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秘既滅，建木斷春，景行撤砦，人聲相侵。目見之諸華飾，耳聽之屬笑音。蟏蛸網(wǎng)織，追星槎于蔚盡；天鷚羽振，隨機(jī)巧于巷鄰。東門酒肆，煙火染熏，西苑書閣，糕茶流芬。忽左道出銀甲，接右徑遇槍陣。疑何處生異變，詰老者以探尋。 老者搖首，謂我無因，時(shí)時(shí)巡看，不致有恨。余心稍安，留謝欲申，卻聞啜泣，其聲喑喑。彎身撫背相寬慰，柔聲緩語相問詢。 其斂容曰：“使汝心驚，我罪難辭，但思前事，悲痛難支?！庇嗾f之曰：“與其郁結(jié)，不如滔講，正襟側(cè)坐，愿聞其詳。” 耄耋悵然，唏噓長嘆。緩分唇于總角，遲開口于齔年。 “我本化外，心慕云騎，稚歲熱忱，一念投筆。仲夏操戈汗作雨，隆冬舞劍雪為衣。汰羸弱而遴雄碩，信壯志而煉強(qiáng)軀。豪言快意，直沖云霓。十步踏而賊敵滅，四日過而匪巢圮。一旦臨至垓心，幾走六魄三魂，碧血飛濺霑旗旆，腥膻撲面不堪忍?？鼙妰春?，非易銷擒，丟靈棄知，狂犬狺狺。前有曝尸遍地，后虞誰墮魔陰。非是萇弘，雖惴惴而尚揮鋒；感念峒曾，若悻悻而攜忿沖。哀哉兜鍪，百不存儔，蓋吾非其族類，薄命竟得全留?！?“今遇高牙，往事涌發(fā)。密友溘逝，小子何家？然后提龍進(jìn)御，不免身殞落花。至若埋沒塵土，無人收其物匣。功在司命，名在神策。問君何得？塋墳遠(yuǎn)郭。嗚呼！生其何罪？死其何累！或慘敗于煞惡，或茍延以入魔?！?老者默然不語，立而長揖，切謝深聆，再會無期。 繼而踽行，放我流連。交雜百感，臨海波瀾。其所泣訴，字字真言。自從領(lǐng)命披掛，蓋終野鬼游廈。可憐椿庭惶惶心亂麻，惜憫萱堂戚戚雙淚下。姊兄倚門，妻兒盼話。曾不愿韓招討駐馬，曹節(jié)度贊夸。 噫嘻！古嘗為今，今將成古，血河無水，尸山無土。檄緝千載，壽瘟何處？星神相伐，挽弓一箭蕩寰宇；黎庶委曲，八方奔走如螻蟻。晨曦一別珍重意，曛日請覓亂葬西。 長號痛哀，悲凄刺懷，吾屬文以記敘，期萬世之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