>

“所以,你怎么悠閑的坐在這聊天?”莫祈鶯抱著胳膊,看上去有些不爽。

“吃醋了?”季雨笑著問道,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看看手機。”莫祈鶯揚了揚頭,冷笑道。

“啊,完全忘了?!苯怄i了手機的季雨,僵住了。

“哎呀,當時調靜音給別人拿著了,忘記解開了?!奔居甏蛑?。

“服了你了?!蹦睑L一臉無奈。

“不過,還好這里開著燈,不然我就要去回家的學生堆里去找你了?!蹦睑L也微笑著。

是出于對圖書室的自豪呢,還是對友人的信賴呢。

亦或者,兩者都有呢。

我并不清楚,只是望著這兩人,有了一絲懷念的感覺。

懷念那個,也曾經被朋友擁簇的自己。

“抱歉抱歉?!奔居觌p手合十。

“有找到喜歡的書嗎?”注意到我身前的書,莫祈鶯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并沒有剛見面時給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嗯?!蔽一貜偷?。

“那真是太好了。”她的語氣很是平淡,柔和的笑著。

不止是我,季雨都看呆了。

“怎么了?”注意到了目瞪口呆的我們,她有些不解。

“沒什么。”異口同聲的說道。

與明亮而溫暖的室內相比,就連走廊都顯得黑暗而陰冷。

即使獨自一人漫步,也不會感到害怕,雖然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學校,遇到的也全都是陌生的人。

走出建筑,寒風撲面而來,城市依舊明亮,抬頭,看不見星星。

“怎么樣?”丁俊暉裹著大衣,在不遠處等待著我。

“還好吧?!蔽易哌^去,回復道。

他看上去依舊,懷有對我的愧疚,但是,我已經不再怨恨他了。

他已經是個老人了,還能再見幾次花開呢?

“有什么有趣的事嗎?”像是注意到了我心情的好轉,他問道。

“沒什么?!蔽彝舛d禿的樹干。

“只是,總感覺,春天快要來了?!蔽椅⑿χ?,說道。

仿佛已經能看到,鮮花盛開的景象。

正如她的微笑一般。

“明天見?!比绱耍瑢ξ艺f道。

微笑著,像是使用了什么魔法一般,對我施下了咒語。

我才意識到,原來,笑容有著如此巨大的力量。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崩项^子久違的也露出了笑容。

雖然春天還沒到來,但是,我的心中。

已經被種下了一個,小小的種子。

也許會發(fā)芽,也許不會。

不過,邁出步伐,這并不是我現在需要思考的事。

明天會到來,無論我希望與否,無論我害怕與否。

我能做的,也只有一邊抑制著自己顫抖,一邊微笑了吧。

即使憎恨,即使抱怨,即使賭氣,卻也無法否認。

自己被這個不公平卻十分美麗的世界所吸引。

頭一次,產生了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為了,再次與她相見。

懷揣著小小的愿望,蜷縮在被窩中,沉沉的睡去。

?

究竟這樣無意識的注視著多久了呢?自己也不清楚。

回過神來,依舊是一成不變的病房。

奇怪的是,即使許多的事都回想不起來,但是卻有一種安心感。

仿佛事情就該如此,一樣。

于是,我便一直躺在這里,望著被窩中不正常的凹陷,不禁笑了。

我也只能躺在這里。

病房內是溫暖的,不如說,有些太過暖和了,調節(jié)床的角度,讓自己坐起。

凝視著窗外的風景,天空太高,而地面太低。

安靜的,滑門打開。

“原來已經醒了嗎?早上好,有什么想要的嗎?”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我轉頭,然后注意到,那異色瞳,也就說明她并不是人類,而是仿生人形。

“我是誰?”就這樣,問出理所當然的問題。

“不知道。”她老實的回答道。

“我在這里多久了?”我接著問道。

“大概三天吧,受的傷很嚴重呢,不過現在并沒有大礙?!彼貜偷?。

“是嗎,抱歉,聽起來很莫名其妙吧?!蔽铱嘈χf道。

“不會,畢竟,您昨天已經這樣問過好幾次了,嘛,這是正?,F象,倒不如說能夠醒過來就已經很厲害了?!彼郎厝岬男χ?。

“也就是說,我很快就會康復嗎?”我笑著打趣道。

“這個嘛,還得看醫(yī)生怎么說?!彼谥煨χ?。

而我,仿佛又陷入虛無中。

見我沒什么反應,護士靜靜的轉身,準備離去。

“等下?!蔽医凶∷?,而她略顯吃驚。

看來,我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許久吧。

無論如何,都有事情想要確認。

“解除感情模擬?!比绱?,命令道。

“是?!彼谋砬橥嗜?,一切為了更貼合人類的模擬都取消掉,回歸到純粹的機器。

“這里,是地面上嗎?”問出了,一個令自己都哭笑不得的問題。

“是的。”她回答道。

“需要將您移送到地下的設施中嗎?”見我沒有反應,又如此追問道。

仿佛本該如此,如此心安理得,宛如被刻入腦中的常識一般。

但是,我的常識不該如此。

無法想起,但是知道,自己有著要做的事。

自己,并不是為了療養(yǎng)而存在于此的。

門又被打開了。

“哦,醒了嗎?”男人試著搖晃著手,在我眼前。

并沒有異色瞳,是正常的人類。

正常?

“你是?”我問道。

而男人有些被嚇到。

“我還以為你沒有清醒呢?!彼嘈Φ馈?/p>

“畢竟我一直是這個樣子,醒不過來?!蔽彝诳嗟?。

“你先回去工作吧?!蹦腥诵χ鴮θ诵蚊畹馈?/p>

然后人形短暫的鞠躬后,就離開了。

“抱怨也無可厚非,畢竟是我們強制讓你安靜下來的?!彼隽朔鲅坨R,苦笑。

“聽起來,你知道不少?!蔽艺f道。

“是嗎,那么你想知道什么?”他打量著,像是十分有趣一樣。

“比如說,我是誰,我為什么會在這里?!蔽移届o的問道。

“要是我知道就好了,本來我是打算過來問你的。”他苦笑道。

“看上去,你也不像全部忘記的樣子,想離開嗎?”他察覺到了我的躁動不安。

“很遺憾,看起來我寸步難行?!蔽倚χ貜偷?。

這倒也不是客氣,只是,現在四肢,尚存的只有左手了。

“身體呢,還有什么難受的地方嗎?”他接著問道。

“沒。”簡短的回復。

“如果你想的話,現在的義肢已經很成熟了?!痹囂叫缘模麊柕?。

“天,好藍啊?!庇脷埓娴淖笫郑瑩崦A?。

他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望著我。

我看起來,是什么呢,悲慘嗎,值得同情嗎,還是說,令人恐懼呢。

“想要找回記憶嗎?”他問道。

我無聲的點頭。

“并非完全沒有可能,畢竟,昨天問你的時候,你還有一點印象,雖然那會你人不太清醒就是了,不過,確實說了一些耐人尋味的話?!彼掳?,思考著。

“我說了什么?”對于未知的自己,有些好奇。

“那是我們嘗試用各種各樣話題和你溝通的時候,你有時候有反應,有時候沒有反應,但是只有在聊到新美洲大陸的時候,你意外的激動?!彼瓷先?,有些顧慮,像是在糾結一般。

“我說了什么?”我平靜的問道。

“你說,要殺光他們,一個不留?!彼m然猶豫,但是更想看我的反應,還是告訴了我。

“真有趣?!蔽乙膊唤嘈Α?/p>

“我不記得了?!敝荒?,如此回復。

“我想也是,畢竟三戰(zhàn)剛結束還不算太久,雖然可能只是癲狂狀態(tài)下的胡言亂語,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得請你再多待一段時間。”他翻開了本子,像是再找著什么東西。

而我,像是感受到了,細微的不協調。

倒不如說,像是第一次,主動意識到了這種不協調。

藍天,白云,寬闊的世界。

還能夠模仿人類的人形,剛結束不久的大戰(zhàn)。

“那么,繼續(xù)昨天的話題吧,呀,實在是想聽到后續(xù)呢?!彼贸隽斯P。

“講什么?”我問道。

“和我講講你的夢。”他笑著說道。


過去之歌 第一章:春之夢 ver0.9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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