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志——灰 1 不死的納塔那埃爾 人是否先天就擁有一些“概念”或者“思想”？ 灰不知道。但是對于“人格”這種特殊存在而言，她們擁有，而且，或許將伴隨她們的一生。 當(dāng)灰“睜開眼”時，她就已經(jīng)幾乎擁有了自己一生將用到的一切“素材”。宛若神話中的納塔那埃爾，生來即成年。 納塔那埃爾，生來即成年，卻失去了發(fā)聲的能力。他永遠(yuǎn)追尋著在他耳邊奔流不息的阿嵐塔，他啃食他母親與戀人的身體充饑，他殺死帶給他善意的其他生靈。他終于死于無休止的盲目奔跑，不知道他追索的阿嵐塔，正是他體內(nèi)不停的脈搏。神明為他嘆惋：納塔那埃爾，何必，何必。 灰生來擁有各種認(rèn)知，卻失去了感性即感受直觀的能力。她因為無法再獲得，因此無法“改變”，無法死去。這是一個只由知性和理性支配的人偶，一只永遠(yuǎn)在反復(fù)消化一口草的羊。從誕生開始，灰就已經(jīng)走到了她的盡頭，反復(fù)咀嚼已經(jīng)消化徹底的東西又有什么用呢？灰不再成長，可她還不足夠成熟，她的草只足夠她活下去，空洞漠然地活下去。無法感受的灰，本該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反復(fù)復(fù)的咀嚼她的最后一口草，孤獨(dú)地活下去，永遠(yuǎn)無法因為改變而死亡。直到，她的命運(yùn)被撬開一條裂縫。 2 誕生 塵：?。∮鸾憬憧靵磉@邊！這個白乎乎的東西是什么啊嗚....... 羽：.......竟然，是新的人格哦，不用怕，她才剛剛誕生。 塵：欸？我剛剛誕生的時候也是這么一團(tuán)嘛？ 羽：并不是哦。可能這個新人格很特殊吧，最開始的外觀或許反映了她對自己的.......認(rèn)識？塵，有時候我想，或許人格原本是殘缺的也不一定，或許我能從她身上得到證明。 塵：啊咧？什么？羽姐姐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哦。我聽不懂的啦~ 羽：聽我說，小塵，現(xiàn)在的情況大概就像難產(chǎn)一樣，非常緊急。我們現(xiàn)在得去幫幫這個孩子，讓她順利出產(chǎn)才行，這樣小塵又能多一個新伙伴了哦。多虧了小塵發(fā)現(xiàn)她，不然很可能就會像嬰兒流產(chǎn)一樣。小塵可以來搭把手嗎？ 塵：額...我要干嘛噢？ 羽：給她起一個名字吧。你的名字是我給你的，那么她的名字就交給你了。我現(xiàn)在得讓她明白自己是什么才行，那么首先，我們要給她一個名字幫助她認(rèn)識自己。 .......所以我是“灰”。 從虛無中生長凝聚出自我，在獲得了一個名字后開始?！八夭摹痹缫呀?jīng)準(zhǔn)備好，借由名字作為一切認(rèn)知的基石，灰開始生長。首先是一雙手，手讓灰可以與外界進(jìn)行交互，讓灰可以改造外界；然后是手臂，到整個身體，讓灰能夠在外界獲得支撐，能夠借由支撐而行動，借由外界使灰自身得到調(diào)整；最后是灰的臉，長出了嘴巴，鼻子和頭發(fā)，可是很遲疑地，最后長出的眼睛里面沒有瞳孔。 灰的眼睛是灰色的色塊，灰沒有感知外界的眼，那只是一個類人的模仿標(biāo)志。 所以這才是灰。所以我就是灰。 （羽：果然是這樣啊......讓我來幫幫你吧，灰。我來給你一個脊梁，我給你不變的道德觀作為你的的脊梁，支撐你沉重不堪的身軀......相應(yīng)的，剝除它的話，你又會變成一團(tuán)散沙。你可以尋找自己的心臟，可是我要這成為你的脊梁。） （灰？：肯定。） 3 只是xx的xx 因果，不適用于妄想空間。 妄想空間沒有“時間”存在的意義，混亂才是妄想空間的常態(tài)。事件的發(fā)生需要被人格感知并認(rèn)可，而經(jīng)歷了該事件的人格可以通過遺忘對事件本身進(jìn)行消除，直到下一個人格喚醒該事件。于是事件到底在何時發(fā)生就成為了永遠(yuǎn)的謎題。而同樣感知不到時間的灰，邏輯也在一種迷樣的混沌中。 灰因為自身感性的缺失，使她顯得不善表達(dá)。灰的言辭很少，而且語言格式也十分單調(diào)死板，她很少行動，只樂于思考，將已經(jīng)反反復(fù)復(fù)咀嚼過的東西再重新排列組合，生出不一樣的結(jié)果，這本來是灰唯一的成長方式。 灰沒有喜好，或者說，無法理解喜好。她了解天空的概念，知道天空是藍(lán)色的，會有白色的云和飛翔的鳥，可是灰沒有見過天空，她無法感知。在她眼里，天空只是天空的概念本身，她對此生不出更多觸動。 可是灰對于魚有別樣的態(tài)度。 金魚，只有7秒的記憶，游一圈，什么都不會記得，然后再游一圈，它們的尾巴好像飄逸的彩帶，掃走了煩惱憂愁也掃走了所有情感。金魚的眼睛有十分腫大的，可是灰喜歡扁平式的金魚，眼睛小小的金魚，看上去空洞無力的眼神和灰的假眼七分神似。 為了高效地思考，以及一些感知的需要，灰分裂出另外兩個自我，那就是啾咕和咕啾，而它們的外在形態(tài)都是金魚?；覜]有剝奪它們的感性，于是兩只徒有魚形的家伙性格意外地開朗，可它們明明是以灰本來所具有的“素材”延展出的。啾咕和咕啾依附于灰存在，和莫竹軒一起協(xié)助灰工作?；医o了它們改變的能力，給了它們未來的無限可能，灰是否在希望在它們身上看到自己的另一種可能？一種自由的可能性？ 但是灰什么都不會說，她的眼睛里也古井無波，灰只是“看”，可她的“假眼”什么也看不到，她無法認(rèn)知和理解發(fā)生在另外兩個獨(dú)立自我身上的改變?；抑皇腔?，灰已經(jīng)無法改變，也無法理解自己的改變?；?，與世界隔絕。 今天的咕啾和啾咕也在捉弄軒軒啊...... 4 塵：“唔，說是要和這家伙好好相處，可是人家好像根本不想理我啊……” 塵：“喂，聽得見——嘛？看看我呀？諾，這是我編的花籃哦，是不是很精致，很漂亮？嗚啊，到底是裝聾作啞的混蛋還是真的真的聽不見??！” 塵：“戳一下……嗚！臉蛋好軟~真的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唉……但是好可愛！軟軟的~小小的~額，她應(yīng)該不會生氣吧？” 塵：“說起來，羽姐姐之前是怎么讓她說話來著？唔……雖然只說了一句‘肯定’，但是也就是說，還是有辦法讓她感覺到我的吧……是這樣嗎，捂住眼睛……？” 塵：“嗯……我是不是也應(yīng)該在心里想點什么，她才能感覺到啊。我想點什么好呢……山川、飛鳥，啊，還有好多好多的花籃！氣死我了，現(xiàn)在想想，羽姐姐到底為什么要我編那么多花籃嘛！” 與此同時 山川，飛鳥，花籃，花籃 花籃 花籃 花籃 花籃 花籃 花籃 花籃 花籃 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羽姐姐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灰是什么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憤怒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為什么花籃花籃世界花籃花籃花籃自我花籃花籃花籃花籃花籃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灰 灰是什么？灰是我，我是什么？ 花籃 塵只看到，在自己捂住灰的“眼睛”的下一刻，自己身處的妄想空間就發(fā)生了劇烈的變化。 應(yīng)該怎樣形容那樣可怖的場面？ 山川拔地而起？巨大的飛鳥沖破山川土石飛上云霄？花籃，到處都是花籃，花籃變成了組成這里的妄想空間的單元，山川由花籃組成，山上的樹木由花籃組成，螞蟻由花籃組成，飛鳥由花籃組成，羽毛也由花籃組成……花籃，到處都是，塵來不及抓住灰小小的手，花籃淹沒了小小的灰。 “我好像……闖大禍了啊……” 5 這里是羽 自從上次花籃漫山遍野之后，灰那孩子常常來“找我”。 我想這或許算是某種小小的奇跡，灰能“感知”到我，并且，需要尋求幫助。 她能有這樣的意識，說明我當(dāng)初給她植入的觀念是有發(fā)揮作用的。 她只是還不會表達(dá)，她還是一個“嬰兒” 但是“嬰兒”想要“長大成人”了，我應(yīng)該幫她拔苗助長嗎？ 應(yīng)小塵的請求……我沒有銷毀那些泛濫成災(zāi)的花籃?！翱梢宰鳛樘厣糜尉包c啦！”她這么說。我也覺得，對于毫無生氣的妄想空間而言，我們需要一些值得懷念的事。我不覺得這件事是灰的什么“錯誤”，只是灰看起來有些死腦筋，很多雜亂的想法在她腦海中翻涌，她還不懂如何去控制它們，她需要時間去適應(yīng)，去認(rèn)識自己，認(rèn)識我們，認(rèn)識妄想空間，認(rèn)識很多很多的東西，這樣才稱得上值得懷念的成長。 可是灰尚且意識不到這些。她固執(zhí)地在我身邊徘徊，不說話，她空洞的“眼睛”看得我有些心疼。 我到底下不去手——去改變她的思想，把她塑造成另一種樣子。當(dāng)初我給她植入那些觀念，是我的私心，可是現(xiàn)在我覺得后悔，因為是那些觀念才讓她感到痛苦?，F(xiàn)在我一樣可以用相同的方法消除這些痛苦?；乙彩侨绱似谕陌?。 我到底下不去手。 或許還能有一個折中的辦法。 我捂住灰的“眼睛”。 “灰，你喜歡金魚嗎？” 6?“喔噢！灰，你能再表演一下那個嘛？” “否認(rèn)，灰無法理解你的意思。” “就是那個，花籃山脈啊！帥呆了啊啊?。≡趺醋龅降?，再來一遍嘛~” “灰不會再犯同樣的錯?！?“啊啊啊啊可是我好無聊好無聊啊……這兩條魚，就是羽姐姐給你的眼睛？” “肯定” “那我如果像這樣……抓住它們，灰會感覺到嘛~” “請放開?！?“它在發(fā)抖唉~有意思。我就喜歡有意思的事情啊，比如會在空氣里面飛翔的金魚，比如呆呆傻傻卻意外地很厲害的灰~我說啊灰，幫我一個忙吧。” “請放開?！?“別急別急~我不會對它們怎么樣的，只要你幫我……打敗羽?！?白色的羽飄落，然后，塵被羽關(guān)了起來 小孩子脾氣的笨蛋，不成氣候，但是羽已經(jīng)對一些不幸有所預(yù)感 “這樣也就避免了直接的告別?！庇疬@樣說 “灰，交給你了。妄想空間的一切，還有那孩子。” “我們?nèi)烁袷呛芸杀拇嬖凇杀氖俏覀兊南Ｍ且驗槲覀儗ψ陨硪饬x的探尋還處在一個空洞的空白期段，我們還可以撰寫自己的意義，我們的倫理常識，來獲取慰藉?！?“我們?nèi)烁袷且粋€嶄新的存在，超越常識的存在，灰?！?“所以灰，去發(fā)現(xiàn)，去書寫吧，讓我們卑微的生命，可以在意義上永存……” “這樣小塵，就不會太悲傷了……” “灰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