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羨/雙潔/HE/ABO】穗玉鉤27【帝湛VS后羨/滿庭芳,骨生香,欲難填,美人榻,君不朝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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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衛(wèi)走了趟金氏,雖則帶走的,只是一個管家,但御史參奏樁樁僭越,無一錯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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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官的見風(fēng)使舵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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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這勢頭,朝堂上這兩日散朝,那些往日在金光善父子身邊湊的人頭,明顯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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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尚書在外仍舊泰然做派,可回了家也是日日聚集門客,籌措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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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大家討論下來,還是先上書己過,求皇帝寬恕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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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思忖,到底宮中貴妃封誥仍在,協(xié)理六宮權(quán)柄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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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帝這兩日朝上不支聲,當(dāng)是也在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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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后宮一體,皇座更離不開氏族擁護(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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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最要緊,還是贏回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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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三日上早朝,金尚書跪拜金階,淚啼己過。而那一干跟金氏脫不開的朝臣,對皇帝興兵之舉再沒了異議,反而紛紛出謀劃策,擲箭投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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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初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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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金殿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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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威將軍明營掌虎符,領(lǐng)帥印,統(tǒng)軍入晉,抗擊韃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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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留王蘇軟軟監(jiān)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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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隸都督任不全改任三晉都督。梅山知府魏長眠為大同府知府兼守備,文武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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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任不全和魏長眠賜金箔黃紙,有直書皇庭之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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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輔政官制,另日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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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皇帝給赴晉打仗,定好基本班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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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罷此事,才又提起連著幾日,都不曾說的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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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僭越大不敬罪名已成,刑部審理金氏管家翟大,又獲他罪,尚需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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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金光善暫待家門,等案件審清再議罪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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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都御史金子勛查案不明,深負(fù)朕恩,免去其職,歸家作文,不得再入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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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宮貴妃擅用權(quán)柄,六宮不睦,宮務(wù)混亂,酌削去貴妃封誥,降格為妃,留待后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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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這日朝會散去,金氏父子落單而出。相反的,倒是任不全和剛剛出了刑部就上了金殿的魏長眠,這兩位即將赴晉的成了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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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也算給了眾人一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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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族,將得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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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所謂上陣父子兵,皇帝沒兄弟,就一個先太子還在圈地養(yǎng)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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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身邊可用可信的,最終還是妻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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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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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辰日,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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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東郊,上柱國公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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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的正好的黃金秋桂下,玉帶錦袍的青年對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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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國公得了管家通稟,一身家穿練功服匆匆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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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臣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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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側(cè)目看人,殷勤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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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公爺久居府宅,這院子花草是栽的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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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天威踏此,不知何事?老臣年歲大了,耳聾眼花,也就只能在府里種花養(yǎng)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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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在金淮武裝打扮上略過,皇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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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公身骨英朗,想當(dāng)年皇家獵場,您一箭十雁,朕也是親眼見證。那時候的將軍英姿,至今難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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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自大郎從南平一役歸來后,就讓賦閑在家,不肯出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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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皇帝提起兒子,金淮答:
‘ 臣老了,夫人走了,就這一個兒子,總也希望哪天走的急,有人送終。是臣私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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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國公想的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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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金氏枝繁葉茂,就像這滿園秋色??芍θ~再多,朕瞧著您照料最好的,還是金桂。就如家中大郎,侄兒外甥再多,都沒親兒體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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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皇帝似看了個什么稀奇,指著金桂旁長了一人高的秋海棠。
‘ 不過,朕瞧著,這海棠長的可有點(diǎn)歪。都是你家院子樹,他又捱的金桂緊,可要小心,別叫他爛了根子壞泥土,反而耽誤金桂生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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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壞木自家除,免得…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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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淮說著自己耳聾眼花,聽了皇帝話,卻是耳朵尖兒一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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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臣明白,多謝陛下指點(diǎ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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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朕啊今日來找你,確實(shí)有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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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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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想借你大郎一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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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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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英為帥,朕還缺個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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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我家懷城如何能當(dāng)此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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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難道國公爺信不過朕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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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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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懷城在南平一役,以少勝多,死守城池,于萬難中活將士命,保家國土,破敵軍圍。他的才略,不該一世困在這四方宅院中。國公,你的兒子,我的臣子,是給你留,還是與我用,朕讓你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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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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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臣一家,愿為陛下,甘灑熱血,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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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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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慶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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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在高座,笑著叫人給明氏姐妹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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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婆母過世早,泉下有知,他的書冊被殿下欽點(diǎn)成傳,必是歡喜。臣婦代為告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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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婦人,乃金懷城夫人,也是掌三軍帥印的明營二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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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她下首坐著的,則是明家待字閨中最小女兒,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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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作寒暄,魏嬰叫冷菁將盛著糖果子的食盤端去三姑娘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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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此,明笑話匣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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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小妹是個文靜的,越是人多話越少,小門戶出來,殿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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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看三姑娘極好。你們武將世家,養(yǎng)出這樣水嫩安靜的孩子,可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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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笑聽了,不由捂嘴樂。
‘ 殿下說的是,若一家子都像我,還不跟養(yǎng)鴨子的池塘似的,呵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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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人看著明麗爽快,說話也的確符合將門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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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嗓門有些大的金氏少夫人,的確給人好親近之感。只是她家妹妹,或許因?yàn)樵捝伲簨胍粫r竟有些瞧不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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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塊糖果,明家安靜小妹忽然開口:
‘ 其實(shí),奴婢與殿下,還有陛下,算是同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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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上過太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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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奴婢與殿下同級,只是不同班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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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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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心還曾…喂過一次殿下的貓,可能,您都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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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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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后,太醫(yī)院司正來給魏嬰循例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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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了,魏嬰對冷菁道:
‘ 小林太醫(yī)還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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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打聽過,老侯爺病的重,是要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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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你和嬤嬤記住,司正每次看診,說的,做的,用過,碰過,皆要記清看明,該擦的擦,能洗的洗,再不然就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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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本宮猜忌他,而是這深宮里…人心隔肚皮,凡事不能盡信,不可不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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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奴婢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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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冷菁就順手將司正做過的圓墊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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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嬤嬤進(jìn)來,端了一小碗鴿子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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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這是老奴新鹵的,您嘗嘗味兒,晚上,陛下來了,看能上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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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嬤嬤的手藝,陛下素來喜歡,有什么能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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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說著,還是用小叉戳了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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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奴瞧著今日明氏姐妹走了,殿下直揉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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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斗膽勸您莫往心里去。他明家這是要起勢了,陛下動那心思…也并非喜歡,終究還是為了前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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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嬤嬤的鴿子蛋鹵的好吃,晚上給陛下多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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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知道了,老奴這就去安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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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容嬤嬤出了門,魏嬰將手里叉子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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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走到蘭草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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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邊烽亂驚,十萬且橫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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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營如今手握十萬大軍,皇帝用人,也得防人,就如自己對太醫(yī)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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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那日,自己說過…明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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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便心中有底,何必此時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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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太陽,有人等日暖,有人嫌天長,一個日頭,個人所求不同,才分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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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只要你呀,放平了心,對日無求,也就自在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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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活著,哪能無欲無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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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點(diǎn)在蘭草上,沾了滴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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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啊魏嬰,你求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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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日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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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原本是的啊,可如何,竟好似…有些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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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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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前韓內(nèi)官來傳話,說皇帝過不來。養(yǎng)心殿里軍政要議晚,陛下今夜不入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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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魏嬰晚飯后很早就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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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墻根野貓遛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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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殿中明燭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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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聲微微貓叫,帳幔給人從里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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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下值夜的冷菁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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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怎么醒了,是渴水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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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事,做了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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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服侍您喝口水再安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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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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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菁去取溫水,魏嬰則坐在床邊,眼神發(fā)呆,額角帶著汗?jié)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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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做那樣的夢,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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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上臉,淚痕沒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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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移到胸口,只覺里面堵人的感覺仍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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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的心疼,夢醒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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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應(yīng)該還在養(yǎng)心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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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菁不解主子為何這樣問,下午韓內(nèi)官宣旨明確,皇帝這會除了養(yǎng)心殿還能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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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菁,給我更衣,咱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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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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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現(xiàn)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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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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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承天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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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回陛下,容嬤嬤遣人送來消息,說殿下夜里做了噩夢,心緒難平,便起駕去了承天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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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睡不好,怎會這樣。太醫(yī)院不是日日往翊坤宮看診,還能叫皇后夜里睡不著,一群庸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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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合了折子,藍(lán)湛下地。
‘ 你,跟朕去承天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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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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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觀為內(nèi)宮供奉,地界處在宮城西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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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和宮苑中一樣的紅墻圍攏,正門不大,也就比尋常百姓家宅門寬個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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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nèi)八卦壁,壁后綠植甬道,道上樹著上善若水的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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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樓后一塊空地上人為挖出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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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池早先沒有,還是沈時珍任觀主后才動的土,說是風(fēng)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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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他還在水池養(yǎng)了許多鸕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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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的是羽動風(fēng)聲起,是個順風(fēng)順?biāo)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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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出了翊坤宮,轎子上讓涼風(fēng)吹過,腦子才清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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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自己半夜往男人屋里著急忙慌鉆,總歸不好。何況,又沒詔諭,明日后宮人們聽去,竟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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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叫人轉(zhuǎn)了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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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跟著轎子動,正看見那根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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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編繩的小胖子道士,便也記起,宮中還有這么個批八字算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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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月亮遠(yuǎn),反而顯得星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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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儀仗擺在承天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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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沒有進(jìn)正殿,而是立在水池邊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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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也不是來拜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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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道長還有這般機(jī)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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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沈時珍說的和皇帝遇見經(jīng)歷,魏嬰笑著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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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瞎子眼睛向著前頭,腦脖側(cè)歪,看人還不如街邊算卦的瞎子正。
‘ 老道感著殿下氣場,應(yīng)是虛浮不平??煞衲檬謥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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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勞煩道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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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氣里抓了三五把,惹得一旁冷菁捂嘴。最后還是魏嬰自己將手塞進(jìn)沈瞎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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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頭,按手心,摸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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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放了手,沈瞎子粘著假胡子,道:
‘ 殿下放心,你夢中所見皆為相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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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菁在側(cè)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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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像被震懾,半晌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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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沈?qū)殞毝酥斜P來給送茶,到了近前,忙捅咕他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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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師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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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胡子挺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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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跟您說捻須勁兒小點(diǎn),掉一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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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哎呦,都沒感覺的,要不說這綿羊須做的胡子好呢,看給師傅舒服的,掉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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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qū)殞氝厧屠系乐卣澈?,邊向著皇后告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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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長沒有胡子么,干嘛非要粘假的?’
冷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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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guī)煾挡皇菦]有,是長不長,長了就劈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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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劈叉,就是有些毛糙而已,吃素啊,少油水,影響毛發(fā)美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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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朕可是供著觀主一日一只燒雞,怎能說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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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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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忽然到來,引的眾人跪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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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只有魏嬰,藍(lán)湛過來拉住人,像沒瞧見地上的一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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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涼,不好好睡著,往老道士這里跑干嘛,拜神?。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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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魏嬰呆了呆,可聽見拜神兩字,卻忍不住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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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說哪有人半夜拜神,除非那神仙不是個正經(jīng)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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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睡不著,隨便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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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舒服了!’
藍(lán)湛貼近他,兩人臉對臉。
‘ 還是,朕不在,阿羨…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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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臉紅。
‘ 陛下,道長…都還跪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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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平身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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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老道士愛養(yǎng)鳥,他后頭院子花樣多,朕帶你去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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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拉著魏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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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開個廊子,就見一處敞院,半邊都是鳥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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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人睡覺,鳥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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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籠中鳥都立在各自橫桿上練睜眼禪。偶爾幾只才撲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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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鳥是挺多,但都睡了,別吵它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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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我的阿羨心善。你看,鳥都要睡,你怎么還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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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菁和韓內(nèi)官遠(yuǎn)遠(yuǎn)瞧著,皇帝的手正往皇后袖子深處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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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陛下說的是,我是該回去了。陛下…回養(yǎng)心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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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盯著魏嬰,眼底笑意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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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從魏嬰眼中看到對自己的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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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你這樣看著,朕可哪兒還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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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的臉緩慢貼近,兩人呼吸糾纏住,可唇間還是空著細(xì)微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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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阿羨,跟朕說說,為什么…睡不著,可是…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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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藍(lán)湛的氣息熏著,魏嬰理智散了。著魔似的,答了句: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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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喉結(jié)大躁。
‘ 想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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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就像給豹子嚇得失了魂的貓,一動不動。
‘ 夢里,陛下…放我出宮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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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片鳥羽在半空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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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看著魏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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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問他,夢里出宮,是喜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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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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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dān)心答案不是自己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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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將人圈緊,唇間距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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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了許久,那頭冷菁都有些擔(dān)心,自己主子要給皇帝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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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猶豫該不該救人時,那邊兩個終于能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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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你不能走,我在這里,你哪兒也不許去。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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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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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宮去,朕…要確定,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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