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by君別云辭兮?

時(shí)間線拉回小哥十幾歲的時(shí)候 還在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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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來(lái)自遠(yuǎn)方的客人，在你的生命中會(huì)成為僅次于你母親的人?！?/sp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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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煌煌，我伸手遮住刺目的光芒，瞇起眼睛抬頭看向面前的建筑，牌匾是用藏文寫著的——吉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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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回來(lái)了。我轉(zhuǎn)頭看向身后一望無(wú)盡的泛著燦燦色澤的雪山峰，仔細(xì)看去，還能看到山間飄揚(yáng)的五色經(jīng)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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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木門發(fā)出厚重歷史的沉悶聲，來(lái)人從里面緩緩打開門——是一個(gè)年輕的喇嘛。他看見我，微笑著開口：“客人，您來(lái)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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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我會(huì)來(lái)？現(xiàn)在是多少年，是什么時(shí)候，我是怎么來(lái)的？我自己都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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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請(qǐng)吧。你等的人正在本寺。”說(shuō)著，他做出一副請(qǐng)的姿勢(s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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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的人，是悶油瓶么？可他已經(jīng)在家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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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拜見住持么？”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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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wú)緣對(duì)面不相逢。師傅說(shuō)，您只需要去見您的有緣人即可?！?/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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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張起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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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嘛卻只是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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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踩在雪上，每個(gè)腳印都發(fā)出松軟雪聲，只是聽著這樣的聲音，心便會(huì)十分平靜。走過(guò)熟悉的路，彎彎繞繞，繞到那個(gè)記憶里的小院子——里面也鋪滿了雪，反射著耀眼的光，與四周沉靜的木屋色調(diào)形成強(qiáng)烈的對(duì)比。在走廊前，坐著一個(gè)穿藏袍的少年，他正在一下一下的鑿著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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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gè)初現(xiàn)雛形的石雕，是我看見的那坐——捂著臉哭泣的悶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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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那個(gè)石雕，我就忍不住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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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嘛讓我等在一旁，他上前跟悶油瓶交談。我離他們有一段距離，靜靜地看著他們。不知他跟悶油瓶說(shuō)了什么，悶油瓶忽然抬眸看向我。他的目光透著淡淡的疏離，盡管此時(shí)他還是個(gè)少年，但那種強(qiáng)勢(shì)的震懾感依然不減，我與他對(duì)視，無(wú)由來(lái)的后脊背發(f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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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lái)我那時(shí)的悶油瓶，已經(jīng)是會(huì)隱藏鋒芒的自己了，至少我第一次見他，并不會(huì)產(chǎn)生此刻打心底的顫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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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看著我的目光變得復(fù)雜，然后隨著喇嘛轉(zhuǎn)身走向我，他收回視線繼續(xù)專注于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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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接下來(lái)的幾天，您就住在這里?！崩镎f(shuō)完就離開了，留下我和悶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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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謝。”我朝喇嘛點(diǎn)點(diǎn)頭，走近悶油瓶，立在原地，靜靜注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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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jīng)大概知道現(xiàn)在是幾時(shí)了，聽見自己清澈生脆的嗓音，看見自己白嫩的手掌。此刻，我也是同他一樣的少年模樣，我摸摸身上的藏袍，拿住念珠撥弄起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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鑿石的聲音又脆又沉悶，他一下一下的，親手鑄造自己痛苦的心。正因?yàn)樗茉斓裣竦臅r(shí)候，悶油瓶?jī)A注了自己滿腔的疼與苦，所以那個(gè)痛哭的石像才如此的令人滿懷愛憐，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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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想象過(guò)他嚎啕大哭的模樣，被見過(guò)他的人以這樣的方式留存下來(lái)，卻沒想到會(huì)是目前這樣的光景：悶油瓶面無(wú)表情地，默不作聲地，一錘一錘地雕刻自己。想必他的心，只會(huì)比雕像悲傷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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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想起他的過(guò)往，我也忍不住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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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dòng)作頓了一瞬，隨即繼續(xù)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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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我是吳邪?！蔽覈L試著挪動(dòng)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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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無(wú)動(dòng)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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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蔽覈L試著叫他這個(gè)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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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緩緩轉(zhuǎn)頭，那雙墨色的眸子泛起微瀾，表情似乎掙扎了一會(huì)，才緩緩開口道：“我……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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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xiàn)在還沒有成為張起靈嗎？那他現(xiàn)在是誰(shuí)呢，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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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名字是……？”我小心翼翼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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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了?！彼D(zhuǎn)頭，面色蒼涼地凝視自己的雕像，沉默了好一會(huì)，“我會(huì)成為張起靈?！?/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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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視著他，我理解這句話包含的重量，但我不準(zhǔn)備回答。我要做的是接納他的感受，聽到他的想法，看見他傷痕累累、堅(jiān)強(qiáng)不已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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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多堅(jiān)韌多勇敢啊。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他嗎？他懂得生命是不可捉摸的、是艱難坎坷的，但他還是抱著善意的溫柔，決心毅然地走下去。哪怕一遍又一遍的輪回，他也挺著脊梁承擔(dān)著車軛的巨大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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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控制自己的腳步，盡量輕而緩地靠近他。我看見他被凍得通紅的手，一個(gè)個(gè)白凈的指關(guān)節(jié)都被凍得紅里透紫，我看見他垂著的兩只奇長(zhǎng)的發(fā)丘指，指尖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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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沒有直接擁抱他，而是抬手，輕輕拂去石雕頭上的雪，慢慢的、慢慢的，像是對(duì)待受傷的貓咪一般，撫摸著石像的頭，然后把他，連著他的悲傷、他的痛苦、他的壓抑一并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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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抱到小時(shí)候的你了，悶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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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住生冷的石像的那一瞬間，巨大的疼痛席卷而來(lái)，我仿佛打開什么壓抑的豁口，那種如山洪傾泄而下的沖擊感，快把我擊潰。但我堅(jiān)持著，抱住他，至少我不能讓他就這樣被沖走，我陪他一起經(jīng)歷這一切。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吳邪。”我聽見，悶油瓶意外又遲疑的聲音，他似乎有許多要問我的，輾轉(zhuǎn)幾番，終究只問了一句：“你為什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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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他的話也愣了，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一片濕漉漉的，風(fēng)吹過(guò)，臉被刮得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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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我很在乎你……非常非常在乎你?！蔽铱匆娝难劾镩W爍著疑惑，可深處卻燃燒著千萬(wàn)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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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抵是心存疑影的，但若是早年間有人對(duì)他說(shuō)這樣的話，一定會(huì)溫暖他許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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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側(cè)開臉，不再看我，他起身走向房門，推開走進(jìn)去之前，留給我一點(diǎn)點(diǎn)側(cè)臉，我聽見他的聲音清澈干凈：“進(jìn)屋吧。外面冷?！?/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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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視著看他走進(jìn)房間，那扇門為我留著。我憋出一個(gè)笑卻又迸發(fā)更多的淚，低頭吻了吻懷中的石像，我抹干凈臉上的淚，忙走進(jìn)去，然后合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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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燒著炭，暖烘烘的，像是回春一般。悶油瓶坐在碳爐旁，手搭在爐邊取暖。小桌子上擺著兩杯酥油茶。我坐到他的身邊，也伸出手取暖，他的目光落在燃燒的火炭上，火光在他渾黑的眼里躍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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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探著貼近他的手，他沒躲開，烤得帶著暖意的手指輕輕貼著他發(fā)紅的關(guān)節(jié)，“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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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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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xù)蹭著他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每一個(gè)都輕輕撫摸，到最后，我包住他的兩只手，遞到嘴邊哈著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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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發(fā)丘指的時(shí)候，很疼吧？”我抬眸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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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接著我的目光，不置可否，“你，對(duì)我知道很多？還是對(duì)張家知道很多？你和張家有什么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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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張家人沒關(guān)系，他們不喜歡我。但我和你有關(guān)系?！睈炗推恳呀?jīng)反握住我的手腕，他只要稍稍用力，我的手腕便會(huì)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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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關(guān)系？”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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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shuō)了，你會(huì)信么？”我不怕他，他什么樣我沒見過(guò)啊。我笑著反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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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探究地盯著我，“你先說(shuō)?！?/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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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rèn)識(shí)的其實(shí)是一百歲的你。第一次見的時(shí)候，我也才二十歲吧。”我想起第一次見的時(shí)候，他背著那把黑金古刀，滿臉漠然地與我擦肩而過(g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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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我三叔帶著下斗，你說(shuō)你要找記憶，所以你也在。我們就在一次次的過(guò)命的交情里，成為了最合拍的搭檔。我們經(jīng)歷了很多，很多陰謀很多機(jī)關(guān)很多敵人，你總是救我、護(hù)我、堅(jiān)定地站在我這邊，你說(shuō)，我是你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聯(lián)系?！?/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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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有幾個(gè)特別信任的朋友，我們五個(gè)人就像家人一樣。彼此的命運(yùn)聯(lián)系交織在一起?！?/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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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shuō)到這，我觀察悶油瓶的神色，他沉思了一會(huì)示意我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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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jiǎn)而言之，我和你互相扶持著度過(guò)了十幾年，其中分開了十年，那十年真是驚心動(dòng)魄的十年，也是最煎熬的十年。還好，最后我們還是見面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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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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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椤瓙?。?/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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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lái)悶油瓶跟我說(shuō)，終極其實(shí)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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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我面前的小悶油瓶并不理解，他皺起眉頭仔細(xì)思考著我說(shuō)的話是什么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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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后來(lái)只是見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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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啊，我們有一個(gè)家?！?/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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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么？”悶油瓶的眼里透出迷茫，他遲緩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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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我們生活在一起，那里是你的家，有你有我有我們的朋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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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我從他的眼里看見熹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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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光亮真是看得我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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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懷里摸索出一顆大白兔糖，遞給他：“給你的糖?！?/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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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顯而易見地愣住了，他顫抖著指尖接過(guò)那顆糖，眼里有不易察覺的水光。他不想被我發(fā)現(xiàn)，強(qiáng)忍著憋了回去，他把那顆糖揣進(jìn)自己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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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嗎？”我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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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顆?！彼纳ひ舨夭蛔〉那楦胁▌?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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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忙又去掏衣兜，果然掏出一大把，我捧著遞到他面前：“我?guī)Я撕芏啵粸槟銕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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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聽見他拼命壓住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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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抱你嗎？”我把糖放到他手心里，他沒有回答我，我便當(dāng)他默認(rè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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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站起來(lái)，輕輕把他的頭摁在我胸膛上，緊緊抱住他，“這一次，我終于可以擁抱你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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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得以看見你的脆弱、你的無(wú)助、你最初的孤獨(dú)，我終于可以把年少的你，緊緊抱在懷里，然后告訴你——張起靈，春雷響了，桃花開了，牽著我的手去看陽(yáng)光下的南迦巴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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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懷中的少年輕輕啜泣。他在顫抖，他在哭泣，他的一舉一動(dòng)都牽扯著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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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的頭發(fā)，就像無(wú)數(shù)次夜半我夢(mèng)魘之時(shí)，他耐心安撫我一般——他會(huì)說(shuō)：“吳邪，我在這?！?/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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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我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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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悶油瓶漸漸聲大起來(lái)，他毫無(wú)顧忌地宣泄著自己的情感，他攥緊我的衣服。我從那劇烈的抖動(dòng)中想象出他抱著母親骨灰獨(dú)自走在雪山之間里的模樣：太陽(yáng)明晃晃地落在雪上，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zhǎng)，獵風(fēng)在他耳邊怒吼。然而他對(duì)外界失去一切感知，他身上迸發(fā)出無(wú)盡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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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雪里已知春信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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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著我的手，永遠(yuǎn)都不要放開?！睉阎腥怂剖强蘩哿?，漸漸平息，我輕聲對(duì)他說(shu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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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沒說(shuō)話，卻握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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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的發(fā)。他的發(fā)很香，有雪的清透凜冽味，其中還帶著一縷，暖人心扉的桃花香。啊……墨脫的桃花開了呢，一定落在過(guò)他的發(f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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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悶油瓶脫離我的懷抱，抬首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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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拂去他密密睫羽上的水珠，嘴角扯出一個(gè)笑，“當(dāng)然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啦?！?/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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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妻子嗎？”悶油瓶握住我貼在他臉頰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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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彎下腰，頭歪了一個(gè)小小的角度，能正好和他的五官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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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的面頰泛著淺淺的仿若桃花瓣一樣的粉色，隨著我的湊近，越洇越開，而我停在了毫厘之間。悶油瓶怔了一下，隨即湊過(guò)來(lái)，和我完美鑲嵌成一體。我們像藝術(shù)家手里，五官深深鑲嵌的，深深陷在親吻里的石膏人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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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聽到你的名字起，我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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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們躺在一起，十指相扣，悶油瓶提起白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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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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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心里突然起了波瀾，莫名覺得這個(gè)名字對(duì)我很重要。這樣的想法，是腦子里憑空跳出來(lái)的，像是天的授意?！?/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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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以控制地笑起來(lái)，這些話，家里的悶油瓶可不會(huì)說(shuō)。還是小孩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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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笑？”悶油瓶側(cè)頭不解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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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這樣直白的傾吐情感，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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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lái)沒有人因?yàn)檫@種事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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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huì)啊?！蔽肄D(zhuǎn)向他，單手捧著他的臉，認(rèn)真地說(shuō)：“因?yàn)槲以诤跄悖灾灰悄?，我就高興?！?/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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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別過(guò)臉，“奇怪?！?/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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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蔽液八?，他轉(zhuǎn)頭看我，我低頭就是一個(gè)親親落在他嘴角，趁他沒反應(yīng)過(guò)來(lái)之前，小聲道：“你都不知道我多愛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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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滿臉震驚之色而后是一點(diǎn)點(diǎn)不好意思，緊接著是好奇，“有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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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愛你，勝過(guò)昨日，略遜于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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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有愛人的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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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實(shí)很像悲憫眾生的神，卻也實(shí)實(shí)在在是一個(gè)會(huì)愛著另一個(gè)人的普通人。小哥，很多話在我們那個(gè)時(shí)段實(shí)在不必再講，但我現(xiàn)在特別特別想告訴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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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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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從我遇見你的第一秒就知道了，很抱歉我花了十年時(shí)間追回這種感覺，我們都被命運(yùn)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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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很長(zhǎng)一段時(shí)間沒有回話，我們靜靜相擁，聽著對(duì)方平穩(wěn)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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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又起了風(fēng)雪，但屋內(nèi)是兩顆熾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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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也花了一百年的時(shí)間才找到你嗎？”在我昏昏欲睡之時(shí)，我聽到他的聲音，如同落雪一般落下來(lái)，融化在我熱烈的心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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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lái)的幾天，我跟他講述了許多雨村的事，他聽到興起時(shí)會(huì)問我，能不能再養(yǎng)一只貓，我總是肯定地回答他。我還告訴他，以后我的爸媽就是他的爸媽，我媽對(duì)他比對(duì)我還好，成天成天地?cái)?shù)落我對(duì)悶油瓶不夠好，仗著悶油瓶的包容恃寵而驕云云。聽到這些，他總會(huì)露出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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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看他笑，即使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經(jīng)歷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但少年的笑總會(huì)帶著幾分純粹與無(wú)邪。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悶油瓶賭上一生，也要換我天真無(wú)邪了。我現(xiàn)在看著他俊朗尚有稚氣的臉龐，也忍不住想替他承受那些晦暗，我只想再看他可以治愈一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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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悶油瓶笑起來(lái)，就像驚蟄一樣，具有令萬(wàn)物復(fù)蘇之效。冬之末，春之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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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nèi)タ刺一ê貌缓?？”我問他?/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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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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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牽住他的手，往山下跑去。一路踏著雪跑到桃花盛開的山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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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成林，落英繽紛，芳草鮮美。沾了雪意的桃花，水淋淋的濕，一律收斂起輕薄的野性子，沉靜貞婉起來(lái)。淺淺的粉，從花瓣的最末端，淡淡地往里洇。洇至最深處，便成了無(wú)限溫柔的一痕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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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穿梭在無(wú)盡的桃花之間，世界仿佛只剩下藍(lán)天、白云、反射著金光的南迦巴瓦峰、成片粉色嬌艷的桃林，和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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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我該走了?！弊弑M之時(shí)，悶油瓶松開我的手，笑著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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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我忙去抓他的手，卻被他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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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走過(guò)那一百年，然后再次愛上你。你也回去吧?！睈炗推砍覔]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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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是水蒙蒙的一片，他的面容透著水光映在我眼底，我扯出一個(gè)難過(guò)的笑，“我等你，張起靈?！?/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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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再見面的時(shí)候，桃花也會(huì)盛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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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驚蟄再見。”洶涌的不舍滾上心頭，我忍不住站在原地流下淚來(lái)。

我一直站在那里等他。借著朦朧淚水，我看見少年堅(jiān)毅窄瘦的背影慢慢變得挺拔高大，依舊俊朗的臉頰褪去稚氣取而代之的是經(jīng)過(guò)歲月洗禮的鋒利，原本純粹的雙瞳換上淡漠的神色。

我看見他，走過(guò)一條漫漫長(zhǎng)路，在不斷跌倒的過(guò)程中，學(xué)會(huì)如何爬起與避免；在不斷丟失自己的過(guò)程中，不停歇地尋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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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跨過(guò)所有的風(fēng)雪，走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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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門聞犬吠，風(fēng)雪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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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gè)夜晚，他終于找到我，一直在等待他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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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是超脫凡俗的悶油瓶向我敞開懷抱，我們緊緊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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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的糖，很甜?！彼绱苏f(shuō)道，“我回來(lái)了，吳邪?！?/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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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小哥——”我抱著他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我好痛苦啊，我好痛苦啊，我看到你受苦我好難過(guò)啊——你別放開我的手，讓我陪在你的身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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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我在這?！睈炗推枯p輕拍著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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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今天驚蟄，山里的桃花開了，我牽著你的手去?！睈炗推康穆曇粢蛔忠痪鋫魅胛业亩?，仿佛潤(rùn)物細(xì)無(wú)聲的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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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抹干眼淚，牽起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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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出深井，花艷驚上春。

寄語(yǔ)：

寫邪寶是妻子絕對(duì)沒有女化他的意思哈

我只是很喜歡妻子這種稱呼

我自己很偏向 沒有任何女化的意思

我疊甲就到這里 別有人說(shuō)我女化他哈

遇見這種太多了 我有點(diǎn)煩的

對(duì)了 準(zhǔn)備開一個(gè)二十四節(jié)氣系列的 這篇就算驚蟄的了

鼓勵(lì)一鍵三連+關(guān)注我+評(píng)論

拜托了 這對(duì)我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