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吃飯的地方在徐家匯一家主題餐廳，格調(diào)清雅，環(huán)境安靜。二人來的時間較早，很快選好坐位，服務(wù)員遞上菜單。景然讓顧希研點(diǎn)菜，她詢問了景然的忌口和服務(wù)員的推薦，很快確定了菜單。

? ? ? ?菜上來后，顧希研安靜地吃著，不發(fā)一言一語。

? ? ? “你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嗎？”景然看著低頭安靜吃飯的顧希研，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心疼?！耙粋€人吃飯，一個人應(yīng)對所有事情。”

? ? ? ?“一個人沒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能受得了這份寂寞，一個人也沒有那么可怕。”

? ? ? ?景然不再說話，看了看左手腕上的表，開始吃自己盤中的食物。

? ? ? ?在第三道菜送上來時，景然伸手示意。顧希研以為他叫服務(wù)員，并沒有太在意。卻在下一刻，身邊坐下一位美麗女子。顧希研不可置信地看著坐在身旁的女人，激動地捂住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女人笑著擁抱她，在她耳邊說：“真好，又見到你了。”

? ? ? ?淚，涌出。顧希研一邊笑，一邊抹去眼淚。

? ? ? ?這樣的笑，才是顧希研的。景然覺得自己這次自作主張并沒有錯。她終究還是想見見景娜的，還是在乎景娜的，即便她嘴硬一直否認(rèn)、拒絕。因為她這六年過的并不好，這樣的她會讓景娜擔(dān)心，她從不希望景娜為自己擔(dān)心。

? ? ? ?顧希研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擁抱景娜。這個她心心念念未曾忘記過的女人，如今見到她與六年前并無差別，想來應(yīng)該是被照顧地很好。她握住景娜的手，笑的真誠。她說：“我也很高興可以再見到你?！彼?jīng)幻想過無數(shù)次再次遇見她的場景，每一次都是她先認(rèn)出她，她在一旁看著她活的很好。在每一次的幻想中，她都沒有上前與她相認(rèn)，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 ? ? ? “你瘦了，比以前更好看了。如果不是景然告訴我，我一定認(rèn)不出你?！本澳刃奶鄣?fù)崦哪槨?/p>

? ? ? ?顧希研只是笑。她當(dāng)然知道自己的變化，也了解這種變化會讓人一眼就知道她這六年過的艱辛。她說：“我是故意減肥的。生活和工作都還好，一切也都還順心。”

? ? ? ?“那你為什么不來找我？你知道我家的地址，就算我不在國內(nèi)，你也可以聯(lián)系到我的。”

? ? ? ?“我真的很好，要工作，要賺錢，要照顧自己，所以沒想到去找你。我以為你會一直定居日本，即使回來上海，也一定很忙。”顧希研清楚，景娜想知道她這六年的生活。可她不想說。她經(jīng)歷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走過來了。

? ? ? ?景娜不再試探追問，將話題引向別處。還有什么比她此刻重新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重要？她再次見到顧希研，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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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這頓晚飯吃到將近十點(diǎn)才散。景娜的丈夫，阿和來接她回家。景娜再次依依不舍地?fù)肀ь櫹Ｑ?。她說：“沒事就來找我，有事更要來找我。就算我回日本，你也可以和我聯(lián)系?！彪S后，她看了顧希研身旁的景然，再次開口：“如果這家伙欺負(fù)你了，不要客氣，該打打，該罵罵。你不行，就告訴我來收拾他！他的脾氣你也知道一點(diǎn)，以后還請你多多照顧他了?！?/p>

? ? ?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奇怪？他這么大的人，不需要我照顧的。”顧希研拍拍景娜的手臂，示意她不用擔(dān)心自己，早點(diǎn)回去休息。

? ? ? ?景娜再嘮叨了些話后，便和阿和一起離開了。

? ? ? ?直到再也看不到景娜的背影時，顧希研才緩緩地開后，說：“謝謝?！?/p>

? ? ? ?“你就是個口是心非的丫頭?！?/p>

? ? ? ?顧希研終于對景然露出自見到他以后最真誠的笑容。她說：“我們誰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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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第二天，顧希研再次被母親的電話吵醒。她迷迷糊糊拿起電話來到客廳，看見景然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這個男人已經(jīng)成為自己的室友，皺著眉頭想著他怎么會在這兒，卻被母親的嘮叨打斷思緒。母親的問題永遠(yuǎn)是那么幾個，翻來覆去地問，像某種令人煩躁頭疼的咒語，讓人無法心平氣和地應(yīng)對。終于，顧希研受不了了，將手機(jī)放在一旁去刷牙洗臉。母親在確定女兒不在手機(jī)旁，這才死心地掛了電話。

? ? ? ? 景然從微波爐內(nèi)端出給顧希研準(zhǔn)備的早餐，放在餐桌上。顧希研洗漱完畢后，坐在桌前

直接拿過來吃。

? ? ? ? “回去吧！”在顧希研將早餐吃一半時，景然開口說道。他聽到顧希研母親的嘮叨，知道她許久未回家。顧希研沒有理他，繼續(xù)自顧自地吃著早餐?！拔铱梢詠碣I飛機(jī)票，正好今年我和姐姐也要回N城過年?！?/p>

? ? ? ?顧希研將早餐吃完，起身回房。

? ? ? ?景然固執(zhí)地跟著她，站在她房間門口，繼續(xù)說道：“你難道不想回去看看？不想知道父母和朋友的近況？”

? ? ? ?“不想知道?！鳖櫹Ｑ型嶂^，不以為然地看著景然。

? ? ? ? 正常的勸導(dǎo)方法對她根本行不通。景然有些懊惱自己的反應(yīng)遲鈍。

? ? ? ?“不要拿景娜來說服我?！鳖櫹Ｑ胁煊X到景然的心思，開口警告。她起身準(zhǔn)備關(guān)門，不想看見景然那張討人厭的嘴臉。

? ? ? ?“既然你不想回去，那我請他們來如何？”景然晃著手中被顧希研遺忘在桌上的手機(jī)。

? ? ? ? ?顧希研立刻明白過來，伸手去搶手機(jī)，卻被景然搶先一步躲過。她不想回家的原因，正是不想面對自己的父母，尤其是她的母親。她能夠每月定時匯錢，能夠定期向母親匯報近況，但就是不想回去面對他們。知女莫若母，身為母親當(dāng)然能夠一眼看出自己過的不好，她不想讓母親擔(dān)心。而最重要的原因，是母親會不遺余力地勸她回到家鄉(xiāng)。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被稱為故鄉(xiāng)的地方。在那里，有那么多熟悉的人，也有那么多令她不想憶起的往事。

? ? ? ?“如何？”景然挑起左邊眉毛，等待顧希研答應(yīng)。

? ? ? ?“你別讓我搶回手機(jī)！”顧希研再次尋找機(jī)會，企圖奪回手機(jī)。奈何自己和景然身高的差距，終究無法如愿。

? ? ? ? 景然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顧希研鎖在門外。

? ? ? ? ?顧希研當(dāng)然知道他在房間里面干什么。他復(fù)制了自己父母的電話，即使她將手機(jī)奪回來也沒有意義。她敲著門，開始服軟：“景然，你這是在侵犯我的隱私權(quán)，你沒有我的開機(jī)圖案。景然，我和你一起回去還不行嗎？景然……”

? ? ? ? 門被打開，景然將手機(jī)還給顧希研。他說：“你的手機(jī)開機(jī)圖案，我之前就已經(jīng)記下了。你以為被你放了一次鴿子的我，還會再那么輕易相信你？”

? ? ? ?顧希研認(rèn)命地接過手機(jī)。

? ? ? ?“顧希研，我想和你一起回去，這才是我的初衷?！本叭豢吭陂T檻上，緩緩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你是那么狡猾的丫頭，我不用點(diǎn)手段，你不會乖乖就范?！?/p>

? ? ? ?“而且，你也想知道我為什么不愿回去吧？”顧希研直直地看著景然，道出他的真實想法。? ? ? ? ?在景家，家族的年會是大事，也是件無聊的事。即使顧希研相信起初他確實只是想和自己回N城，也不會相信在見過自己這般抗拒后他會不想知道原因。她知道，他是一個有好奇心的人。

? ? ? ? 景然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他說：“當(dāng)然，你肯定不會告訴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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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景然訂了兩張頭等艙的飛機(jī)票。在候機(jī)室內(nèi)，顧希研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靜靜地看著窗外陰沉的天氣。飛機(jī)晚點(diǎn)，她泰然自若，沒有一點(diǎn)抱怨和焦躁。景然靜靜地看著她的背景，想著也許她是希望航班取消。

? ? ? ? 這個女人，已經(jīng)和六年前完全不一樣了。六年前的她，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稚氣未脫，眼睛亮如清泉。即便那時只見過一面，他也確定她是一個愛笑的女孩。而今，她的眼睛更亮了，卻也更安靜了，總是努力以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態(tài)去面對所有事情。笑，也僅僅是出于禮貌。可是，在那次與景娜再次相見的晚上，他看見她的眼神一如六年前。這更肯定了竟然認(rèn)為顧希研的核心并沒有發(fā)生本質(zhì)的改變的想法，她仍是六年前的她，只是更狡猾，更會偽裝了。

? ? ? ? 顧希研感受到他的目光，側(cè)頭看回去。景然并沒有因此收回自己的眼神。顧希研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看著窗外的天空。

? ? ? ?當(dāng)廣播響起飛機(jī)可以起飛的消息，空姐開始組織大家登機(jī)。景然先一步拿過顧希研的行禮。即使只是一個小小的行李袋，卻仍然輕的讓他不由暗自吃驚。顧希研沒有拒絕，徑直在空姐的指引下登機(jī)。景然咽下唇邊的苦笑，緊隨其后。

? ? ? ? 飛機(jī)起飛，人因為失重會出現(xiàn)輕微的眩暈和下墜的幻覺。顧希研在此時陷入了淺眠。當(dāng)飛機(jī)進(jìn)入平流層后，景然向空姐要來毛毯，準(zhǔn)備給顧希研蓋上，卻在觸碰她的下一秒驚醒了她。顧希研還沒有完全清醒，眼神朦朧。景然不自主的伸手，想觸摸她的臉龐，卻在最后一秒被回過神的她躲開了。

? ? ? ?“想到什么了？”景然訕訕地收回手。

? ? ? ?“不好的事情?！?/p>

? ? ? ?“有我嗎？”

? ? ? ?“沒有。”

? ? ? ?景然再次伸出手，卻在半空中停住，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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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顧希研剛下飛機(jī)就拿著自己的行禮直接走了，完全不顧一同回來的景然?；氐郊遥统鲨€匙開門的瞬間，顧希研猶豫了。她可以不用回家的，去附近找家酒店，或者買票回上海。她的母親已經(jīng)相信她今年不會回來過年。如果只是應(yīng)付景然，她有的是辦法，但她還是扭動鑰匙開門，看著父母驚訝開心地迎上來。

? ? ? ?母親立刻拿過她的行禮遞給父親，拿出拖鞋給她換上。她說：“回來怎么也沒有說一句？晚上想吃什么？我現(xiàn)在去買菜給你做。什么時候回去？可以呆多長時間？”母親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臂，心疼地說：“怎么瘦成這樣。上海的口味你一定吃不慣，要不要帶些菜回去？過段時間我給你寄些辣椒醬，你最愛吃這個了?！?/p>

? ? ? ? “你也讓女兒先進(jìn)來再說！她坐了那么久的火車，一定很累了?！备赣H打斷母親的絮絮叨叨，提醒道。目前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將她迎進(jìn)屋。然后又想起她的房間還未打掃，于是立刻去打掃她的房間。

? ? ? ? 也許真的是自己住的地方太冷清了。顧希研看著開始忙活的父母，覺得這才是一個家應(yīng)該有的煙火氣息?？蛇@樣的溫暖讓她不自在，讓她不知道該怎樣應(yīng)對，只能傻傻地?fù)Q上拖鞋進(jìn)屋。

? ? ? ? 她來到自己的房間，看見母親正在整理床鋪。她是夏天離開家去上海的，房間的擺設(shè)依舊維持那時的模樣。書柜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母親將她趕出房間，讓她先去外面坐坐，吃晚飯的時候在回家。

? ? ? ? 顧希研聽話地離開家，來到三年前常去的咖啡館?？Х瑞^內(nèi)的服務(wù)員都已經(jīng)換成生面孔，室內(nèi)的裝修也有些許改變。顧希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靠窗小間，確定那兒沒有人后才去到前臺點(diǎn)餐。

? ? ? ? 也許是因為臨近過年，店里并沒有多少人。顧希研喝著剛送上來的拿鐵，想起母親在見到她回來后惶恐驚喜的神情。三年來，她固執(zhí)地不肯回家，對于父母而言，終究是有虧欠的。當(dāng)初那般下定決心離開N城，那般決絕地打定主意不再回來，不就預(yù)料到了會有這樣的局面嗎？

? ? ? ?手機(jī)忽然想起。在看起來電顯示后，顧希研按掉手機(jī)的來電聲音，直至對方手機(jī)掛機(jī)。如此反復(fù)三次，手機(jī)才終于沒有再想起。之后，手機(jī)再次響起，她看見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景娜”后，這才按下接聽鍵。

? ? ? ?“如果你敢掛電話，我會讓我姐直接打過去……”景然的威脅剛說出口，電話就傳來忙音。

? ? ? ?景娜笑著看著自己弟弟吃閉門羹的模樣。家族聚會從大年三十晚上正式開始，在此之前他們有大把的時間消遣。她說：“你打賭輸了，這頓下午茶你請?！?/p>

? ? ? ?“顧希研的家住哪里？”景然將手機(jī)還給景娜。

? ? ? ?“你準(zhǔn)備怎么答謝我呢？”景娜笑著“要”條件。

? ? ? ?“你想要什么答謝？”

? ? ? ?景娜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不要追顧希研了。”

? ? ? ?即使他從未向姐姐說過自己對顧希研的心意，也料到她會猜到七八分。他知道姐姐提出這個要求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的情史太過豐富，她害怕顧希研因自己受到傷害。他不想去解釋。即便眼前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姐姐，是顧希研六年前全心全意愛著的人，他也不認(rèn)為自己有向她解釋的必要。

? ? ? ?見他沒有答話，景娜知道他是拒絕的。她說：“那孩子哪兒都好，就是太死心眼。”

? ? ? “我先走了?！本叭黄鹕?，不給景娜繼續(xù)說下去的機(jī)會。這是他的感情，是他喜歡在意的人，不需要任何人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