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itching Hour?

巫　術　之　刻

封面：https://www.deviantart.com/ncmares/art/Witching-Hour-515434109

原文：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461247/the-witching-hour

作者：shortskirtsandexplosions

譯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30887

譯者：SharkDrop

簡介：艾奎斯陲亞的明日，只有三樣東西：科技，戰(zhàn)爭，黑暗。露娜公主最優(yōu)秀的戰(zhàn)士們……一群代號為夢魘的年輕強化士兵，準備沖向敵軍在無盡之森的隱藏地點。

沖鋒

　　曾幾何時，友誼——就像大多數(shù)魔法一樣——不是戰(zhàn)爭武器。但小蘋花幾乎記不得了。透過又一發(fā)炮彈炸起的灰燼和煙塵，她幾乎都回憶不起陽光是什么顏色了——這是她為之努力戰(zhàn)斗的目標，這是他們共同的目標。

　　又是一發(fā)炮彈落下——這次落點更近了。半秒鐘的嘈雜之后，泥土和骨頭碎片如暴雨般灑落在小蘋花的帆布外套上，親吻著她滿是瘀傷的毛皮。她深深地躺在一條低矮泥濘的戰(zhàn)壕中，周圍盡是火藥和腐爛的臭味兒。蜷縮在她周圍的身軀微微顫抖著，發(fā)出輕聲的低語。泥濘的洼地四面八方盡是細微的尖叫聲，偶爾傳來一兩聲沙啞的交談，那么年輕，那么恐懼。這些聲音聽起來簡直像音樂，隱藏在周圍那些泥土和金屬之中的寶貴合唱。

　　終于，小蘋花睜開了充滿血絲的雙眼，凝視著眼前彎彎曲曲的焦黑草葉。

　　黑暗的地平線在無馬之地延伸，鋪在更加昏暗的天幕之下，顯得平坦而荒涼。艾奎斯陲亞部隊的進攻陣線前方是一片開闊地，除了大炮偶爾在廢墟之中炸出的幾處零星的彈坑之外，倒算得上是一條直通林線的良好跑道。而那條林線就是死神——敵軍的藏身之處。

　　正在向艾奎斯陲亞方的陣地發(fā)射更多魔法炮彈的敵軍。

　　“要來了！”某只小馬尖叫起來，不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炮彈落在了它們要去的地方——多虧了諧律保佑，它們在戰(zhàn)壕南方很遠的位置引爆了一堆無害的彈藥。

　　最新的一陣轟鳴之后，在戰(zhàn)壕四面灑落的大塊碎片襯托之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小蘋花的右側爬了上來。

　　“看在地獄的份上，我們還等什么呢？！”飛板璐咬著牙，偵查護目鏡的綠色微弱光芒照亮了她抹著迷彩的面孔。她不耐煩地扭動著，朝泥土和灰燼中啐了一口唾沫?！拔覀円呀?jīng)把他們趕進了孤立的無盡之森集群里！”

　　“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嗎？！”另一個聲音在小蘋花左邊尖叫著。哪怕這場毫無意義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年，她的聲音依然那么悅耳，仿佛轟鳴戰(zhàn)鼓下的優(yōu)美鈴聲?！八麄儼盐覀儬恐谱×?！我們一露頭就-”

　　“夢魘一隊和夢魘三隊比我們還領先！”飛板璐指了指周圍戰(zhàn)壕中蜷縮的幾十個身影。在她鎖骨邊緣的骯臟金屬強化裝置映著死亡之光，像電鋸的鋸齒一樣咔噠作響?！拔覀儽仨毐M快趕上才行！要是沒成功，那我們就沒有安穩(wěn)的前進路線了！”

　　“你忘了我們的命令嗎？！”甜貝兒尖叫道，當她朝自己的同伴咆哮時，身上的彈藥帶和裝備都在咔咔作響。“暗影天馬團的空中支援隨時都會到達！然后我們發(fā)信號-”

　　“我也告訴你，他們不會越過防線的！”飛板璐吼回去，“我們什么也等不到！你以為其他小隊在這個時候會提出指控嗎？”

　　“為什么你就那么急不可耐？！你知道太過于冒險的代價是什么！”

　　“我只是已經(jīng)煩透了躲避這些怪物了！我們還要不要干掉那個愚蠢的無線電魔法了？！”

　　當兩只小馬繼續(xù)在瘋狂和陰影中爭吵不休的時候，小蘋花疲憊的視線落在了面前一個蒼白的東西上。柔弱的花瓣，脆弱而垂落。一朵鮮花勇敢地從她面前塌陷的泥土中伸展出來。她伸出左前腿去撫摸它，那強化的金屬手指朝它捏了過去，像是烏賊的喙。但在觸碰到它之前，她就停住了。因為她知道自己只會把花朵給碾碎。小蘋花咬緊了牙關，一聲低沉的咆哮在她口中醞釀，然后朝著左右兩邊炸開。

　　“都閉嘴！”她成功地讓她的朋友們……或者該說屬下……安靜了，只剩下了小聲的咕噥。又是一陣雷鳴，但這次并不是來自墜落的炮彈?！艾F(xiàn)在是巫術之刻，那些入侵者已經(jīng)存夠了所有那些花哨的黑魔法來放這堆羅圈屁！要是他們這么玩了命地護著無盡之森的那幫混蛋，那咱們絕對知道要摧毀的目標就是那邊的樹林了?！?/p>

　　兩米外，一只顫抖的小馬結結巴巴地穿過戰(zhàn)壕：“命、命令是什么，二隊長？”

　　小蘋花回頭看著那士兵，“咱們等著空中支援?！彼淼揭贿叄{(diào)整了一下沉重的步槍，檢查了彈匣?！叭缓蟀l(fā)信號，”咔咔作響的強化肢體拉動了武器的槍栓。“再然后……咱們就踏平他們。”

　　飛板璐深吸一口氣，“夢魘得分?！?/p>

　　“嗯，對。”小蘋花回過頭，瞇起眼睛，順著瞄準鏡觀察前方的戰(zhàn)場?！罢?guī)步兵將會隨后跟上?！?/p>

　　“就像我們訓練的那樣?！碧鹭悆貉a充道。

　　“很高興咱們看法一致?！毙√O花抿緊了嘴唇，仔細端詳著徘徊在漆黑地平線上的每一根昏暗的樹干。“所以別特么再瞎逼逼，都規(guī)矩點兒！”

　　甜貝兒和飛板璐渾身一顫，陷入了沉默。同樣肅穆的沉默籠罩了其余的戰(zhàn)壕，每只小馬都在沉默著，等待著。

　　“這……是最后的沖鋒了?！毙√O花在內(nèi)心突如其來的空虛之中喃喃著，掃視著森林仿佛死亡一般的邊緣。“必須的，”在彈痕累累的粉紅蝴蝶結下，她的耳朵耷拉下來了?！耙鼓副Ｓ?”

　　就在這時，她的整個狙擊鏡頭都亮了起來，讓她一時間什么也看不見。她隨便搖搖頭，瞇起眼睛盯著那黑曜石的地平線。視野清晰起來了，她看到……每一只小馬都看到了……一道從無盡之森的樹梢向上噴涌的明亮火焰瀑布。

　　“齊射火力來臨！”隨著驚恐的喊聲，幾個身影戰(zhàn)栗著后退，“他們想干掉我們！”

　　“不，看！”另一個指向天空，留意到那火線依然在升高，刺穿了頭頂被煙灰污染的云層?！笆欠揽栈鹆?！”

　　“也就是說-！”

　　當頭頂傳來悶雷般的回響時，每只小馬都不由得一顫。一個不斷膨脹的天馬魔法泡泡向四面八方擴散，吹平了剩余的草地。與此同時，一百多個身影展翅高飛，從漆黑的煙霧中沖向北方。身穿藍色飛行服，胸前抱著航空炸彈，勇敢的飛行員們展開四蹄，將他們的載荷扔到了下面的森林中。

　　轟炸顯得很隨意，準頭也不怎么樣，效果很悲催——但這已經(jīng)足以把藏匿敵軍的注意力從艾奎斯陲亞方的前線上引開了。很快，天空就充滿了琥珀色的照明彈和熾熱的魔法彈道。黑暗的鄉(xiāng)村大地一時間被照得通明，而且……在短短的瞬息之間，小蘋花和她的同伴們已經(jīng)看清了擠在無盡之森樹木之間那成群結隊的炮臺了。

　　“我跟你說什么來著？！”悅耳的風鈴聲。每一次高射炮的炮火都照亮了甜貝兒的微笑。

　　“那就別浪費了！”小蘋花大喊，她后蹄的強化部件深深地踏進了泥土中，支撐起她的身軀，讓她能把前半身撲到了壕溝邊緣。她感覺有個小小的東西在身下被壓碎了。吹散了那蒼白的花瓣，她猛地端起了步槍，對準了樹線那邊?！伴_火！送那些鼠輩下地獄去！”

　　振奮的戰(zhàn)吼聲在隱藏于此的部隊中沸騰，一發(fā)照明彈的光芒下，至少有五打槍管指向了最遠的地平線方向。他們的面孔在魔法火藥的爆燃中閃爍，很快，整片大地都隨著部隊火力全開而震顫起來，無數(shù)流星飛向了北方。

　　聲音震耳欲聾，但是小蘋花早已習慣了。她呼吸放均勻，不緊不慢地發(fā)射著子彈，并且在拉動槍栓重新給步槍上膛的間隔里短暫地望著樹線那邊，尋找有什么混亂的變化。果然，防空火力減弱了，但并沒有看到什么東西倒下的跡象。哪怕是瞇著眼睛緊盯著她的瞄準鏡，她看到的也只有倒下的樹木，炸開的樹枝，散落的樹葉。但是……沒有尸體。

　　這些入侵者真的會流血嗎？艾奎斯陲亞從來都不知道。很顯然，這對現(xiàn)在可幫不上忙。

　　“好耶！好耶！”飛板璐大吼大叫，護目鏡在她榴彈發(fā)射器的廢氣沖擊下咔咔作響。遠方的每一次爆炸都照亮了她背后那兩支帶著鋸齒的鋼鐵翅膀?！安恍辛耸前?？剛才的威風都哪兒去了，嗯？！你們這幫黑魔法小流氓！”

　　甜貝兒在調(diào)整她的半自動瞄準具時候不由得皺起了臉，“飛板璐？！你就非得-”

　　但還沒等小蘋花讓她們都閉嘴之前……

　　……整個戰(zhàn)場的東部邊緣被明亮的橙色耀眼光芒照亮了。

　　小蘋花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看到一發(fā)巨大的光彈穿過了低矮的高射炮火。

　　“什么？！”戰(zhàn)壕下面，一位正在給步槍重新裝彈的士兵結巴起來，“夢魘三隊？！已經(jīng)……？！”

　　“太快了！”甜貝兒的聲音沙啞了?！拔覀儾荒苓@么沖過去！我們會被撕成碎片的！”

　　小蘋花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就在這時——又一發(fā)信號彈點亮了。這一次燃燒了西邊的天空，那里是夢魘一隊的位置。她深吸了幾口氣……忍著那煙塵和腐爛的臭味兒，發(fā)出一聲咆哮?！霸蹅儽仨毜蒙狭恕　?/p>

　　泥漿在她強化的機械后腿踐踏之下冒著泡，伴隨著機械的嘶鳴聲，小蘋花的身體被垂直支撐起來，她訓練有素的身體已經(jīng)適應了這種雙足站立模式。又一聲液壓系統(tǒng)的嘶嘶聲，眨眼間她已經(jīng)敏捷地跳了上去，攀上了戰(zhàn)壕的邊緣，高高昂起了頭，讓她的呼喊聲能傳遍戰(zhàn)線的每一個角落。

　　“夜母之子！”她尖叫道，破爛的蝴蝶結在死靈的風中像戰(zhàn)旗一樣獵獵飄舞?！皼_??！巫術之刻屬于我們！”

　　“哦……喵的。”雖然罵了一句，但飛板璐卻咧嘴笑了，一巴掌砸在她榴彈發(fā)射器的底盤上。武器的外部金屬板頓時脫落，讓它變成了一種冒著煙的便攜槍械。

　　甜貝兒搖搖頭，點亮了她的角稍作幫助，從她的背包中浮現(xiàn)出一個閃亮的圓柱體。微小的閃電點亮了揚聲器，播放著嘹亮而刺耳的戰(zhàn)歌。

　　就這樣，每一個擔驚受怕的凡俗生靈都從戰(zhàn)壕中疾馳而出，以地獄般的氣勢齊聲高呼：“為了艾奎斯陲亞！?。　?/p>

　　“前進！童子軍們！”小蘋花吼道，向前沖去。在強化的機械腿推動下，她像一個被綁在火車頭上的嬰兒一樣被推向前方。視線在穩(wěn)定的雙足奔跑沖刺中一時間有些搖晃，但她找到了力量在瘋狂之中發(fā)出了咆哮，端穩(wěn)了步槍瞄準前方。“不惜一切代價拿下無線電魔法！”

　　艾奎斯陲亞的軍隊向北沖鋒，向燃燒的森林疾馳而去。頭頂?shù)臒熿F短暫散去，露出了靜止在天空中的太陽和月亮——這是公主們?yōu)榱送鯂顝姷臄耻姸扇〉慕^望措施。然而，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因為，高射炮之間的空間很快就堆滿了倒在地上的倒霉天馬的尸體，大多數(shù)都變成了無法區(qū)分的碎片，高射炮對他們的空襲做出了迅速的反應。

　　小蘋花咬牙切齒地左右掃射，破爛的翅膀和碎裂的骨頭如雨點般落到泥濘的土地上。在她的余光中，她看到了夢魘一隊和夢魘三隊的同伴們正在前進?；始覒?zhàn)歌的回音震顫著甜貝兒揚聲器的邊緣，很快，她們?nèi)齻€就集合到一起，組成了堅實的陣型，向著前方的森林沖鋒而去。

　　終于，敵軍的注意力重新集中了——一道道熾熱的黑魔法彈道朝著沖鋒的艾奎斯陲亞士兵們襲來，琥珀色的曳光彈在空氣中燃燒著金屬粉塵和酸液的氣味兒。

　　隨著液壓裝置的嘶鳴聲，小蘋花一躍而起，跳過了幾發(fā)彈藥。半聲尖叫之后，她落地了，強化的鋼鐵假肢在地上碾過，踢起一道塵土墻壁來掩護她的戰(zhàn)友們。士兵們趁機俯身臥倒，舉起步槍向敵軍開火。當塵埃落定之時，小蘋花沖向了一塊鋪滿苔蘚的巨石，躲在了后面。

　　夢魘從腰部彈藥包里抽出一個附魔彈夾，她朝固定好的彈藥吹了口氣，讓它們發(fā)出了微弱的光，然后，從她用彈夾側面彈出的金屬倒鉤在自己的左側腰上劃了一下，切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就在她傷痕累累的可愛標記上面。鮮血滲到了子彈上，附魔的彈藥頓時像燒紅的磚頭一樣冒出了灼熱的光。她飛快地把它插進步槍的槍膛，貼著巨石的邊緣貓下了腰，瞄準了敵方的火力點。

　　一槍接一槍，她對樹線進行著點射和狙擊。每一發(fā)附魔彈藥都以難以想象的威力命中目標，轟然爆炸，把彈片飛散到方圓數(shù)碼之外。當她瞇起眼睛，透過冒煙的瞄準鏡尋找著還擊的跡象時，看到了明亮的藍光在閃爍。小蘋花咬著牙嘖了一聲，壓低身體縮在巨石后面，聽著那刺耳的眾多長長呼嘯聲，她的耳朵在抽搐。

　　她頭頂?shù)目罩虚W爍著淡藍色光芒，照亮了下面數(shù)十……數(shù)百個正在沖鋒的身影。第一發(fā)炮彈落下來了。那是藍色的魔法球體，撞擊地面之后，它們漂浮起來，盤旋在離地面一米高的位置上，緊接著在魔法波動中釋放狂怒。幾秒鐘之內(nèi)，任何沒有牢牢扎根在地上的東西……以及不少已經(jīng)牢牢扎根在地上的東西，都被強行吸入了魔法形成的引力奇點中。小蘋花無能為力地看著一群士兵被硬生生從地面上拽起來，又在慘叫聲中被壓縮到了一起。隨后的閃光之后，那一大堆小馬只剩下了一團深紅色的血肉和破爛的四肢，在癌變和痛苦中扭動，一時間還無法死去。

　　這傷亡狀況讓小蘋花的眼睛直發(fā)抽。在西邊幾碼開外，她看到了一個蒼白的影子?！皦趑|貝塔！”她喊道，“啟動攻城模式！”

　　甜貝兒朝她望來，點點頭，角開始發(fā)光，背后的揚聲器已經(jīng)從背包上脫落。背包起伏著，露出了幾個金屬桶，從她裝備上飄了下來。她重重地把后蹄踏進了地面，隨著火花爆出，強化肢體的手指自動折疊，一對微型的坦克履帶浮現(xiàn)在她前蹄的腕部位置上。與此同時，槍管被夢魘貝塔的魔力懸浮起來，展開形成了重機槍粗獷的框架。甜貝兒晃晃她的背包，掏出一發(fā)口徑足有?５０的重型彈藥塞進了漂浮的發(fā)射器中。穩(wěn)穩(wěn)立在微型履帶上，甜貝兒開始無所畏懼地向敵方陣地滑行而去，同時從漂浮的轉(zhuǎn)輪機槍中射出一連串熾熱的致命彈藥，直接將森林外圍夷平。

　　小蘋花知道，這最多只能給她的小隊爭取三十秒的時間，她利用液壓裝置的力量縱身躍過巨石，再次沖向無盡之森燃燒的外壁。當甜貝兒的掩護火力撕裂敵方西邊陣地的時候，東側忽然出現(xiàn)了眾多沉重的陰影。

　　小蘋花的心不由得一顫，她猜測著自己是不是終于親眼看到敵軍了。而下一秒，她的心沉了下去，大群四足奔跑的巨大影子正迎面撲向艾奎斯陲亞沖鋒的軍隊。當她看到那些承受著隊友的射擊卻若無其事的東西時，立刻知道自己正面對著什么了。

　　“向右看！”夢魘大喊道，“構裝體來襲！”

　　就在她大喊出聲的時候，它們加速了，墜落的天馬混合著泥土的尸骸在利爪之下四處飛揚。粗糙的木質(zhì)身體在炮火的轟鳴下閃爍——那是木精狼和外來的金屬混雜在一起形成的造物，內(nèi)部還散發(fā)著熾熱的藍光。它們尖利的巨顎張得很大，子彈從它們口中飛射而出。然而，那些射出的子彈并沒有直線飛行，而是以蒼白的軌跡飛行而過，然后落在小馬的脖頸，胸口和側腹上。這些彈藥擁有惡魔般的自主權，通過嗡嗡作響的顎，直接咬進小馬士兵們的肉體之中。

　　士兵們扭曲著，尖叫著，倒在了他們被掏空的身體漏出來的水坑里。這些東西在內(nèi)臟中鉆來鉆去，匯聚在小蘋花的戰(zhàn)友們殘留的尸骸上。

　　“夢魘德爾塔！”小蘋花一邊大喊，一邊對變異木頭野獸正在重生的木腿進行徒勞的射擊?！俺鋈校　?/p>

　　“得令！”飛板璐大叫道，從十幾個尖叫聲中躍出，貪婪嗜血的笑容照亮了戰(zhàn)場。她一聳肩，讓身體舒展開，強化肢體發(fā)出了光芒。兩柄帶著鋸齒的戰(zhàn)刃從她背后延伸得更遠?？v身一躍，她以陀螺樣的旋轉(zhuǎn)姿勢滑行過戰(zhàn)場，在沖過兩個構裝體身下時，靈活地把腿從它們身上劈了下來。停止滑翔之前，天馬把前肢向后一伸，抓住了她的兩支鋼鐵翅膀，像是握住了兩柄長彎刀一樣拔刀出鞘，刀身上刻滿了過去殺戮留下的榮耀印記。

　　然后她開始刷新自己的記錄，添加新的數(shù)字，刀深深地切入了構裝體的脖頸，切斷它們的黑魔法回路，暴露出波動的法力核心。其中一次攻擊，她直接劈開了木精狼的胸口，害得它的金屬核心掉了出來。咕噥了一聲，飛板璐一個后空翻，把那球體踢向了正來攔截的構裝體軍勢。

　　小蘋花吁了口氣，穩(wěn)住身體，把視線聚集在那飛舞的球體上，熟練地開了一槍。子彈穿過了大屠殺的戰(zhàn)場，撞在核心上，迫使它碎裂開。藍色的等離子在戰(zhàn)場上爆炸，通過短暫的能量風暴把更多的構裝體拉下了水。剩下的構裝體對于夢魘德爾塔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飛板璐勝利的戰(zhàn)吼聲給了剩下的士兵們勇氣，指引著他們繼續(xù)沖鋒。

　　短短地吁了口氣，非常非常短暫。小蘋花迅速將一個新彈夾塞進她的步槍，然后繼續(xù)前進……

　　……就在這時，她的左后腿爆炸了。

　　直到小蘋花的臉在她腳下的泥土拖出一道深溝，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尖叫。血色的天空在她頭頂沸騰。重重地喘著氣，她掙扎著調(diào)整了好一陣子呼吸，才很不情愿地往下瞥了一眼，好檢查損壞情況。

　　一顆敵方子彈鉆進了她強化機械腿的回路中，現(xiàn)在那里剩下的只有一團亂七八糟的電線，骨頭和肌肉的大雜燴。她被燒焦的血肉在閃爍的空氣中冒著青煙。

　　小蘋花聞到了今天早飯的氣味兒。顫抖著，她擦掉了胸口的新鮮嘔吐物，然后，像一個優(yōu)秀的士兵那樣，伸出顫抖的前肢去夠她的步槍。她聽到有誰在尖叫著她的名字，慌張失措的眼睛便向東望去。

　　飛板璐的身影模糊不清，她正穿過尸山血海沖向小蘋花，大聲重復著她的名字，護目鏡在她憂心忡忡的面容上震顫著。她一路瘋狂地朝她沖來，只停頓了那么一兩次，用她的利刃劈開來襲的子彈?！皠e擔心，小蘋花！”她沖了過來?！拔疫@就帶你去-”

　　藍色的炮彈從天而降。漂浮，閃爍，像花朵一樣綻放。

　　飛板璐的聲音被吸走了，然后是她的身體。兩柄利刃旋轉(zhuǎn)，扭曲，折疊——像蜻蜓的翅膀一樣飛向天空盡頭。飛板璐剩下的部分殘留在草地上，變成了一團濕乎乎的東西，扭曲的肌腱在頭顱的碎片周圍飄散。

　　疲憊地，小蘋花把頭轉(zhuǎn)向了另一個尖叫的來源，聽起來就像風鈴裂成了兩半。

　　她看到了被撕成兩半的甜貝兒……而且被撕得越來越遠。兩只木精狼構裝體正在爭搶她的頭和腹部，而且兩個掠食者都贏了。隨著夢魘貝塔的內(nèi)臟暴露得越來越多，她向小蘋花投去的目光中滿懷著絕望，滿懷著哀求……還有淚。

　　小蘋花面無表情，她猛拉步槍槍栓，瞄準了大屠殺的現(xiàn)場。瞄準鏡的黑色十字在甜貝兒蒼白的額頭上徘徊……然后很不情愿地換成了正在吞噬她的其中一個構裝體的法力核心。因為小蘋花已經(jīng)聽到了更多的構裝體奔襲而來的雷鳴聲，只有把它們?nèi)傻?，才能挽救更多士兵的生命?/p>

　　隨著最后一聲音樂般的尖叫，甜貝兒在魔法爆炸之下消失了。樹枝，金屬，還有她朋友的碎片如雨點般落在她身上，讓她不由得顫抖不已。更多的早餐白搭了。她顫抖著，繃緊身體，掙扎著要站起來。痛楚在她體內(nèi)蔓延，但剩余的強化機械依然有力地把這具即將化為死尸的身軀撐了起來。

　　她瘸著腿，搖晃著，又朝樹線的方向邁了一大步?，F(xiàn)在，她已經(jīng)距離非常近了，幾乎都能聞到敵軍的氣味了——古怪的，皮革般的氣味兒。過去，這曾經(jīng)意味著勝利就在眼前，可現(xiàn)在……

　　“鼠輩……”她豎起步槍，用剩下的那條好假腿撐起身體，繼續(xù)朝敵方隨意射擊。一槍又一槍，追逐著那不知在何方的無線電魔法，闖入地獄黑暗的呼吸之中?！绑a臟……卑鄙的……鼠輩……”還擊的彈雨來了。附魔射彈——帶著惡魔圣甲蟲的下顎，直射她的頸部靜脈。“夢魘之母，予我力量……我要……把你們通通踢回地獄去-”

　　一顆彈丸擊中了，直接鉆進了小蘋花的肝臟位置。第二顆咬上了她的左前肢。第三顆……炸進了她步槍的那一顆，帶走了她大半張臉。

　　小蘋花倒下了，滿嘴都是自己的精華。她翻了個身，不時痙攣著，感覺到那蟲子穿過了她的消化道，鉆進了她的肺部。仰面躺著凝望天空，高高的天空……透過灰燼，透過煙塵……太陽和月亮，像是蒼白的守靈者一樣，懸掛在這永無止境的哀歌之上。她的眼睛變得通紅，交錯，失去了焦點。太陽和月亮匯聚在一起，直到變成了一輪黯然失色的新月……

?

　　……然后疼痛消失了，小蘋花醒了。

　　新月靜靜地懸掛著，冰冷而清澈，就像古老城堡的椽子上掛著的一面旗幟。

　　小蘋花深深喘了口氣——沒有附魔的子彈穿透她的肺部。她抽搐著，坐起身來。身下，繃緊的帆布床發(fā)出了輕微的吱嘎聲。

　　她被小馬所包圍著，睡在床上的小馬們。懸掛著月亮徽章的巨大宮殿，廳堂里的每一寸空間都鋪滿了床。

　　喘息著，顫抖著，渾身上下大汗淋漓的夢魘二隊領隊環(huán)顧著四周，那些熟悉的面孔屬于她的戰(zhàn)友們，他們都在沉睡，面容上滿是痛苦和掙扎。在右邊，小蘋花辨認出了飛板璐沉睡的身影。天馬的臉一直都眉頭緊鎖，像猛犬一樣齜牙咧嘴。

　　一聲悅耳的嗚咽，小蘋花朝她的左邊望去，甜貝兒正蜷縮在帆布床單下，緊閉的雙眼擠出了滾燙的淚。

　　就在這時，小蘋花聽到了馬蹄聲。她的心跳此刻已經(jīng)緩和到了平靜的踱步。不經(jīng)意地抬頭一看，只見那幾位蒙面小馬其中一位徑直向她快步而來。

　　蒙著面紗的雄駒在她床前駐足，他的同伴們一直在密切關注其他正在“睡覺”的士兵們。他的斗篷領口下面掛著一個月亮護符，當他開口對醒過來的戰(zhàn)士說話時，一副獠牙閃爍著寒光。

　　“那么，又失敗了？”

　　小蘋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她保持著沉默。

　　“殿下正等待報告，隊長?！毙垴x簡短地補充道。

　　“整個沖鋒都被抹殺了?！毙√O花揉著腦袋喃喃道，強化的肢體重重地刮過她蓬亂而已經(jīng)有點灰白的鬃毛?！霸蹅儭湓趬趑|一隊和三隊后面了?！?/p>

　　“如此，其余隊員也會很快醒來。”雄駒的立瞳在兜帽下短暫地閃爍著。“夜母將會在清晨重現(xiàn)此夢，汝當好好準備。”

　　一瞬間，小蘋花咬牙切齒?！叭绻乱淮尉毩曋?，咱們能記住上一次是怎么敗的，那會很有幫助……”

　　雄駒低頭俯視著她，目光平靜如水。“若只是一次孤立作戰(zhàn)，夢魘們都無法獲勝，那汝又如何守住當初汝之承諾？”

　　小蘋花的身體一軟，頭低了下來。

　　“夜母不會隨意挑選她的戰(zhàn)士?！彼f道，獠牙又露出來了?！叭曛缐粢讶簧釛墸ㄓ猩頌閴趑|而生，心懷無上憤怒，有朝一日踏入真正戰(zhàn)場?！?/p>

　　安靜。

　　“汝之誓言可還真實，隊長？”

　　小蘋花坐直了身體，終于行了禮?！按_實如此，圣者?！?/p>

　　他緩緩點頭作為回應?！鞍残模仔g之刻將于清早重復。于夢魘之中證明汝之價值，否則汝之四肢便無法獲取?！彼柭柤纾匦录尤肓怂值軅兊男辛?，在大教堂周圍轉(zhuǎn)著圈子，監(jiān)督著每一位睡著的士兵。從一堵墻，到另一堵墻。

　　小蘋花嘆了口氣。她揉了幾下疼痛的頭皮，聽到金屬強化肢體的咔嚓聲不由得哆嗦了幾下。她把自己的前腿放在面前，近距離仔細觀察著那些金屬指頭。蒼白的月光照在她的義肢上，看起來在閃閃發(fā)光。她轉(zhuǎn)身望著掛在床鋪上面那扇高高的玻璃彩窗，從她的位置來看，夢魘之月烏黑的面容正倒掛在空中，被“天空”的灰暗所包圍。

　　遠處的一切都是蒼白的，靜止的，一場沒有盡頭的戰(zhàn)爭。

　　拒絕開始是沒有意義的。

　　小蘋花重重地吁了口氣，重新躺回了小床上。她感覺到飛板璐在睡夢中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搐——對面的甜貝兒在啜泣。她們曾經(jīng)是朋友——但就像所有優(yōu)良的兵器一樣，她們尚需認真磨礪。

　　于是她閉上了眼睛……

　　……并在黑暗中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