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沒辦法, 要么你跟蔣蕓借？”

王曉佳悻悻掛斷電話, 她怎么能跟蔣蕓借？她絕對不能跟蔣蕓借。

9：00 am，蔣蕓到了辦公室以后，才給王曉佳打電話, “吃早餐了嗎？昨天怎么睡那么早？”

“嗯，有些累了……”

蔣蕓拿過手邊的文件，笑著慢悠悠地逗她，“下午睡那么久，晚上還累, 真是懶豬變的。”

王曉佳聽到電話那頭她的輕笑, 還有溫柔寵溺的語氣，心里難受得很，“你要上班, 我不打擾你了?！?/p>

“晚上想去你那吃飯。”

“還是改天吧……”王彩南這幾天都躲在她這, 王曉佳不愿意讓蔣蕓過來。

蔣蕓手里的動作一僵, 王曉佳似乎一直在拒絕她，“怎么了？”

“我媽在這邊……”

“就當(dāng)普通朋友吃個飯，都不可以？”蔣蕓開始察覺到王曉佳在緊張什么，“天草, 我想見你?！?/p>

“蔣總……”

王曉佳的語氣很為難，蔣蕓當(dāng)然聽得出來，“那就改天吧?！?/p>

她們之間，果然還是不太合適，王曉佳掛掉電話后, 倚在墻角泣不成聲，王彩南看她這樣，還以為她是因為三十萬的事情，“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

王曉佳抬起頭，王彩南正倉皇收拾著東西，可笑得像只過街老鼠。

“你去哪？”王曉佳哽咽道。

王曉佳的經(jīng)濟能力王彩南也清楚，這三十萬一時半會怕是還不上來了，王彩南想過遲早會有這么一天，可癮上來了，又控制不住，心里再后悔也無濟于事。

“還不上錢……我不能再待在這兒……我得出去躲躲……”

“你……”

王彩南走了，只給她留下一團糟。

那頭，蔣蕓放下手機，心里卻始終放不下王曉佳，想著，蔣蕓又往外撥了一個電話，“二叔，上次我讓你幫忙查的人，你再幫我查查?！?/p>

蔣蕓上次肯借王彩南錢，自然不是在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下，她讓人查過那個地下賭場，查過王彩南。王曉佳一直對自己猶豫不決，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王彩南吧，蔣蕓也想過，該不該和王曉佳正面提起這個問題，但覺得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因為王曉佳還不愿主動跟她說，她若是單方面戳破，一定會傷及王曉佳的自尊心，怕那時候王曉佳更會躲著她。

王曉佳最脆弱的是自尊，最堅強的也是自尊。

可蔣蕓覺得王曉佳還有其他心結(jié)，如果僅僅是因為她母親好賭，也不至此。

持續(xù)一整天的雷雨，讓氣溫驟降。

王彩南只說去外地避避風(fēng)頭，王曉佳并不擔(dān)心她，像她母親那樣的無賴，總有手段保全自己，最后卻把爛攤子甩給別人收拾。這些年，王曉佳也受夠了……

晚間，大雨傾盆，王曉佳回家時，樓下流浪貓的毛發(fā)被雨水打濕，貼在身體上，可憐兮兮地蜷在角落，王曉佳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在樓梯口，王曉佳接到了蔣蕓的電話。

“王曉佳，我現(xiàn)在就要和你見面?！笔Y蕓一開口，語氣很強勢，不容反駁，“有些話，我今晚就要跟你說清楚?！?/p>

“什么？”王曉佳隱隱覺得，蔣蕓像是知道了什么。

“你在家等著，我半小時后到?！蓖醪誓嫌智妨巳f，蔣蕓知道，這三十萬對王曉佳來說意味著什么，她這會兒又要瞞著自己去籌錢么？籌不到她又該怎么辦？

這時候，蔣蕓甚至有些“厭惡”王曉佳的自尊心，因為所謂的自尊把一切都埋在心底，不讓人了解，不讓人安慰，也不讓人保護，盡管她們現(xiàn)在是戀人。

不能由著王曉佳，因為王小姐壓根就不懂得怎么去保護好自己。蔣蕓早該明白這點，對待王曉佳，就是要蠻不講理地把她“綁在”自己身邊，慢慢把她那顆倔強要強的心，捂暖了，捂軟了才好。

王曉佳正準(zhǔn)備上樓，漆黑的樓道里突然響起幾個男人的聲音。

“這地方，藏得夠深啊~”

“美女，跟你打聽個人?！?/p>

“王彩南你認(rèn)識不？”

那幾個人抽著煙，煙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滅，他們手上都拿著棍子，王曉佳一聽到“王彩南”，就知道是要債的，“不認(rèn)識?！?/p>

一個漢子將煙頭甩在地上狠狠踩了踩，“當(dāng)女兒的連媽都不認(rèn)了？”

王曉佳被他們團團圍住。

“你們要錢找她去，找我做什么？”王曉佳面上看著淡定，但心里害怕得很，以前這群人從沒找上門來過，她知道這群人不是好惹的，嘴上拖著他們，想抽空報警，可壓根沒機會，自己手機屏幕一亮，就被他們搶了去。

這群人就是以討債為生的。

“他媽的你媽跑路了，我們不找你找誰？”

這情形，王曉佳只得“服軟”，“哥，我現(xiàn)在身上沒錢，明天，最遲后天，我一定還給你們?！?/p>

“小丫頭片子，你當(dāng)哥幾個吃素的，今天我們不要錢，要人！”

王彩南已經(jīng)拖了他們一個多月，他們沒耐心繼續(xù)“通融”下去，帶不回錢，好歹也帶個人回去向上頭交差?！跋箮装褟U話什么，直接帶走！”

“再給我半……唔……”王曉佳還沒有繼續(xù)周旋的機會，就被死死捂住了嘴，一行人用蠻力將她拖上了面包車。

“小妞勁還不小……”

王曉佳掙扎了一陣，就被迷暈了過去，這下完了……

幾人吧嗒吧嗒抽著煙，車?yán)锏奈兜离y聞得很。

“長這么漂亮，賣窯子里可不止三十萬?！?/p>

“要是頭兒看中了，沒準(zhǔn)還能當(dāng)我們大嫂……”

“哈哈哈哈……”

“……”

幾個人笑得惡心至極，王曉佳渾身麻痹，使不出勁也說不上話，到了這一步，她心里能想到的，只有蔣蕓。

因為雨大，路上堵車，蔣蕓差不多一個小時后，才到達王曉佳的住處，顯然，她只能撲個空。

王曉佳不在家，房間的燈是滅的，電話是關(guān)機的，蔣蕓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

而就在半小時后，蔣蕓接到了王彩南的電話，她哭啼著，“蔣小姐，你可一定要救天草啊……”

“你說清楚點？??！”

威脅恐嚇是高利貸的常用手段，說到底最大的目的是為了錢，他們帶走了王曉佳，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恐嚇王彩南。

王彩南接到威脅電話，那時她正準(zhǔn)備上去外地的火車。

“明天12點前再不還錢，就把你女兒賣窯子里抵債！”

王彩南聽到這個電話時，當(dāng)場就跪在了地上，手機里還收到他們發(fā)來的恐嚇照片和視頻，王曉佳還是處于昏迷狀態(tài)，王彩南已經(jīng)是語無倫次，“我還……我還……你們別動她……明天十二點之前，我一定還上……你們千萬別動她，別動她……錢我一定還……”

那種事情，有過一次，一輩子都毀了。王彩南想，也許自己死了，才是對她們兩個人的解脫，她一心不想王曉佳過得像她那樣，卻一步步地在把王曉佳往那條路上逼；就正如她當(dāng)初討厭自己那副骯臟的模樣，卻依然在那條骯臟的路上走著。

此時腦子里是一團糟，離明天十二點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她一個多月都湊不到的錢，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間湊到？可那幫龜孫子心腸毒著，說到就會做到……

王彩南只能想到蔣蕓，一口氣能拿出30萬的人，就只能想到蔣小姐。那天王曉佳說她跟蔣蕓是那種關(guān)系，王彩南始終不信，女兒是她生的，又是她看著長大的，王曉佳是什么樣的人，沒人比她王彩南更清楚，縱然是豁了命出去，王曉佳也不會干那種“勾當(dāng)”。

她聯(lián)系了蔣蕓，一分鐘都不能再耽擱。

蔣蕓看著王彩南發(fā)來的照片和視頻，王曉佳正躺在臟亂的房間里，昏迷著狼狽不堪，她心如刀割，轉(zhuǎn)眼間無聲淚流滿面。

她直接報了警，再讓二叔出幾個人跟自己去賭場要人，蔣二叔黑白兩道都有接觸，開賭場放貸的，也要給他幾分面子，王彩南的事情，蔣蕓也是托他給打聽的。

密閉的房間里，又悶又熱，空氣里飄蕩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從蔣蕓接到王彩南的電話，再到蔣蕓找到王曉佳，只用了一個小時不到，可當(dāng)蔣蕓看到王曉佳昏迷在積滿灰塵的鐵床上，渾身狼藉時，還是責(zé)備自己來得太晚。

“天草……”蔣蕓俯下身，近距離看著她的臉時，眼淚落了下來，蔣蕓輕輕給她擦著臉上的灰塵，喚著她，“天草，我來接你了……”

王曉佳感覺到溫?zé)岬囊后w落在自己的臉頰上，暈沉沉地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蔣蕓，王曉佳鼻酸，眼前立刻是一片朦朧，委屈又害怕地哭出聲來，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她。

“沒事了，沒事了……”蔣蕓將她扶起，死死摟在懷里抱著，現(xiàn)在心里越發(fā)確定，以后她王曉佳再犟也沒用，非得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行。

王曉佳只是哭，抱著蔣蕓一直哭，這已經(jīng)是萬幸了，至少睜開眼看到的，是自己最想見到的人。

“我們回家?！笔Y蕓低頭給她擦著擦不干的眼淚。

王曉佳哽咽著，不想松開抱她的手，“嗯……”

“這幫孫子沒欺負(fù)你吧！”王彩南沖向前去。

蔣蕓眼眶還是紅的，瞪著王彩南，“她是你女兒，不是你賺錢的工具！你不懂珍惜她，自然有人會珍惜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