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開膛手杰克死了。

一切劃上了句號。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甚至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見到他的尸體。聲稱見到過尸體的人異口同聲地說他沒有臉，甚至連性別也分辨不出來。這真是不可理喻的瘋話。

總之雖然媒體失望了一陣，工作還是要繼續(xù)下去，還好善后工作不會那么快結(jié)束。所以開膛手杰克是自焚而死的這種事情就可以定下來了吧。

有什么意見嗎？

沒有。

白色教堂周邊也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白色教堂依舊是被弄臟的白色的，散發(fā)著栗子花的香味。沒有人來獻(xiàn)花，上流社會沒有，下流社會沒有，反正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輕如鴻毛。

人命是什么？人們眼中看到的只有報紙上的一個數(shù)字，以及眼前的面包奶酪而已。哦！我的天！多么令人驚訝的數(shù)字啊，可是不會再有人被釘在這數(shù)字上了。

比大本鐘被人掏出了齒輪還輕。

比明天被霧霾燒壞肺而死更是輕多了。

我要去洗血浴了，沒空管這些，注視著金懷表的老爺和貴婦這樣想。如果大本鐘某一天停了，他們還有這些表。

至于白色教堂的居民們，時間將會把一切抹去。還有人慶幸少了一些競爭對手。

想想那時，多么恐懼啊，現(xiàn)在想想多么可笑。

但是人們卻注意到不知不覺中街道上出現(xiàn)了被擰斷脖子的野貓，和被踢斷腿的狗。

貴婦人正在為自己的被砸傷的可憐小狗哭泣咒罵：你們活該被剖心挖腸。

果實。

我自焚，是為了在三周內(nèi)復(fù)活。

把地獄打包好贈予人們。

這句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流行的呢？反正人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句話就印在了大小報刊上，媒體真是快人一步。

于是媒體賣得高興，印刷廠印得高興，老爺們看戲看得高興，走街串巷傳唱鵝媽媽童謠的兒童們用廢報紙折紙飛機(jī)也高興。于是大家都高興了。窮苦的人們借此把視野離開面包奶酪一秒鐘。

一時間各種陰謀論漫天飛過，各種專家解釋個中緣由，順便夾雜推銷一些膏藥和驅(qū)魔用品，開膛手宗教也在胎內(nèi)孕育著，就像被杰克剖開子宮捅死的那個胎兒一樣。

倫敦是霧都。但是這一刻卻是光明而清晰的，因為每個人的堅定與熱血驅(qū)散了迷霧，心中的真理趕走了黑暗和碳顆粒，這比放血療法還有效。

接著就像是要印證預(yù)言一般，又有妓女被剖腹殺死了。妓女們再次陷入苦惱，這次尤甚，因為脖子還沒斷的貓不多了。

傳說有時一晚上就有十?dāng)?shù)人遭到剖腹，人們不禁贊嘆開膛手杰克的神力，自發(fā)形成的教徒們在某個昨天還在嫖娼的人的領(lǐng)導(dǎo)下，宣傳開膛手杰克轉(zhuǎn)生為神，懲罰罪惡的淫蕩的女人，接下來就會懲罰其他罪人，只有信仰者才能得到救贖。他們說這些的時候盯著別人攥緊的錢袋和籃子里的面包。

三周的時間早已過去，倫敦的妓女一半遭難，另一半逃散，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混混、良家婦女、酒吧老板、小報記者以及其他各行各業(yè)的人被發(fā)現(xiàn)剖腹暴尸街頭。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對警方說他們聽到了什么聲音。某一天，開膛手神教的教主被發(fā)現(xiàn)剖腹死在妓院門前。

終于杰克的手術(shù)刀伸向了警察、企業(yè)家、名伶和官員。終于對平民區(qū)的清洗開始了，老爺貴婦們在白色教堂禱告，然后呼喊著趕走窮人，窮人是罪魁禍?zhǔn)?。哦。還有一個貴婦沒喊，她在為自己死掉的小狗哭泣。

但是每個晚上，開膛手杰克的目光仍然盯著每一個毫無防備的生命，那是銳利的目光，不止一百，不止一千的，開膛手杰克的目光。

種子。

開膛手杰克回來了。

講談人

2016.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