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風(fēng)明闊，無問行路。拾步匆匆，尸行遺骨?！?/p>

?????? “律令草創(chuàng)，俯仰晨暮。風(fēng)月落隕，不聞鐘鼓。”

?????? 落海星……先生，他奮力地推動輪椅，至于窗邊。窗簾緊閉，然抵擋不住城市霓虹的光芒。他拉開窗簾，萬家燈火映入窗格。漆黑的屋子里，頓時(shí)充斥了各種閃亮。我立即將這些閃亮，與窗外的光源一一對應(yīng)，原來有的來自車燈，有的來自霓虹燈牌，還有來自高樓上，一盞不起眼的，閃爍的明燈。

?????? 還有一團(tuán)黑影。名叫落海星的個(gè)體，抬起了頭。我不知，他目中所映何物。一會兒，他才開口——也未回頭，只是慢慢地言道：“依你所見，洛風(fēng)，這座城市的景象，與其他城市——那些你所瞥見的，有何不同？”

?????? 我沉默。思索許久后，還是暗自搖頭。落海星叫道：“洛風(fēng)？”“萬家燈火……”我沒有說下去。落海星略略等候了數(shù)秒，而后輕笑了一聲，“萬家燈火……啊，哈！”仿佛是嗤笑，又仿佛蘊(yùn)著萬般無奈，“我們在幾樓？”“十九樓?！蔽易呦虼斑叄蜷_了窗戶。冬末的勁風(fēng)涌入漆黑的窗子，落海星伸出左手，撫弄著即將逝去的清寒。

?????? “十九樓……咳！咳！……城市……”我正欲關(guān)上窗戶，落海星卻擺了擺手?！安槐亓恕！?/p>

?????? “快下雨了?！蔽仪穆暤馈Ｂ浜Ｐ侵蛔鞑⑽绰犚?，他接著說出下一句話?！案咭活^，一馬平川?！狈路鹪谧匝宰哉Z，“重檐千城，盡收眼底?！蔽也恢绾谓舆^話茬。又是十余秒的沉默。他忽然轉(zhuǎn)過輪椅，奮力地劃向門口。被水泡脹的木板，咯吱作響。

?????? “出去走走？”

?????? 我急忙關(guān)上了窗戶，又檢查了屋內(nèi)各處。而落海星像是毫不在意，推著輪椅徑直進(jìn)入電梯。我趕在電梯門關(guān)閉之前，追上了他。他從電梯門的反射光中看向我——我也看著他，他卻平靜地說：“雖然，沒有必要，但還是……謝了?！彼D了一頓，目光又掃向我靠在輪椅后的左手?！澳銕Я藗??！?/p>

?????? “是?！彪娞菥従?fù)Ｔ诹素?fù)一樓。我推著落海星進(jìn)入昏暗的車庫。

?????? “用不上了，那把傘是壞的?！甭浜Ｐ堑恼Z氣依舊淡然?！吧宪嚢?，你會開車的?！?/p>

?????? 我遵照著落海星的指示，不緊不慢地向前開。落海星坐在我的后方，頭靠在了窗沿上。我不知他懷著怎樣的心情觀賞著這座城市。羨慕？失落？在他的臉上，我讀到了一份淡漠，近乎于悲哀的淡漠。

??????轉(zhuǎn)過下一個(gè)十字道口，繼續(xù)直行，我們來到了鬧市區(qū)。排在車隊(duì)長龍的末尾，等候下一個(gè)綠燈。我看見，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往來穿梭于商場的出入口，還有門外的廣場，遠(yuǎn)遠(yuǎn)地便已聽得樂歌之聲，有人在跳舞。我扭頭，卻只見得通天的大廈。燈格明滅，閃爍不定。“它們與你無干?！被仡^看向后視鏡，落海星的一雙眸子，閃爍在黑暗之中?！耙才c你無干?！甭浜Ｐ莿e過了頭。我注意到，后視鏡下方，一根灰線穿了一朵枯黃的花，湊近一聞，仿佛還有些香氣。“再、行過下一個(gè)十字道口，停車吧。下去逛逛?！?/p>

??????下一個(gè)十字道口。一位賣花的老奶，拿著一小束線串的花朵，前來逐一敲窗叫賣。落海星遞過一張紙幣?！皳Q一串吧?！崩夏探舆^干枯的花朵，翻看數(shù)下，而后淺淺地笑了。“謝謝！”她遞來另一朵花，同時(shí)歸予我一枚硬幣。“拿著吧。老奶奶生活挺不容易的?！?/p>

??????我沒有答話。這是老人的最后一朵花，現(xiàn)在，它可以回家了。

?

??????驟雨的狹間。我推著落海星，走在大街上。時(shí)為上半夜，過客熙熙攘攘，走過一家又一家窗格，一家又一家店面，落海星沒有低頭。烏云籠罩在城市的上方，永遠(yuǎn)高過樓屋三尺八。落海星…先生，他在等待下一場驟雨。我知道，水神會將他的知覺平靜地伸向大地，有漫籠的光暈，縛鎖的霓虹燈牌。我與落海星漫無目地地走在大街上，淋著雨，像兩節(jié)脫節(jié)的車廂。

??????“右手邊，那家小店。”鬧市區(qū)的邊緣，小店無人問津。

???????？吭趶U棄的鐵道上，將近半夜，熄著燈。

??????沒有打亮的招牌，小店的燈光很灰暗，店里卻有位店主。落海星點(diǎn)了兩碗素面，沒有多余的座位，我們坐在了門邊。

??????車廂上爬滿了銹痕。停下這無端的想象吧，“洛風(fēng)。”

??????一滴湯水滴落碗中。淡藍(lán)的燈色下，老板不緊不慢地擦拭著桌子。他的頭頂還有二十余層樓，大都亮著燈——他們都是老主顧，只是今天誰也沒有來。

??????“…對吧？”

??????街上行人漸漸散了。透過灰暗的玻璃，我在澄黃的路燈下，看到了落海星的影子?！肮谝砸粋€(gè)名字，賦予一段歷史，然后任其徜徉于時(shí)間，得到今日的樣貌。立于街頭而遠(yuǎn)望，這里只是提供了，一個(gè)被稱為“家”的住所。其余？其余，燈紅，酒綠。

??????點(diǎn)出一圈光暈。淡藍(lán)的燈色下，我沒有再看著他，只是叫道：“老板！有餐巾紙嗎？”

??????“就在旁邊，自己拿?！蔽页槌鰞蓮埣?，一張擦拭了桌面，另一張，則是很小心地放在了落海星的身前。他仿佛一噎，咳嗽兩聲，而后僅僅沉默地吸食著湯面。

??????…下雨了。你所等待的驟雨。落海星沒有抬頭。臨戰(zhàn)之機(jī)，稍縱即逝。對不住了。

??????行人腳步追隨雨點(diǎn)，愈發(fā)急促。水之神終于降臨城市，城市無人回應(yīng)，他只好落寞地清掃著大街。外鄉(xiāng)人，誰會在雨夜，茫然汨于晦暗的街巷？

??????“咔噠”。“傘修好了?，F(xiàn)在，”該離開了。我輕嘆了一口氣。我與落海星離開小店，然誰也沒有撐起那把傘。片刻，小店在我們的腳下熄了燈。

?

??????雨夜的街巷。即便身處繁華的道口，世界也十分安靜。落海星沒有繼續(xù)指明前行的方向，我們二人，真如兩個(gè)流離的孤魂，在空無一人的彩燈下游蕩。

??????洛風(fēng)…狼王。我無法為你指明方向。早時(shí)言行，是我過錯(cuò)。論荒蕪之法，當(dāng)斬。

??????落海星…先生。你我之間，本不必如此，只是流徙之魂，隨意所依罷了。

??????荒蕪清寒，這些日子以來，有何變化？你浪跡天涯，得見何物，求索何道？

??????先生…你自清寒嶺，輾轉(zhuǎn)至于靈隱原，又一路歸往流零一域，半程風(fēng)雨，你…還好嗎？

??????我沒有目的地。只是坐在下一個(gè)路口，續(xù)寫下一個(gè)故事——你也不必?fù)?dān)心，再過一些日子，待到腿傷好轉(zhuǎn)，我便可下地行走了?！奥谜邚囊蛔鶋?zāi)棺呦蛄硪蛔鶋災(zāi)?，從一場驟雨走向另一場驟雨?！?/p>

??????我報(bào)之以沉默?！澳阏媸且稽c(diǎn)沒變?！?/p>

??????長街上很干凈。醉漢看見了雨點(diǎn)，和三三兩兩的醉漢。笙簫之末，恍惚晚歸。

?

??????“…傘！…啊…傘！…你為什么…不打傘！”

??????避開他們。醉汗卻靠近了我的身旁，伸手欲去探那把雨傘?！奥屣L(fēng)?！北荛_他們。

??????我猛地掣出右手，一掌重?fù)粼谧頋h的胸口。醉漢到底，也并未驚叫出聲，只是不止地咳嗽，直到咳出些許血絲。

??????“洛風(fēng)！”把他抬起來，扶到一邊。你下手太重了，需要對他負(fù)責(zé)?！澳阏媸且稽c(diǎn)沒變?！?/p>

??????我將醉漢扶到一張長椅上。催動木的力量，勉強(qiáng)治好了他的傷，而后撐開那把傘，稍微遮雨。落海星一直坐在雨里看著我。他沒有出聲提醒。直到我們回了車，他才說道：“僅靠你一個(gè)人，在這個(gè)世界上，很難長久地活下去。”

??????我看了看車中的后視鏡。后視鏡下懸掛著一朵新鮮的花。我想說些什么，但話語終于沒有出口。暗自運(yùn)轉(zhuǎn)蒼木之力，花朵從雨夜潮濕的空氣中吸收水分，漸漸生長，于對側(cè)開出第二朵小花。紅燈，我拮下小花，拈于指尖。城市依舊明朗，巨大的霓虹燈牌之下，一輛普通的轎車，劃過夜雨的街道。

??????車上的兩個(gè)過客很快便要分別，去往兩個(gè)不同的方向。一位奔赴黑夜，一位奔赴星空。

……細(xì)節(jié)設(shè)計(jì)，有點(diǎn)可怕。很多點(diǎn)是需要反復(fù)思考的。

從一攻一守，到攻守相易……似乎有些過于復(fù)雜了。

但其實(shí)最開始動筆的時(shí)候沒想那么多，按照兩人性格直接推演，寫著寫著自己忽然覺得不對勁了，，再倒過去看，看出一堆離譜的細(xì)節(jié)。（我都甜蜜寫了啥?。?br>